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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回後,莊家放棄坐莊,從裏邊套間出來了。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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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現在他眼裏兩種都占了。

我上場後,依然很猛,常常詐底。不過,牌局上虛虛實實,我又不是傻子,牌小詐幾下就跑,偶爾詐底成功,我就可以拿到發牌權。拿不到發牌權,一切都是白搭。

每次坐莊的時候,我都盡量給兩家發差不多的牌,要麽保證小海的牌比包海大一點,要麽保證劉宏的牌比包海大一點。另外一個贏我錢的哥們兒,玩得很謹慎,不管手上的牌多大,跟幾手就去買,而且看他的模樣,就是把他拖進來,也贏不到多少錢,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想著去搞他。兩個小時後,那個哥們兒有事走了,大概贏了500多塊,很滿足地走了,那個看熱鬧的哥們兒覺得無趣也跟著走了。麻將的包間裏就剩下我們四個人:三個屠夫對一頭富有的豬。

這個時候,包海已經輸進來1萬多了,明顯急躁起來,開始詐起底錢來了,什麽牌都沒有也能詐個兩三手。場面上我也是個輸家,因為我總跟著擡杠,錢輸進去不少。這時,我提出把底錢漲上去,說:“咱們漲漲碼啊,老是五十五十的,零錢找來找去的,真麻煩,幹脆咱們玩一百的好了。”小海不置可否,說:“我隨便。多大我都敢和你們玩。”劉宏是桌上最大的贏家,也裝出財大氣粗的樣子說:“一百就一百,誰怕誰?”包海也想撈回點來,看大家都有提局的意思,也就同意了,於是底錢改成了100元,最多跟300,600買底錢。

一般這樣的局也不需要什麽特別的牌了,三個人故意整一個人輸錢,再容易不過了。按照我的計劃,第一天少拿點,別整得太快了。所以,我拿到洗牌權時,偶爾給兩家發金花牌(金花:花色相同,非順子,比如紅桃3、6、8,方片1、4、5),大部分時間發給兩家對牌,叫他們互相鬥。這樣有兩個好處,一是好洗牌,再就是不會讓人起疑。發兩家金花牌的時候,我就跟著擡幾手,把底錢擡高。發兩家對牌時,我一般不跟著擡,立刻就跑掉,讓他們對牌鬥對牌。小錢不斷進,不容易讓人看出鬼來。

以前和小海總配合,小海知道我發給他的哪怕是一對8,也是桌上最大的。而且我也會給他暗號,告訴他他的牌最大。他懂得我的暗號,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大牌的時候都是悶一下再看牌。小海謹慎,手上有一對牌,也不主動買底錢。玩金花都知道,手裏有對牌,鬥一手兩手了不得了,要麽跑掉,要麽買底,絕對不會和別人糾纏。抓豬嘛,就是讓豬以為自己點背,自己的對牌買了人家的對牌,沒買過人家,讓他感覺是自己倒黴,點背不能怨社會。

玩了一會兒,我發現劉宏這家夥也挺招人恨的。他知道我發牌的時候不是他大就是小海大,肯定不會是包海大,所以他就是跟著擡。我發對牌對對牌的時候,包海好幾次直接被他擡跑了,著實讓人討厭。我來得匆忙,之前我們都沒在一起合計過,也沒商量暗號和彼此配合的要點。現場也沒法讓他確切知道哪一把牌他大,哪一把小海大;或者小海牌也不大,但是能保證比包海大。每次看他跟著擡,我心裏嘀咕:哥們兒,你就別跟著擡了。奈何劉宏不這麽想,他恨不得一下就把桌上所有的錢都摟進包裏,不但自己擡,還總是有意無意暗示我跟著擡。有一把我給劉宏發了A、Q、9的金花,給包海發了A、Q、2的金花,讓他倆鬥。我故意悶了一下,把他們的局給擡起來。看到兩家都選擇跟牌,我拿起自己的牌,發現自己牌不好,直接跑掉。而劉宏呢,帶著挑釁的口吻,跟我說:“小樣,你別跑啊!”看他的眼神,像是征詢我他的牌能不能保證是大的。我趁著包海低頭整理錢的機會,對他做了個“OK”的口型,告訴他他家的牌最大。他放心地跟包海鬥了起來。第一天的配合,彼此風格不一樣,估計他也看不慣我給兩家發小牌的做法。不過局面已經牢牢控制在我們三人手裏,我就沒在意。

