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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房魅影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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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游……滑不溜秋。”陶冰兒喃喃自語般念了一下,突然叫了起來,“是蛇!肯定是蛇咬的。”

“不是!”秦妍屏堅決否認。

“我想也不是,蛇不會有毛茸茸的感覺。再說,這是四樓,怎麽可能有蛇爬上來?”方媛分析。

徐招娣插口:“我想到了一樣,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

陶冰兒性子急,有些不耐煩,“你想到了就說出來啊,哪有這麽婆婆媽媽的。”

徐招娣的目光向其餘的人一一掃過,嘴唇嚅動,“我想,會不會是一個女鬼的鬼頭?上面有頭發,又會咬人……”

“胡說!”方媛粗暴地打斷了徐招娣的話。

盡管沒讓徐招娣說完,但她的猜測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一個女鬼的鬼頭,上面有頭發,給人的感覺毛茸茸的,又能在水裏游,不願意讓秦妍屏一直踩著,自然滑不溜秋借力不上。

這情景,光想想就讓人害怕:你一個人,赤身裸體,在封閉的衛生間沐浴。一個鬼頭,齜牙咧嘴,在水裏游了過來,在你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探出森森白牙咬在你的腳趾上。

四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各自感受到對方眼中的恐懼。窗戶裏有風拂進來,秦妍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然後再也控制不住,全身戰栗個沒完。

“別怕……”

方媛的話還沒說完,臥室日光燈的閃了幾下,發出一陣低鳴,突然爆炸了!燈光倏然熄滅了,整個441寢室的臥室籠罩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只有窗戶那邊透露些微微星光,幽幽的,似乎是一條永無止境的不歸路,永遠望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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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四個女生都不想說話,441寢室的臥室裏靜得可怕,只能聽到女生們的沈沈呼吸聲與“怦怦”的急促心跳聲。偶爾,還有“咯咯”的牙齒打架聲,那是秦妍屏因為全身戰栗而無意識發出的。

忽然,閃現一片冷幽幽的藍光,微弱、黯淡,揮發出來,映出四張淺藍色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恐怖而淒慘,仿佛所在非人間。眾人的恐懼,在幽冷的藍光中被放大定格,441寢室裏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寒意侵骨。

藍光來自陶冰兒的手機,她的眼珠在藍光的反射下格外清晰,直往外凸,仿佛要從眼眶中瞪出來般。其他幾個女生的表情也好不了多少,只是她們自己看不到而已。

空氣似乎被凝固了,連呼吸都特別費力。女生宿舍樓裏的其他寢室裏傳來嬉笑打鬧聲,她們在盡情揮灑著青春的活力,純真而快樂,渾然不知441女生寢室裏發生的一切。

方媛將腦子裏的一切清空,什麽也不想,深呼吸幾次,努力讓自己的心境保持平和,然後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結論:“我看,秦妍屏踩到的只是一只老鼠而已,大家不必疑神疑鬼!”

方媛肯定的語氣令其他女生安心不少,壓抑的氣氛被撕開一個口子。

徐招娣想了下,覺得方媛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秦妍屏你不是說開始看到只黑貓嗎,我想,可能它不是想攻擊你,而是想攻擊角落裏出現的老鼠而已。”

陶冰兒也覺得徐招娣的猜測過於荒誕,趕緊補充道:“方媛和徐招娣說得沒錯,秦妍屏踩到的肯定是老鼠,老鼠有懂水性的,我以前就見過一只在水裏游泳的老鼠。秦妍屏,你現在好好回想,像不像一只老鼠?”

徐招娣鎮定後,看到秦妍屏還在戰栗,把毛毯卷在她身上,輕輕地抱住她。秦妍屏身子暖和許多,漸漸停止了戰栗。

人是種奇怪的動物,很容易受到身邊人的情緒感染。至少,從表面看,方媛她們三人不再害怕,秦妍屏的恐懼感也越來越弱。

“我真的沒看清……不過,你們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摔下去的時候似乎看到一個黑糊糊的東西……真的有些像老鼠呢。”秦妍屏斷斷續續地說。

陶冰兒重重地拍了床鋪一下,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嘛,一只小老鼠,看把你嚇的!沒事沒事,不過是自己嚇自己!”

