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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永生國度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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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永生之國第三個月的一日,接近午夜12點的時候,城裏的人大部分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剛剛收工的卡夫卡揣著新領的工錢走在回家的路上。要回到那個簡陋貧瘠的街道,他需要穿過幾條僻陋的巷子,走過一條長長的花街,最後從一個只有三步寬的窄巷穿出,就到達他和八角楓居住的地方了。緊挨著這個國家的城墻,是個貧窮得實實在在的地方。

花街之上,到處都是出賣身體的女人。她們臉上蒙著薄紗,身披五彩的長袍,若隱若現地將身上能夠吸引男人眼光的部位露出來,甜膩地媚笑,隨口便是一句粗俗的,聽起來讓人面紅耳赤的下流話。一路下來,身上不免會沾上彌漫滿街的劣質香粉味道。卡夫卡也從未幸免過,八角楓倒也沒有懷疑他有去那裏鬼混的可能。盡管兩人一直以一種類似柏拉圖的方式生活在一起,他們不似兄妹,更不像情人,倒像一對濡沫已久喪失了激情卻仍存有脈脈溫情的夫妻。

這一日,卡夫卡如往常一般從花街上走過,當他快要走完的時候,盡頭一處房子裏忽然急匆匆地跑出了一個人來。他雙眼神色癲狂,手舞足蹈,錯亂踉蹌的步子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醉漢。

醉漢跌跌撞撞地走在卡夫卡身前,先卡夫卡一步鉆進了一個無人的狹長小巷。巷子兩邊是不高不矮的圍墻,上面斑駁地爬滿苔蘚。成堆的垃圾與滿籮筐的鮮魚胡亂地擺在一起,腥臭與腐爛的味道交織出一種刺鼻的味道,讓經過的人都不得不捂住鼻子。

卡夫卡還未到巷口便聽到了從裏傳來求饒的嗚咽聲,他快走了幾步,正看見有三個蒙面人將那個醉漢按倒在地,從他光鮮講究的衣服裏掏出金亮的懷表、沈甸甸的錢袋。蒙面人手裏握的刀子發出陣陣寒光,他們嘴裏說出的惡狠狠的話語讓人知道他們口中的要殺人的話語不是玩笑。

醉漢跪在地上,雙手抱頭,高高隆起的臀部不住地顫抖。一句又一句毫無尊嚴地求饒話引得強盜們哈哈大笑。卡夫卡的出現讓強盜吃了一驚,立時有兩個人惡狠狠地朝卡夫卡撲了過來。卡夫卡一手擰住其中一個人的脖子,擡起一腳將另一個人踢翻在地。轉眼,他的眼前就只剩下那個方才還一腳踩在醉漢身上,手裏掂量著錢袋的強盜頭子了。卡夫卡高出那個人近一頭,他趁那人楞住的功夫,上前一個反手擒拿,瞬間便將其狠狠撂倒在地上。

這幾個強盜自知無用,倒有不吃眼前虧的覺悟,他們嘴裏叫罵著、詛咒著、叫嚷著些威脅的話語連滾帶爬地落荒而逃。醉漢感謝卡夫卡,問他的名字,說要好好報答。卡夫卡一一拒絕,他將其送回了家,那是議事大樓後的一座豪華宅邸。他答應了醉漢會永遠地保密這天的事情後,便離開了。

三日後,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載著滿滿的綢緞珠寶駛進八角楓與卡夫卡所住的那條街道,車沿幾乎貼到了兩旁房子突出來的陽臺,盒子裏的金銀首飾在顛簸的車上叮當作響。車前的高頭大馬驚地游蕩著的野狗紛紛四散,人們屢屢從窗戶、門縫裏探出頭來,新奇地看著馬車與自己所生活的環境極為不符的奢靡,嘖嘖地互相交頭接耳地輕語著,言語之間有羨慕,更有不平的嫉妒。

馬車停在八角楓與卡夫卡的家門前,一個衣著華麗的侍從車上滾了下來,他的頭昂得高高的,身軀胖得像個圓球,兩撇八字胡因為他粗重的喘氣不時地微微向上翹起。顯然,讓他從那高大的馬車之上跳下來已經用盡了他大半的氣力。

侍從向八角楓提出要見卡夫卡,在得知卡夫卡還沒有回來後,便簡明扼要地向八角楓念了一封他家老爺——理查德公爵的感謝信。理查德公爵在信上恭敬地感謝卡夫卡在前夜將自己從幾個惡徒的手中救下,並附上一車薄禮以表答謝。說完,侍從讓車夫將禮物從車上搬下來,堆滿了底層的廚房,在對八角楓紳士地鞠了個躬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臨走的時候,侍從不禁流露出了一絲嫌惡,離開時候的匆忙仿佛是為了盡早地離開,以免讓自身沾上這裏的窮酸氣。

