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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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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

柳楚手裏的鬥篷嚇得險些掉在地上,她輕撫著胸口,強笑道:“不去哪,就是收拾收拾櫃子。”

柳西走進內室,環視了一圈,眼睛落在東邊的書架上:“那幾本棋譜怎麽沒了?”

柳楚咬著牙,遲疑了會,道:“送人了。”

“送人?送誰了?”

“裏面的棋譜我都記下了,留著也無用,就送給一個愛棋的客人了。”

柳西狠狠道:“那個客人,不是姓文吧?”

柳楚猛地擡起頭看著她,脫口道:“我沒有喜歡他,也沒想過嫁他。”

“那你這是在做什麽?偷偷摸摸出去和他私會?把你僅存的這點值錢的東西倒貼給他?”柳西質問道,她已經氣極了,還謹慎地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別人聽見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他說清楚,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那些東西,我留著也沒用,給誰不都一樣?”柳楚淡淡一笑,“我這是最後一次去見他,你若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去吧。”

柳西冷笑道:“要去自己去,我才懶得看他那張虛偽的臉。”

柳楚披上鬥篷,看來柳西一眼,嘆了一聲,越過她出去了。柳西慢騰騰走到門邊,同一旁剛從樓梯上下來的鶯歌擦肩而過。

文啟華約柳西赴宴的時間是七天後的東街小巷,今天柳楚要去的,是由琦琦的那位趙公子做東舉辦的賞雪宴。文啟華給柳楚寫的信被鶯歌掉了包,她苦練的書法在這一刻派上了用場,為防被發現,她還有意沾了些雪水在紙上暈開了墨跡。

趙公子請了一群舞姬助興,舞姬們跳完舞後,就輕盈地落入這些年輕公子哥們的懷裏,撒嬌地將凍得通紅的手塞到他們的衣服裏取暖。

文啟華喝得醉醺醺的,摟著兩個舞姬向後面的客房走去。其中一個舞姬嬌聲道:“你今兒不回家,不怕夫人生氣?”

“那個母老虎,怕她作甚!敢鬧就休了她,我姐姐是宮裏的昭儀,多的是女人想嫁我!”

柳楚就在不遠處的花廳裏,隔著鏤空的窗戶望著外面,表情有些呆楞楞。琦琦哼了一聲,戳了柳楚一下:“走吧,一會宵禁就回不去了。”

“我沒有喜歡他。”柳楚呆呆道,“我就是想和他說清楚。”

“說個屁!”琦琦粗魯道,“也就只有你會信男人守身如玉這種鬼話!幸好你不是我妹,不然真要被氣死了!”

幾年後,琦琦想起此時此刻,真恨不得柳楚才是自己的妹妹,至少柳楚只蠢了半個月就回頭了,豆蔻則把自己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柳楚回來後,沈默了好久,對著客人也悶悶的。幸好願意找她的客人多是沖著她的才藝來的,柳楚木訥不討喜慣了,他們也不怎麽在意。

雲溪又來了教坊兩次,最後一次他陪著李貴出門時,不經意瞥到了二樓柱子後望向他這邊的鶯歌。

她是不是每次都這樣看著自己離開?雲溪想到剛才匆匆一瞥,感受到鶯歌視線裏那莫名的憂傷,只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

到底是她傻,還是他傻?

她不傻的話,怎麽會瞧得上他這樣窮困潦倒的小內監?他若不傻的話,怎麽會真的以她會對自己有意思?

這樣年紀的女孩,這樣地方長大的女孩,最不該有的就是愛情。

琦琦在七月出嫁了,她雖是做妾,但因著趙公子看重,還特意擺了酒,請了幾個親戚朋友。教坊裏都說,琦琦這樣算是嫁得極好了。

豆蔻羨慕得很,也難過得很。琦琦嫁人後就不能再隨意和教坊裏的人來往了,那樣趙家要不高興的。她自出生起就沒和琦琦分開過,一想到以後再難見到,連信都不能常寫,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下來。

霜紅也在一旁抹淚,琦琦嫁人前本來想把她托付給雲彩,可惜被江意提前插了一手,將霜紅撥去了剛掛牌的桃子屋裏,雲彩也不好同江意要人。幸好桃子嘴巴雖然碎了些,人倒還不壞,還彈得一手好琵琶,霜紅跟了她還能學門技藝傍身。

鶯歌拍著胸脯同琦琦保證過,一定會照顧好豆蔻,當時其他人都笑了。琦琦摸著鶯歌的頭,又好笑又無奈道:“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那個小子到底怎麽回事?你是在吊著他,還是真死心了?”

“當然是吊著他,之前就是對他太好了,給我使臉色,慣得他!”鶯歌冷笑道。

“喲!之前還真小看你了,咱們鶯歌也是有脾氣的!”琦琦笑著嘆了聲,捏捏鶯歌的臉,“真喜歡的話,就當個相好吧,別指望他能贖你出去。”

鶯歌張了張嘴,低下頭道:“我才不喜歡他。”

“和柳楚那丫頭一樣嘴硬。”琦琦搖著頭道。

鶯歌在心裏默默道,我才不喜歡他,我和柳楚不一樣。

她心裏憋著氣,她只是想利用雲溪,怎麽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動了真心?她是不聰明,但是兩輩子她也沒有蠢得去喜歡一個男人。在教坊裏長大的人,怎麽可能會相信愛情?那些蠢女人的下場,她看得還不夠多嗎?

