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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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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駕被醫院的運行管理給吸引住了,這所醫院雖然小不過各方面都很正規,他甚至覺得這裏有許多地方值得自己的博濟醫院借鑒。而此時李富貴的註意力卻被遠處小樹林邊一個漂亮的女護士給吸引了過去,實際上吸引他的不僅僅是容貌,還有這個女護士正在從事的活動。李富貴有點奇怪一個護士為什麽在那裏進行刺殺訓練,看她端槍刺殺的動作十分的熟練,應該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練習了。李富貴讓院長陪著伯駕他們繼續參觀,自己借著上茅房溜了出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這個醫院的院長李富貴知道,當時選他做這個職位就是因為他以前做過草頭郎中,這位院長決不是一個會組織女兵演練作戰技巧的人。

走近了一些之後李富貴認出了這個女護士,實際上富貴軍中的女兵極少,這個梁蓉應當算是他們招收的頭一個女兵,實際上這件事給了李富貴一個啟示,他在北方的難民當中開始招募輔助兵種,其中有一些女兵作為護士就直接送到前線來了,因為護士是個全新的兵種,後方也沒有人進行培訓,所以不如送到前面來直接在戰火中學習。

看到她練得如此專註李富貴咳嗽了一聲,梁蓉見到李富貴露出了一絲慌張,“野戰醫院第二大隊護士梁榮見過大人。”響亮而又清楚的聲音,敬禮完畢梁蓉已經恢覆了鎮靜。

還真是颯爽英姿五尺槍,李富貴從她手中接過那只用來練習刺殺的木槍,這玩意拿在手裏分量不輕,“你們院長當年如果有你這樣的刺殺水平,他恐怕就不會從一線戰鬥單位裏給淘汰出來了。”

“是。”

“誰教你的。”

“那些傷兵。”

一個漂亮的護士當然很容易獲得傷兵的幫助,李富貴記得這個女人有一段很離奇的身世,作為一個勞動人民卻非常憎恨太平天國,看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誓言。“真是胡鬧,這是在破壞醫院的正常秩序,讓你在這裏是照顧傷員的。”

“報告司令,今天下午我輪休,平時我也是只在休息時間練習,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不信您可以去問院長。”

李富貴並不是真的像懲罰他,他對這個倔強的女孩也有些硬不起心腸,而且女人們如果真的都能像她這樣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那些傷員已經可以教你刺殺了,我想他們的身體應當幾經恢覆得很好了,都有哪些人?我看應該讓他們歸隊了。”

“裏面有我。”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李富貴有些驚訝得回過頭,能夠瞞過他的耳目可能並不困難,可是他身後還站著兩個衛兵呢。劉仁輔站在他身後,而那兩個衛兵也一臉驚訝的盯著他,顯然他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摸上來的。李富貴在心裏嘆了口氣,自己的衛隊好像在這方面總是沒什麽長進,也怪自己,平時總是弄一些理論知識讓他們學,搞得他們書卷氣一天比一天重,想在可好居然讓一個瘸子在大白天摸到身邊都不知道。看來自己以後要克制一下這種好為人師的毛病,想想還真的可笑,自己對他們加以指點之後還喜歡布置作業讓他們回去思考。“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我聽說你這次傷的可不輕,說到底有功夫還是不如有槍。”

“多謝司令惦記,好得差不多了,下次肯定不會這樣了。”

在李富貴看來他這身傷可算不上好的差不多了,好幾處繃帶纏得還很厚實,“我看你還要在這醫院裏待上個把月,閑著也是閑著,既然是你教那就要教好。”

“是,保證完成任務。”劉仁輔對這個命令十分意外。

“你要是教得好我就組建一個女兵連讓你當連長。”李富貴不再理會劉仁輔那僵硬的表情,轉身繼續他的視察去了。

這天晚上李富貴還在鉆研他新得到的那本書,而我則很沮喪的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我缺乏分析與推理的能力,今天一整天我攪盡了腦汁還是沒有從李富貴的計劃中理出個頭緒,所以只好直接問他了。“你真的覺得把外國的法律直接搬過來就可以了嗎?他們能適合中國的國情嗎,就算他們的法律體系比較先進,可是在目前這種環境下這一步會不會跨得太大?”