劉宏對此卻很上心,他也會洗牌,只是這個人很外路,從不把大牌洗給別人。他的意思是他坐莊時編輯好牌序,然後做橋讓同伴切,把大牌發到自己家,從來不把大牌編輯到我或者小海的順序上。可惜外面都沒有大牌,沒有人和他鬥得起來。後來我就懶得去切他的牌了,小海也看出來了。誰都不是傻子,自己洗牌自己總大,總這樣會被別人發覺的。小海在他洗牌的時候也不主動伸手去切了,讓包海切,切到哪裏算哪裏。大家面對面坐在一張桌子上,不能明著給他提示,只好裝看不見。為此他頗有怨言,面上沒法明說,就有點唧唧歪歪。好幾次沒切到他做的橋,大牌沒去他家,沒拿到底錢,他就把撲克狠狠摔到牌堆裏去,甩給我和小海看。我只能裝著看不見,抓凱子是互相之間配合的事情,沒有他這麽搞的。

這還不算,我又發現,劉宏做牌很蠢。有一把我給他和包海發了大牌,讓他倆鬥,我和小海早早跑了。他呢,邊鬥邊翻看我和小海跑掉的牌,並不時在廢撲克裏扒拉來扒拉去的,按理說詐金花的時候沒發完牌時不允許翻沒發的牌的。翻翻我倆什麽牌跑掉了還說得過去,但是很少玩家會讓人去翻看沒發過的牌,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做對比,特別是豹子對豹子的時候,翻翻牌,就知道自己家的豹子大不大得過對方了。

但是包海並不在意,他的精神頭在是不是跟或者是原價跟還是漲碼跟上面。可見他是輸得多,有點糊塗了,這樣的事情都看不見。他倆你幾百我幾百地互相鬥著,劉宏的一只手在沒發完的牌裏劃拉著,在別人眼裏,他是亂劃拉,但是我看得清楚:他找了三個K和三個10,並且編輯了順序。看他編輯的順序,應該是第一張10在第三張,第一張K在第四張,第二張10在第七張,第二張K在第八張,第三張10在第十一張,第三張K在第十二張。我們的順序是:小海、我、包海、劉宏,按照劉宏編輯的牌發下去,就是劉宏的豹子K對包海的豹子10。

劉宏知道這把他最大,下把他就有洗牌權,他還洗不出來兩家大聛來,所以提前撿出來。知道自己大,所以跟多少手劉宏都不會買底的,最後這把以包海買了底錢結束,劉宏鬥進去4000元錢左右,包海也差不多輸了這麽多。他倆亮完牌後,劉宏就把錢給劃拉了回去。大家繼續下底錢,我冷眼看著,他把自己上一手牌和包海上一手牌放在牌下邊,摞牌洗了一下,上面的基本沒有洗到,然後就在手裏抽拉了幾下,牌中間留了個不容易讓人察覺的小縫隙,洗好後,他把牌放在桌上,讓大家切牌。

小海知道那裏有個縫隙,他倆有過交流,所以知道劉宏會留縫隙。根據他們之前的約定,小海伸手就要去切牌,我估計小海肯定會對著縫隙切下去,立刻伸手過去切,錯過縫隙,隨便切了一下。我之所以擋住小海,是不想讓牌局上出現這樣的事。我們三個人對一頭豬,不需要這麽做。一把下來可以殺他不少錢,以後還玩不玩了?我想的是細水長流,多玩幾天。

劉宏眼睜睜看我把他做的橋給切走了,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瞪了我一眼。我裝作沒看見,數著手裏的錢。在面上他不敢怎麽樣,拿起牌開始發。我們三家都沒有什麽好牌,大家亂詐一通,包海很強硬地跟牌,於是我們都跑了。具體包海手裏是什麽牌,我就不知道了。玩嘛,得有個來回的過程,除非明天不玩了,可以一下把他腰包裏的錢搞光走人。

我們三個人和包海來來回回地割著肉,到下午6點左右,包海帶來的錢全部輸光,我們也結束了戰鬥。包海大概輸了4萬左右,我輸了8000多,小海贏了1萬多,其餘都在劉宏手裏。小海按照牌場規矩,丟給我200元彩喜,也丟了500元給包海。按理說劉宏也應該丟給包海三五百的彩喜——人家錢都輸給你了,給人家留個吃飯買煙的錢。但是劉宏一點反應也沒有,當然不給彩喜錢也正常,誰都不會說什麽。為了不叫包海起疑,我們三人各走各的,走的時候約定第二天在這裏繼續。

