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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武陵殺人店(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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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枯草覺得自己在黑暗裏行走著,從陸地走進水裏,淌著走的感覺總是不如陸上。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去哪裏,只是想著再走一會兒是不是能到一個有光的地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從遠處傳來了錘子敲擊木板的聲音,錯落有序。夏枯草喊了幾聲,但失蹤沒有得到回應,她想著或許離自己還很遠,於是就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一束搖曳的火光忽然出現在夏枯草眼前,她定睛看著,那裏面似乎有一張青面獠牙的臉孔對自己說了句:“我認得你!就是你!”

夏枯草頓時坐了起來,她一邊擦拭滿頭的冷汗,一邊問蹲在一旁敲著釘子的八角楓問道:“這個是怎麽回事?”

夏枯草所指的是破了一個大洞的甲板下不斷往外冒水的船底。

八角楓正將七拼八湊釘起來的板子從洞裏扔了下去,緊接著,她自己也跟著跳了下去。

聽到夏枯草問自己,她回答道:“簡答的說,就是你那個黑匣子沒了,那個科多也沒了,船還被不明生物砸出了個大洞,但我們都還活著。”

八角楓的話讓夏枯草記起了自己昏厥前發生的的事情,出乎意料的,她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難過。或許是因為過去她已經遭受過太多的失望,早已習以為常。

就在夏枯草仍半坐半躺在甲板上胡思亂想時,八角楓探出頭來說道:“去把引擎打開看看。”

如八角楓所料,星期五號好死不死總算開起來了,盡管與過去比起來,它更醜了,那缺了半角的船尾,漏了一個大洞的甲板,只是由幾塊廢舊鐵皮打起來了連頂都沒有的駕駛艙……

但是它還能開,這才是最重要的。

八角楓問夏枯草現在有什麽打算。

夏枯草回答她說:“看來我們需要休息一下。”

八角楓跟著夏枯草的視線轉向一旁,正有一艘掛著彩燈,打著“武陵旅館特惠”橫幅的小船向她們駛來。

“離這裏還有多遠?”夏枯草問道。

只見那緩緩停下的船上閃出了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猴子,穿著筆挺白色的迎賓服,細著紅色的小領結,顯得神氣十足。

它生怕別人看不到自己便直接跳上了星期五號,用擴音喇叭沖著八角楓說:“往前再開20分鐘就能看到了。”

夏枯草尷尬地回答道:“可是我們這艘破船也許要開上不止20分鐘。”

小猴子很老練地接話道:“我們可以代客泊船,你們坐我們的船就好了,他會送你們去的。”

說著,它向旁指了指另一只頭頂有幾撮紅毛的稍微胖一些的猴子。那猴子看說到自己,便很有禮貌地向八角楓和夏枯草敬了個禮。

八角楓和夏枯草看到這兩只猴子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失笑。她們互相交換了一下顏色,那意思是這樣的旅店可不可信還不知道就把船交出去未免太傻了。

夏枯草和小猴子確認了一下路線後還是一口回絕的它的幫助,聲稱她們會找到了。

小猴子也不勉強,只是叮囑道:“最好快點,晚宴已經快結束了,你們要是再晚些,可能就要在房間裏吃了。”

星期五號遠要比夏枯草和八角楓想的爭氣,她們居然真的用了不到20分鐘就看到了旅館坐落在陡峭的巖壁上的武陵旅館。這裏不僅水路寬闊了很多,連兩邊石壁都高了很多。因為它的坡度並非直角,就像一座小山一樣。你若向上望,是怎麽也望不到盡頭的,所有的邊界都消失在了那漆黑一團中。

就是這麽一個地方,蓋著一家三層小樓的旅館。裏面燈火通明,外面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船只,嘈雜的人生與音樂從那些個明亮的窗戶裏傳出來,讓人想象得出裏面是怎樣的一副熱鬧場景。

不得不說,無論是八角楓還是夏枯草,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多的人了。

“上次我來的時候,這裏還叫四平旅店呢,想想也不過過了兩年罷了。”夏枯草一邊將船倒進由一只巨大的鵝形汽艇與一艘粗看只是個稍微大一些可供4個人坐進去的木箱船中所空出的船位,一邊向八角楓介紹道。

