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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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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六年的下半年,各方都在積極準備,但是表面上卻非常平靜,李富貴把好幾個同級兵團的建制打散,重新訓練,並且大大加強了文化教育,這一切的借口都是即將到來的軍團升級。軍團升級的事自富貴軍組建以來還從未有過,所以官兵們雖然被折騰得夠嗆,但是仍然被光明的未來所激勵。一套中西合璧的哲學教材也被炮制了出來,李富貴的那些零散的現代哲學思想在這裏被揉到了一起,兵、法、道、儒以及各種啟蒙運動中閃現出的思想看似雜亂的羅列在書裏,不過如果一個人看得足夠認真他就會發現實際上這些觀點是按照利益被組織起來的,雖然這本書裏並沒有正式提出“唯利”的觀點,但是書中的計算卻統統都是在這種觀點的指導之下。

借著總結上半年戰爭中暴露出的問題李富貴把連級以上的幹部分批抽調會軍校接受再教育,這個動作可是在不小,李富貴則總是盡量找機會與這些軍官生活在一起,惹得趙婉兒十分的不滿。李富貴的借口是自己這次作戰也表現出了許多缺點,如果不加克服說不定下次真就掛了。這個借口倒是有效,畢竟軍校這個地方還算讓人放心,趙婉兒覺得丈夫要求上進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也就默許了。

實際上李富貴在軍校的所作所為相當的惡心,也就是解衣推食的那一套,每天晚上李富貴都捫心自問,自己這樣做真的有必要嗎?李富貴還從沒有這樣長時間的扮演某一個角色的經驗,他在心裏算了一下,如果對所有的軍官都做一遍這種心靈攻勢的話起碼要四個月的時間。如果這四個月裏自己真的堅持下來,那麽很有可能第三種人格就要誕生了,根據李富貴的經驗扮演一種人格太久的話就很有可能弄假成真,這絕對是他最害怕的,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面虎。所以在軍校期間李富貴總是會尋找一些機會去周邊視察視察,兩淮大地上到處可以看見建設的工地,這讓他很感自豪,並且視察工地的時候李富貴一般總是喜歡板起臉來,他覺得這應該能中和軍校給他帶來的影響。唯獨在壽州視察一片煤礦的時候面對塌方所造成的九具屍體的時候李富貴再一次祭起了愛民的面孔。實際上這兩年煤礦的事故幾乎就沒有斷過,對此李富貴也是無可奈何,原始積累的殘酷馬克思已經說的清清楚楚,那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實,沒有什麽好掩蓋的,只是如何看待這種殘酷卻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李富貴給了這些礦工的家屬雙倍的賠償,然後再一片歌頌聲中離開了壽州,對於那些已死的人他倒並沒有多少歉疚,這一路上他已經犧牲了成千上萬的人,他們要怪就怪這個世道吧。不過那白發蒼蒼的老人跪在地上道謝的聲音卻始終震動著他的胸膛,‘中國人啊。如果善良沒有其他的美德,比如勇氣、剛強陪伴的話,它是那麽得像懦弱,我甚至分不清你們。’

當然這種巡厲總的來說還是令人愉快的,高速的膨脹雖然帶來很多問題,但是那一派繁忙景象也的確讓人看了高興。另外還有一些好消息接連傳來,比如說化學武器已經小型化了,這絕對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新研制出來的化學武器仍然使用鹽酸和硫化亞鐵,李富貴發現自己的這些工程師裏精通化學的可能真的不多,當年自己告訴他們用這兩樣東西,他們就這樣一年一年的用下來,好像一直沒想過開發一點氯氣、芥子氣什麽的。容器倒是有了很大的改進,變成了一個一尺多長的圓筒,也就茶杯那麽粗,如果需要使用只需把圓筒倒置狠狠地在頭上砸一下即可將原先分隔存放的鹽酸與硫化亞鐵充分混合,這讓李富貴回想起當年的滅火瓶,混合之後就要立即投擲出去,在那些出色的擲彈兵手裏大概能扔個四十米遠,考慮到每一個毒氣彈所能產生的毒氣有限,再加上硫化氫比重與空氣相差不大比較容易揮發,所以這已經是一個很安全的距離了,即便稍微有些逆風也可以使用,不過逆風的時候不能大量使用,只能起到妨礙敵軍保持陣型的作用。但是如果富貴軍占據了上風口,那它的敵人就只好自求多福了。毒氣彈的造價不算高,大多數部件都是陶瓷的,這給它的保存與運輸帶來一些麻煩,但是李富貴還是命令多生產一些預備,並且在幾個主要的軍事基地裏都建造了存放化學武器的倉庫,以備不時之需,這次江浦大戰對他多少還是有些觸動的。

兵工企業集中了李富貴手中大量的工業人才,雖然這些人從客觀的角度上來看大部分人對現代工業的認識仍然屬於剛入門的水平,不過在這個時候的中國他們卻絕對可以算是這些行業的精英了,“李叔,當年派來的學徒有多少人出師了?”當年外語學校的淘汰率還是蠻高的,那些英語成績比較差的,他們當中有很多就被轉到軍工企業來做學徒,畢竟招生的時候他們都是很機靈的,只是語言方面缺少天賦而已。

“第一批都出師了。”

“這麽快,當年好像是簽了五年的學徒合同吧?”

