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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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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站定之後都沒有急於發起攻擊,甚至連架勢都不拉,只是筆直的站在那裏成對峙的局面。看的李富貴和趙世祖十分的氣悶,趙世祖本來就不知道這群人來幹什麽,現在所有的人又在這裏大眼對小眼,實在忍不住就湊過來,“李大人,他們這是在幹什麽,比誰先眨眼嗎?”

“噓,你不懂不要亂說,兩人在鬥氣,這個時候最是兇險。”其實李富貴也看不出他們在幹什麽,不過根據他以前看的小說來講,這時候大概是在較量氣勢吧。

有過了大概一袋煙的功夫,趙世祖已經開始打哈欠了,李富貴也覺得不能總這樣下去,就向風自強招了招手,叫他過來。就在這一瞬間,場中的兩個人突然動了,一時之間場中風聲大作,平平胖胖的聲音不絕於耳,也帶這個衙門光線暗點,李富貴真有一種場裏到處都是他們身影的感覺。之間一綠一黃兩個身影在場子裏閃動,再看風自強緊攥雙拳,渾身僵硬,站在場邊緊張得不得了,瞧他的神態他這位武學奇才師弟恐怕不占上風。忽然場中局面又是一變,兩個人面對面相隔那麽幾尺死死站定,再也不挪動分毫,但是上半身卻在極快的進行攻防,這時看起來比剛才要清楚多了。

李富貴看到風自強更緊張了,他這時候才想到應該把他叫上來作解說,李富貴連著揮了幾次手,可是沒有一個人看到,他只好走下公案,跑過去從後面拍了風自強一下,沒想到風自強就像彈簧一樣的跳起來回手一拳照李富貴披面打來,就在李富貴鼻子前面兩厘米處硬生生的停住。

“對不起,沖撞了大人,還望恕罪。”

李富貴楞了半晌,好家夥,差點就破相了,被這些家夥一拳打上,整張臉就沒有了,長出了一口氣,“不怪你,他們打的怎麽樣了。”

“還看不出誰占上風。”

“他們為什麽都站在那裏?”

“誰退一步就是輸了。”

“為什麽?”

“我估計師弟於他在身法上不相上下,所以就這樣只比拳法,就不容意失手打死對方。”

“哦,原來如此,我問過劉仁甫,他說他的少林功夫是東一拳西一腿的學來的,怎麽拳法看起來和你師弟差不多。”

“唉,這個劉仁甫真是個天才。他竟能把江湖上流傳的少林拳練到這種境界,我是心服口服,如果不是他辱及少林,本來是不用找他報仇的。”

“這次打完,大家就握手言和吧。”

就再這時,場中一聲大喝,在朝兩人望去,各退了一小步。李富貴看他們也差不多了,就走下場說道:“兩位的武功都已經出神入化,今天在我看來是不分勝負,不如就此打住,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識,如何。”

劉仁甫向輪空作了個揖,“今日得見少林正宗真正的武功,劉某實在佩服,那日口出狂言,還請二位莫怪。”

輪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劉師傅武藝精強,小僧已用盡手段,卻不能占到半點便宜,既然這場比武由小僧調起,那自然應當算小僧輸了。”

“你們就不要再謙虛了,既然大家互相欽佩,走,大家好好的喝一頓去。”

一群人風卷殘雲般的離開了縣衙,留下趙世祖在那裏發楞。

在酒桌上李富貴頻頻向三人敬酒,尤其是對那個輪空和尚著實的親近,原來李富貴在看到輪空武功了得之後就開始把腦筋動到他身上了,這個和尚武藝好不說,見識也還算不錯,人又不迂腐,再加上高大威猛,若是能把他招攬過來,那也是一件美事。

“報仇之事既然已經揭過去了,不知輪空大師下一步作何打算呢?”

“貧僧這次出寺,本來就打算雲游一番,下一步究竟去那裏倒還沒有想好。”

“大師如果有意不如在淮陰多盤桓一陣子,富貴有許多事情希望能向大師請教。”

“如此甚好。”

奇怪,這個和尚倒真的很好說話,李富貴準備的一套說詞沒用上,仿佛一拳打在空處,楞了一下。既然如此,幹脆就把話再說進一步,“不知大師可有興趣接受富貴的禮聘,富貴若得大師相助,定能大展宏圖。”

“李大人現在已經大展宏圖了,承蒙大人不棄,貧僧不敢推辭。”

又打空了一拳,李富貴好像有點看出來了,這個和尚也願意到自己這裏來,說不定他也有反清覆明的背景?