“這裏的服務生倒是沒有變。”夏枯草緊接著又補充道。

“都是猴子?”八角楓問道。

“沒錯。”夏枯草笑道,“回想起來,再前面的加州旅館、婆羅洲旅館等等的也都是猴子。”

“這裏開了這麽多旅館,也一定倒了不少,難道是生意不好?”八角楓一面說著一面推開了嶄新的漆黑油漆的大木門。

一副五光十色的畫面頓時展現在她面前,這裏到處都是喝得東倒西歪的一手抱著衣著暴露的女人一手拿著酒瓶的女人,桌上的盤子裏擺著散發著濃郁香味的大塊烤肉,一群群頂著盤子與拖著毛巾的小猴子穿梭在這些人中間,不時地與一些熟客或寒暄著天氣,或聊著最近聽說到的奇聞異事。

八角楓與夏枯草找了一個不是那麽起眼的邊角坐下。

八角楓問前來抹桌子的侍者有什麽特色菜。

“我們這裏只賣一種烤魚肉,非常鮮美,你們可以試一下。”

夏枯草看八角楓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應聲同意,又加了一瓶苦艾酒。

在等菜端上來的功夫,幾個破衣爛衫男人擠到了兩人的桌子上,他們或者在斷掉的手上裝一個鉤子,或者於斷腿上插一個有助於行走的木棍。這些人酒氣熏天,應該是方才已經喝了不少了,他們很熟悉地與夏枯草打著招呼。夏枯草也很熟撚地與這些客氣者。

一個名叫單耳的獨眼男人問夏枯草有沒有聽說西蟬水道裏最近出現了一夥厲害家夥。

“為首的是個叫茶斑蝰的女人,她們一夥總共四個人,另外三個分別叫尖吻蝮、海黃蜂、鶯栗。”單耳很神秘地拿出了一張小報來指著上面一張模糊的四人照片給夏枯草和八角楓看,謹慎輕微的聲音好像怕被人聽見似得。

“就是這個女人。”單耳指著站在中間的一個高挑女人說道,“這個就是茶斑蝰。聽說這照片還是她們自己拍了發給風言風語報的。據說她們現在搶了足足有五千金,我聽說有大把的人等著她們的存貨翻一倍時候好給這夥一窩端了呢!”

八角楓細細打量照片上的所指的那四個人,都是不過27、8歲的年紀,滿身的鮮血,一臉興奮滿足的笑容後掛著7具屍體。聽單耳說,這幾個人都是愛斯基摩旅館的夥計,那是她們的第一莊案子,每一次做完了以後都會把人的屍體掛起來。就像前幾年很有名的“殺蟲劑特別組”殺完了人要把屍體卷起來一樣,是一種標志。

夏枯草聽了一會兒後拒絕了單耳幾個人邀請她參與打劫毒芹的“白醫生殺人隊”計劃,後來架不住單耳的幾番勸說,便改口道要考慮一下。

等單耳幾個人晃晃悠悠地跑到別桌拉攏同夥時,八角楓終於有了機會去問夏枯草:“你和這些人很熟?”

“他們們和所有人都熟悉。”夏枯草回答道,“只要你有船。”

“但是看他們做事的方法,完全可以搶一條船啊!”八角楓說道,她生怕夏枯草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比如說你的船。”

“其實在見到你之前我是沒有船的。”夏枯草笑道,“我剛剛買下了星期五號,你就上來的。”

“那你說它可靠 ……”

“猜的。”夏枯草的眼睛閃著一股慧黠的光芒說道,“而且我猜的確實不錯是嗎?”

八角楓頓時有種天昏地暗的感覺,她欺騙自己是餓昏頭了造成的。畢竟這接近一年以來,她們在船上吃的都是罐頭和速食餅幹,新鮮的食物今天還是第一次。

就在八角楓胡思亂想時,夏枯草點的菜和酒已經被端上來了。幾只小猴子很利索的放下了食物和酒杯便消失在一旁嘈雜的人群間了。

“你不覺得這肉有些眼熟麽?”八角楓攔住了正打算大快朵頤的夏枯草,她指著肉皮部分讓夏枯草看仔細些。

那深入血肉的網格勒痕,以及那明晃晃的星期五號造成的抓痕…..

