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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爆發與升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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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敵人有把他們都消滅的能力吧?”朱利安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但那份憂郁的眼神充分表現了他對尤莉的擔心,所以他的下一句命令就是直接和這件事有關的:“什麽都別說了,我要馬上見尤莉,希望一切還不會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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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先把話說清楚再動手,我可不想被炸到天上去!”倪劍急忙伸手拉住老酒鬼的胳膊,“修伊,這個火焰彈落下去會有什麽結果?”

“洞穴大爆炸、蜂巢山變成齏粉、所有的殺人蜂和工蜂也成為陪葬、然後就是無數強勁的氣流會從僅有的兩個出口處沖出去,最後在‘花魂之谷’內的兩萬敵人,將迎接一場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的最可怕颶風。”修伊輕描淡寫地說道,“按照我的估計,所產生的威力足以和蕾娜斯發出的劍氣風暴相媲美——雖然過程可能有點痛苦,不過依我看來,能把性命葬送在無數紛飛的花瓣之中,這也是一種很唯美的死亡方式,作為敵人應該不會抱怨吧。”

“我不關心敵人的死法,我只想知道我們會怎麽樣?”倪劍問道,“我們是不是也要和他們一樣迎接這樣的風暴?”

“這要看你自己願意與否了。”修伊淡淡道,“我們腳下的巖層非常厚實,足以抵擋風暴的侵襲,所以除了開始的那一會有點烏煙瘴氣之外,只要你不自己跳進這個洞口去體驗一飛沖天的感覺,我想我們是不會受到風暴傷害的。”

“那你說的上升氣流怎麽辦?”老酒鬼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我剛才已經……”

“火焰彈一放下去,大家立刻退後兩米,背對著洞口並盡量牢牢抓住一塊石頭,從洞口中沖出的強風會在出口附近形成一股小型真空漩渦,它會把我們送上高空的。”修伊不慌不忙地說道,“按照臂力強弱的順序,首先是我松手騰空,然後是老酒鬼,接著是米伯特,蕾娜斯第四,虛空墊底。每個人放手的時機就是前一個人飛起的五秒鐘後,明白了嗎?”

“那我和瑪麗嘉怎麽辦?”倪劍忽然發現這個起飛順序中不包括自己,隨即產生了非常不祥的預感,“該不會讓我單飛吧?”

“我說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連這個都猜到了啊!”修伊嘿嘿冷笑道,“這可不是我陷害你,而是你的翅膀和我們不同,在過強的氣流中會折斷受傷的,所以你只能帶著瑪麗嘉單飛,而且還要在火焰彈發射的那一刻就起飛。”

“帶著瑪麗嘉去闖對方的箭陣?”倪劍立時感到頭皮發麻,“你不會這樣考驗我的飛行靈活能力吧?”

“靈活能力下次再說,這次只要考驗升高能力就夠了。”修伊半是認真半帶調侃地說道,“盡量提升你的高度,等敵人混亂以後再和我們會合。”

“我能不能不做?”倪劍哭喪著臉問道,“我沒什麽信心啊!”

“不能,沒信心也得做。”修伊的回答無情到了極點,“在做每件事情前都要有信心才做,你將一事無成,所以為了避免你成為一個一無是處的人,除了讓你挑戰自己的極限之外沒有更行之有效的辦法。”

※ ※ ※

“半個小時到了……”尤莉盯著手中用以計算時間的沙漏,頭也不回地問道,“有沒有西特的消息?”

“沒有。”

尤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全體整隊,準備出發!”

“你想出發去哪裏?尤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本以為這個聲音絕對不會在此時出現的尤莉立時怔住了。

“朱利安大人?”吃驚回頭的灰發女孩連說話都結巴了,“您、您、您不是應該還、還……”

“很可惜,你用的是亞羅特麻藥,如果中的是別種類的麻醉品我肯定還處於昏迷狀態,但這個品種的麻藥對我的效力只有對平常人的十分之一。”朱利安微笑道,“我曾經因為這類藥物而中毒,那個時候比現在重上三十倍的藥力雖然差點送掉了我的命,但也給了我抵抗這種麻藥效力的能力。”

“大人……您這又是何苦呢?”充滿挫敗感的嘆息從尤莉口中發出,“我只是希望您不用以身犯險罷了,您為什麽就是要堅持自己的觀點呢?”