氣氛一下子輕快很多,方媛與徐招娣也與秦妍屏打趣,說她膽子實在太小了,要好好磨煉一下,不然,畢業後怎麽當一名合格的醫生?說不定在給病人動手術時,病人的手術還沒做完,自己就被嚇暈了。

秦妍屏被逗笑了,然後,她小聲地說了句:“那東西體積好像比較大,和排球差不多,我一只腳踩上去並沒有踩實。難道真有這麽大的老鼠?”

她說的聲音很小,仿佛自言自語,也不管其他人聽清沒有。方媛靠得比較近,勉強聽清她的意思,卻不想再追問下去。或許,大家都和她一樣的想法,就算聽到也是假裝沒聽到。難得糊塗,誰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一直糾纏下去。

陶冰兒點上幾支蠟燭,燭光給441寢室帶來幾分溫馨的味道。四個女生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鬧成一團。

這時,陶冰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尖叫起來:“不好!”

“怎麽了?”

“嗚嗚嗚……我慘了,這是我的床鋪啊,我晚上怎麽睡?這些被單床單,誰幫我洗?”

原來,秦妍屏坐在她的床鋪上,上面到處是秦妍屏流的血水以及嘔吐出來的穢物。

“活該!誰叫你嚇秦妍屏,這叫報應!”

陶冰兒眼珠一轉,有了主意,“沒關系,我可以去秦妍屏的床上睡,趁機非禮她,摸摸她的三圍有多少!”

“呸,我才不和你一起睡,不要臉!”

“好,既然你都說我不要臉了,我就做給你看,看清楚,周星星的絕技,抓波龍爪手來了!”

兩人滾在一起,方媛笑了笑,悄悄起身,去幫秦妍屏善後,清理衛生間的積水,將她換下來的衣服浸入水桶中。然後自己也去沐浴。

方媛選擇的是秦妍屏用的那個衛生間,將另一個衛生間讓給徐招娣。兩人洗浴的時候,徐招娣在隔壁不斷挑起話題,找她說話。方媛知道,徐招娣心裏還是有些害怕,說話是給自己壯膽。畢竟,知道身邊有個同伴,安全感要強一些。

其實,方媛心裏又何嘗不害怕呢?秦妍屏的意思是,那東西足有排球那麽大,如果是老鼠,那有多可怕?如果不是老鼠,那又是什麽?難道真如徐招娣所說是游在水中的鬼頭?

她不敢再想下去。雖然自己一直沒有見到所謂的鬼,但多年來的耳濡目染,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出水口又堵住了,衛生間裏又泛起了一層積水。

秦妍屏的話在耳邊響起:毛茸茸的……就像頭發……在水裏面游……

方媛突然感到腳趾有些刺痛,她本能地尖叫一聲,隔壁的徐招娣馬上問:“怎麽了,方媛,你沒事吧?”

刺痛的感覺一閃而過,方媛緩緩低下頭觀察,水裏並沒有什麽,自己的腳趾也完好無損。

“我沒事……”

剛才,是幻覺?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

盡管如此,方媛還是感覺腳趾在水裏面癢得難受。她不想在這衛生間再多待一秒,匆匆洗完跑出來。

等方媛再次回到臥室時,秦妍屏已經換好睡衣躺在自己的床鋪上。陪著秦妍屏的陶冰兒對方媛露出個鬼臉,想起自己的衣服還沒洗,到水房洗衣服去了。

方媛走過去與秦妍屏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問候,知道秦妍屏現在感覺好多了,心裏也頗欣慰。雖然與這些室友相處時間不長,但她心裏已經將她們當做姐妹般的親人了。

現在是晚上九點十五分,蘇雅還沒有回來。方媛昨晚做了個夢中夢,現在感覺非常疲倦,幹脆早點上床休息。

她爬上自己的床鋪,正想鋪床睡覺,突然觸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嚇了她一跳。

這個東西,黑糊糊的,站在她床鋪的角落裏,一動不動。

是那只黑貓!

黑貓的眼睛盯著她的眼睛,令她感到一陣眩暈。在所有的動物眼睛中,貓的眼睛是最奇特的,也是最神秘的。相傳,貓是有靈性的,能驅鬼辟邪。而科學家的分析是,一只普通的貓的智力相當於一個六七歲的小孩。

方媛感覺此時與自己對視的仿佛不是一只貓,而是一個睿智的老人,仿佛要告訴自己些什麽。

它想告訴自己什麽?

