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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在長跑中哀號的人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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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和魔界交界線,華斯特帝國邊境某處密林中。

“你們倒是快一些,看看我都領先你們多少了?”一邊聽著在耳旁呼呼掠過的風聲,一邊連氣也不喘的修伊微笑著調侃著落在後方大約二三十米遠的幾個人,那份面不改色的微笑讓緊跟在他身後、正在以驚人速度在滿是障礙物的樹林中奔跑的眾人不由得感到無比的憤怒,其中最憤怒的應該算是剛剛從昏迷中被強制叫醒,就必須要跟著大家一起在荒山野地像中箭的野狗一樣賽跑的倪劍。

就在三分鐘前。

“這麽說瑪麗嘉祭司是同意我的看法了?”昏迷不醒的倪劍首先聽到了某個惡魔的聲音,下意識的心靈逃避使他脆弱的內心得到了有效的保護,但裝作“聽不見”的鴕鳥能力也使他忽略了下面的一些關鍵對話。

“你說得有道理,這樣的鍛煉還是必須的,不過有一個問題。”這是翼人心中代表“愛”和“美德”的瑪麗嘉所發出的聲音,不過在前一刻剛剛變質,“倪劍還在昏迷,他該怎麽辦?”

“這個可以交給我試試,我從很早以前開始就對喚醒各種各樣的人頗有心得,只可惜沒有真正去考過醫生執照。”惡魔的聲音再度響起,倪劍的耳朵隨即自動屏蔽了所有的內容。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麽還能聽到有人在祈禱?

“全知全能的創世神啊,請你保佑眼前這個可憐的人吧,希望他在修伊的清醒方法實行後還能活下來……”虛空和老酒鬼幾乎是同聲念叨這句話的同時,感到鼻子被捏住的倪劍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巴,一滴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液體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舌頭上。

涼涼的,然後是鹹鹹的,接著是辣辣的。

最後是足以把整個大腦和軀體都燒得滾燙的辣意直沖頂門,被這種極端到極點的清醒方法所虐待的倪劍只來得及喊出一聲“辣死我了!”就當即沖天而起,可以和光速傳送魔法相媲美的飛行速度帶動的強勁風聲在原地刮起的旋風差點讓瑪麗嘉的神官袍被掀得春光盡露,不過居然沒有一個人註意到這一點——包括第一次看到就被修伊的狠辣手段驚呆了的蕾娜斯在內,所有的人都只是怔怔地註視著從嘴巴中噴射出火焰的倪劍如同一根帶著白煙的爆竹一般飛向漆黑的夜空,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巨大的“之”字形。

“想不到特制的超強濃縮辣椒水居然還附帶類似火焰噴射的飛行效果,真是有價值的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從口袋中掏出一支巨大望遠鏡對著空中觀察著可憐翼人現狀的修伊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低頭在手中如變魔術一般變出來的小本子上記下了這麽一筆記錄,“濃縮程度八百倍,清醒速度零點三秒,附帶火焰噴射效果,飛行狀態附加,可能視種族而異。”

“你拿他做實驗?”目瞪口呆的瑪麗嘉先是看了正在忙著給倪劍挖掘墓坑的老酒鬼和虛空一眼,才顫抖著問了修伊一聲,“這種叫醒人的方法你以前沒用過嗎?”

“當然是沒用過才要現試現改進嘛!”修伊文雅而溫柔的微笑在此刻的瑪麗嘉看來,簡直與死神的獰笑沒有任何區別,“而且不是有人說過,為了科學的發展而犧牲少數人的幸福是必要的選擇嗎?身為一名孜孜不倦探索各種知識的學者,對醫學領域的一些小小實驗也是正常的必由之路啊!”

“那麽修伊老大,拜托你別用這種方法叫我起床,”已經看呆眼的米伯特幾乎是兩眼汪汪地看著瑪麗嘉,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因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以前瑪麗嘉祭司用剛燒開的熱水來讓我們恢覆神志是多麽慈悲的表現啊!”

“不喜歡這種方法的話,我還有大概一百多種方法沒試過,如果你自願的話……”修伊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背上的背包,裏面林林總總密密麻麻排列著的近千個裝著不同顏色形態的液體和粉末的小瓶子讓看到這幕情景的米伯特當即傻了眼,同時看到這些東西的瑪麗嘉腦子中此刻的念頭只剩下了一個——“我能不能考慮退團?”