“因為只有在最前沿戰線的指揮官,才能得到最正確的情報。”朱利安似乎也輕聲嘆了一口氣,“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是我不能接受。”

“可是……”尤莉的話才說出開頭兩個字,一聲有如晴天霹靂一般的炸裂爆響陡地從她背後遠處的洞穴處產生,在天地間不停盤旋回蕩的巨大聲音似乎要把所有人的耳膜都撕裂一般地傳遍每一個角落。ザ源撕廖奘慮白急傅牧酵蚨嗳酥輝諞桓齠作上達到了難得的一致——每個人都用雙手捂住了耳朵,痛苦的表情清晰地呈現在了眾人的臉上,包括朱利安和尤莉在內,所有的人都暫時失去了判斷和思考的能力。

而就在同時,一道肋下挾著一名白衣人的灰色人影從眾人斜上方的一片山崖處迅速沖天而起,在下方的人還沒來得及對巨響作出正確的反應之前,在半空中倏地舒展開六支巨大灰色羽翼的人影就以極其驚人的速度消失在了高處的濃密雲層深處。

“那是……”強忍著耳膜遭受的震蕩痛苦,朱利安總算是早所有人一步尋回了自己的意識,眼角的餘光掃射到那條人影的他馬上就想起了眼前情景所代表的含義,“擁有六只灰色羽翼的人,在整個‘火焰空間’之內只有一個人——翼人族的弓箭手兼傭兵團團長倪劍……不好!”

先判斷出對方身份的朱利安這句“不好!”剛出口,讓他感到更加不好的事情就緊接在他的話之後發生了。

倪劍起飛處的那片山崖突然間煙塵大作,飛旋舞動的灰塵之中一條細長的漩渦狀氣流像一條白日飛升的巨龍般沖天而起。ゾ馱諂流出現的那一剎那,一個有著寬闊三角外形,看起來就像是表面上似乎有奇怪花紋的風箏似的東西,也隨著它從山崖之後忽地出現。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當一共五個這樣的東西順著漩渦狀氣流周圍騰空而起的瞬間,朱利安就從吊在那些東西之下的人影隨之想到了對方的計劃,也清楚地認識到了一件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他失敗了。

“竟然在這裏準備了這樣的東西……從一開始他們就計劃好了,不是嗎?”朱利安充滿自嘲地笑了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既然已經失敗到這個地步,再用弓箭手把他們請下來就顯得我們不夠風度了……不對!那道氣流是……?”

忽然想到那道氣流代表什麽含義的朱利安驀地大驚失色,迅速把如此高強度氣流與“花魂之谷”的地形做了相關聯想的他終於完全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為什麽對方會選擇這裏作為目的地,為什麽對方不怕起飛的時候會遭到弓箭手的攻擊。因為當他們起飛後不久,敵人將被他們所設計的陷阱徹底送進地獄,就算不會成為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的死人,至少也沒辦法再有任何空閑來算計他們了。但這個結論得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隨著尖利的呼嘯聲在空氣中響起,明白到一切已無可挽回的朱利安隨即撲向身旁還在發楞的尤莉,立刻抱成一團的兩個人在他刻意的引導下迅速朝著一塊巨石背面的陰影處滾動而去。只有在那裏,他們或許還有一線的生機。

“啊……”接連不斷的慘叫聲終於隨著從洞穴之中噴薄而出的暴風在峽谷之中的肆虐而響徹雲霄,滾得暈頭轉向的朱利安在撲到那片陰影之中的同時,就聽到了自己心愛坐騎的哀鳴和幾名親衛兵的痛嚎。

“出什麽……”為朱利安的突然舉動和這些慘叫而有些莫名其妙的尤莉剛要說話,就被朱利安的左手捂住了嘴巴,連眼睛都被他的右手遮得嚴嚴實實,感知器官中唯一殘留的聽覺只接受到了依然持續不斷的慘叫哀號,如同暴風席卷大地一般的呼呼風聲,以及某個人沈痛無比的宣告:“別看……一切都完了……”