晚上,我們三個聚在一起吃飯分錢。分錢過程中,錢的總數和包海說的輸錢數字對不上,扣除開始另一個哥們兒贏走的500元,房間費100元,大概差了3000元。我估摸著包海說的肯定是實話,那3000是被劉宏給貪了。人家牽的豬,帶我們一起吃豬肉,我和小海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我更鄙視劉宏了:你想多拿就明說嘛,多大個事啊,值得這樣藏著掖著嗎?我和小海互相看看,不再追究,反正豐收不怕鳥來啄。

晚飯時,劉宏假惺惺地說他買單,我也沒客氣,找了家好飯店,點了好幾個大閘蟹。飯桌上,劉宏說起那把三個K對三個10的牌,言語間很是惋惜。我只好裝糊塗說:“沒切上。當時也想切那個縫隙來著,但是給切歪了。”還寬慰他說:“這樣不也掏光了他嘛,慢慢來,別著急,早晚都是咱的。”

等菜的工夫,我詳細把我發牌時候給誰家大牌的暗號和劉宏說了一下,說完就專心吃起了大閘蟹,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劉宏和小海交流著看暗號和擡底錢的經驗。正吃著,忽然看見劉宏用手拽自己的鼻毛,估計他很久沒有修剪了,鼻孔裏都露出好長的鼻毛。他和小海說著話,不知道怎麽地拽下來一根鼻毛,在手指裏來回撚著,還不時看一看。我想:這個人怎麽這樣啊,我們正在吃飯呢。忽然他把那根鼻毛拿起來放在嘴上,用牙齒輕輕咬著。我覺得一陣陣反胃,什麽大閘蟹,一口也吃不下了,找個借口趕緊結束了飯局。從那以後,每次和別人吃飯,遇到不喜歡的人,我就把劉宏咬鼻毛的事說給他聽,結果是聽的人吃不香,我這個說的人也吃不下。

晚上我們三個一起去桑拿洗澡睡覺。劉宏知道我牌洗得好,在休息大廳裏他拿出撲克,想和我研究一下洗牌的技巧。我委婉拒絕了。說實話,看他在牌桌上的表現和貪汙小錢的德行,我很不喜歡他。他,只是臨時的殺豬同伴而已,看在共同利益的分上,應酬一下,誰會和錢過不去啊?殺完豬各走各的,我認識你劉宏是誰啊?賭品裏看人品,很多時候還是很有道理的,這種眼比針尖小的人沒必要結交。

晚上睡了個好覺,夢見第二天包海給我們送來了好多好多的錢。我裝了滿滿一麻袋,扛在背上爬坡,走得好累。

30 不怕比老虎猛的對手,就怕比豬玀笨的同伴

早上醒來才發現自己是蜷在沙發床上睡的,沙發床沒放下來,能不累嗎?起來一看,只找到小海,劉宏不知道哪裏去了。我倆出去找地方先把肚子解決了,就給劉宏掛電話。他說直接到麻將館集合,辦點事馬上過去。

我和小海晃晃悠悠去了麻將館,先占一個房間再說,等了一會劉宏也來了,他還帶了一個朋友來,我以為那人來打秋風,贏了甩幾個錢給他就完了,這樣的事經常能遇到。當時我用眼看看劉宏,意思是這個人是什麽來路,劉宏說了些廢話,聽話裏的意思,那只是他一個哥們兒,來看熱鬧,和局無關,不知道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看看時間,包海快來了,我們三個人先裝模作樣玩了起來。不能等他來了再玩,那樣就有點假了。因為有外人在場,我們三個人鬥得蠻激烈。

半個小時不到,包海就來了,他看我們已經玩上了,急忙參加了戰鬥。他一上來,場上局面更加激烈了起來。那天他帶了不少錢來翻本,猛詐底錢,有時候我們三個人都唬不走他。他雖然是個猛人,但是架不住我們三個人一起算計他,何況我洗牌的時候還能千他一下,當然逃脫不了輸錢的命運。三個人對付一個人,互相擡牌,太暴露。我在包海有大牌的時候多跟幾下,輸給他一些錢。小海也懂得適時放棄,還會故意輸幾個小錢給包海。演局是一個過程,一口吃不成胖子。可惜劉宏不懂這個道理:大了就猛上,不大就立刻跑掉。可能頭一天他撿的那副豹子對豹子的牌沒有派上用處,一直耿耿於懷。所以玩的時候,他總是在尋找撿牌機會。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故意把他翻過的廢牌弄亂。包海傻我們都知道,可是進進出出趕麻將局的人不少,也有人過來看眼,旁觀者清,他這種搞法,也太惹眼了。