和這個惡魔在一起,有一萬條命都不夠折騰,這是還不了解修伊對別人特別“玩法”的他們唯一產生的即時想法,但居然和日後的遭遇有八成相似倒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不過想歸想,這種想法說出口卻是絕對沒有這個膽子的,還來不及等他們把這種想法變成對某人盡量婉轉地勸告,虛空冷靜而沈著的聲音就在暴雨剛剛停止後的林中響起:“看來藥力已經過去了,目標開始下降。”

應聲對著空中望去的兩人只來得及聽到修伊同樣近乎冷酷的一句“藥力維持效果三十一秒,我記下了”,嘴巴上還帶著絲絲白煙的倪劍就以極其不雅觀的姿勢從高空中墜落了下來,不偏不倚地掉進了空地旁冰冷的溪水之中。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倒插在小溪中央的倪劍在露出濕淋淋形態的那一瞬間頹然倒下,維持著四肢僵直且眼珠翻白的翼人隨即被早就不知從什麽時候找出魚網和釣竿的老酒鬼和虛空聯手從水裏拉了出來,擺在了再次以權威人士身份出現在場的修伊面前。

神色哀然的瑪麗嘉和米伯特在心中暗暗為可憐的倪劍祈禱,連對倪劍只是初認識的蕾娜斯都露出了憐憫的表情,不過他們的莊嚴禱告和對某人的慈悲隨即被修伊的下一句話徹底轉化成了瞠目結舌的吃驚心情:“彈道修正無誤,從發射地點到墜落地點形成的拋物線完全符合物理學角度,而且連沖擊力都在估計的大致範圍內,相應造成的生理損害程度也和預計的相同,經過鑒定,他還活著的幾率有百分之八十。不過,我還是再下一點藥物,讓他提早清醒比較好……”

“你個該死的混蛋,竟然還有閑心思拿整我收集資料!”聽到修伊繼續實驗宣言的倪劍忽然間從地面上跳了起來,由於剛才的遭遇對生死一線間的感覺有了深刻體會的某人終於難以忍受地開始暴怒,但是比較起被收集資料的憤怒,對修伊各種名目實驗藥品的恐懼才是倪劍迅速清醒的主要原因。

一個暴怒的人的確很可怕,但是暴怒的倪劍例外,現在的他一點也不可怕,因為現在的他根本不具備能充分體現憤怒的面部條件。

被冰冷溪水浸泡得瑟瑟發抖且濕得精透的瘦削身體,青紫相間帶著無數傷痕的面頰,兩片顏色火紅、形狀十分具有搞笑性質、就像兩塊發得有些過火的菱形發糕的腫脹嘴唇,再加上由於這一切而嚴重變形的面部表情,這時候的倪劍完全沒有一點可以讓人產生恐懼的基本外形條件。

也正是因為這樣,還沒等他用掐死修伊的行動來徹底表示自己的憤怒,修伊對瑪麗嘉和米伯特所分別下的指令就在兩名已經被他的惡整行為嚇得魂不附體的新夥伴身上產生了無比的效力。

隨著修伊打的一個眼色,早就有了某種覺悟的瑪麗嘉拔腿就朝著樹林外跑去,老酒鬼緊接在她後面第二個起跑,如狂風一般飛速沖了出去的兩個人瞬間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還沒等倪劍了解到發生了什麽事情,背後的翅膀忽然間一陣刺痛,回頭望去的翼人就發現自己的一對翅膀已經被不知什麽時候躥到身後的米伯特用一大捆繩索綁了起來,由於盜賊本身所具備的精妙手藝,緊得可以和鐵鏈媲美的繩索在五秒鐘內至少打了兩位數以上的死結。

然而就算是這樣,已大馬金刀地跨上虛空的寬厚肩膀坐上了“最舒適位置”的修伊還是對米伯特的技術不太滿意:“也就勉勉強強算過關吧,畢竟是臨時的拉練,也不能對你過分苛求了……好,蕾娜斯、虛空,米伯特,我們走吧!”

