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扭

葉蓁蓁很想說, 你們這不就是在欺負小孩麽？

可她看了看田文香，發現她除了衣服領子有點被拉開了之外, 沒有什麽受傷的跡象, 也就不想再和短發女計較，深化這場矛盾沖突了。

“我就是想給你們一個教訓，尤其是這個小姑娘, ”短發女指著田文香說：“她嘴巴太毒了，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我能不生氣麽？”

其實葉蓁蓁也知道，田文香是有一點這個毛病，不過因為她從來不拿話刺她的好朋友, 所以葉蓁蓁和邵佳敏她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今天的事情很危險，但也是一個很好的教訓。相信以後在社會上, 田文香不會再那麽口無遮攔了。

畢竟外面不像家裏, 不是誰都會把你當成小公主寵著的。

“我們可以走了吧？”在田文香的抽泣聲中，江宇昂開口問道。

短發女有點不甘心地看了田文香一眼，本來她還想讓這個小姑娘低頭給她道歉的。不過看她哭成那樣，再逼她道歉就顯得太咄咄逼人了。

就算短發女想這麽做, 旁邊洗車行的阿姨也不會讓。

短發女真是不明白，這阿姨怎麽這麽愛管閑事, 又不認識她們, 幹嘛要插手他們的事啊？

可她畢竟是大人，洗車行裏還有好幾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

短發女想了想，就擺了擺手, 和她的同伴們離開了。

他們前腳剛走，一直站在旁邊圍觀的阿姨就說：“孩子們，趕緊回家吧，別和這些流裏流氣的人混在一起了！”

洗車行的阿姨燙了個亂糟糟的泡面頭，穿著個棉馬甲，看起來有點邋遢，不過心地還真是善良。

今天要不是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田文香保不齊就要挨打了。

所以說啊，對付那些不學好的小青年，只有大人能震得住他們。大人要是不肯幫忙，還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好在這個社會上雖然有很多冷漠的大人，但熱心腸的好心人更是大有人在。

今天就是多虧了這個阿姨，才讓事件僅僅縮小為“虛驚一場”。

“謝謝阿姨！”葉蓁蓁帶頭，給洗車行的阿姨道了謝。

阿姨擺手說“不用”，特別豪爽的樣子。

在田文香帶著哭腔的“謝謝”聲中，葉蓁蓁的電話響了。

是爸爸打開的。

爸爸來到警察局門口，沒見到葉蓁蓁人，就打電話過來問她在哪兒。

葉蓁蓁報出自己的位置後，對田文香和邵佳敏說：“你們跟我一起走吧，我讓我爸送你們回家。”

餘驚未定的田文香沒有和她客氣，抽泣著點了點頭。

邵佳敏卻說：“我家就在旁邊，走幾分鐘就到了，不用叔叔開車送。”

葉蓁蓁想了一下，說：“也是。那我們現在送你回家吧？我們在一起，就不怕了。”

邵佳敏看了江宇昂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就麻煩你們了。”

說是“你們”，其實她這句話就是說給江宇昂聽的。

雖說他們倆小學、初中都是同班同學，不過江宇昂和邵佳敏的交集不是很多，就是一般的同學關系而已。

後來江宇昂跳了級，他們就沒有再聯絡了。

雖說邵佳敏一直在本地上學，可她和葉蓁蓁一樣，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江宇昂了。

“不用客氣。”江宇昂笑了笑，露出兩個酒窩來。

葉蓁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總覺得他的笑容，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把邵佳敏送回家後，葉蓁蓁對江宇昂說：“今天真是多虧你了，要是沒有你幫忙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江宇昂：“都是老同學，不用這麽客氣。況且我也沒幫上什麽忙。”

葉蓁蓁問：“我是不是耽誤你事情了？”

江宇昂不是那種沒事在街上閑逛的人。剛才太著急了，她都沒顧得上問他原本打算幹嗎。

“沒事。”江宇昂雲淡風輕地說：“我看見叔叔的車了，你們上車吧，早點回家休息。”

“好。”葉蓁蓁和田文香又跟江宇昂道了謝，這才和他分別。

去田文香家的路上比較遠，可路上誰都沒有心情說話。

爸爸在外人面前本就寡言木訥，田文香剛剛經歷一場變故，餘驚未消，無心談笑。葉蓁蓁則是在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其實她知道，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會有一些小毛病的。就像田文香吧，她毒舌，蠻橫，有時候不怎麽講理，還有點自私。可總體來說，葉蓁蓁還是挺包容她的。

這是為什麽呢？

葉蓁蓁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她從心裏，並不覺得自己和田文香是真正的同齡人，還是把她當小孩子看待的吧。

可是對呂爍蘭，她的要求就比較高了。因為她把呂當做知己，所以只要呂爍蘭的所作所為沒有達到她的心理預期，她就會對呂爍蘭特別失望。

……

葉蓁蓁搖了搖頭，不想再去想朋友的事情了。

確保了大家的安全了之後，葉蓁蓁現在終於可以松懈下來，掏出手機，和阮林江說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剛才她太著急了，都沒顧上和他說。主要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小阮離她那麽遠，她就是說了也沒用，只會讓他跟著一起幹著急。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發生了這種事情，葉蓁蓁當然要和阮林江說。