“雖然學徒期實際上還沒有到,但是他們已經成為各個部門的骨幹,在以學徒態度對待他們就不太公平了。”

“嗯,有道理,最重要的還是人才,在人才身上的確不應該占這個小便宜。現在你這裏人手夠嗎?”

“不夠,有太多的東西需要仿造,有個小子甚至想仿造蒸汽機。”

“哦?他怎麽仿造?我們已經有這樣精良的車床了嗎?”

“他說只要人手夠,用榔頭就可以敲出來。”李叔笑著說道。

“小夥子精神可嘉,不過這個效率太低了,絕對屬於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們真的有制造大機械的信心了嗎?要是真的有了,我就去定購全套的生產設備,再請外國技師來教你們怎麽生產,甚至原廠收購也不是不可以。”李富貴忽然意識到這個想法有個漏洞,“見鬼,現在手上沒錢了,大手大腳慣了。”李富貴在引進技術設備上一向舍得花錢。

“真的要全面生產我想我們還是沒有準備好,就是現在做些簡單的防止我們的人手都不夠,不過去年招來的這些工人素質倒是不錯,再過個兩年就能頂上來了。”

“那些人說起來可算得上百裏挑一了,那麽多難民中就選出這麽千把人,當然不錯。不過我沒有兩年時間可以給你了,我最近就想從你這裏抽調一些人出去。”

“有新任務?”

李富貴點了點頭,“你也知道,最近這淮河兩岸開了不少買賣,這些東家裏有些原來就是商人,對他們我還比較放心,但是也有不少原先就是一個土老冒,這南面鬧太平軍,北面鬧撚軍,弄得他們有地不能種,所以就頭腦一熱想起辦實業了,像這樣什麽都不懂就一頭紮進來實在讓人擔心,要使他們都賠了,那後面的人就會打退堂鼓了。所以我打算抽調一些人才補充到民間去,我是這樣計劃的,一個技術人才搭配一個經營人才,對這些小年輕來說給他們一個獨當一面的機會也算是培養而且到那裏做主管相信收入也會增加不少,也是一個榜樣。”

李叔想了想,“沒問題,我們這邊會全力支持這項政策的,不過這楊會不會造成我們的一些保密的東西外流?”

“核心骨幹不能派出去,畢竟兵工廠還要正常運行,我們只是選派那些技術不錯,對現代機械有所了解的出去。”

“我還是有一個擔心,您剛才說他們出去後收入可能會增加,您看我們的核心骨幹現在大概一個月拿四十兩銀子,如果出去的人掙得超過了這個數目我想會影響留下來的那些人的情緒的,畢竟他們現在都是朋友,每個月掙多少是一個非常熱門的話題。”

“說他們收入會變高也只是我的猜測,那些土老冒也未必肯出很高的價錢,要是真的把工程師的薪水炒高了我們也就跟著漲就是了,我還怕他不高呢。”

相對於鐵路另一個盛事,股市的開盤聲勢就小多了,李富貴出於對官僚資本和外國資本的戒備保持了低調,目前股市還很弱小所以巨大的游資將是一個很大的威脅。雖然開幕式的規格不算太高,請來的賓客主要都是本地的商人,不過第一天的交易量還是非常令人滿意的,股指小幅上揚。股市的訊息是通過各種小道消息傳播出去的,雖然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造勢,但是人氣倒也不差,原來現在的上海可以說是中國民間資本最為雄厚的地方,太平天國橫掃長江,這場殘酷的戰爭給這塊土地上所有的人都帶來了很大的痛苦,但是卻給上海帶來了大量的有錢人。李富貴不止一次的宣稱上海是不可能陷落的,所以江南的士紳都把這裏作為避難的首選。這些背井離鄉的地主們這兩年一直過著坐吃山空的日子,對他們來說這個新興的股市給他們提供了一個以錢生錢的出路。在他們眼裏期貨市場屬於商人們的範疇,在那裏人們不停的買賣各種貨物,對這些剛從土地上走出來不久的人們來說這種倒買倒賣使他們能力以外的事。而現在天下動蕩花錢出仕也不算是個好主意,而像在股市裏這樣花錢成為一家知名商號的股東在他們看來要保險的多。

從股市裏圈到的錢李富貴無權使用,雖然他對這一大筆銀子垂涎三尺,可是金嚴詞拒絕了他挪用這些錢的念頭。

“李大人,如果您想籌款的話,您可以賣掉自己的股份,但是現在這些錢都是屬於公司的資金,即便是您也不可以不經過財務手續隨意支用,我們現在已經是股份公司了,我們必須對所有的股東利益負責。”

這些公司被剝離之後集團並不持有多少股份,而且為了能夠繼續指導這些被剝離的公司保有這些股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必需的,所以金的建議跟沒講一樣,“如果我能說服董事會拿出一些錢來進行投資呢?”

