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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行宮驚風雨,杯酒隔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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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跟著慕笛久了,性子變得一樣的拗,魏原沒法子,只好將她們倆人趁夜偷偷送去行宮,並沒叫人發現。

時至今日,慕笛才真的覺得冷清了。諾大的行宮,灰黑的瓦礫,只有她和珍珠兩個人,只要慕笛不說話,這屋裏就靜的如同墳墓一般。

她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了,她不是一直盼著這一天嗎,永遠不再見到郅非,省的兩個人都是一肚子氣。可為什麽這一天真的來了,她卻是心如刀絞。她本以為自己會對郅非的一切行動都不關心,可是一聽到郅非的一點消息,心裏卻仍舊泛起波瀾。

那一年,春光明媚,慕笛第一次到寶成王府,只見一位少年身著白衣,在園中舞劍,劍眉星目的模樣讓慕笛在旁呆呆看了好一會兒。

她一直拿郅非膚色黑這事打趣他,郅非從來不惱,反倒是能捉弄她幾句。她以為可以與小王爺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奈何家中遭變,再次見面,郅非卻對慕笛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她一直是那麽後知後覺,一直以為孟行才是自己心中所愛,畢竟那麽多年自己努力成為一個更優秀的人,都是希望能配的上孟行。奈何孟行始終不敢講出自己的感情,到最後慕笛也懷疑孟行心中是不是真的有她,還是只喜歡周王妃那含著一股幽怨的眼神。

郅非也說最愛她的是那一雙眼睛,他們也曾在寶成王府度過一段歡樂時光。賞詩彈琴,騎馬練劍,慕笛曾以為就這樣了吧,一輩子,心甘情願的,挺好。可她心中仍是不能完全放下家仇,時常那埋在心底的蠢蠢欲動的報仇心切攪得她肝腸寸斷。

那時候,太皇太後是喜歡她的,柳才人是與她情同姐妹的,就算是有馮大人,太子等的刁難,只要郅非在,她也從來不怕。

她想起舊時王府中她與郅非共同種下的那株枇杷樹,今已亭亭如蓋了吧,那正是他們婚前一月種下的,承載了慕笛作為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希望,而如今,不過五年時光,可這五年發生了太多太多,時過境遷,人也不是從前的人了。郅非當日說遇見一個道士,那道士的話倒是一語成讖。

慕笛閉著眼在窗前吹著風,這些畫面就一幅幅地在眼前過,好像又活了一遍一樣。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才二十三歲,人說人老了的時候才會只回憶舊事,到那時離著辭路也就不遠了。

慕笛慢慢睜開眼,望著那光禿禿的庭院,自嘲如今這幅模樣,與等死有什麽區別。珍珠端了杯熱水來,悄悄放在慕笛身旁的案幾上,行宮裏是沒有茶的。珍珠知道此時說什麽都沒用的,便悄悄退了下去,卻一個人站在偌大的庭院裏,不知怎的,就流下一滴淚來,哭慕笛,也是哭自己。

慕笛繼續回憶著,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那身大紅嫁衣。她好歹是穿過大紅嫁衣的,可是卻並未在成親那日,嫁衣的鮮紅和郅非手中流下的鮮血都是那麽觸目驚心。是郅非一手安排了這一切,他卻還要慕笛做自己的妻子,慕笛不怪老天爺,怪只怪自己沒能把持住自己的心。從那時起,她便下定決心,是絕對不會與郅非有孩子的。

後來太子相逼,郅非與慕笛連夜私奔,山水田園處,慕笛只道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那段時日,她是真的放下了家仇,只想與郅非好好過日子。可是郅非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這般窮苦人的生活哪裏過得來。

離別意,相決絕。郅非重回朝堂,卻仍是不肯放過她。她的悲苦便也從那時開始,一直到如今。

曾經,郅非的眼裏只有她,江山可以不要,前程可以不要,只要她。他們也曾想象舉案齊眉,兒女繞膝的景象,多年的情分,卻因一個承寵不過一個月的小丫頭幾句離間之言就將她棄置行宮。郅非啊,此刻你還會不會有一點點想起我?

