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再等等吧, ”阮林江想來想去，只能以工作為借口搪塞母親, “我的世界巡回演出還沒有做完, 現在結婚太不穩定。”

“就算你們不能盡快辦婚禮，也先把證給領了啊！”

先領結婚證？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只是蓁蓁願意麽？

阮林江向母親承諾, 自己會好好考慮後，這才暫時從母親的逼問中脫身。

只是回家之後，他該怎麽跟蓁蓁開口呢？

按說他們已經訂婚，領證只是早晚的事情。但他明知道她想要畢業再結婚，要是在這個時候問她, 會不會給蓁蓁壓力？

阮林江想來想去，決定向已婚的好友求助。

萬坤聽到阮林江的苦惱時, 竟然不厚道地笑了：“小阮你不行啊, 這種事情有什麽不敢問的？既然你想和她結婚，你就大膽地說啊。”

“但是我不能只顧自己的感受，更要考慮蓁蓁的心情。”

“其實我倒是覺得，你們都在一起那麽久了, 感情也很穩定，蓁蓁學妹是不會跟別人跑了的, 你們早結婚晚結婚根本沒有什麽差別, 甚至你結婚以後可能覺得現在的狀態更好。不過你要是心急的話……我倒可以給你傳授一些經驗。”

“說。”

“很簡單，就四個字：死、纏、爛、打！你也知道，當初琪琪不肯和我結婚, 但是被我死纏爛打了幾個月後，她實在是煩的受不了了，就答應我了。”

阮林江無語：“你的方法，我不適用。”

“切，死要面子活受罪！”萬坤得意地說：“反正我現在是嬌妻在懷，爸媽也不念叨我們什麽時候才結婚了。你啊，自己看著辦吧。”

阮林江拆他的臺：“叔叔阿姨是不問你什麽時候結婚了，但還不是問你們什麽時候要孩子？”

提起“孩子”兩個字後，萬坤的神情明顯一變。

他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嘆了口氣，看向了窗外，“小阮，或許你是對的。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和萬坤商量過無果之後，阮林江還是決定再等一段日子，再正式和葉蓁蓁談結婚的事情。

不過他雖然不會像萬坤那樣死纏爛打，但可以從側面委婉地試探。

比如這天，兩人難得得閑，窩在沙發上看綜藝的時候，阮林江就問她：“蓁蓁，太太是什麽意思？”

葉蓁蓁一怔：“字面意思啊。”

“不是，我是說你微博的粉絲……”他將手機拿給她看，“為什麽他們都叫你太太？是覺得我們已經結婚了嗎？”

“不是啦，”葉蓁蓁對於阮林江的企圖似乎毫無察覺，“太太好像就是比大大多了兩個點，所以比大大更厲害的意思，和結不結婚沒有關系的。”

“那你喜歡別人叫你太太嗎？”

“喜歡啊。”葉蓁蓁笑，“我覺得叫我太太的粉絲都好可愛喔。”

阮林江看著她，很想順口問她一句“那你願意做阮太太嗎”？

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是在勉強她，何必多此一問呢？只不過會給葉蓁蓁增加困擾罷了。

葉蓁蓁見他沈默，也沒有多想，很快就另起了一個話題，“唉，說起粉絲，我覺得我現在的更新量太小了，真是對不起我的粉絲。只是我沒想到研三會這麽累，每天都累成了狗，有空的時候還得去跟組……”

葉蓁蓁自從回國之後，每一回她的小說改編成電視劇，她都要親自參與編劇，親自跟組指導演員拍戲。

她上學是在北京，劇組的拍攝卻在全國甚至世界各地。所以現在葉蓁蓁完全沒有周末休息時間，只要有空就去跟組拍攝，和演職人員們同吃同住。

看她這麽累，阮林江時常感到心疼不已，有好多次都想勸她不要這麽辛苦了。他們不缺錢，他完全可以養她。

但阮林江從沒有說過一回讓她嫁給他，然後回歸家庭，安心做一個家庭主婦這樣的話。

因為他自己也有夢想，所以他理解那種在追夢路上的快樂。

他尊重她的理想，也絕對不會因為一己之私束縛她的發展。

他只能盡可能地在其他方面幫助她。比如幫她訂好舒適的頭等艙，給他們劇組安排自家的酒店，給葉蓁蓁準備最舒適的套房。

多虧出國同居的這幾年，葉蓁蓁現在在金錢方面已經不和他算得那麽清楚了。尤其是他求婚之後，兩人早已不分你我。

所以面對阮林江為她做的這些，她只有感激，卻沒有不安。

葉蓁蓁很容易知足，但阮林江卻自己做的還遠遠不夠。比如現在，看到她這樣辛苦的樣子，阮林江真的恨不得讓自己去代替她操勞受累。

“總把自己逼得這麽緊，不累嗎？”他摸了摸她的臉，不知道怎麽忽然想到很多年前，葉蓁蓁去長青初中部參加冬令營的那時候，“你還上小學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哪裏都不像個小學生，你活得太理智了。”