自從自己進441女生寢室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這只奇怪的黑貓,然後發生了一系列怪事。老校工突然發高燒病倒,秦妍屏在衛生間沐浴被嚇倒,都與它有關。而且,她在學校的BBS裏看到關於許艷發瘋的帖子,裏面說她發瘋後口中念念有詞,有兩句話出現的頻率比較高。一句是“時間到了……我在你背後……”,一句是“眼睛……黑貓……”

方媛又感到了第一眼看到這只黑貓時的寒意。寒意發自內心,黑貓根本不怕她,而且看這情形,根本就不想離開這張床鋪,它似乎就專門為方媛而來。在它的眼睛裏,散發著一種神秘的魔力,令她毛骨悚然,大氣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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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號床鋪上,秦妍屏總算察覺了方媛的異常。她看到方媛彎著腰、拿著被子僵硬在那裏,一動不動,她的眼睛有些近視,沒看到暗處的黑貓。

“方媛,你在做什麽?”

方媛沒有回頭,眼睛盯著黑貓,慢慢地吐出兩個字:“黑、貓!”

方媛的聲音太小,秦妍屏沒有聽清,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方媛的腰有些酸,她緩緩站直,黑貓依然保持蹲在床上望著她的那個姿勢,貓眼隨著方媛向上移,瞳孔收縮成針一般尖細,仿佛紮進方媛的心臟,她不由得一顫,手心裏滲出些許冷汗。

方媛並非膽小的人,在江南小鎮長大的女孩,怎麽可能會怕一只貓?在她成長的地方,身邊從來不缺貓啊狗啊這類動物。即使在半夜三更,她獨行於外,遇到狂吠的惡狗或怪叫的野貓也不曾感到害怕。父親早就教導過她,所有的動物,包括肉食性的猛獸,其實都怕人的。不到萬不得已餓到極點的情況下,沒有什麽動物願意主動攻擊人類,何況是常見的貓與狗?

可是這只黑貓,與她以前所見過的所有的貓都不同,眼睛裏流露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令方媛油然而生一種敬畏,心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遠離它。她似乎預感到這只黑貓帶來的只有災難與噩運。

秦妍屏沒聽到方媛的回答,天生膽小的她不敢多問,心懸了起來,緊張地望著方媛。

方媛轉過臉看了她一眼,勉強笑笑,“別害怕,只是一只貓想睡我床上。”

她不說還好,說出來反而讓秦妍屏更加害怕,“貓?是不是那只黑貓?!”

方媛苦笑,“好像是的。”

“啊!”秦妍屏縮進被子裏,將自己的腦袋都鉆進去了,反手蓋住被子,躲在被窩裏面說,“快趕走它啊!”

方媛從門背後尋來掃把,倒轉手中,用掃把的把柄試探性地撩撥黑貓,黑貓乖巧地躲開,卻不肯離開,低低地叫了聲“喵——”,似乎在述說自己的不滿。

徐招娣進來了,她可沒方媛那麽客氣,搶過掃把,直接掃向黑貓。這次黑貓沒躲過,被打得怪叫一聲,身子摔到地上。

“滾!”徐招娣怒發沖冠,黑貓感覺到了她的憤怒,不敢惹她,身子一縮,躲到床鋪下面去了。

徐招娣蹲著身子在床下面亂打了半天,硬是沒把黑貓打出來。由於臥室裏的日光燈壞了,燭光微弱,她也難以看清黑貓的具體位置,只是胡亂敲打一番,想嚇它出來。可它在床下低低地叫著,就是不肯出來,想必是鐵了心要在441女生寢室裏過夜了。

“算了!隨它吧。”黑貓淒慘的哀叫讓方媛於心不忍,“反正它也不會咬人,明天天亮後它自然會走。”

徐招娣也拿這只黑貓沒辦法,對著秦妍屏“嘻嘻”一笑,“秦妍屏,出來吧,我為你報了一箭之仇。”

秦妍屏悶在被子裏有些難受,探出頭來,問:“你把那只黑貓趕走了嗎?”