“直接照搬當然不行,不過你不用一用怎麽能知道那些適合呢?而且法律條文只是表面的東西,我更關心的是他們背後所蘊含的法理,雖然我們各地的風俗不同,但是我們作為人所遵循的邏輯應當是相同的,但是法理是很抽象的東西,人們學習起來並不容易,通過已有條文來學習掌握應當是最好的方法,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構築自己的法律體系了。這次只是試驗,不管成敗我們都會得到很多經驗。至於這一步究竟是不是太大我倒有自己的考慮,你知道一個落後的社會未必能照搬先進的制度,不過我還從來沒有聽誰說過度的法制會影響社會發展的,實際上你把所有的國家拿出來比一比,那些發達國家各種制度不盡相同,可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法制健全。我現在正在小範圍的試驗民主,至於自由的呼聲應當由民眾自己提出,可是法制絕對是越早進行越好,雖然健全的法制也有它的成本,不過他的效益也是立竿見影,我有個感覺它將成為我們構建新社會的基石。”

“就算是這樣,可是完全用外國的法律會傷害民族的自尊的,五千年的華夏文明,我們完全可以參照西方法律來學習法理,而不是這樣直接就把它們投入使用。”

“傷害自尊?有這個可能,不過應該也不會比接受治外法權更讓人屈辱吧。至於我們自己僅僅通過學術上的研究就能弄出一套法律體系出來,我對此表示懷疑,你太高看我們的能力了,你覺得我們離開的那個世界中國的法律體系建設的怎麽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很難說出口,在我看來那時的法律似乎還不是很健全。

“差強人意啊,不但有大片的空白,而且已有的法律也往往跟不上形勢的發展,而且許多問題在我看來從出發點上就錯了,可是那套法律體系是我們成千上萬的法律工作者花了二十幾年的時間建立的,我們兩個人對法律究竟懂多少?我們又有幾個二十幾年?”

李富貴的計算總是讓人喪氣可是卻很難反駁,“如果用你這種方法要用多少年呢?”

“這可就說不準了,不過結合兵家思想,再避開我們前世中他們在指導思想上所犯的錯誤,有個十幾年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你說的那個指導思想上的錯誤指的是什麽?”就我所知裏富貴對法律也不過是一知半解,所以聽到他能發現以往法律有指導思想上的錯誤我多少有些吃驚。

“哦,那個啊,還是要從利益出發,我在回想前世的時候發現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現象,我們的經濟雖然越來越好,可是人民的道德水準卻好像一直在走下坡路,頭十年這種現象我還可以理解,畢竟我們以前生活在一個專政的年代,人們的覺悟處於一個虛高的位置,突然得到自由自然會降下了,可是二十幾年似乎太長了一些,按說逐步健全的法制應當會起到約束作用。經過反覆思考我發現這種現象的出現可能與我們法律體系中的一條指導思想有關,準確地說在很多時候我們的法律在鼓勵人們違反它。”

“這從何說起?”

“我們的法律仍然遵從儒家人性本善的觀點,基本上是以賠償為準則的,而實際上法律應當遵從法家人性本惡的觀點,以懲罰為準則。”

“秦朝那種嚴酷的法律是我們效仿的對象嗎?不太合適吧?”

“其實看過西方名著的人都知道在這個時代西方的法律也非常殘酷,比起秦朝可能是還差一點,不過比起清朝那絕對要厲害得多,這是為什麽呢。因為他們執行法律的目的是懲罰。”

“我倒覺得我們的法律更有人情味。”

“法律要的不是人情味,法律可能是最需要從利益角度上考量的,實際上這種賠償制度的一大弊端就是輕微的罪行幾乎不會受到什麽懲罰,尤其是民事上的糾紛,告狀首先得不到什麽好處,其次訴訟還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這就造成了人們的道德水平處在一種不穩平衡下,人們的意志稍有不堅定就會發現得到了實惠,那還有誰能制止他們向下滑呢?舉個例子吧,就好像借錢不還,這個問題似乎一直在困擾著改革後的中國人,實際上中國人的傳統是不喜歡借錢的,更不要說是借了不還。可是如果仔細分析這種行為的利益得失就會發現賴賬成為一種社會現象有著非常堅實的物質基礎,要帳的如果上法院打官司就算打贏了賴賬的人也不過是被責令歸還欠款外加利息,或許還要損失一點訴訟費,因為實際上賴賬者並沒有造成損失所以這樣違法的成本極小,回想起來每年到年底的時候媒體上總要報道拖欠民工工資的事情,大家也都在譴責那些無良的老板,可是如果從利益得失的角度上一看的話,那些不拖欠工資的老板可以說比拾金不昧者還要高尚。他們本可以把那些人的工資扣住,不用多,扣住一千人半年的工資那就是好幾百萬,得到的利益不可謂不大,而他們所擔負的風險呢?最嚴重的不過是等一兩年後把這些錢還給那些還沒有餓死的可憐人們,如果按投資年收益百分之十算就算他還支付了那些工資的利息最後也應當有差不多一百萬的好處,這還是最壞的情況,大多數時候應當處於這兩者之間,試想一下有誰揀了錢瞇起來能得到這麽大的好處,而且一點危險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用懲罰性賠償來制止輕微犯罪。”

“從整個社會的角度上看,犯罪變得無利可圖,那麽這個社會應當就會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你這話我就不懂了,就說貪汙吧,當然是有利可圖他們才會去做的啊?”