玩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我忽然覺得內急,就去廁所方便,過了好一陣才回來。我回來時,發現桌子上堆著厚厚的錢,原來包海和劉宏正鬥得熱火朝天,誰也不讓誰,看樣子是大牌遇到大牌了。我感覺有點不妙,但是雙方都死死捂著牌,生怕別人看到自己的牌後暴露了讓對手跑掉。看兩人的神色,都是志在必得的樣子。劉宏面無表情,包海下多少他跟多少,沒一點猶豫。包海呢,一副生怕劉宏會買牌的模樣,300充一下300元一下的,不停往桌子中間扔錢,看樣子是豹子遇到豹子了。鬥到這個時候兩人心裏都明白對方是豹子,要看兩人心理承受能力了。看雙方都想置對方於死地的表情,我就想知道:誰發出的豹子?

我看了看小海,小海沒有任何表示,木木地看著他倆互鬥。不大會兒工夫,倆人都下了4萬左右。100元底錢的詐金花局,一把牌倆人分別能下到4萬,何等激烈。還說是朋友,朋友之間這樣鬥,看來關系也不咋地。

小海看出鬥下去不是事,就動員說:“你倆比一下就完了,這樣扔,什麽時候能扔到頭?誰大誰拿走,你們看,我和老三成看眼的了,要不你倆玩得了。”我也順著小海的話說:“趕緊買一買得了,你倆還沒完了啊?還帶不帶我們玩了?”

我倆這麽說是提醒劉宏別太過了,當時已經夠顯眼了。劉宏看來是急眼了,說:“我為什麽要買?要買也是他買。”

包海也說:“我也不買。愛誰買誰買去。”

劉宏手裏鬥沒錢了,就從他朋友那裏拿錢繼續跟,看來這小子本錢沒少準備,提前研究好了。只是誰出來殺豬帶這麽多錢啊?

我總拿話提醒他,白搭,人家根本不理我。直到包海手裏沒錢了才結束,他用600元買了劉宏的底牌看,手裏還捏了一張100元的,估計就剩這一百了。買的時候,他作出瀟灑甩牌動作,把扣著的三張牌翻過來亮在桌子上,是KKK的豹子。這樣的牌拿錢是基本沒問題了,畢竟三個K遇到三個A,那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幾率了。可是包海不知道,和老千一起玩牌,哪裏有什麽幾率不幾率的啊?劉宏我都不用去看,拿腳丫去想都知道應該是三個A。一翻,果然三個A。

他很得意,把三個A丟在包海面前,說:“叫我買?簡直是笑話。我能跟死你啊,跟你一輩子我都跟。”說著話就去整理桌子上的錢。包海手裏還捏著那張唯一的100元鈔票,呆呆的,他還不能接受三個K被三個A殺了的現實。他下意識地揉著手裏單薄的鈔票,眼睛裏全是不可置信,他還不相信自己輸了。這一把他跟了5萬多,加上我上廁所前他輸出去的1萬多,差不多一共輸了7萬左右。我也有點不能接受,心想:你個倒黴的小海,人家給你橋你就切啊?你傻×啊你?我當時心就有點涼了,合計著也只能拿這麽多錢了,這個局算是廢掉了。

事後才知道我冤枉小海了,原來劉宏不知道怎麽找到了包海切牌的習慣,把橋留得恰到好處,剛好是包海習慣切牌的位置。他撿好牌,洗好,把牌放在桌子上。小海想搶著切牌,但是包海不讓,因為小海經常切牌,而且大多數小海切過的牌,包海總拿不到大牌,沒拿到幾次底錢。這個其實只是包海的錯覺,我們三個做局,無論誰切他都拿不到好牌的。包海非要切,小海也就沒犟,他覺著包海切不到那個縫隙。誰知道倒黴的劉宏研究好了,就等包海上鉤。這也難怪,其實每個人切牌都有習慣動作和切牌位置,所以有很多老千都會利用這個。想想你切牌的時候是不是也是用指肚隨便一拿就完了?很多人都這樣,當一副撲克被老千理得非常整齊的時候,只要有橋,這樣切牌就會自己中招,成功率在80%以上。劉宏就是利用了包海的習慣動作實現了自己的出千目的。