大門忽的又開了,武陵旅館引來了這一夜它們的最後一波客人。而走在前面的正是鼎鼎大名白醫生殺人隊。他們的進來沒有讓整個大廳裏人群起任何波瀾,人們依舊醉生夢死著,眼睛裏裝滿了烈酒與美人。

其實這幾個人進來的很不起眼,他們又是坐在一個與八角楓兩人一樣偏僻的角落裏並不想引起任何人的註意。但是八角楓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茶斑蝰,而茶斑蝰也同樣看向八角楓,就像許久未見的老朋友那樣,在對方那已經陌生了的面孔上尋找舊日的模樣。

蜿蜒漫長的西蟬水道裏遍布著127家旅館,其中的127家駐紮在最東面,只有一家在中段靠近西側的部分。

沒有人願意在西面開旅館,一方面是因為那裏狹窄的環境以及陡峭的巖壁,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那裏覆雜的水生環境,那些到處亂飛的塋蟲,無處不在的九節蛆,老是跟著食物的香味亂撲騰的蛇頸龜,還有那些數不盡的生活在深水的兇惡水獸,都會讓你覺得不是個開旅館的好地方。

武陵旅館所在的地方正是西蟬水道中段最靠西側的那一家,與其他老店不同。這個位子上的旅館每隔幾年就會異一次主,有的時候,一年會換好幾家。

每一次都是一夜之間只剩下了個空蕩蕩的店殼子,裏面人皆不知所終。剛開始的時候人們還有些忌憚,可是慢慢地也就習以為常了。

武陵旅館是這裏所開的第59家店。內部是一個巨大的口字,所有的房間都是圍著口字邊而建。除了一樓外,另還有2層的客房。客房的生意時好時壞,可是大廳裏倒是常常客滿的。唯一的巨大吊燈從房頂懸下來,不但沒有因為太高而失去用處,反倒讓底層的大廳到處都是亮堂堂的,

武陵旅館的老板是一個40歲上下的女人,名叫印花燭。她為人很是豪爽,又做得一手讓人吃過不忘的烤肉,因此自從搬來後生意一直就非常不錯。

沒有任何人知道印花燭所烤的肉來自哪裏,出產如此讓人垂涎的美食的廚房永遠只有印花燭一個人在忙碌。侍者猴子們永遠只能從一扇窗口拿到應該傳遞出去的盤子,而不會有任何偷窺的機會。

八角楓和夏枯草一只充滿了暴發戶氣質的帶著金項鏈的猴子的一句話而確定了留在武陵旅館過一夜的想法。

“我們老板每天打烊後都會去進新貨,然後第二天又會有絕對新鮮的烤肉來款待各位了。”

“聽到了嗎?它說每天。我們只要跟著她就行了。”八角楓輕聲說道,“就憑我們知道那個秘密,她一定會見我們的。”說著,八角楓使了個顏色給夏枯草。兩人便心照不宣的起身離開了位子,朝廚房走去。在離開前,她掃了一眼茶斑蝰的位子,原已是空無一人。

“老板請你們在二樓等。”聽了八角楓的請求傳話後,一個小猴子回話道。

夏枯草問八角楓道:“你讓它傳了什麽話。”

八角楓笑道:“說我們撈到了一條科多的屍體,想問她要不要收。你說過要活的科多才能找到黃金,死的就沒用了。”

夏枯草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確定她的來源一定都死掉的科多。”

八角楓點頭道:“沒錯,我推測一定有一個專門裝這東西的洞穴被她找到了,既然有死的,難保不會有活的。我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怎麽說也要試試。我仔細看過,在那個廚房裏她工作的地方是全封閉的,也就是說她進去的是另外一個秘密的地方。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地方,然後在那裏等著她去進貨。”

兩人正聊著,忽聽見樓下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但見一個頂著一頭蓬亂卷發且叼著半只煙的女人滿面欣喜的走了上來,她的雙頰因為老去而耷拉下來,但嫵媚的雙眼依稀還可看出年輕時的風采。

“你們說的那個在哪裏?”印花燭沒有任何客套,直接開門見山道。

“500金。”八角楓說道。

“貴得太離譜了,我最多給你們5金。”印花燭的語氣裏沒有絲毫商量餘地,“更何況我還不知道你們那個是不是真的呢?”