“你沒有弄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總體上,如果我們把貪官作為一個整體,清官也作為一個整體,我們把這兩個整體的得與失都計算出來。這裏面清官的好算,貪官的覆雜一些,需要考慮貪汙的總量、被查處的概率、懲罰的強度等等。算出總量之後除以人數就得到了平均的得與失,如果在這個計算中清官所得到的平均利益比貪官大,那麽我們就可以用這樣一個公式來教育官員安分守己。”

“說得容易,你怎麽能得到貪官的那些數據,就這個被查處的概率你就根本得不到,你只能得到被逮捕的貪官數量,可是你到哪裏去弄總數呢?”

“這個是有點頭疼,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當年我們可以搞人口普查、經濟普查,我大概可以通過類似的辦法來獲得數據。”

“哈哈哈哈……”如果我能控制身體的話現在一定已經笑出了眼淚,“貪官普查?你可真逗,虧你想得出。”

李富貴也被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說了這是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實際上應該叫犯罪普查,說普查也不對,可以叫抽查,我想用臥底來得到一個小範圍的比例,多抽查幾處也就能得到一個大概的數字了。”

“還是不對啊,臥底得到的仍然是被抓到的貪官哪?你想它既然已經被你的臥底查出來了,自然要被送上法庭,那這個數字又不客觀了。”

“客觀很重要,做普查的臥底與司法沒有關系,他們只負責收集數字,不向司法機關檢舉。”

“這樣啊,我還是覺得這個想法太古怪。”

“我也說了這個想法還不太成熟,而且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完善它,畢竟咱們現在用的還是大清律,法制社會的到來還早得很哪。”

第二天岳子達就拜別李富貴到北方去游歷去了,行色之匆匆倒讓李富貴有些意外,作為一個傳教士對自己的軍營多少應該有一些興趣吧?伯駕則又跑到戰地醫院裏幫忙去了,這個家夥在外科上的造詣的確不簡單,彼得對他的醫術就相當推崇,不過在李富貴看來一個公使對行醫有如此的熱忱倒是真有些奇怪。既然伯駕不用他陪同李富貴也樂得輕松,對他來說今天將會相當的忙碌,魏無極從上海帶了一大摞文件在晌午的時候趕到了軍營。

早在李富貴視察黃河災區的時候他就計劃好今年從秋天開始將在淮河流域實施積極的貨幣政策,就是說拿出更多的錢進行投資,不過具體如何實施就需要手下人去幹了,所以魏無極就開始負責準備淮河大開發的計劃書,對於這份計劃書李富貴最關心的就是自己現在究竟能動用多少錢。

“兩百萬兩,不錯不錯,老魏,夠厲害的,竟然能調動這麽多的現錢。”

“也不完全是現錢,我們對大人的想法作了一個分析,目前在淮河流域投資的確正是時候,今年我們生產的產品一直是供銷兩旺,尤其是在國內現在其他地方的商家受制於亂世根本沒有辦法與我們相比,而對我們來說不管是東西還是南北的商道都基本上保持了暢通,我們的貨在長江上都可以通行。大家都覺得現在可以擴大生產,那些災民又可以提供大量廉價的工人,所以您看這裏,”說著魏無極從那一堆文件中翻出一頁,“我們打算把這上面列出的幾個產業出售,這幾處的利潤不是很大。”

李富貴掃了一眼清單,上面羅列的多數是一比較傳統的產業,甚至還有兩處地產,也不知道最初是誰把它拿出來抵充股本的,“你麽能這麽想那實在太好了,錢只有流動起來才能發揮它的威力,就按照這個計劃做吧,能幫這些災民渡過今年冬天我就可以放心了。”

“這個,大人,雖然我們這個計劃的總額很大,但是時間跨度需要整整一年,錢也是分批到位的,畢竟這麽一大筆錢必須慢慢籌措,所以今年冬天還不能完全發揮作用。而且就算這些錢全部都到了恐怕也不夠,我算過,這筆錢算到每個人頭上一個人只能攤到一兩多一點,而且這本錢還不能動,只能通過生利來順帶著拉他們一把,這個作用實在是有限。”

這番話讓李富貴冷靜了一些,不過他仍然對這個計劃抱有信心,因為原先李富貴根本沒有想到僅僅從自己手裏就能籌措出這樣一大筆錢,當時讓上海做計劃的時候也只是抱著一種盡人事聽天命的態度,可是現在就不同了,不管實施上還有多少困難但是兩百萬兩白銀的底子打在這裏,剩下的事情就要好辦多了。“你覺得把錢投到淮河兩岸能賺錢?”

“這個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這兩年淮河周圍的發展還是很不錯的,有不少人從商從工開礦之後都賺了錢。金先生還有一個建議,他說如果達認真的下決心大力發展工業的話,那麽股市雖然還不是很成熟,不過也應當能勉強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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