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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碧落黃泉,兩處誰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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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笛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了。

“好好好,朕知道你向來是有骨氣的。”他忽然抽身下床,抓起衣服自己穿上,故意將衣服下擺打在床沿上,嚇了慕笛一跳,又對外吼道:“進來人伺候。”

琉璃等人聞聲,忙進來。琉璃見慕笛衣衫不整地從床上爬起來,且一臉疲倦,忙過來替慕笛將衣服穿好,頭發攏好,剛要輕聲問:“小姐,你……”,卻被郅非一把抓住推到一邊,慕笛嚇了一跳,他何曾發過這麽大的火啊。

他道:“好不知禮的丫頭,居然還一口一個‘小姐’地叫著,你莫不是諷刺你家小姐還沒有成為朕的皇後?”

慕笛忙過去護住琉璃,對他道:“你有火沖我來,不要欺負無辜的人。”

他緊了緊衣領,道:“陳王後日也回京了,朕會在京城封他一座宅子,你去隨他住吧,不用做下人伺候了。”說完轉身走出門去,腳步卻故意弄出好大的聲響。

慕笛忙叫琉璃坐下,問道:“沒事吧?”琉璃捂著胳膊搖搖頭。

慕笛又道:“你聽見了嗎,陳王後日就回京了,你們就可以團聚了!”慕笛是真心為她高興。

琉璃卻說:“小姐,我不走。你如今跟皇上鬧得這麽厲害,我不放心。”

“嗨,這有什麽好不放心的,他不會殺了我的。何況你是陳王的人,你們已經成親了,老住在我這兒,那陳王還不找我算賬?”

琉璃卻一臉嚴肅地說道:“可是我先是小姐的人,才是陳王的人,小姐過得不好,琉璃怎能獨自享樂?”

她嘆口氣又道:“小姐,他現在是皇上了,不是小王爺。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的情意絲毫不減,但是有時端著帝王的架子是不會像以前那樣哄著小姐。小姐何不柔軟一些,別老跟他擰著,自己也過得舒坦不是?”

慕笛又如何不知,可如今兩人的心境都變了,要她如今撒嬌邀寵,也斷斷做不來了。

三日後,郅非正式登基。

局勢總算是穩定下來,郅非大宴群臣,封賞功臣。慕笛一直沒來及問慕錚到底與這事有什麽牽扯。但只見他在宴上獨自喝著悶酒,眼中多了一絲滄桑。

慕笛雖不願做皇後,更不願入宮,但她與郅非成親是眾所周知的事,因此宴席慕笛也得出席。功臣們的福晉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臉得意。見了慕笛也都請安問好,慕笛心想縱然她不願意承認,但其他人都把她當做皇後看待她只不過是跟自己過不去罷了。

琉璃很興奮,因為她日思夜想的郅邕正朝大殿走來。郅邕被封豫親王,取自《周易》第十六卦“利建侯、行師”之意,慕笛看他如今倒是多了一些成熟穩重之氣,與之前那個流連在花街柳巷的陳王是不同了。

他的衣著倒依舊是華貴張揚,與郅非如今多著深色朝服不同,郅邕的衣服依舊是紫紅鑲金絲,發飾上的玉墜光彩奪目。他沿著刻著龍紋的石階一步步走向大殿,在臣民的註目下,意氣風發地接受皇上的封賞。而慕笛卻看得出,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身後的琉璃。慕笛偷眼一看琉璃,也是一臉崇拜地盯著郅邕。

石階盡頭便是期待已久的郅非,他剛要伸出手將郅邕拉上來,只聽得一陣怪響,像是什麽東西急速飛出的聲音。

剎那間,慕笛分明看見數十只利箭正沖郅非而去,慕笛條件反射般地沖向郅非,想要替他擋住那些箭,卻已是來不及。侍衛拔刀的一霎,郅邕將郅非一拖,用自己的後背硬是把那些箭接了下來。

琉璃哭喊著奔向郅邕的時候,石階下已是一片混戰。慕笛忙大叫:“快去叫太醫啊!”

郅非扶住郅邕,將他扶向大殿,又對魏原吼道:“逆黨一概殺無赦!”

太醫趕到的時候,郅邕的背後已是濕嗒嗒一片鮮血。太醫院的四個為首的太醫都看過後,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了下來,戰戰兢兢。

琉璃一直握著郅邕的手,怒道:“你給我撐住。你說你對我和對你以前的女人是不一樣的,你說你一定會對我負責到底。現在我要你負責,你不能就這麽拋棄我,不然我變做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郅非問為首的鐘太醫:“到底情況怎樣?”

只見鐘太醫哆哆嗦嗦的樣子,慕笛心裏就明白了八分。

“說!”郅非一聲怒吼,震得整個屋子仿佛都要塌了。

“回稟皇上,那箭上抹了劇毒,此刻已深入五臟六腑。微臣無能,請皇上降罪。”鐘太醫低著頭回答,一副已準備赴死的模樣。

郅非一手推到了床邊的櫃子,眼神仿佛要將地上挖出個洞來。他一拳捶在床上,盯著郅邕說:“你充什麽英雄好漢,朕不要你救,朕要你活著,朕要你靠你對抗吳國!”