說著將手放在她胸前，“除了這裏。”

葉蓁蓁的臉立馬紅了，“你你你！小色狼！虧我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呢，沒想到你那麽早就有了壞心眼！”

“蓁蓁，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要特意看你的胸部的，只是……”

只是她那時候胸前一馬平川，根本都不用特意看，用餘光就能註意到了啊！

葉蓁蓁又羞又惱，忍不住用小拳拳捶他胸口。

阮林江兩手撐在沙發上，將她壓在身下，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捶打，也不還手，只是寵溺地看著她，眼底一片溫柔。

葉蓁蓁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他看化了，竟不敢回視他的深情。

阮林江將她的臉輕輕扳了回來，低頭輕吻：“多想為你遮風擋雨，可你根本不需要。”

“不是的。”葉蓁蓁拉住他，幾乎貼在他的唇上，暧昧地低語：“如果沒有你，我會活得更加堅強，但我不會像現在這麽幸福。”

幸福到想要流淚，幸福到害怕眼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盡管葉蓁蓁視阮林江為自己的靈魂伴侶，但她這種恐慌的感覺，或許他永遠都不會明白。

但是除此之外，他已經是世上最懂她的人了。

同樣，她也是這世上最懂他的人。

他的一顰一笑，他的每一個眼神，葉蓁蓁都能毫不費力地領悟。

比如他剛才狀似無意地說起的那句“是以為我們已經結婚了嗎”？

聯想到最近阮媽媽越來越頻繁的電話“問候”，敏感的葉蓁蓁很快就猜到，阮林江是想要正式和她提起結婚的事情了。

只是一來葉蓁蓁還沒有研究生畢業，現在結婚不符合當初他們說好的計劃。二來阮林江是個儀式感很重的人，想他當年表白也好、要她做他女朋友也好，都是設定了一個較為正式的情景才說出口的。

要是他能在日常生活中隨意說出“我們結婚吧”這樣的話，那他就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阮林江了。

或許是因為想到了“結婚”這兩個字，今夜失眠的人不是阮林江，而是葉蓁蓁。

一直以來，她都是十分抗拒早婚的。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感情不和，而媽媽很早就告訴她，讓她將來千萬要擦亮眼睛，找一個白馬王子，不要在年輕不懂事的時候輕易嫁人，否則她的一生就會毀了。

結婚再離婚，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因為戀愛是兩個人的戀愛，可一旦涉及到婚姻，那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情。

趙秋月從來不奢望女兒大富大貴，找一個有錢人家嫁了。她只希望葉蓁蓁能夠找到一個志同道合、門當戶會的人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

對於葉家來說，阮家似乎有些過於富貴了。但葉蓁蓁和阮林江是從年少時就有的情分，這麽多年下來，趙秋月也早已經認可了阮林江。所以家庭的因素，並不是他們結婚的阻礙。

葉蓁蓁跨不過的，不過是自己的執念。

那種對婚姻的恐懼，父母感情不佳的心理陰影，一直困擾著她。讓她再最愛一個人的時候，還是無法全然信任對方，相信對方。

雖然媽媽的很多觀點她都不認同，但說句老實話，原生家庭對一個人三觀的影響太重要了。葉蓁蓁聽媽媽說過了太多次“男人結婚後就會變”，葉壯志結婚前也對她很好這樣的話。

所以葉蓁蓁害怕，她真的害怕，怕她自己自以為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卻在婚後發現自己識人不清，讓她所謂的深情都變成了笑話。

她怕阮林江只是偽裝得很好，但本質上和某些渣男一樣，覺得結婚後把妻子套牢了，就不必那麽在乎另一半的感受了。

男人的劣根性太多，而她又不敢相信自己足夠幸運，真的能夠遇到一個始終對她如一的男人。

她有時候還會想，自己還算年輕，如果這一回愛錯了，還可以重新開始……慎重一些走入婚姻，總好過輕易結果，再草率地離婚。

不過今夜，看著阮林江安穩的睡臉，葉蓁蓁忽然覺得，自己的顧慮是不是太多了？

如同阮林江所說，她活得太克制了。

愛一個人，為什麽要算計自己可能受傷的幾率，為自己提前留好退路呢？

父母那一輩人的悲劇，就一定會在自己身上上演嗎？

她為什麽就不能大膽地愛一回，放下心中的恐懼呢？

這一夜，葉蓁蓁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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