“沒……”徐招娣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笑了,“打了它幾下,現在它躲在床下不肯出來。”

秦妍屏撇了撇嘴,“應該用力地狠狠打它,我不知哪裏得罪它了,它肯定是故意針對我的,嚇得我不輕。”

說來也怪,那只黑貓躲在床下,也不叫了。

“它是不是走了?我們沒看到?”秦妍屏側耳聽了會,沒聽到黑貓的叫聲。

“也許吧,這麽黑,我們也看不清。”方媛安慰她,“今晚陶冰兒和你一起睡,有什麽怕的。”

“那倒也是。”

說曹操,曹操到。洗完衣服的陶冰兒仿佛完成了一個艱巨任務的英雄般,雄赳赳氣昂昂地跑進臥室。

“總算洗完了,住校真苦啊,我以前的衣服都是叫家人用全自動洗衣機洗的。”陶冰兒一邊訴苦一邊爬上床,擠進秦妍屏的被窩,“好老婆,我來了,快快來服侍老公我!”

陶冰兒對著秦妍屏又抓又摸,撓得她“咯咯”直笑。這時,外面吹起了熄燈哨,方媛與徐招娣吹滅蠟燭,各自上床鉆進被窩。

秦妍屏抓住陶冰兒亂摸的手,說:“不要鬧了,陶冰兒!我問你們,男人在女人心中是什麽?”

徐招娣馬上回答:“是衣服!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方媛略微沈思一會,說:“我認為是脖套,用一個戒指、一個承諾把女人套住的脖套。”

陶冰兒不以為然,“男人就是護墊,一天換一次我都嫌不幹凈!”

秦妍屏的答案更絕:“我說,男人就是掏耳朵用的衛生棉球,伸進去捅一捅,就扔掉算了!”

眾人愕然,繼而哈哈大笑。

一個冰冷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傳進女生們的耳膜:“無聊!”

門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了,蘇雅高挑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走進臥室裏的微微月光中冷笑,“很有趣嗎?”

由於蘇雅的出現,441女生寢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沈重了。也不知道她站在門後多長時間,她似乎很討厭熱鬧,存心破壞她們好不容易營造出的輕松氣氛。

女生們有些意興索然,再加上昨晚的確沒有休息好,沒人說話,很快就沈入夢鄉。

方媛又做夢了。這次,她夢到童年的自己,在慈愛的父親母親的呵護下,幸福而快樂。綠油油的草地、飄香的小紅花、湛藍的天空、悠悠飄拂的白雲,一切,是那麽恬靜悠閑。這次,她清楚自己是在做夢,可是,即使是夢,她也想盡情地享受這失去的純真,不願意醒來。

可是,她還是被吵醒了,在無限惆悵中醒過來。驚醒她的,是一陣詭異的哭聲,音量很小,從大廳那邊傳來,很像女孩的哭聲。

這裏,又怎麽會有女孩的哭聲呢?方媛咬了兩次手指,持續地感覺到痛,確定這次是真的醒了,並非是夢中夢。窗外,秋風“颯颯”,寒意襲人。天空中幾乎望不到星光,偶爾的幾處星光時隱時現,黯淡昏暗。一些奇模怪樣的黑雲慢慢聚攏,隨風移動,很快就遮住了殘月。黑色的帷幕迅速拉下來了,窗外黑沈沈的。

詭異的哭聲一直撞擊著方媛的聽覺,她被哭聲吵得心煩意亂。這種時候,誰會在外面哭?而且哭得如此傷心?

方媛起床,披好衣服,穿上拖鞋走出臥室,走到大廳,尋到日光燈的開關,把燈打亮。

大廳裏沒人,哭聲的起源並非這裏,好像是……好像是來自水房。

怎麽可能是水房?方媛開始還以為是其他寢室的女生哭聲,沒想到聲音竟然來源於自己寢室的水房中。她仔細再聽了一會,確實是水房裏發出來的。

哭聲不像是441女生寢室裏的任何一個女生,但那也說不定,本來,人哭起來,聲音就與平常不同,或許,真的是441女生寢室裏的其中一個女生?

方媛後退幾步,突然跑回臥室。她慢慢走近幾個床鋪細細檢查,陶冰兒、秦妍屏、徐招娣、蘇雅,四個人都在,睡得很熟。

哭聲還在繼續。

方媛橫下心來,手中抓起門背後的掃把,再次走到大廳,走到水房的木門前。她想起了自己昨晚夢中的那幕:一具棺材,一個長得與自己一樣的死人,借屍還魂。

難道,夢境會實現?真的有一個女鬼引誘自己過去,然後借自己的軀殼覆活?

