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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秘聞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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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心情覆雜,意興蕭索。他在意的並不是自己還將繼續背負惡名,他在意的是他和蕭雨飛的關系已越來越微妙。他最不喜受人恩惠,更不願受蕭雨飛的恩惠,但蕭雨飛偏偏已救過他兩次;他不想交朋友,更不想和蕭雨飛交朋友,而偏偏又不得不和蕭雨飛成為朋友。

蕭雨飛道:“今天幸好大師兄及時趕到,否則,”他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師妹就再也看不到我了。”李思卿心中也是一陣後怕,道:“師太的壽宴還未結束。剛才她老人家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每年她生日之時,都有一位老朋友要來暗中探望,送上一份壽禮。她要我回山上去藏著,瞧一瞧這位暗中來送壽禮的老朋友是誰。我便馬上趕了回來。幸好如此,不然你若是出了什麽事,可叫三妹怎麽辦?”

蕭雨飛笑道:“幸好是有驚無險。師兄既有事在身,就先請便,我們現在已沒事了,就算謝謹蜂再返,也無須懼他。”李思卿點點頭道:“那我先去了,江湖險惡,你們要小心。”

待李思卿走遠,蕭雨飛道:“白兄莫怪,我今日不是有意要跟蹤你。我只是覺得會約你相會之人,除了程傲然還沒有別人,你的朋友本就不多。”白無跡看著他,臉上第一次沒有了那冷漠、高傲的神情,緩緩道:“程傲然不是我朋友,他不配。我的朋友只有一個,他就是你蕭雨飛。”蕭雨飛心頭一熱,道:“好,就為你這句話,無論我付出多大代價都值了。”兩人四手相握,心中俱都泛起溫暖之意。良久,兩人撤回手,坐在一株老松樹下。蕭雨飛取出傷藥,幫白無跡包裹傷臂。

白無跡道:“我知道你對我有許多疑問,但又不便出口相詢。我們可說是患難之交,可以互托生死的朋友。我願把我的一些秘密告訴你。但我沒說的地方就是我不能講的地方,希望你也不要問。”蕭雨飛大喜過望,沒想到白無跡終於肯向他敞開心扉,忙道:“好,我只聽不問。”

白無跡輕嘆了一聲,道:“唉,離島數年了,你是第一個將知道我來歷之人。我告訴你後,你可以讓她知道,但除此之外,不可再告訴任何人。”蕭雨飛點頭應了。

白無跡道:“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蓬萊島?”蕭雨飛道:“從未聽說過。只是剛才聽謝謹蜂提到,說他師祖武功蓋世,能和他師祖放手一搏的,天下惟蓬萊島主一人。不知你說的蓬萊島是不是就是他口中的那個蓬萊島?”

白無跡點頭道:“不錯。蓬萊島在茫茫東海之中。島很大,一望無際。島上也有高山和低谷,也有溪流和平原。那實在是一個鳥語花香,四季如春的仙境。在那裏,人們共同勞作,共同生活,沒有欺壓和剝削,也沒有戰亂與爭鬥。”

“蓬萊島主是一個和藹可親而又沈默憂郁的老婆婆,她的武功,我敢說,確已是天下無敵。我從來不敢置信,一個人的武功可以練到那般出神入化之境地。島上人大多是歷代蓬萊島主從中原帶去的孤兒,還有就是經歷了太多磨難與痛苦,無法再在中原生活下去之人。我的師父就是其中之一。她總愛穿一襲白衣,卻成天蒙著面紗,我從來沒有瞧見過她的臉。她是島主十多年前從中原帶回的幹孫女,至今獨身一人。她從來都沒有笑過,我想,她一定經歷過一件令她不堪回首、痛苦終生的往事。象她那般美麗的女子,身上一定有許多故事。”

“我是什麽時候被帶到島上的我已記不清了,因為我當時太小了。聽師父說,我姓白,是朝廷兵部尚書白孝乾的獨子。我父親因為彈劾朝中權勢遮天,陰謀反叛的淮安王而被滿門抄斬。白家總管為了保住我這一點白家的血脈,主動投靠淮安王,拿自己的兒子冒充是我,讓淮安王殺了洩憤,我這才有機會逃了出來,最後被我師父帶到了蓬萊島。師父把我當她的親生兒子一般看待,一手將我撫養成人,教我識字辯毒,教我武功和怎樣做人。其實我的本名就叫無跡,因為師父希望我幼時經歷的仇恨恩怨能被我淡忘,不會在我心中留下半點痕跡。可是,我倒底是白家唯一的傳人,我白氏一族三百二十七口人的血海深仇不容我淡忘,我必須覆仇。所以,我十七歲生日之後,回到了中原。可巧,因為我行蹤不定,人們也叫我來去無跡鬼難尋,我仍叫白無跡。”