“你確定它只值5金?”八角楓失聲笑道,她做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看向夏枯草。

“500金,一點不少。”夏枯草有確認了一次八角楓的價錢,“你應該知道它不止這個價錢。”

“姑娘,行情我當然懂。要是活的,別說500金,就是50000金它都值得,而且你們也不會賣給我,不是嗎?”印花燭回道。

她見面前的兩個人絲毫還沒有商量的意思,便做出了一副妥協了樣子,嘆了口氣道:“好吧,我讓一步,7金,一點都不會高了。”

“那還是我看算了吧。”八角楓示意夏枯草談判可以結束了,她一面向印花燭做出了一個抱歉的姿勢一面準備向樓下走去。

印花燭倒也幹脆的回道:“那就沒辦法了,等一下你要是想通了可以再來找我。”

“沒問題。”

八角楓伸出手來與印花燭告別,她緊緊地握著老板娘的手遺憾的說:“其實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不能再加了!”印花燭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底線。

“那好吧,我會考慮的。”

八角楓告別了印花燭,與夏枯草回到兩人先前的位置上又叫了瓶酒。

“你做了什麽?”夏枯草問道,她總覺得八角楓還有事情沒有告訴自己。

“我的手裏抹了星期五號特有的燈油。”八角楓回道。

“你是說 ……”

“沒錯,等打烊了以後,放幾只塋蟲就知道那個秘密的地方在哪裏了,你也知道那些東西有多麽地喜歡你的那些特制燈油味。”

“看來我們現在只有等待了。”夏枯草笑道。

不過這兩個人絕沒有想象中等的那麽久,就在夏枯草話音落下不到一分鐘,她們另叫的一份苦艾酒還沒上來的時候,燈忽的全熄了。

大廳裏的人這時大都已喝得東倒西歪的人們起初還不覺得有什麽怪異,但是見過來許久都沒有亮光回來的時候,有幾個來自舊曲礁的醉鬼忍不住了,嚷著要猴子快滾出來。

聲音在空蕩蕩廳堂裏回響著,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們這才覺出了事有蹊蹺。

一個早就想散場了的人想趁機離開,誰知竟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了不覺得被嚇出了魂,頓時套出了腰間的長刀來,揮來舞去地胡亂嚷道:“白大夫殺人組要來殺我們啦!”

大廳裏的人頓時炸成了一鍋粥,所有人都在那一刻被驚醒了。驚醒他們的並非是方才那人的一通呼喊,而是不知什麽時候從大廳吊燈上摔下來的一個死人。不久前,他還在四處網羅同夥與自己去打劫白大夫殺人組。

單耳終是沒有機會弄到那一艘心儀的船,只因還未等他的計劃開始實施,他那計劃的對象便已經找上他了。

八角楓與夏枯草沒有聽到大廳裏所發生的一切。這兩個人當燈一滅的時候便迅速地掏出了塋蟲開始實施她們之前的計劃。

塋蟲帶著兩人走到了通往二樓的樓梯後面就不見了,八角楓敲了敲這不大的地方的地板,正好覺得聲音有些空。她又細細地摸了一面,發現了一塊有翹起來的痕跡。她將其輕輕地拉開,一條通往下層的路出現在了她們兩人面前。

夏枯草和八角楓立刻跳了下去,她們沒有再見到那只塋蟲,只聽得一個女人說道:“告訴外面的人,今天的貨已經都賣完了,要吃明天再來。”

“是印花燭的聲音。”夏枯草激動道。

八角楓向她做了個噓的手式,輕聲道:“小心點,她等下可能還要下來。”

果然,上面立刻就傳來的印花燭拉開木板的聲音,一道亮光射下來,嚇得八角楓與夏枯草只能小心地退步到盡量可能是角落的地方先躲起來。豈料一步便踏了個空,雙雙都落入了水中。兩個人都被猛地嗆了幾口水,但都因為已經提燈走下來了的印花燭而忍住了會被發現的咳嗽。她們隱隱地從水下看到原來有一艘小木船正等在這裏,於是便輕聲游了過去,用手搭在船後不起眼的地方,跟著印花燭駛出了武陵旅館。