方媛的心跳得“怦怦”響,她想起了經典名著中哈姆雷特的那句經典獨白:生存,還是毀滅?

她伸出纖弱的手掌,輕輕地推開水房那扇光滑的木門。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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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裏依然是漆黑一片。這點,倒與她夢境一模一樣。

哭聲突然消失了。

方媛有些恍惚,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清醒。

道家語,人有三魂七魄。如果受驚過度,魂魄散亂,就會出現各種幻覺,難道,自己現在就是這樣?

可剛才,剛才的女孩哭聲,聽得是那麽清楚,持續時間是那麽長,說是幻覺,怎麽可能?

方媛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忽然,她看到,在水房角落的垃圾桶旁,出現了兩點幽冷的藍光,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

那是什麽?

方媛不但沒有後退,反而慢慢走進去按亮了燈。

又是那只黑貓!

兩點藍光是黑貓的眼睛。它現在蜷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

它是什麽時候跑到這裏來的?它不是在臥室嗎?

黑貓的兩只眼睛望著方媛,張開小巧的嘴,低低地叫了聲——竟然像極了女孩哭泣的聲音!

以前,就聽老人說過,有靈性的動物能模仿人類的聲音。比如說貓頭鷹的聲音像小孩子哭、刺猬的聲音像老人咳嗽,但從來沒聽說過貓會發出女孩的哭聲。

或者,它根本就不是貓,而是一個女孩?

要不,就是一個女孩的靈魂附在貓的身體上延續生命?

道家有個術語,叫“奪舍”,意思是人的軀體只是靈魂暫時居住的房子而已,而房子遲早要腐爛掉的,所以,想要讓靈魂在房子腐爛後還有所依托,就要去搶奪別人尚未腐爛的房子。

這只貓,會是“奪舍”成功的女孩?

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多事情可以解釋,比方說貓的智力、眼神、出現的時機、女孩的哭聲……

可是,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至少,方媛只是想想,根本不敢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還好,水房裏現在一片光明。

方媛能感覺到日光燈散發出來的光與熱,至少,這能讓她心安些。

人總是懼怕未知事物的。在黑暗中,人最重要的感官也最依賴的視覺會失效,身邊所有的事物都未知,怎能不害怕?

她從前喜歡嘗試閉著眼睛走路。明明前方是一馬平川,明明沒有危險,可是,她一樣不敢一直閉著眼睛走太長時間。哪怕是兩三分鐘,她都無法堅持。

現在,這只黑貓靜靜地蜷在那裏,它的眼神,令方媛心慌意亂。

她能感覺到,黑貓在叫她過去。

它是故意模仿女孩的哭聲,引她過來的?

這就是醫學院裏所流傳的441寢室裏的冤魂哭泣聲?

方媛小心翼翼地走近黑貓。

她看到了血。

黑貓的身上,染滿了褐紅色的血,有的已經凝固了。它的身上,還有些毛皮脫落了。

方媛彎下腰來仔細觀察。

黑貓吐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親昵地舔她的腳。

原來,它的腿斷了,似乎是被什麽咬斷了。

它,和什麽廝打過?

方媛怎麽沒有聽到一點廝打的聲音?

黑貓打架,又怎麽可能沒聲音?

是廝打根本就沒發出聲音,還是根本就沒有廝打?

一般來說,和貓廝打的動物裏,常見的就是狗了。但是,441女生寢室裏絕不可能有狗的,整個女生宿舍裏也不可能有。

除非……除非,黑貓是和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廝打!

秦妍屏的話再次響起:那東西體積好像比較大,和排球差不多,我一只腳踩上去並沒有踩實。

鬼頭?

方媛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了一跳。

她用力地甩了甩頭,似乎要把腦子裏的所有雜物都甩出去。

然後,她抱起了那只黑貓。

黑貓很乖,叫了幾聲。這次,它發出的是貓叫聲“喵”,似乎在述說著自己的喜悅。

方媛能感覺到黑貓的喜悅。甚至,她能感覺到,黑貓直往她懷裏拱,一個勁地粘在她身上。

它把她認做了主人?