的確是都完了。

和修伊所預計的一樣,這股暴風的威力絲毫不亞於蕾娜斯在魔界邊境所發出的劍氣風暴,所有在“花魂之谷”中繁茂生長的花草都成為了殺戮的幫兇,被超過音速的狂風席卷而起的它們被切割成了無數細碎的部分,像無數把帶著鋒刃的刀劍一般射向根本沒有防備的兩萬餘名弓箭手。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了,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一場徒勞掙紮的人類與自然力量抗衡的屠殺”。フ個“花魂之谷”在這次事件之後完全變成了一個血紅色的人間地獄,所有屬於自然的花卉都從峽谷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用兩萬人的血肉所編織出的死亡之毯,每一朵鑲嵌在這塊紅毯之上的鮮花都是用一個人生命或是肉體的一部分構成的。

用什麽“血光四射”又或者是“鮮血染紅了視線”這樣的詞句來形容此時朱利安所眼見的情形,都是貧乏無力的,因為這些話只能折射出這片場景的一個角落。朱利安也只看到了這個場景的一部分,但這也夠了。

血,血,還是血。除了鮮血之外,他什麽都看不到。

在戰場上,你也許會看到腸破肚穿、骨斷皮焦、腦漿四濺的各種死法,但在這裏,一切的死亡都被血染紅了——所有生物的結構都被狂亂的風暴撕成了與血液類似的黏糊物質,隨著受害者體內被大量抽離的鮮血在只會帶來破滅與殺戮的空氣中飄蕩。那幾個還沒反應過來的親衛兵,就是這樣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的。一切就像是慢動作,前一刻還好好坐在馬匹上的四個人,在朱利安聽到慘叫回頭的時候就已經從馬匹上飛了起來,在仿佛帶著無數刀刃的風中一層層一塊塊地解體,然後這些被解體的部分又被再度切細,直到所有原本還算是個人形的部分都被血液的顏色所吞沒。所以,在朱利安的眼中,一切都只剩下了血。

但最起碼,他不希望尤莉也看到這些。而對正在這片地獄上空盤旋的整個“火焰空間”來說,他們能看見的只有被灰色煙塵所完全籠罩的峽谷,在那片塵埃之下所掩蓋的殺戮和毀滅他們卻一無所知。

或者說在修伊刻意的隱瞞下,他們所知道的並不太多。

他們現在正面臨的問題可沒有讓他們思考多餘事情的時間。

“老大!救救我!”米伯特所操縱的滑翔翼在空中不停地快速回旋,配合著他的連續慘叫顯得異常滑稽,“為什麽這個東西我控制不住?救命啊!”

“深深吸氣,收起一切多餘的動作,把身體挺直,雙手牢牢抓緊,然後你就會發現自己的飛行方向很快會變成一條弧線。”修伊高聲喊道,“然後微微以支撐身體重量的手腕為核心,把身體少許傾斜向你想轉動的方向,動作幅度不要太大就行了。”

“想下降就收縮手腕的支撐角度,上升則是先收縮再擴大支撐角,昂頭挺胸的角度不要太大。”望著正在逐漸控制飛行姿態的米伯特,正和修伊與虛空一起享受著滑翔快感的老酒鬼高聲接道,“調整你身體的重心就是操縱的關鍵,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怎麽平衡身體的動作,連剛上手的蕾娜斯小姐都能做到,難道身為最重視靈活行動步法的盜賊的你還做不到嗎?”

“這和職業的關系不大,個人的行動習慣才是重點。”修伊看了正在小心實踐著老酒鬼教導的蕾娜斯一眼,微笑著說道,“蕾娜斯生性平和,不喜歡輕舉妄動,作戰動作也力求完美,不管初學什麽東西都會謹慎小心地循序漸進,不像把滑翔翼當玩具的米伯特那樣舉動輕浮……在我看來,這大概才是米伯特飛得手忙腳亂的主要原因。”

“聽到了嗎?小偷專家,你這回可把我們‘火焰空間’的臉丟大了。”觀察到米伯特的動作已經恢覆正常,一直抱著瑪麗嘉在遠處觀望的倪劍湊了過來,“虧你還誇耀平時身手敏捷,做這種最註重細微之處的事情居然還比不上魔法師和劍士靈活。想起以前讓你去解除各種陷阱機關的事就讓我冒出一身冷汗,這樣還能得到特級盜賊的傭兵資格?”