“走?去哪裏?”倪劍還來不及把話說完,眼前的幾個人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出了他的視線範圍,眨眼間空氣只留下了修伊好整以暇的餘音:“你還是先跟上來再說吧,如果你追不上我們,就要被我們甩掉了……除非你想從此和瑪麗嘉不再見面,否則還是趕快追吧。”

然後,帶著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的他也被隨即拉進了這場原因不明的超級長跑中,莫名其妙地以這種特別方式開始了他的新人生體驗。

※ ※ ※

同一時間,魔界邊境線上。

“伊格斯殿下,只要越過眼前的流美斯河,就是華斯特帝國的地盤了,如果一天前本區域另外一個巡邏隊的報告沒有錯誤的話,您要找的一行人最後消失的地方就是西方的那片密林中。”身處後方呈一字形跪下的一百名部下前方、負責該邊境線巡查的秦格羅百夫長恭敬地半跪在地,對著面前的十二名龍騎兵中那最年輕的灰發青年報告著情況,“華斯特帝國有專門負責龍騎兵動向監測的游動斥候偵察分隊,請您務必要小心一些。”

“嗯。”灰發青年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就帶頭轉身走向身後匍匐在地的十二條飛龍,順便招呼了一下另外幾個龍騎兵,“我們走。”

飛龍振翅的呼嘯聲響起,一分鐘後,地面上的巡邏隊從漫天的飛沙走石中重新望見漆黑夜空的時候,由灰發青年所帶領的龍騎兵小隊已經消失在了天空之中,留下的一百多號人互相你望我,我望你,半天才從楞怔中擠出話語的頭兩個人的對話內容是這樣的:

“他就是第一個前去追殺修伊殿下的人?”

“是的,他就是南部龍騎兵第一軍團的高位龍騎士(註),伊格斯·撒旦殿下。”

※ ※ ※

一列由七個人組成的長跑隊伍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蜿蜒穿行,可能是由於職業上的不同特性導致,最先起跑的兩個人很快被腳力相對較快、戰士屬性的蕾娜斯和虛空趕上,擁有最高靈活度的盜賊和弓箭手隨後的追逐終於讓整個隊伍開始呈現在相對速度較平均的對話模式之中。

“為什麽我們要聽從這個家夥的話跑步?誰能告訴我原因和理由?”速度很高,但是明顯缺少體力的倪劍在大約十五分鐘的奔跑後,終於遏制不住好奇心和憤怒感覺的雙重爆發,在趕上眾人的第一時間內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修伊大哥已經是我們傭兵團的一分子,而且他提了一個很好的鍛煉建議,就這麽簡單。”一個大步越過倪劍的米伯特是這麽解釋的,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某個人在奔跑中的怒爆發。

“誰說他可以加入我們的?我怎麽不知道?”渾身汗毛瞬間倒豎的翼人的說話語氣先是以憤怒為起源,但到一半時所包含的情緒還是變質成了恐懼,“瑪麗嘉!你給我說清楚!”

“我很想你清醒過來給我一個不讓他加入理由的,可惜你卻在最重要的時刻選擇了逃避,”氣喘籲籲外加香汗淋漓的瑪麗嘉給了他一個充滿幽怨神情的眼神,讓倪劍心醉於第一次得到她這種眼神的同時也吃了一驚,“米伯特支持,我又沒有理由反對,再加上蕾娜斯小姐的保證,他就加入了。”

“米伯特!我不會放過你的!”怒吼著把憤怒矛頭指向盜賊的倪劍忽然感到不大對頭,在回味著瑪麗嘉言語的同時他看見了隊伍中的一個陌生身影,“她是誰?為什麽我沒有見過她?”

“蕾娜斯·法琪利,曾經所屬神族的戰鬥女神,她是在你昏迷後才出現並加入的,你不認識很正常。”一直用肩膀承受著隊伍中唯一不用費力奔跑的人、只是把氣力都花在前進上的虛空所做的簡短解釋只有一句,但卻使倪劍幾乎昏了過去。

“神族?為什麽驕傲的神族會加入一個人界的傭兵團?”神經開始再度錯亂的倪劍難以置信地望著蕾娜斯身上帶著神族印記的白色鎧甲,不得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並不是噩夢,而是實實在在的現實,“這好像是史無前例的事情吧?為什麽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神族也和人族一樣,是創世神所創造的平等生命形式,並沒有什麽值得特別驕傲高貴的東西,”第一次對倪劍打招呼的蕾娜斯顯得有些憂郁地回答道,“我倒希望這類事情能比較經常發生,因為只有這樣,我那些一向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同族才會真正清醒地認識到,人族和神族之間並不存在所謂的地位差別,甚至在某些方面神族還比不上他們所看不起的人族。”