方媛回到大廳,尋出一個薄薄的木板,在那只受傷的貓腿上敷了些消炎藥,然後包紮好夾住。

後來,她幾次想把黑貓放下,但是它就是死死地用爪子鉤住她的衣服,不肯松開。而且,不斷地哀鳴,似乎在哀求她。

無奈,她只好抱著這只黑貓入睡。好在自己沒有蘇雅那種潔癖,黑貓身上除了些血跡,倒也不臟,皮毛黑得發亮。

這晚,她睡得很不好,老是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聲說話。具體說什麽,她又聽不清。

有幾次,她睜開眼睛,卻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如果說有什麽異常,那就是黑貓的那雙眼睛。它的瞳孔是淺藍色的,從針狀變成了橢圓形。而且,它似乎不想睡覺,一直睜著眼睛望著她。

除此之外,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也不知醒了幾次,方媛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這回,她睡得很香。她也的確太疲倦了。

翌日清晨,方媛被秦妍屏的怪叫聲驚醒。

“方媛,你怎麽把它摟在懷裏睡覺?!”

秦妍屏一臉狐疑。可能是白天的緣故,陶冰兒又在身邊,秦妍屏並沒有昨晚那麽害怕,臉色也好看多了,紅潤得像一個蘋果。

方媛伸了個懶腰,“我昨晚看到它獨自躲在水房哭,腿也不知道被什麽咬斷了,看它可憐,索性把它抱過來了。”

“你把它扔了吧,我們寢室麻煩事夠多了,你還想養只貓?何況,這只貓,我總覺得怪怪的,有些怕它。”

也奇怪,黑貓偏偏這時大叫了一聲,態度非常兇狠,似乎在警告秦妍屏。它能聽懂秦妍屏說的話?

秦妍屏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與黑貓保持距離。

陶冰兒也勸道:“方媛,我倒不是故意幫秦妍屏。這只貓,確實很怪,老是拿眼睛瞪我們。我多看它幾眼頭都暈。”

方媛笑了,“不會吧,我怎麽沒感覺到?再說,它這麽可憐,腿又斷了,把它扔了,不就是間接害死它嗎?再怎麽說,它是一個生靈啊。要不,這樣吧,我們等它腿好後,能自己尋食,再把它扔了,好不好?”

秦妍屏她們也不好多說,想想也是,把它扔了,讓負傷的它活活餓死確實有些殘忍。

蘇雅陰著張臉走過來,“方媛,我不管你們怎麽收養它。反正,你們看緊點,我的東西,它絕對不能碰,不然,我會直接把它從窗口扔出去。”

說完,也不管方媛是否答應,扭頭就走出去了。看得出,她很討厭這只黑貓。

徐招娣打圓場,“就這樣決定吧,等這只貓的腿好後,我們就到野外放了它。”

也只能這樣了。陶冰兒拉方媛起床,準備一起出去吃早餐。

十分鐘後,方媛洗漱完畢,四人正要出去,門推開了,班主任秦月老師突然不約而至。

“怎麽了,才剛起床啊,一群懶鬼!昨天休息得可好?”秦月笑容可掬。

“秦老師好!”女生們向她問好。

“哎,你們是一起去吃早餐,對吧。方媛你留下,我有事找你,其他人先去,我們馬上就過去。”

大家約好在醫學院門口的一家早餐店等她們兩人,其餘三人先過去了。

方媛把秦月迎進臥室,“秦老師,找我有什麽事?”

秦月等女生們離去才開口,“昨天你不是找我,要我幫忙調查程麗自殺的事嗎?”

“是啊。”

“我想過了,想要把那件事調查清楚,最好的辦法是問目擊者當時的情景。許艷雖然沒看到程麗自殺,但她是最接近這件事的人。”

“老師你的意思是找許艷了解情況?可是,她瘋了啊……”

秦月笑了笑,“精神病並非絕癥,瘋了可以治好的啊。許艷現在已經好了,學校考慮到她的情況特殊,特意重新安排了專業讓她繼續讀下去。”

“那,我們去找她?”

“對,我就是這意思。我查到了,她在2004藥理學2班,換了個名字叫許妤。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找她。如果不行,我再出面。不過,千萬要記住,許艷改名的事情要保密,不要告訴她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嗯,我知道。”

方媛理解醫學院的做法,畢竟,農村學生想要尋個出路不容易。她所擔心的是,自己去找許艷,調查441女生寢室一年前發生的事情,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方媛隱隱感到,一場風暴即將到來,她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只是她沒有想到,事件會演變得那麽恐怖,所有被卷入這場風暴中的人無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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