劉宏理著錢,理出來後就交給他帶來的哥們兒。我們都以為就此結束了,沒想到包海還想撈點。可是他又沒帶那麽多錢,看劉宏在整理錢,好像下了很大決心,沈思了一下,對劉宏說:“哎,劉宏啊,你倒點錢我用用。”

劉宏當時楞了一下,似乎在想要不要借錢,包海有點不高興,說:“怎麽?你不相信我?不是怕我不還你吧?”

劉宏打著哈哈說:“看你說的,大哥,你借錢我能不借嗎?你要拿多少?”回過頭,對那個拿錢的哥們兒說:“你點1萬給大哥用。”包海說:“1萬?1萬能幹什麽用啊?你拿5萬給我用。”劉宏一聽,有點遲疑,5萬超出了他的想象。小海遞個眼神給劉宏,示意他借5萬給包海。當時叫劉宏搞了這麽一下,雖然有點窩火,但是看樣子,還可以繼續宰包海一些。因為包海委實是太傻了,屬於巨有錢巨憨的類型。就憑一把牌把所有的錢都押上去這一點來看,他也是很貪心的。不貪的話,誰會這麽做呢?所以我也鼓勵劉宏借錢給他。那情形,是最後的戰鬥了,轉天沒法再搞了。我想抓住勝利的尾巴,能多宰一點是一點。

包海看劉宏還有點猶疑,就急了,說:“你看你,好像我借錢不還給你似的,我是那樣的人嗎?來,拿5萬給我用,你要不放心我給你打個條。”說著話就在包裏找筆和紙。劉宏看我和小海都有讓他借給包海的意思,也就借驢下坡,說:“好。我借了,條就不用打了。我還能不相信你嗎?”說著話把5萬元錢放到了包海面前。但是包海好像覺得剛才沒一下借出來錢有點沒有面子,為了證實自己確實是有能力還,非要寫欠條,劉宏呢,也就收下了這張欠條。事後,就是這張欠條把劉宏送進了監獄。

包海有了錢,我們繼續玩。劉宏再沒這樣撿牌,因為周圍有很多看眼的人。最後就變成我一個人發牌出千,我拿到發牌權就發兩家差不多的不大不小的牌,然後讓他們互鬥,我堅決不跟著擡。小海偶爾在劉宏大的時候擡一兩手。但是劉宏在小海大的時候擡很多手才放棄。這些都不算大事,就是感覺劉宏有點心急,想一口把包海跟前的5萬吞下去。

包海輸急眼了,手上牌稍微大點,平時早該買底,他呢,只要有人跟就猛跟到底,明顯是傻子玩法。看來他是想撈本,只是撈本不是這麽撈法,更何況還有三個老千合夥對付他。所以他這5萬也飛快地流到了小海和劉宏的口袋裏了。我也輸了2萬多,都是下的底錢。再往後,我不洗兩家牌,隨便發牌、切牌,包海都沒有大牌。看來包海倒黴到家了,喝涼水都塞牙。

這5萬元在他手裏不到3個小時就被瓜分了。包海還不認輸,他又跟看眼的人借錢,他的人緣確實不錯,大概大家都知道他家底豐厚,不怕他還不起。他從周圍三個原先一起和他打麻將的哥們兒那裏借了大概1萬多,不一會兒,都輸給我們。

賭得興起,人都不知道餓了,那會兒已經下午3點多了。包海沒錢了,我想走,大家中午都沒吃飯呢。包海攔住我,說:“別走啊,看我輸這麽多。你們怎麽也得給我個翻本的機會,好不好?我現在去取錢。”

人家都這樣說了,我們怎麽能拒絕呢?何況還是給我們送錢的,我們便在原地等。他急匆匆出去,開車去附近的銀行取錢,取了8萬。都是嘎嘎新的百元鈔票。他先把借周圍人的錢還清了,沒還劉宏錢,他說,完了一塊算,那意思好像是他預感自己拿錢來繼續賭就能翻本似的。和包海一樣心理的賭徒占絕大多數,總幻想能夠在賭桌上翻本贏錢,但是哪個不是口袋空空地離開的?