“投資什麽?買槍買炮嗎?”

“這個,這個是有點困難,到年底股東大會的時候交待不過去。”

“李大人,我知道您現在在經濟上很困難,但是股市剛剛成立,各個方面都很脆弱,它現在需要的是呵護而不是收割。”

李富貴無奈的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當然知道,剛才也只是病急亂投醫罷了。

就在李富貴整天為銀子的事情煩惱的時候居然有人找上門來給他送銀子來了,而送銀子的理由也讓李富貴大吃一驚:鴉片。這是一個安徽人,姓劉,按照他自己的介紹他們家在皖西也算是個大戶,李富貴對於這樣一個人打通好了幾層關系只求見自己一面感到很好奇,這個人在官場、商場和黑道都找到人替他引薦,別的不說就他這份情報收集的能力就讓人印象深刻,畢竟李富貴的這最後一層身份是絕對保密的。

“劉先生不辭辛勞到李某這裏來不只有什麽事情嗎?”李富貴還是決定開門見山,雖然他並不小視坐在對面的這個人,但是他畢竟不能抽出太多的時間來接待這些人。

“劉某有個財路想和大人分享,不知大人可有興趣?”

一聽到財路李富貴立刻有了精神,他現在最想聽的就是這個話題,“這倒很有意思,說來聽聽。”

“劉某在家鄉種了一些罌粟,提煉出來之後賣的也還不錯,現在想要擴大生意,還望李大人支持。”

聽到這話李富貴一楞,然後再仔細的打量了來人一番,五短身材、肥肥胖胖,挺大個腦袋留著兩撇鼠須,怎麽剛才沒看出來他長的很猥瑣呢?李富貴又瞥了一眼他的推薦信,劉雲飛,名不副實啊。竟然是個販鴉片的,他剛剛說他種了很多鴉片,還是在家鄉?“劉先生說種鴉片?在哪裏種?”

“小人是金寨人,當然也就是在金寨種。”

“你是說在安徽種鴉片,鴉片好種嗎?難道地方官都不管了嗎?”李富貴有些糊塗了。

“鴉片比稻子好種多了。至於地方官嗎,說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現在的安徽地方官還能做什麽呀?雖都知道在安徽您是這個,”所這他一豎大拇指,“長毛是這個,”他又豎起一只食指,“鄉會是這個,我們這些做小買賣的是這個,而地方官嘛……”他把四個手指都攥起來只剩下小拇指孤零零的豎在那裏。

李富貴看著他的那些肥肥短短的手指,剛才的那些手勢他自己應該也能做,但是絕對做不到那樣的標準和自然。李富貴記得這個時候黑道見面都喜歡用各種奇怪的手勢來打招呼,以前風自強還教過他幾個,看來這位應該在手指上下過苦功。

“劉先生應當不會不知道我對鴉片的態度吧?”

“鴉片這玩藝不是好東西劉某也知道,大人收鴉片稅在下也是舉雙手讚成,但是洋人在我們的地盤上想怎麽賣就怎麽賣,不但毒害我們的人還榨取我們的錢。與其如此不如我們自己來好了,為禍還要輕一點。而且本地土的價錢要比洋土便宜,如果我們那本地土去沖擊洋土,到時候洋土賣不出去,他們無利可圖你再要求禁煙,洋人也就不會那麽反對了,處置好了洋人那本地的煙販像我們這樣的小民難道還敢對抗大人的天威嗎?”

雖然李富貴絕對沒有種鴉片的意思,因為如果出現激烈競爭必然會出現價格戰,到那時鴉片就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但是他對這個劉雲飛的看法倒是緩和了許多,這個人實際上和自己是一類人,難怪他一個鴉片販子竟然幹大張旗鼓的找到自己的門前,要是真有他說的那一天他早就賺了個盆滿缽溢,以他的能力來看那時候他早就漂白做正經生意了,“就目前來看,我們並不禁鴉片,你想賣就賣幹什麽要找上我呢?”李富貴想探探他。

“大人,這兩淮地面上的各個關卡基本上被您掃得差不多了,也就是名存實亡的樣子,可是富貴軍設的關卡就沒那麽好過了,我當然知道名義上這裏是不禁鴉片,可是實際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像我這種沒有洋人背景的,那重重刁難睡受得了。所以現在在下的鴉片都只能在皖西一帶偷偷的賣。若是能得到大人的首肯,我們就向東賣,在兩江、兩廣、閩浙好好的和洋土鬥一鬥,他們在沿海地區賣得不好自然就更不會向內地深入了,到時候賺的錢小的只要四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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