平時他們可都是近乎無話不談的。

阮林江聽說這件事之後顯然很震驚，當時就撥了一個電話過來。

因為是在爸爸的車上，葉蓁蓁想都不想本能地就給掛斷了，害得阮林江好是擔心了一下，還以為她出什麽事了。

葉蓁蓁怕他誤會，趕忙快速地打字解釋，老式鍵盤被她敲打得火花四濺。

直到到了田文香家樓下，葉蓁蓁才算把事情說清楚，讓阮林江暫時安下心來。

“蓁蓁，別玩手機了。”葉壯志皺著眉責怪道：“快去送田文香回家！”

“不用了叔叔，我家就住二樓，自己上去就行了。”田文香在洗車行那邊被人抓住的時候腿都嚇軟了，這會兒坐了二十來分鐘車，算是已經緩過來了，“我已經沒事了。這裏是部隊大院，很安全的。”

“那好吧。”葉壯志也就是那麽一說，見田文香婉拒，就沒有堅持。

和田文香告別之後，葉家的車子調轉車頭，往區裏開去。

葉蓁蓁剛才為了陪田文香，沒有坐在副駕駛上。這會兒車裏沒外人了，葉蓁蓁就從副駕駛後面的車座上前傾身子，雙臂抱著副駕駛座，頭靠著座椅，近距離看著爸爸說：“爸爸，謝謝你今天趕過來，沒想到你還挺夠意思的嘛。”

葉蓁蓁這是故意誇獎葉壯志，直接忽略了之前葉壯志沒接電話、還有在電話裏猶豫不決的事情。

葉壯志有點飄飄然地說：“那是！我是誰？我可是你老爸！”

“爸爸最好了。”葉蓁蓁甜甜地說。

“少來這一套，平時就知道跟你媽一起對付我，用得著我的時候‘爸爸才是最好的’。”

“嘿嘿嘿……”她爸爸就是這麽愛拆人臺，葉蓁蓁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只能厚臉皮地傻笑。

“其實要是換了別人，我就懶得管了。你們同學之間吵吵鬧鬧，我們大人去摻和什麽，又不是幼兒園的小孩兒了。不過你說是田文香，我就請假去了。”

“田文香怎麽了？”葉蓁蓁有點意外。

“你忘了？你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禮，就是田文香家送的。好像是你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吧，他們家分的大米和午餐肉吃不完，給咱們家送了一袋五常大米，還有一箱午餐肉罐頭。那米和罐頭都可香呢！爸爸以前都沒吃過午餐肉，就是從那之後才開始愛吃的。不過還是他們部隊分的午餐肉好吃，外面買的面粉太多了，都不是那個味兒！”

葉蓁蓁抿著嘴想了想，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回事。

爸爸說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份禮，其實並不準確，在此之前葉蓁蓁也收到過許多來自親戚朋友的禮物。只不過那些禮物要麽是因為血緣關系送的，要麽是因為爸爸媽媽的關系送的，要麽就是很輕的禮物，比如賀卡之類的東西。

對於爸爸來說，只有大米、午餐肉罐頭這樣實實在在、拿得出手的禮品，才算是真正的禮物。所以他就把田文香家送的東西，當成了葉蓁蓁人生中的第一份禮物。

第一份單純沖著葉蓁蓁這個人、送來的禮物。

葉蓁蓁現在回頭想想，她小時候和田文香在一起的回憶還挺多的。她們一起逛過博物館、一起去過植物園。一起游過百鳥園，每年六一還都一起在游園。

田文香愛耍賴，每次她們兩個玩“你來比劃我來猜”，都能贏得獎品……

還有零花錢緊張的時候，她們還一起省錢買零食，分享給對方自己舍不得吃的喜之郎果凍。

她們都愛買小櫻牌，要是抽中了自己已經有的卡片，就會送給對方，不要錢……

葉蓁蓁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就到家了。

到家之後，爸爸又趕回單位。葉蓁蓁就回到房間裏，給阮林江回電話。

阮林江簡直就是秒接。

葉蓁蓁無奈地說：“小阮哥哥，你不是在準備藝考麽？成天這麽拿著手機還能專心備考麽？”

“你先別說我，說說你的問題。”阮林江顯得不太高興的樣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葉蓁蓁今天本來就不大順利，現在又被他這樣指責，她有些不樂意地說：“告訴你有用麽？”

話一出口，葉蓁蓁就有些後悔了。她這話說的，怎麽和爸爸媽媽吵架時候的語氣一模一樣？

可她明明就不想和小阮吵架的啊……

阮林江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實則壓抑著憤怒，滿是山雨欲來的味道：“所以你就找了江宇昂？”

……

葉蓁蓁默了默，簡直有種把手機丟掉的沖動。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麽？”她深呼吸，再吐出，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一定要好好說話，“我是在街上偶然遇見小江的。”

電話對面沈默了三秒後，傳來阮林江壓抑的詢問：“你叫他小江？”

“是啊，怎麽了。”葉蓁蓁還沒覺出哪裏不對。

“我……”

“嗯？你什麽？”葉蓁蓁很少看到他這麽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由奇怪地問。

“我也是小江啊。”阮林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

葉蓁蓁一怔，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阮哥哥，你……你這難道是在吃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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