倪劍驚訝地望著在身前幾步地方奔跑的蕾娜斯,和印象中差距大得有些出格的事實讓他有點難以接受對方作為一個神族戰士的身份問題,但是除了鎧甲外同樣帶著神聖神族光輝與標識的“制裁者”和尼貝倫法雷斯神斧都證實了蕾娜斯的原本身份,所以他只能選擇相信,相信眼前這個不僅沒有神族常見的趾高氣揚神態、還稍微帶著一些憂郁的銀發女孩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神族。

也因為這個原因,隨之對她產生的好感也使他隨即接受了蕾娜斯入團的事實,也同時形成了對修伊入團那種強烈反感的鮮明對比。

這種對比,可以從他的下一句話中清楚地看出來:“我只有一個問題不明白,那就是身為神族的蕾娜斯小姐,為什麽要為那個如同惡魔一般的男人辯護,從而令瑪麗嘉同意他加入呢?”

聽到“如同惡魔”這句話,蕾娜斯不由得粲然一笑,望了其他幾個面帶古怪神色的人一眼後,她所給出的答案讓正處於一段難得平路上的翼人幾乎一跤跌倒:“你還不知道嗎?他本來就是一個魔族,原名是修伊·撒旦的人你應該認識吧,他大概是魔界中最古怪的一個異類,而現在我會在這裏,也多少是拜他所賜吧。”

“修伊·撒旦?三界三百年來魔族最具天分的發明專家?”以恐怖目光望向修伊的倪劍馬上得到了他完全不希望得到的回答——還騎在身材魁梧的虛空肩膀上的修伊給了他一個極其友善但是令他隨即陷入半死狀態的回答:“啊呀!那是三界的各位歷史學家給在下的雅號,我還以為自從第二十四次神魔戰爭以後,再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外號了呢。”

“你?!”幾乎立即再次口吐白沫的倪劍楞是用修伊的魔鬼手段做自我警告,強忍著想暈倒以逃避現實的沖動硬是挺了過來,防止因為第二次暈倒而導致某人對他的第二次非人道實驗。

不過,就為了防止這種只要是翼人族的成員就會因為聽到“修伊·撒旦”這個名字而氣絕的現象出現,倪劍耗費了他一生中到目前為止最大限度的勇氣。

正是因為他聽說過翼人族世代相傳的傳說,更特別被各位族中的長老警告過關於最近三百年出現、叫這個名字男人的“驚人”、“偉大”傳說,才會因為描述本身所具備的活靈活現從而產生了與語言生動性成同比的恐懼感。

在翼人族的傳說中,這個名字是帶給任何人恥辱的象征。

雖然與此相關的一切並沒有被記錄在正式的人界歷史上,人界的史學家們和天界的史學家們一樣,總是缺乏魔界史學家們所獨具的勇敢和執著,不是按照實際的歷史記述下真實的歷史事件,而是按照統治者的意志把這些聽起來恥辱的事情完全湮沒在了筆下,原因可能僅僅是為了一個擁有薪俸的公職或者是被武力稍微地恐嚇了一下。

而真正的歷史卻不會因為這樣而被完全消滅,雖然並沒有見諸於筆端之下所書寫出的任何歷史文獻,但在翼人族的種族歷史上,卻記載下了有關於這三百年間在修伊·撒旦這個人手下所承受的一切恥辱。

三百年間發生的兩次神魔戰爭,修伊·撒旦沒有統率部隊加入任何戰鬥,但是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卻間接影響了戰爭的過程,特別對於翼人族更是如此。

每一次的神魔戰爭,雖然以神族和魔族的戰鬥為主,卻也有人界的各個種族參加,當然在各種利益和野心的不同前提下,很少有一個種族或國家總是在各次戰爭中都站在某一邊。

翼人族是那少見例外種族中的一個,和不知什麽原因只與魔族結仇作戰的華斯特帝國所不同的是,它之所以總是加入神族聯軍一方作戰,只因為它種族本身和同樣有羽翼的神族比較合得來,而且同樣高機動能力的作戰天分也是它總能跟得上天界軍步調的一個主要原因。