這些錢啃起來有點費事了,但是再難也要啃啊。一直玩到6點,包海手裏還有4萬左右沒啃下來,主要他點氣有點起來了,劉宏、小海還有他自己發牌的時候,總能拿到好牌,把底錢拿走。周圍看熱鬧的一個個都回家吃飯去了,就剩一個平時和包海走得挺近的哥們兒還在觀戰。我們從上午10點多一直戰鬥到現在,什麽都沒吃,都忘了什麽叫餓了。

又玩了一會兒,大家都有點急了。我們急是想趕緊把錢拿下走人,包海是急於翻本。劉宏最急,幾次在自己牌大的時候翻廢牌,總想撿牌。而我每每都伸手劃拉一下,把他撿的牌插進去。劉宏看我和小海都不配合他,又開始唧歪了,下底錢的時候,就使勁摔錢,以發洩不滿。偶爾也拿言語來點我倆,那意思是叫我們給他配合一下。我裝成木頭人,假裝啥也沒看到;小海低著頭,沒任何表示。

越著急,點氣越差。包海自己洗牌,小海切牌,竟然發出來小海豹子6、劉宏豹子9、包海豹子J。三個人鬥得天昏地暗,開始我只是看著熱鬧,等我察覺出有點不對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跟進去快1萬了,誰也不想放棄。我覺得有點不好,我做出一邊看熱鬧,一邊手裏隨意擺弄著廢牌的樣子。他們三個人專心鬥著,沒人在意我,都以為自己的最大。我簡單理了幾下撲克,看了廢張,就知道外面是6、9、J三個豹子。但是我不確定豹子J在誰家。

我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小海,小海知道我在問他手裏是什麽牌,就把手放在眉毛上撓著。我又去看劉宏,劉宏看小海把手放在眉毛上,就把自己的手放在頭上,好像在順頭發一樣。這個暗號是麻將桌上的暗號,6是眉毛,9是頭發。我們之前就約好了,詐金花也這樣互相報自己的豹子牌,以防互相沖突或者互相擡杠。小海和劉宏都以為包海牌小,所以都不讓。對完暗號,我把手握成拳頭擺在桌子上,那意思是告訴他倆:逃命吧,別跟了。這個也是我們約定好了的,如果伸開手,就是你們的牌最大。握成拳頭就是不大,快跑的意思。

小海看到我的手成了拳頭,很幹脆地把牌合了進去,不跟了,說:“我知道你倆也不大,把我同花趕跑了,我認了。”劉宏也把牌合了進去,說:“你同花跑了?我也同花。”說著看看包海,說:“看來大哥你不是鐵龍就是豹子。”包海把自己的牌扔到桌子上,臉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那意思是好不容易抓把大牌,怎麽下這麽少底錢。包海收著桌子上的錢,劉宏拿起包海的牌,看了看,看樣子他跑得心不甘情不願,看完了恨恨地把牌丟下。不要以為包海是老千,這樣三家豹子的事情還是普遍存在的。

這一把牌讓包海拿回去了不到2萬。我看著小海,再看看劉宏,他倆也明顯急躁了,要不怎麽會跟進去這麽多呢。但是明面上我什麽也說不出來,其實我也急躁,這麽點錢死活啃不下來,說他們貪心,我何嘗不是?擺在那裏嘎嘎新的百元鈔票誘惑著我,我不是神仙,而是看到錢就眼紅的老千。

所以當劉宏再次撿牌的時候,我選擇了沈默。劉宏太執著了,只要他覺得自己有牌權,就想去撿牌,我呢,總是攪和,也煩了。再看看,那包海太彪了。心底飄有一絲僥幸:一把把他錢下沒了走人,永不再來。但是我心裏還有一絲警惕的:我絕對不去切牌。

就是這一絲的僥幸讓我們栽了跟頭,也是這一絲的警惕,讓我免除了牢獄之災。

那一把眼瞅著劉宏撿了KKK對JJJ的牌。我看了看小海,他也沒有什麽反應,那意思是由他去吧。劉宏洗好牌放在桌上,示意可以切牌了。我把手縮回來整理著錢,絕對不能去切。等包海自己切,估計就他隨意切牌的手法,很容易切中的。