“我一回中原,就直奔淮安,調查淮安王陰謀反叛的種種罪證,處處破壞他的行動。他這一生殺人無數,朝中被他殘害滅族的大臣不知有多少了,他根本想不到我會是白孝乾的兒子。所以他費盡心機想要查清我的來歷。而聚雄會卻一心想拉攏我,讓我為他出力。聚雄會主和淮安王早有勾結,想聯手先謀武林,再奪天下。但二人之間也是鉤心鬥角,各懷鬼胎。我敢肯定,這姜太公就是那晚在鎮江城外,與我和你師妹交手的黑袍人,也就是聚雄會主的師弟、號稱朝中第一高手的淮安王的軍師。雖然兩人裝束不同,但他們的身形、聲音和武功完全一樣。”

蕭雨飛靜靜地聽著,心中閃過無數疑念:“蓬萊島主究竟是誰?她有如此武功,如此才幹,為何不回中原做一番事業?白無跡的師父究竟是誰?他們與冷香宮究竟有什麽特殊的關系?他們究竟有過怎樣曲折的往事?”心中疑問雖多,但有諾在先,只有沈默不言。

白無跡講完之後,也是一陣沈默,眼神茫然,似乎正在沈思什麽。過了半晌,他忽地起身,撕下一塊衣角包著手,將松樹上插著的那三枚毒針取下收好,神情又恢覆了冷漠與高傲,一字字道:“姜太公,總有一天我會揭開你的真面目,並賜還你這三枚金針。”

蕭雨飛道:“白兄,你以後有何打算?是去追查程傲然與姜太公,還是去找淮安王覆仇?”白無跡道:“覆仇之事還須從長計議。一來這淮安王戒備森嚴,身邊高手如雲,我近不得他身邊;二來對淮安王這種身份的人,僅僅是殺了他是不夠的,我要讓他所有的陰謀一一破碎,在朝廷中和江湖上都走投無路,最後再殺了他。”

蕭雨飛道:“想來淮安王雖不知你的身份,可也猜到你和他必定有仇。所以他才會讓姜太公和聚雄會設計陷害你,讓你成為江湖上人人痛恨的惡人,他才好對付你。”白無跡道:“不錯,我真後悔當初怎會稀裏糊塗地和程傲然這種表裏不一的小人交上朋友?剛才一見他那貪生怕死的樣子我心中就惡心,倒不屑殺他了。”

蕭雨飛道:“其實你也不必後悔,吃一塹,長一智,每件事都有利有弊。何況,若不是他,你我怎能相識相知?”白無跡不禁又露出一絲覆雜的微笑:“不錯,所以,我倒該好好謝謝他了。”兩人同聲大笑起來。

此時日頭已西沈。蕭雨飛猛然想起花濺淚,如果她遇上了姜太公可就危險了,匆匆向白無跡告辭,往山下尋去。

路過苦竹溪,卻見那落拓的中年人正在林中吹著一只紫竹笛。紫紅的竹笛十分光滑,顯見年代已很久遠。他看上去是那麽孤獨、落寞,仿佛這世上的一切歡樂與幸福都不再與他有緣。蕭雨飛看著他,竟並不想馬上離去。他似有一種奇特的魅力,教人想忘了他、想不註意他都不行。

落拓的中年人停止吹竹,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和藹親切的微笑。就這一笑,蕭雨飛才發現原來他是如此英俊,如此有風度。他微笑道:“你是不是在找那個穿白衣裳的姑娘?她正在九龍瀑邊等你,快去吧!”

蕭雨飛道了謝,快步趕到九龍瀑。只見花濺淚正坐在潭邊,眉鎖輕愁,眼神迷離,似乎在想著什麽心事。見他來了,驚喜地迎了上來:“雲飄,你沒事吧?”蕭雨飛笑道:“我沒事,只白無跡受了傷——”將事情經過細敘了一遍,道:“我聽他說起他師父愛穿白衣,臉上成天蒙著面紗時,不知怎麽就突然想起了剛見面時的你。”

花濺淚道:“蓬萊島必和冷香宮有很深的淵源。當年創立冷香宮的祖師婆婆本就是個神秘人物,她的來歷一直是武林中最難解之謎。想來她就是蓬萊島上之人了。只是孟蝶衣竟也投靠了謝謹蜂,連程傲然都是她拉下水的,這真太出人意料。我本該馬上稟告爹爹,通知雪掌門和風殘雲來,商量一下如何解決此事,只是你們又已答應了謝謹蜂不得將此事告訴任何人,這可難辦得很了。還有,謝謹蜂為何要你們一年之內不得向任何人說起他與孟蝶衣之事?難道一年之後他就沒有顧慮了?”

蕭雨飛道:“我也一直奇怪。難道聚雄會將在一年之內發動?”花濺淚道:“若是如此,他豈不是在提醒我們要早做準備?依他的心計,不會如此疏忽。他故意要咱們封口一年,說不定是在搞什麽陰謀。”

蕭雨飛笑道:“想不通的事就暫時不要費心思了。只是我失了斷腸劍,倒很難向爹爹交代。我答應過白無跡,不把他的秘密告訴他人,但若不把他的來歷告訴爹爹,爹肯定不會允許我和他交往。爹若是問起,不知該如何作答。”

花濺淚一想這也確是個難題。她與蕭雨飛無意中知道了許多秘密,卻都不能對他人提起,心中隱隱有些擔憂,似乎將有什麽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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