曾幾何時,翼人族的戰士在人界是高人一等的,幾乎可以和神族的戰士相媲美。可是這三百年中一個人的出現使一切都改變了,那就是修伊·撒旦。

首先是他為專門對付飛行部隊而發明的“酸霧流星炮”,那種可以逐漸腐蝕翼人族翅膀而使這個種族逐漸失去飛行能力的可怕威力,令翼人族在首次遭遇這種力量的同時就退出了戰爭的舞臺,在三百年來第一次迎接的神魔戰爭中就鎩羽而歸。

一百二十年後,第二十四次神魔戰爭開始了,以為能重現昨日輝煌的翼人族為了對付先前吃了大虧的這類兵器,特別為所有戰士的翅膀設計了一種對應的氣屬性防護魔法以抗禦腐蝕。

可是他們又一次錯了。

他們過於低估了某個人的智商水平。

只是稍稍動了一點腦筋的修伊在收到前線的第一陣失利戰報後,只說了一句“哪來這麽多麻煩事,說來說去還是不讓他們有機會能飛就行了嘛!”,其後他就用了半天完成了開玩笑惡搞成分占了大半、專門對應氣屬性的魔法武器“氣元素加壓器”,使用了這種防護魔法的翼人族戰士身邊的氣魔法元素在這種兵器的作用下,紛紛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比翼人族戰士本身重量還要沈重的龐大壓力,最終壓垮了依靠翅膀飛行的整個翼人族聯軍。

一百多年辛苦研究的結果,就以陣前墜落事件不斷的翼人族再次因為某人的某一項發明含羞退出戰爭而告終。但是,翼人族中卻沒有任何人對修伊有任何的憎恨,早在這類對單個人所產生的最大程度負面情緒產生前,對修伊能兵不血刃地給任何敵人帶來非致命性打擊的敬畏和恐懼,已經超越了一切情感被深植在了族群的每個人心中,然後再添加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熱血青年潛入魔界企圖刺殺他的計劃遭到完全失敗的驗證過程,隨著“修伊·撒旦的家和暗黑龍淵一樣可怕”這個傳說的展開,整個翼人族都對叫這個名字的男人怕到了極點。

修伊並不知道,他在翼人族的傳說中就是一個身高八丈,青面獠牙外加用敵人的鮮血來漱口、用敵人的骨頭做椅子和床的超級惡魔,如果是身體不大好的翼人族少女或者是孩子,忽然聽到他的名字還會當即嚇昏過去。

所以倪劍產生對他的恐懼也並不是沒有道理,以總壽命為約五百歲的翼人族來說,現年一百歲整的他雖然在相對年齡段上和修伊相同,但是被族內的教育方針耳濡目染了一百年的他對這個名字也是怕到了極點,總算能理解為什麽先前會對某人抱持著敵意的翼人想到這裏,也不由得對自己的暈倒行為感到一陣釋然的輕松。

不過釋然歸釋然,真正考驗他過人勇氣的事情卻才是剛剛開始,從此刻起必須和這個傳說中的惡魔朝夕相處的事實要他接受可能還有點實行上的難度,所以下一刻倪劍的過激行為也可以理解,首次對他所最愛女祭司的破口大罵足以證明他的神智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瑪麗嘉,你腦子生銹了嗎?明知道他是三界中翼人族的第一天敵修伊·撒旦,你還讓他加入?就算是為了避免我叫你‘老婆’,使這種極端手段也太過分了吧!”

“對女士無禮,胡亂轉嫁責任,生氣不分對象,印象分各倒扣十分,如果原來瑪麗嘉對你的印象只有剛夠及格線的六十分的話,你被徹底踢出她心中的時間恐怕要提前了,”依然涼涼地在虛空肩膀上看熱鬧的修伊只用一句話就堵住了倪劍持續不斷的埋怨,“反正我成為傭兵團一員的事實已經不可改變,你還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在某位女士心中的形象比較好,否則別說是‘老婆’,日後你叫她‘祖宗’時她不理睬你的概率系數,恐怕要比現在大幾倍都不止了啊。”

乖乖收口的某人當即汗出如漿,長時間的說話加奔跑是生理上的主因,對反對不成還有可能賠上個瑪麗嘉的未來所產生的恐懼則是心理上的主因,但悶氣還是需要發洩,由此導致的結果就是他把話題轉移到了眼前的長跑鍛煉行為上:“那我不說這個事情,你先解釋一下為什麽我們必須要跟在你們後面跑步?而且是在這種並不適合進行長跑的地方?”