“原來她在自己的腳下專門修了個暗道。”八角楓想到。

這三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武陵旅館,全然沒有意識到此時裏面會發生的恐怖事件。

她們緩緩向著西面駛去,那正是八角楓與夏枯草來時的路。

八角楓決定自己一個人去,。於是便輕聲讓夏枯草把星期五號開出來,切記不要停在武陵旅館,不要讓任何人上船,在她們兩個失去黑匣子的那塊地方等她。

一艘巨大的香蕉船與她們擦肩而過,站在船首的是一只帶著半月形海盜帽的紅毛猩猩。它斜視了一眼偷偷跟在印花燭船後的八角楓與夏枯草,沒有說任何話。當船完全開過去時,也再沒有轉身回來。

倒是印花燭回頭看了那艘掛著榴蓮號的船幾次。那家夥正朝著一片漆黑的武陵旅館的方向而去。

在夏枯草印象中西蟬水道是一條雖蜿蜒曲折但沒有任何支路分叉的地方。在這裏你永遠也不用擔心會迷路,雖然你去的地方可能會很遠,但終究會到,你只要一只開下去就行了。不過,這一次八角楓看到卻是一番不一樣的景象。

只記得印花燭的船行進了很久,直到駛出了八角楓與夏枯草好不容易進入的寬闊水域,又回到了那窄得張開雙手幾乎能碰到兩壁的地方。

停下船的印花燭謹慎地朝四周張望著,八角楓立刻將頭沈入了水中。等到印花燭又背轉身去兩人才悄悄地將頭伸出了水面,正巧見到印花燭在一邊石壁上點火的場景。那火只一瞬便蔓延了開,所形成的火幕上所跳躍著星星火點不斷地像水珠一樣流淌下來。

只見這燃燒著的石壁慢慢倒了下來,與奔騰著的流水混為一體,匯入一座被廢棄已久的空城的內城河。

數不清的夜貓在河兩岸淒厲的叫喚著,一座肥胖的白貓雕像被攔腰折斷,倒在冰涼的河水裏。

八角楓覺出這城市定是曾經極度輝煌過,從兩岸陳舊卻仍顯得龐然大氣的建築都可看出這裏或許在歷史上的某個時期它作為過世界上的中心存在。只不過書上沒有留下它的名字,因此也沒有人知道在西蟬水道的兩側有著這樣宏偉的一座城市。

不遠處一座高樓上的牌子布滿了灰塵,透著淡淡的月光依稀見得三個字“暮蟬城。”

八角楓覺得這名字著實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出處在哪裏。

不知不覺間船離開了主幹道,行進至一座三分之二被泡在水裏,只露出4層樓高的醫院門前。那掛在樓頂的牌子早有一半被烏鴉叼走了,只剩最後的“醫院”二字來顯示著自己曾經的身份。

印花燭將小木船停在一扇玻璃早已碎了的窗戶前,她留了一盞燈在船上後便鉆了進去。八角楓慢慢游到那窗口邊上,向裏望進去,只看漆黑一片,聽不到半點聲音。

八角楓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了,她在漆黑的走道裏走了一會兒,既沒有看見房間,也沒有任何可以通往其他層面的樓梯。她感到自己就好像進入了一個空蕩蕩的大平層。

偌大的空間裏八角楓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與呼吸的聲。忽的,一只枯瘦的鳥兒從她的臉頰飛過,只拿翅膀一瞬間扇到臉上的感覺頓時便讓她感到了一陣徹骨的涼意。她嚇得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倒下的過程中不經意間撞到了墻上的開關。

頓時十幾盞日光燈齊刷刷地亮了起來,八角楓這才看清了自己腳下所在的全貌。

數千平方的地板上鋪滿了被擦的極為幹凈的白色瓷磚,上面流淌著的水漬泛著光照出了此時八角楓那張因為恐懼而發青的面孔。每一面墻上都用紅色的紅漆塗滿了背叛者死的的四個字,到處都是,有的還會在旁邊配上一把斧子從人頭劈過的鮮血淋漓的畫面。

八角楓沿著墻壁走了整整一圈,在嘶嘶的忽明忽滅的日光燈地照耀下,不時地從窗口向外望去。

什麽都沒有,仿佛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又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

八角楓確定印花燭是走進了這裏,但是,她又去了哪兒呢?

