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孩子還沒醒。

方菲原以為青螺也需要養兩天來吐沙的，沒想到可以直接炒。

“都是大山裏的，沒有泥沙。不過，你現在還奶孩子，可不敢吃辣的。”莫老太提醒。“要不然，我們將肉都挑出來，這樣隨便放點作料味道就出來了。”

方菲點頭，燒了些開水將青螺燙了五分鐘後，拿了根竹簽，三人一點點地挑起螺肉來。

莫老爺子在小院的石桌下，鼓搗著膏藥。

“爺爺，您這是準備做什麽？”方菲手中動作不停，一心二用。

“前些天有個小孩生了惡瘡，我之前做的那些膏藥用完了，今天再做些。”莫老笑道。

方菲想起了之前梁甜甜的弟弟也是這個毛病，那時候她就想問老爺子是用的什麽方法。於是，爺孫倆你問我答，聊得很投機。

方英雖然聽不懂，但覺得很有意思。這種言之有物又很純粹的對話，是她從前從未聽過的。

尤其是小院裏有一大株梔子花，現在正長滿了青白色的花骨朵兒，雖然還沒開放，就已經是撲鼻的清香。

“這花年歲應該很長了吧？”方英低聲問道。

“嗯，怎麽也有十幾年了。還是我那第一個孫兒出生時，我大兒子親手栽的。”莫老太悠悠地回憶起了往事。

“這院子也是那一年蓋的，從前只有前面那一排。那個年代吃飯都吃不飽，要蓋房子非常難，石頭都是他們弟兄幾個上山去背的，沙子也是下河去撈的。想著蓋這麽多屋子，一大家人總夠住了吧，結果沒住兩年，孩子就都陸續地外出，很少再回來了。”

方英津津有味地聽著，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雖然說從未吃過苦，然而錦衣玉食又如何？在沒有人情味的家裏，再好的屋子也不過是冷冰冰的墻壁。

一下午就這樣過去了，方菲發現一整天來看病的人也就一兩個，比前年可要少很多。

“你莫爺爺現在老了，去不了山裏采藥，很多藥都配置不了，就讓他們自己花錢從別的藥店買，這一來二去的，就沒人來看了。”莫老太嘆息一聲。

“這看病給錢是天經地義啊，難道去別的店就不用花錢了嗎？”方菲曉得從前莫老幾乎都是做的虧本買賣，也就只有大老遠慕名而來看病的人才舍得花錢。

換句話說，莫老有點兒劫富濟貧的意味，不過，那些有錢人也是甘願花這個錢的，畢竟救命的錢可是無價的。

“哎，誰說不是呢。可是人心都是這樣的，你一直都免費吧，人家也沒念著你的好，等你說沒有了，他又覺得自己吃虧了，憑什麽之前看病不要錢，現在又要了。而且，我們年歲也大了，老了，人家也瞧不上了吧。”

莫老太的這些話讓方菲和方英都覺得很詫異，也很不解。

“不看就不看了，這哪裏還有求著給人家看病的道理，對吧？在別的地方，醫生可是很受人尊敬的。不說遠的，菲菲就是一名醫生，在島上人人看見了，都要恭敬地喊聲方醫生。”方英義憤填膺。

“對的，你們年紀也大了，正好可以退休，過些清閑的日子。”方菲心裏堵得難受，只得笑著寬慰老人家。

“哎呀，閑不住啊。你看你莫爺爺是閑得住的人嗎？這回你給了他這麽多好東西，他更是閑不住了。”莫老太揮揮手，“我們這一輩人啊，就是勞碌的命。等什麽時候閉眼了，什麽時候算是真正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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