“這完全是為了本團未來著想的基本鍛煉模式,你對此有什麽不滿嗎?”回答他話的人依然是到目前為止唯一還沒有用自己的腿跑路的某個魔族,“具體的理由你可以詢問其他人,我不想再浪費第二次口舌。”

“修伊大哥說,原先的傭兵團由於人數比較少且成立只有半年,基本沒有接過什麽棘手的任務或者是惹下大的麻煩,所有遭遇的敵人也都不是很強的貨色,所以又加上團內人員的個人實力都比較強悍,再混合一些運氣就獲得了人界最小但最強傭兵團的稱號,可現在不同了。”米伯特裝出修伊說這些話時的嚴肅表情,有樣學樣地開始原話轉述,“這半年來人界各國之間由於邊界狀況相對平靜,產生了新一輪的商業貿易熱潮,因為保鏢行業而應運而生的傭兵團也如雨後春筍一般崛起,前來爭奪這個華而不實名號的人可能會很快出現,所以要未雨綢繆地先計劃一下才可以。”

“那這計劃和跑步有什麽關系?”對這個精辟得無懈可擊的原由無話可說的倪劍抓住一點死不松口。

“關系很大,按照修伊的說法,我們可能會遭遇到很強,甚至是強得我們無法抵擋的敵人。”瑪麗嘉浮現出了一絲古怪的表情,似乎是強忍著笑意才把話接了下去,“於是修伊建議我們大家先做一些基本的練習以防不測,而其中首先要練的就是……就是……就是逃跑!”

“你是白癡嗎?身為最強傭兵團的一分子,哪有在敵人面前逃跑的道理?”倪劍這回針對的對象是米伯特和有些羞愧的瑪麗嘉,“他根本就毫無自尊心可言,大丈夫自當戰死沙場,絕對不能臨陣退縮,敵人強大又怎麽樣?我們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實力和勇氣!”

“說得好,說得好,果然是氣勢磅礴大義凜然,不過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想問一下,”修伊的鼓掌聲伴隨著讚嘆響起,唯一有空做這種無聊事情的人隨即提出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死人有所謂的自尊心和榮譽感嗎?”

“!”倪劍立時語塞,一向只給弱小敵人帶來毀滅和死亡的他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者是站在弱者的角度上去思考面子和性命之間的關聯問題。

“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就是弱肉強食,雖然說起來很殘忍,但是應該承認,超越這種法則而獲得勝利的例子只屬於少數,對一個失去生命的人來說,什麽榮譽感和自尊心都比不上生存下去重要。”修伊的語氣頭一次在倪劍的耳中顯得認真起來,“說實話,你們三個人組成的傭兵團能延續到現在,實在要說是一個奇跡。在傭兵界常用的人海戰術到現在還沒有光顧到你們身上,應該是那些較大且有一定歷史和名氣的傭兵團怕沾染上‘以眾淩寡’的惡名所導致,又或者是想找你們茬子的沒有閑功夫為了爭一個名字花力氣來找你們麻煩。但在那些新組建、尚無名氣可言的傭兵團中,只為了出名而不顧他人看法的恐怕不在少數,萬一由於這個原因被找到,憑你們三頭六臂硬拼一百倍以上的敵人也只有力竭戰死的收場。”

“這點我同意修伊的看法,在魔界邊境時我曾經和一個百人的魔界軍巡邏隊遭遇,雖然最後把他們都消滅了,但是我卻也被拖進了敵軍援兵加入的延時戰鬥中,”蕾娜斯略微有些嬌喘地說道,“在戰場上,一個人的力量並沒有什麽用處,只有數量上到達一定規模時才能產生公平的交戰條件。”

“所謂的無敵戰將,也要有士兵和他配合才能取勝。像路西法·撒旦那樣能用一把卡雷格斯橫掃天界軍無敵手的人,卡雷格斯的威力是一個方面,路西法·撒旦本身那空前絕後的強悍力量也是一個常人所無法達到的水準。除非你們有他的那種實力,否則遵循戰場的規則來說,除了他以外,從來也不曾存在過一個能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消滅所有敵人的超級高手。”修伊悠悠說道,“你們能用這個標準來衡量自己的力量水平嗎?”