小海伸手想去切,我也不確定小海當時的想法,是故意切中還是故意切不中?我看他伸手去切,就在下邊踢了他一腳。小海被我踢了一下,頓一頓,把手收了回來。劉宏呢,殷切地望著小海,巴望著小海順著縫隙切下去,看小海忽然把手縮了回去,有點失望,又來看我,那意思是讓我配合一下。我低下頭,假裝沒看見。

包海開始也沒有切牌的意思,但看大家都不去切牌,就隨手過去切了一下。切得很薄,沒切到。劉宏只得拿起來發牌,發完了剩下的牌離那個橋還有段距離。這一把誰都沒有大牌,小海跟了一下,我和包海跑掉了,劉宏也跟了一下,小海是個對,但是沒買,也跑掉了。小海這麽做不是要讓給他做牌,而是為了節省時間。這樣劉宏又拿到了發牌權。他簡單倒了幾下,還是那個橋,這次他把那個橋做到了上面。劉宏好像找到了規律,他發現包海有點懶,似乎不願意使勁伸胳膊,牌放得遠,伸手一切完事,所以切得比較靠上。之前劉宏想叫他切,把牌放在他面前,包海切牌得勁,所以切得比較深。

很多老千都會在牌裏埋伏橋讓別人上當。橋的功能並不就是互相打配合來用的。有的橋做得粗糙,是很大的縫隙。但是劉宏做的橋縫隙很小,幾乎看不到,但確實存在。

我呢,有點鄙視劉宏,劉宏呢,也清楚我和小海不願意配合他,所以也很鄙視我倆的玩法,覺得我倆玩牌太膩歪,不夠狠,看來他一個人私底下也研究了怎麽單兵作戰了。

剛才劉宏故意往我們面前放,意思是讓我倆切,但是我倆沒動。包海切到上面去了。這把劉宏還是這樣放,但是把橋做到了上面,他可真執著啊,我心裏讚嘆著。小海還想伸手,我又踢了他一腳,他收回了手。小海使勁咬了一下嘴唇表示對我的不滿,他花800多新買的褲子給我踢臟了,他不好低頭看褲子有多臟,就歪著頭咬著嘴唇發狠,我看他那表情,又蹬了他一腳。

包海看大家都不伸手切,過去切了一下,這一下真的切中了。我拿起來一看,巧了,我還是個金花呢。但是我可不跟,錢在自己手裏才叫錢,我直接把金花扔了進去,看劉宏和包海互鬥。兩個人馬上就進入了白熱化狀態,誰也不說話,就低著頭往桌子上猛扔錢。

局基本是結束了,我們把自己的錢都拿了起來。小海也趁機看褲子上的大腳印,看樣子很是心疼,一邊拍土一邊狠狠瞪我。他倆來回扔著錢,誰也不肯先買底,生怕少贏了。我有點不耐煩了,說:“你倆扔到哪年是個頭?幹脆賭手裏的錢得了。”

大家都心急,包海和劉宏馬上就同意了,他倆簡單查了一下自己都有多少錢,就全部下了,誰大誰拿走。到這個時候了,沒有人在乎誰買誰不買的。結果當然不用說了,當包海看到劉宏扔出來三個K的時候,臉上寫滿了失望。劉宏也不廢話,和他帶的那個哥們兒直接整理錢。我一看,妥了,可以走人了,站起來想走。但是包海還不想放棄,他對那個一直沒有走的朋友說:“你借點錢我用。”拉著我說:“別走啊,再玩幾把。”

那個看眼的說:“別玩了,就你這樣玩,有多少得輸多少。”包海說:“什麽話啊?怎麽叫有多少輸多少?趕緊拿點錢我用。”他那朋友說:“還玩?你不覺得兩把豹殺豹,殺得有點巧?”我一聽,敢情看眼的看明白了,但是他這句話馬上就把火惹到了自己身上,劉宏聽了火了,說:“你他媽的會不會說話?什麽叫有點巧?”劉宏那個哥們兒跟著幫腔說:“你想找點不自在是不是?怎麽個巧法?怎麽輸了錢還想誣賴啊?”

這個時候,包海終於有點醒悟了。一般來說,人賭輸進去就二乎了。“二”是土話,意思是憨。包海被朋友這麽一點,總算醒悟了,他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站起來指著劉宏說:“對啊,怎麽這麽巧啊?劉宏啊,你小子和我耍鬼了吧?”

劉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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