她找不到任何出路,也在沒有聽見印花燭那劈裏啪啦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個坐落在房間中央的鐵塊引起了八角楓的註意。那是一塊有半人高,約10厘米寬,兩米左右長的鐵塊,被嵌在正中的地面磚裏。在它頂部的中間,還有淺淺地一個凹痕,八角楓好奇地摸了上去,直覺頭頂一陣疾風下來,脖子立刻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她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一把碩大的鍘刀正巧擦著她的鼻尖落了下來,重重地落在了那塊鐵板上。

隨著那撞擊聲的響起,八角楓頓時覺得腳底一下子空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落進了水中。

四周不再有任何光亮,伸手不見五指,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腥臭的味道。八角楓本能的劃著水,不斷地觸碰到身邊那不只是人還是動物的屍體。她極力將自己的鼻子伸出睡眠,在水面與頂部所留出的恐怕連5厘米都沒有空隙裏拼命地呼吸。她的雙手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地方,只能極力的抓著上面唯一的堅實,跟著水流緩慢的流動著,直到被身後一股巨大沖擊力的浪潮沖進這所醫院的另一層。

一張冷冰冰的大臺子憑空墜落下來的八角楓,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便立刻就是滾到了臺子下,一塊淡藍色的塑料臺布遮住了她。

“今天的只有這些?”

八角楓一下子就聽出了是印花燭的聲音,她貼著地面往外看,那雙滿是油漬的矮跟黑皮鞋不就是印花燭的嗎。

“放心吧,大部分的貨後天就能到,你先拿這些湊活吧。”說話的看似是一條挪動著的肥大且布滿紅色魚鱗的尾巴,八角楓看不到說話者的臉,只能憑聲音判斷是從一個雌性口中而出的。

“沒問題的話這些現在就叫人給你裝到船上?”那紅色魚尾巴說著便離開了,八角楓覺得它可是去叫幫手了。

誰知到呢。這裏似乎只剩下了印花燭與八角楓自己。八角楓忍受著印花燭愉悅中所哼唱的並不好聽的去掉,聽著著她那啪嗒啪嗒的黑皮鞋從一邊走到另一邊。她可以想象得到這女人此時一定正一邊抽著那半截煙,一邊翻動著那些科多的屍體,就像屠夫在進貨之前徹底檢查一下是否新鮮一樣。

就在八角楓胡思亂想之時,印花燭的雙腳在她眼前停了下來,歌也不哼了,且還發出一種因為極度憤怒而產生的粗重喘氣聲。她正猜著這次又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一坨白花花的肉忽然掉了下來,那瞪得圓圓的眼睛剛好與她的雙眼所對視。

八角楓很想伸手去將那雙可惡的雙眼合上,包括從它身後湊過來的印花燭的臉。

八角楓沒有讓印花燭有任何考慮的時間,她一手就勢將其狠狠地拖入了桌下,一手捂住了那張幾乎已經吼出聲來的嗓子。她聽得到外面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所以她不容自己有任何猶豫來讓印花燭有逃脫的機會。

印花燭全身都在掙紮,但都沒有辦法甩掉擰住她脖子的八角楓的手。八角楓很熟練地、沒有絲毫心裏掙紮的讓印花燭的脖子在自己的手裏生生地被擰斷。

這不是她第一次殺的人,也不會是她最後一個。

八角楓迅速爬出桌子,正撞上一個人身魚尾的怪物,從她滿身的紅磷可以推測出它就是剛才與印花燭交易的東西。

八角楓匆匆掃了一下自己所在屋子的布置,空蕩蕩的房間裏擺著幾張如剛才自己所躲的大桌子,上面堆滿了科多的屍體,除了她腳下的,其他的都沒有頭。

“看來是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八角楓一面想道,另一面朝門外跑去,一連撞開幾個企圖攔著她人身魚怪。

八角楓朝著走廊盡頭一個看似窗戶的地方跑去,只聽得身後有聲音大喊道:“放水,快放水!”