珍珠在院內站著哭完了,一抹眼淚,還得在主子面前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來,她豈不知,也許在這行宮一待就是一輩子了。聽聞吳軍就快要打到皇城根下了,若是到時這行宮被人發現,她們也只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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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鶯見計謀得逞,什麽青梅竹馬,同甘共苦的皇後嘛,皇上還不是說扔腦後就扔腦後了。這皇宮裏可就只有她一個皇上的女人了,什麽晉封,賞賜都會來的。可是她卻沒料到,皇上的性格越來越乖張暴力,有時對她又打又罵,外加她聽說吳國已經接連攻破曹國兩座重鎮,想必皇上煩心得很。

她覺得皇上已經很久沒有將她再錯認成慕笛了,難道是自己終於入了皇上的心?只是常常夜裏皇上的力道大的她快要承受不住,她仍舊暗暗安慰自己,這一切都說明皇上是愛她的,愛之深,則情之切。

傍晚,柳鶯特意做了一碗燕窩粥,想著再去向皇上求求位分,也許有了位分,皇上就願意讓她生下一個孩子了。雖然柳鶯看起來聖寵優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侍奉完皇上,皇上都要賜一碗避孕的湯藥給她,而且從不讓她在郅非的寢殿過夜,總是連夜就送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步上臺階,卻見大殿中一片黑暗,魏原等侍衛也不在門口,皇上呢?

慕笛和珍珠本已打算歇下,珍珠將水桶擡到院中的時候,就見行宮外明黃的旗幟飄著,燈火閃爍,她心下一驚,莫非吳國已破城?

她偷偷打開行宮的門一瞧,嚇得半死,卻見是郅非陰沈著臉正朝這邊走來。珍珠忙往回跑,跑到殿門口,一下沒站穩,磕在地上,道“皇,皇上來了。”

慕笛已在梳頭,一聽這話,一下站起來,腳跟沒站穩,差點跌在地上。她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卻問了個極傻的問題:“那個皇上?”

說完這話,立即覺得這話好傻,她走出殿外,卻並不見珍珠所說的明黃旗幟和宮燈,可是她強烈的直覺告訴她,此刻郅非就在行宮門外。

慕笛站在前院正中央,只著一件白色中衣,仿佛整個夜空都響著她的心跳聲。她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想要聽清門外的一切動靜。

大殿的燈還亮著,郅非望著那明明滅滅的燭火,恍如隔世。曾經,他也在慕笛舅母家門口望著慕笛房中的燈,看著慕笛映在窗上的身影,想著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娶她。曾經,他也在王府那間早就給慕笛布置好的屋外,望著慕笛房中的燈,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只覺江山王位都已不再重要。

而如今,他成了皇上,慕笛成了皇後,也許就像慕笛曾經說過的吧,改變的不只是身份,還是人心。郅非曾說只要能站在慕笛窗前看著她的身影,就心滿意足了。

魏原見皇上楞楞地出神,問道:“皇上,要進去嗎?”

郅非回過神來,道:“為什麽總是朕一直遷就她,朕如今是天子,若是還為了一個女子放低身段,傳揚出去,豈不叫人恥笑?打轎回宮。”說罷轉身就要上轎輦。

魏原嘆了口氣,道:“皇上,恕奴才說句不該說的。皇上既已到此,若是知道的人,不會相信皇上沒有進去,皇上何苦端著架子,苦了自己?”

郅非看在這話是魏原說的份上,並未責怪,回道:“朕和慕笛還真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她不也是端著架子,苦了自己。朕不信她當真不想朕。回去吧,多說無益。”

慕笛站在院中,卻什麽聲音都聽不見。珍珠問她要不要去開門,她也一直沈默著。過了好半晌兒,她才悠悠地說道:“皇上走了。”

珍珠聽了這話,才去開了宮門,門外確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慕笛回到殿內,癱坐在鏡子前,望著鏡中自己的容顏,卻不見昔日光彩。其實自己一生的倔強,又為的是什麽呢?若是自己先服個軟,就輸了?其實愛情哪有什麽輸贏,得不到的一方才是輸家。

放下仇恨,只享受郅非的愛,這宮中照樣只有她一人。

******

郅非回到宮中,見柳鶯還一直守在殿外,招呼她進去。

柳鶯知道皇上是去看慕笛了,強壓心中妒火,滿面堆笑地對皇上說道:“燕窩涼了,奴婢再去熱一熱吧。”

“不必了,去拿酒來吧,你陪朕喝一點。”

柳鶯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還是皇上第一次讓自己陪他喝酒,以往都只是叫她來侍寢,除此之外,連禦膳都沒叫她陪吃過。

柳鶯忙去取了酒來,郅非卻一把抓過,連杯子也不要,大口喝起來。

喝了三口,郅非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柳鶯嚇了一跳,然後便見郅非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額上冒汗,表情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便徑直倒在了地上。

魏原聽見異響,忙沖了進去,一眾侍衛看見皇上這般模樣,都嚇壞了,魏原忙著人去請了太醫,然後將柳鶯綁了起來。

一眾太醫跪在郅非床前,神情卻不大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完結了,總算是自己頭一次寫完的長篇小說,之後會放一些番外上來。第一次發文,有很多缺點,但我會慢慢提高。情節和節奏、人物塑造等方面可能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下一篇文一定會改善。我只想知道有從頭到尾追完的讀者嗎,哪怕只有一個也行,能留個評告訴我下不,感謝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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