在這場比武之後天氣有些好轉,有時候也陰上那麽一兩天,這樣的天氣過久了身上都有一股黴味,李富貴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生銹了,人總是覺得憋悶。這一天午飯過後李富貴正躺在家裏的搖椅上休息,張師爺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大人,你聽說了沒有,出大事了。”

李富貴現在就希望聽說出事,一聽這話立刻來了精神,“出什麽事了?”

“黃河決口了。”

“南岸北岸?”

“北岸。”

李富貴又躺回椅子上,“北岸和我們沒關系啊,再說了,黃河哪年不決口。”

“這次不一樣,今年黃河水量特別大,聽說這次決口後黃河主流船運河多大清河入海,說不定就此改道。”

“改道?大清河?”李富貴走到地圖跟前找到大清河,這一段河道基本上就是二十世紀黃河在山東的河道,這麽說黃河真的改道了?“在哪裏決的口?”

“河南的銅瓦廂。”

李富貴找了一會,沒找到,“你知道大致在哪裏嗎?”

“應該在鄭州附近。”

李富貴不覺倒吸一口涼氣,這次決口怎麽這麽像自己以前的那個計劃呢?李富貴撓了撓頭,心裏嘀咕著:不是我幹的呀,這麽大的事,我不可能忘得一幹二凈吧,再說銅瓦廂這個地名我就根本沒聽說過。又把自己的記憶仔細過了一邊,確定黃河這次決口和他們沒關系才算回過神來,打發張師爺出去,李富貴走到窗前,外面還在下著小雨,天上的雲層依然很厚,黑沈沈的,只有天邊泛著白,李富貴站在哪裏出神,突然他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上次我想炸黃河的時候,有個人奇怪為什麽老天爺不收了我,後來我也有些奇怪,現在我明白了,天是什麽?天道不公。沒想到我那天的胡思亂想竟然暗合天道,難怪那些追尋絕對平等、絕對正義或者絕對公正的思想最終都會失敗。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對了,‘沒有最好,只有更好’,一句廣告裏竟能包含這樣的哲理,現在想想自己當年看廣告實在是太不用心了。”

李富貴對自己是不是奉天承運並不太介意,不過如此大範圍的洪災所產生的影響卻不是他能忽視的。當他的手指畫到皖北的時候嘴裏罵了一聲:“該死”,這一下自己恐怕壓不住張樂行了,這一年來李富貴對淮北給與了很大的傾斜,甚至直接幹預稅收,總之這一年裏淮北人是嘗到了不少甜頭,比起前些年生活應該有了一定的改善,撚軍的活動也不那麽活躍了,可是現在就不同了,雖然黃河沒有淹到安徽,但是這樣大面積的水災必然引起大規模的逃荒,在這樣的形勢下撚軍會有什麽樣的動向,自己與張樂行的約定可是只要不餓死人他就不造反?從歷史上看每次大災難都是大起義的前兆,看來自己又得跑一趟皖北了。

李富貴這次對淮北的巡視還包括了河南山東的一部分,由於黃河的主幹已經改走大清河,大清河以南的災民反而是向南逃難越過黃河故道更容易一些。隨著李富貴一行人越向北走,災民也就越多,而且看起來越瘦,直到李富貴看見了被餓死的人,這個視覺沖擊相當強烈。李富貴以前並非沒有見過街頭餓斃的乞丐,實際上李富貴在街上看到的那麽多乞丐中,總由一些蜷縮在墻角,不過如果你不去刻意的註視他們,你並不能弄明白他們是死是活,李富貴從來不去註意這方面的事情,他明白自己救不了那些乞丐,如果他們死了自然有專門的人員去處理。可是這次不同,路邊有相當多的屍體,那一點點可憐的破布下面露出那骷髏一般的軀體向人們昭示著他的死因,李富貴又環顧那些活著的人,有些人眼中還帶有渴望,他們的目光一直離不開李富貴這些人,他們知道這些軍人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活命的機會,他們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向李富貴這邊挪動,直到湊的太近被親兵踢回去為止,並不是這些親兵冷酷,而是這一路上他們不斷的被饑民包圍,在這種對生命頑強的渴望面前任何溫和一點的方法都被證明毫無作用,最後只好不再顧及他們是不是可憐。另李富貴更為恐懼的是在這些饑民中大多數人的眼中卻只有冷漠,似乎對他們來說活著只是多一口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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