郅邕用力笑了一下,道:“皇兄,這天下可以沒有我,卻不能沒有你。除了你,曹國再沒有第二個可以力挽狂瀾的人了。”

魏原這時進來稟報,亂軍已被盡數斬殺,禦林軍也損失不少。本以為郅邕已將太子的餘孽全部清掃幹凈,且太子已被永遠囚鎖在天牢中,他們還指望什麽呢?卻不料他們既知郅非登基後他們的下場只有問罪處斬,還不如先下手為強,抽得這個時機殺了郅非。

郅邕費力地說道:“皇兄,叫他們都退下吧,咱們一家人說會兒話。”郅非無奈地閉了閉眼,揮手叫所有人下去。

郅邕臉上的血色很明顯地在一點點消失,卻仍是將琉璃的手握得緊緊的。他開口對郅非說道:“皇兄,你是對的,你一直都是對的。我以前還嘲笑你為了慕笛姐守身如玉不值當,如今看到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卻是羨慕不已。”

郅非看了慕笛一眼,眼神覆雜。

郅邕繼續道:“我以前不明白你忍辱負重,讀書練劍一樣不落,只覺得逍遙快活才是人生真諦。到頭來,不過是一副空空皮囊埋了土,一事無成,後人也不會記得我的功績。”

郅非忙攥住他的拳,道:“不會的,朕已封你為豫親王,昭告天下,天下人都知道你為國立功了。”

郅邕輕輕嘆了口氣,望著琉璃的眼睛說道:“琉璃,我以前不懂事,做了好多現如今後悔的事。我若是早知有一天會遇見你,我一定不會任憑自己風流快活。你原諒我,不要在意我的過去,那些女人,我對他們都沒有真心的,你要相信,要相信我對你才是真的。”說完這好多話,他已氣喘籲籲。

琉璃使勁點著頭:“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真的?”郅邕眼中忽然亮了起來,又道:“我只恨自己以前沒能好好珍惜,把福氣都折沒了。人一輩子就那麽些福分,早用光了,等到自己的真心人,也沒有時間去相守了。”

他很費力地擡起胳膊,琉璃很有默契地握住,躺在了他懷裏。郅邕像是拼盡全力地說道:“一生能得你一人,也不枉、費……”

大殿中突然靜的可怕,半晌,只聽得窗外烏鴉叫的正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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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邕的葬禮上,琉璃哭得像是要把心肺都要嘔出來了。慕笛一面扶著她,卻勸不住她。她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那棺槨,眼神中有些異樣,慕笛心中頓覺不好。

果然琉璃擡腳要向那棺槨撞去,慕笛早有準備,一把拽住她,她的力道卻大得很,慕笛快要被她拖過去,腰不小心撞在了柱子上。

正覺要拉她不住的時候,她卻忽然卸了力道,慕笛一驚,她整個人已向慕笛直直倒了下來。

琉璃慢慢醒轉過來,慕笛忙又叫太醫來看,太醫說無大礙,慕笛才放心下來。

慕笛拉著琉璃的手道:“琉璃,你往後可更得珍惜自己了,再不能叫我像今天這樣擔心。你知道嗎,剛才鐘太醫說你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慕笛實在不知這消息會對她造成什麽樣的刺激,起碼會讓她有希望活下去。

琉璃瞪大眼睛看著慕笛,似乎不信慕笛在說什麽。她冷笑一聲,道:“上天真是殘忍,就連我要追隨郅邕而去都不能夠。”

慕笛忙安慰她道:“這是上天在憐惜你呢,這是郅邕生命的延續。你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我們一起把他養大,我做他的義母好不好?”慕笛故作輕松地對她說道,可心裏卻想,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折磨?

若這孩子長大了很像郅邕,那麽琉璃天天看著他,在這往後十幾年獨自一人的追憶裏,不更是一種痛苦?

“小姐,你放心。我不會再尋死的。”慕笛聽了這話倒是寬心了不少,她轉頭對鐘太醫道:“還麻煩鐘太醫給我開些寧神安胎的藥。”

“這個自然,只是姑娘千萬放寬心,不然對胎兒也不好。”鐘太醫答道。慕笛看琉璃仍很疲倦,便先叫她休息。

郅非處理完郅邕的喪事,面無表情地回到慕笛宮中。他聽聞琉璃有孕,先是一驚,又自言自語道:“哎,郅邕,你都有孩子了你知不知道,只可惜你卻不能親眼看著他長大。”

宮人端上來了熱茶,慕笛奉給他。他輕嘗了一口,擡頭望著慕笛道:“朕聽宮人說今天你也撞在柱子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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