“換你和瑪麗嘉來試,一樣是手忙腳亂洋相百出。”修伊懶懶的聲音從倪劍和米伯特頭頂處傳來,“像我和蕾娜斯這樣的天才並不多見,第一次飛的時候滑稽得像小醜的人還有兩個人。”

“殿下(臭小子)!”虛空和老酒鬼帶著少許無奈的叫聲在遠處響起。ダ倌人鉤猿緣慕啃ι夾雜在叫聲中顯得格外清脆動聽,兩張變成紅布一樣的臉在倪劍把視線投向他們的時候齊齊轉到了另一個方向,但這種欲蓋彌彰的動作已經充分說明修伊所說“滑稽得像小醜”是指誰了。

“除了卷起這麽大的塵土掩蓋住他們的視線之外,你的這個爆風攻擊好像沒有什麽大的殺傷力嘛!”倪劍顯然對剛才沖擊式的起飛動作還心有餘悸,輕輕爬升高度來到修伊身邊的他隨即把話題移到了這個方面上,“倒是把我們自己嚇了一跳,這也是你整個行為的一部分嗎?”

修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對倪劍多做解釋:“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現在也沒辦法在這片風暴卷起的煙塵中找到任何證據給你。”

“證據?那些隱隱傳來的慘叫難道不是……”耳朵明顯要靈敏得多的米伯特剛開口,就被修伊嚴厲而冷酷的口吻給半路打斷:

“沒有慘叫,你一定是聽錯了,米伯特。除了風聲以外什麽也沒有,明白嗎?”

滿腹狐疑的米伯特在接觸到修伊那帶著少許悲哀眼神的瞬間,就從他那對灰藍色的眸子中清楚地讀到了“住嘴”的信息,從開始就對修伊十分佩服的他於是乖乖地收起了想說話的沖動,身體微微左偏的同時滑翔翼順著風行的方向偏移了一點角度,隨著清風在空中自由翺翔的喜悅立時沖淡了他內心的種種疑問。

“呀呼!”一聲高喊在空氣中蕩漾,在短短的剎那間掌握到操縱滑翔翼技巧的米伯特猛地仰起上身,隨著大幅度動作而直接響應的滑翔翼馬上開始高速爬升,一瞬間就在眾人的眼中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グ樗孀琶撞特爽朗開心的笑聲,修伊似乎也童心大起,倏地轉頭望向蕾娜斯的眼神中充滿了期盼:ァ跋氬幌胙а米伯特發一發瘋呢?”

“這個……沒問題嗎?”蕾娜斯有些遲疑,對自身技術的不太自信讓她隱隱覺得修伊的提議很危險,“剛才老酒鬼不也說了嗎?我只是個初學者……”

“不勤奮練習的人,無論飛多長時間永遠都是初學者。”修伊的歪理又一套套地擺上臺面,刻意把“練習”和“冒險”這兩個詞語的含義偷偷互換的他顯得理直氣壯,“跟我來吧,蕾娜斯。從現在開始才是我們盡情體驗飛翔感覺的時刻,沖啊!”

先是重重地下壓,然後是挺身上擺,比米伯特更懂得駕馭之道的修伊瞬時達到了比米伯特還要高的爬升速度,從眾人中間瞬時消失的他在追往米伯特那個方向的時候只留下了一句話。

一句讓所有人立刻轉入不得不高速飛行狀態的話,雖然內容和以往的不太一樣,不過意思倒是差不多:“今天的訓練課程就是這個,誰要是最後一個到達……嘿嘿!不用我說了吧?”

“你耍詐!你搶跑!”倪劍立刻反應過來,大聲高喊著追上去的他再次怒吼了起來,“不公平!我是靠翅膀飛還帶著一個人,你依靠工具還要說風涼話,該死的修伊!你給我回來!”

“嗯……你的記性真差,我現在心情正好就不和你計較了。”修伊的結束性發言讓聽者幾乎全部從空中一頭栽了下來,因為他的話實在是毒辣到了極點,“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記了……你不是說過嗎?‘對於某個人來說,只要他高興,愛整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和條件的……’,而現在的我剛好就符合這樣的條件,因為此刻我大概、應該、或者、也許、可能是很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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