還沒等它們的水放出來,八角楓已經撞開玻璃游出了那家醫院。她以為可能結束了,誰知那些怪物並沒有就此罷休,反倒對她窮追不舍。

八角楓深知自己在水裏應該找不到便宜,因此索性沿著醫院的大墻游在繞過一個墻角時,故意跳進她最初所到的那一層。她總覺得那裏會有通往樓上的路,只要能在陸地上,那些魚就不能把她怎麽樣。只要能甩掉她們,那找到活的科多就還有可能,那麽她就不用駕駛著一條空船回去。

那些怪物不再追自己了,當八角楓奇怪地覺得有些不對經的時候,回頭竟看到她們都在外面很驚恐的看著自己。

八角楓這才明白自己可能倒錯了樓層,因為她現在所在的地方絕沒有剛才的那個那般空曠的聽得見風的聲音。這裏到處都是老鼠的悉悉索索聲,無論她怎麽走,都會撞倒一堆不知什麽的東西滾到地上。

八角楓想起了似乎身上的盒子裏還裝著幾只塋蟲,於是便放出了幾只來,讓她這才看清了原來那些怪物所害怕的,就是在她眼前那堆得滿滿當當,高至屋頂的科多的蛋。

從那半透明的蛋殼,八角楓能很清楚的看清在裏面睡覺的還未睜開雙眼的幼小的科多。

“孩子,我勸你還是不要拿那個東西。”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一個陰影處傳出來,八角楓這才看到了這裏的看守,一個傴僂著身體縮在搖椅上的貓咪。

“他們會給你帶來厄運的。”那只老貓補充道。

“我相信自己已經擁有夠多的厄運了,再多也不會產生負擔。”八角楓隨便拿了一個抱在懷裏,本想轉身離去的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又問道,“我以前見過你嗎?”

再回頭時,方才的老貓與搖椅居然全都不見了,八角楓甩了甩頭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她有定睛看了一眼,只見那地方上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絲毫不見有東西放在那裏的跡象。而偌大的倉庫中,也只有八角楓一個人的腳印。

八角楓沒有找到原來的樓層,自然就沒有印花燭的船送她回去。她從一個憑空出現的大門走出,眼前原本的河水早已退得不知蹤影,而腳下踩著的是一條名叫本溪的街道。

八角楓想再看一眼那家奇異而恐怖的醫院,誰知竟與那條內城河一樣不知所終,變成了一家齊家便利店。

八角楓在這家便利店裏找了一個看起來還算結實的包來裝科多的蛋,在她走出店門時順手拿了一張架子上唯一的一本。雜志上的日期是距離當時100多年前的一個元旦,頭版用加粗的大字標題寫著“海蛇肆虐奧特蘭托群島,百草枯部隊全軍覆沒。”

八角楓粗粗地掃了一下下面的內容,無非是某一本講述海盜戰勝了其征討者的書籍的簡介。她又看了看其他的內容,大多是國王對與新的一年的預期,以及各種慶祝活動展開的具體時間。瑣碎而無趣的內容讓八角楓很快便將其棄在一邊,轉而朝著街上另一家咖啡店走去。

一個穿著黑色大衣,頭戴獵鹿帽的男人正背對著自己喝著咖啡。八角楓看見那熱氣騰過了他的頭頂,奇怪一家明顯已經停業許久的咖啡館怎麽會有熱咖啡。

“先生。”八角楓將手搭上了那人的肩部,只聽得呼啦啦一連串的聲音,那人的帽子衣服皆空落到地上,露出了一副完整的骨架。至於那杯剛才還被他捧在手中的咖啡,倒是依舊的新鮮濃郁。

八角楓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她聽到流水的聲音,便朝著聲音發源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到處是落滿灰塵無人打理的空蕩蕩的店家。這些店佇立在街道的兩旁,完好無損地好像馬上就可以開張一樣,包括那一盞盞頭頂的路燈,每到街口停在那裏等紅綠燈的車子,某輛敞開著箱子只裝了一半的火車…….

這些都好像只缺了一個開關,只要一打開,這裏的一切都好像馬上會活過來,包括了那些空裹著各種衣服、保持著各種姿勢的白骨。

八角楓終於走到了河邊,但並不是她當初進來時的那一個,於是她就一直沿著河道走,希望能找到那個暮蟬城的牌子,還有那尊巨大的白貓雕像。

自從那家便利店出來開始,八角楓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無數只眼睛在看著自己,讓她感到背脊陣陣地發涼。可每次她回頭,有絲毫不見有任何活人的蹤影。八角楓想還是將它們歸結為是心裏多疑作祟的結果。但當她在河道邊又走了一段時間後,她實在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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