“廢話,要是我們能做到,早就稱王稱霸征戰天下了,還用得著做一個傭兵?”

倪劍的話才罵出口,就馬上被修伊接了下去:“所以啊,打不過就跑才是最聰明的選擇,只要人活著,這種名聲上的東西要取回來也只是時間問題。更何況面對著強大對手而逃跑根本不算是恥辱,別人知道也不會說我們什麽,要拼命等到逃不掉再說,還可以撤退的時候就把命搭在沒必要的為名譽而戰上,你要泡遍三界美女的人生目標還怎麽實現?”

可能是最後一句話正中倪劍心懷的緣故,某個翼人不自覺地點頭同意了修伊的看法,但下一刻又察覺到自己有被他的思想汙染的傾向,隨即對著騎在虛空肩膀上的人提出了一個主要是心理不平衡導致的問題:“就算你說得有理,那要鍛煉大家一起鍛煉,你為什麽不跑?”

問題出口,就看見蕾娜斯苦笑,老酒鬼哭笑不得,虛空重重地嘆氣,瑪麗嘉和米伯特則是一副似乎被某人辯駁得無話可說的無奈表情,還有一直在修伊口袋中的小七直到現在才喊出的怒號:“說得對,該死的修伊,有種你就把我放出來還原回暗黑龍的形態,大家一起跑!”

“你的訓練科目和別人不一樣,他們跑,你則是適應高速奔跑產生顛簸的強化課程。”修伊的反駁有力到讓眼鏡蛇立馬暈了過去,“把你恢覆原形?別說笑了!暗黑龍有翅膀會飛不說,還原的龐大身軀一邁步就是六十米以上,這可是嚴重犯規的不平等行為,建議駁回!”

“那你就平等不犯規了嗎?”看著悠然自得的修伊居然還從懷中掏出一只小茶壺和一個小茶杯,硬是四平八穩地在虛空的高速運動中喝起了茶,開始有點落後的倪劍緊趕幾步,高聲叫罵道,“你還敢在這個時候喝茶?太齷齪無恥了!”

“這叫品位,身為總訓練計劃教練的我不參加鍛煉計劃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正在細細品茗茶香的修伊不急不緩地說著自己的想法,每一個理由都讓心理受到重創的倪劍像被利箭穿心一般,深深地體會到彼此語言能力之間的巨大差距,“首先,我要負責監督,監督的人也跑得氣喘籲籲,將對每個人的鍛煉情況無法做出公正公平的分析和判斷,也將影響隨之為每個人度身定做的訓練計劃,這對未來的各項設想轉變為現實將造成較大的影響。”

“第二,各人的職業特色決定了我不必參加訓練,要是和敵人正面沖突,受攻擊較多的人身法必須比受攻擊少的人更為靈活,對於我這種完全不具備攻擊能力的吟游詩人職業而言,敵人是不會以我作為第一攻擊主力的,所以我的練習只要控制在常見的範圍內就足夠了。”

“最後一點,大家的分工不同。我是動腦筋的人,只要想著如何不讓大家落到必須連我也要跑路的地步就足夠了,把體力浪費在這種鍛煉中對我個人的實力增長有害無益,以上。”

倪劍的臉每聽一個理由就黯淡了一分,到全部聽完的時候他已經是面如死灰,認知到和某個魔族完全不可能處於相等對話水準狀態中的他只有望向早已經露出無奈神色的瑪麗嘉和米伯特,苦澀到極點的笑容充分表達出了心中無法發洩的郁悶。

完全無法反駁,這就是原“火焰空間”成員現在的心聲。

所以,他們只有老老實實地按照修伊的想法往下跑,直跑到修伊滿意為止。

在心中暗存著“今天可能會被修伊玩死”想法的人似乎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顧,這場由修伊刻意發起的長跑活動在主要反對者辯論失敗的五分鐘後就被一個突發事件中止了。

一個非常巨大的意外。

隨著一陣突如其來的狂暴颶風忽然從天空中襲向正在地上成一字形運動的新“火焰空間”,以及數聲響亮的龍之嘶吼,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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