兩日後,又有一封信函被送了來,理查德公爵邀請卡夫卡和八角楓到自家的宅邸做客。他在皇宮的侍衛隊裏為卡夫卡安排了一個職位,又寫了一封推薦信,介紹八角楓去做王後的侍女。

卡夫卡欣然接受,而八角楓則未加考慮便婉拒了理查德公爵的好意。他們搬進了公爵騰出來的一棟靠近皇宮的三層小樓,書房、會客室、臥房等等一應俱全。並且還安排了四個仆人和一個管家,卡夫卡的薪資並不足以支付他們的薪水,理查德公爵便給卡夫卡申請了一項特別的津貼,專門用來支付這些開支。

八角楓覺得理查德公爵的感謝似乎有些過分,而卡夫卡則故意忽視了其中不合常理的地方,沈浸在邁步於成功之路的光明裏,不願自拔。理查德公爵終日帶著卡夫卡游走在各個貴族沙龍宴會之中,晚歸甚至夜不歸宿已經成了常態。八角楓提醒卡夫卡他們可以離開了,但卡夫卡則先是拿敷衍的話搪塞,後來索性不答,徑直離去。他們就像一對漸行漸遠卻又舍不得分開的夫妻,丈夫一味地逃避面對妻子提出的問題,心中漸漸升起了一絲嫌惡,卻又不忍開口真正與其爭吵起來。妻子看透了丈夫的本性,心裏暗暗嘲笑他的幼稚,想要獨自離開,卻總是舍不得,於是只能將其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般寵溺著,妄想有一日他能幡然悔悟。

不知不覺間,八角楓和卡夫卡在永生之國生活了足足三年。一日,一個驚駭的消息從皇宮裏傳來,國王暴斃了。有人說是得了急癥,也有人說是舊病覆發。一個皇宮裏的廚娘對自己的親人說,國王是遇上了一個行刺的惡徒,不幸殞命於其劍下。其實那個刺客的第一目標是王後,但是被一個侍衛給幸運地攔了下來。各種各樣的傳聞漫天飛起,到最後也沒一個確實的版本定下來。這一是出於皇宮內對這此次事件的閉口不語,二是因為國王暴斃的時候身邊除了王後、理查德爵士和幾個侍衛外再沒有別人了。

出事的那日,卡夫卡沒有回家,只托人捎了封信告訴八角楓自己無礙,但會在王宮內多待幾日。至於原因,信裏只字未提。

五日之後,一輛通身金黃色的馬車將卡夫卡送了回來,遠遠的,八角楓就聽見了它車頂棚上垂落下來的掛著水晶的穗子碰撞在一起的清脆聲響。馬車前後有一隊侍衛開路,路上行人都規避躲在屋內從門縫裏偷偷往外窺視著。卡夫卡跳下了車,志得意滿、神氣從容,一身侍衛長的裝束宣告著他已經今非昔比。一只雪白的胳膊從車簾後伸了出來,如蔥白的纖纖玉手不舍地拉住了卡夫卡的胳膊。卡夫卡瞥了一眼樓上的窗戶,低聲湊著簾子說了幾句話,裏面頓時傳出了銀鈴般的笑聲,那聲音裏有羞澀,亦有嗔怪的味道。

卡夫卡立在家門口,看著車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方才轉身進門。八角楓早早地等在了卡夫卡進門的玄關處,用卡夫卡最厭惡的那種神情審視著他,明明看透了,卻又執意不說,心裏有千萬種埋怨,但又不肯透露半字。卡夫卡不想和八角楓爭吵,便裝糊塗地問她怎麽了?

“會客室裏有個客人等你很久了!”八角楓倚著墻對卡夫卡說道,嘴角輕輕揚起了一抹冷笑。

“是誰?”卡夫卡懶得與八角楓打啞謎,直截了當地問道。

“是你認識的。”八角楓轉過身,往樓上的書房走去,只留給卡夫卡一個漠不關心的背影。

“八角楓!”卡夫卡忽然用一種八角楓陌生了許久的語氣呼喚道。不知道怎麽回事,卡夫卡對自己與八角楓的關系變得如此疏遠似乎突然無法接受起來。在他開口的那一霎那他想挽回,可是話一被說出口又覺得了自己有些無趣。一時間,心裏又多生出了對八角楓的埋怨來。

八角楓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她站在樓梯的高處向下望著仍然立在玄關處的卡夫卡。樓道裏只點了兩盞燭燈,所有的厚絨布窗簾都被拉了下來,大片的陰影隔在兩人之間。卡夫卡看不清八角楓的面孔,感覺不到她的喜怒,只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冰涼從八角楓的眼睛裏望過來。原來不想挽回那些舊日情感的是她,卡夫卡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說道。他堅定了想要與八角楓分開的決心,為自己已經長久冷落疏遠了八角楓的行為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是理查德公爵。”八角楓用近日裏一貫冷嘲的口氣對卡夫卡說道,“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他說的內容恐怕會嚇你一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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