因著這口氣,鶯歌有一年都沒有再去找雲溪,反而勤快地往夏記跑。那個年家的孩子時不時來尋鶯歌說話,鶯歌總覺得他在逗自己玩,擺了臭臉那小子也不介意,下一次依然我行我素的。

倒是夏文看出來什麽,同鶯歌道了歉,估摸著還和那個名叫年清的小孩說了什麽,那之後鶯歌再來,就不見年清跑到前面撩她了。

鶯歌松了口氣,真心實意同夏文道了謝:“夏管事,您真是個好人。”

夏文忍笑道:“姑娘謬讚了。”

鶯歌將一個油紙包遞給夏文,殷勤道:“這是我做的綠豆糕,去暑氣的,您嘗嘗吧。我做了好些呢,認識的人都送過來,這是最後一包。”

她怕夏文不要,特意補了這一句,補完才覺得有些刻意,就訥訥地舉著那個包,有些不好意思了。

夏文猶豫了會,還是接過了油紙包:“多謝姑娘,姑娘太客氣了。”

鶯歌就笑笑,冷不丁見著一個剛進門的年輕男人正瞅著她樂,忙縮回手,福了福就急匆匆地走了。

“她不會看上你了吧?”董致樂道,“等她掛牌了,你可要去捧場啊!錢不夠的話,我借你!”

“你別瞎說,她還小呢。”夏文無奈道。

鶯歌聽了背後傳來的對話,臉騰地紅了,走得更快了。她跟雲溪告白,雲溪懷疑她別有目的,不信自己是真喜歡他。她別有目的地接近夏文,反而被認為是喜歡他!是她的方式出了問題,還是她選的人出了問題?

鶯歌氣呼呼地上了樓,在樓梯上看到一個臉上帶著迷蒙笑容的豆蔻,抖了抖道:“你又魔障了?”

“我碰見我的趙公子了。不,他比趙公子還好。他又年輕又英俊,對我又溫柔,趙公子哪能和他比!”豆蔻害羞道,“他還說我掛牌那天,要來買的我頭籌呢。”

“這不正好,你栓住了他,哄他娶你,也免受其他男人糟踐。”鶯歌隨口道,繼續往上走。

“是呀!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在我要掛牌前出現,接我脫離苦海!”豆蔻激動道。

鶯歌猛地想到什麽,蹭蹭地走回來,蹲下身子問道:“他叫什麽?”

“姓夏,啊,和那個夏文一個姓,哈哈哈。”豆蔻想到什麽,樂了起來,“說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你要是嫁了夏文,我嫁了夏公子,咱們也算是妯娌了。”

鶯歌閉了閉眼,瞪了豆蔻一眼,匆匆忙忙回了屋。

孽緣啊孽緣!先是柳楚,後是豆蔻,鶯歌覺得自己重生後沒幹別的了,天天凈幹那拆散癡女渣男的活了。而在別人眼裏看來,自己也是那幫癡女中的一個。

鶯歌頓覺有些無力,想了想,去找了霜紅來,讓她去探豆蔻的口風。豆蔻總喜歡在霜紅跟前顯擺,覺得霜紅好欺負,對著鶯歌倒沒那麽愛說話。

每次鶯歌給霜紅派任務,霜紅都特別積極,這次也是,拍著胸脯保證圓滿完成任務,樂顛顛地跑了。

鶯歌看著霜紅離去的背影,這個傻丫頭長大了,還不曉得是怎樣一個光景呢。她難道還要順便把霜紅的終身大事給管了?

半個月後,豆蔻掛牌了。她天沒亮就起來了,仿佛腳底下著了火般,走個不停,就沒有閑著的時候。

“你說夏公子會來嗎?”豆蔻抓著霜紅的胳膊道。

“你不是說他說了會來麽。”霜紅敷衍道,分心去看柳西送來的早點,“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柳西放下托盤也不走,倚著桌子道:“他肯定會來的,但是什麽時候走,就說不準了。”

豆蔻瞪著她,警惕道:“你什麽意思?”

“新鮮勁過了,你還有什麽值得他留下的?你長得是比你姐姐好看,但是心眼連柳楚那丫頭都不如。”柳西嘲道,“先別傻得把身子給了他,他若真的喜歡你,你晚給早給他都不會介意。”

豆蔻刷地紅了臉,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亦或者兩者皆有。

“夏公子才不是那種輕薄紈絝的人!不許你侮辱他!”

柳西楞了下,突然迸發出一陣大笑:“什麽?我侮辱他?哎喲,你這丫頭,怎麽這麽純情呢?”

雲彩在門外道:“大早晨的吵什麽吵?”

“左韶舞大人!”

屋裏三個除了豆蔻都老實了,柳西匆匆福了福身子跑了,雲彩進了屋,瞧著豆蔻那樣子,無奈道:“怎麽還毛毛躁躁的?”

“嘿嘿這不緊張的麽。”豆蔻撒嬌道,“您過來幫人家挑挑晚上要抹的胭脂吧,這桃花脂粉會不會太艷了,不適合我?”

雲彩隨手指了一盒,看著霜紅幫豆蔻試著抹了。之前琦琦特意捎話過來,把那個夏遠洋的事說了。夏遠洋剛滿十八,在西北行商,這次是來京裏探親的。他是隔壁夏記綢緞鋪管事夏文的同母弟弟,兩個人都是庶子,一個跟著大小姐入了京,另一個一直在鄉下長大。

夏遠洋原名夏七,是家裏第七個兒子。兩年前他來過一次京城,待了沒多久就又離開了,去西北混出了名堂,說是行商,其實是個馬幫頭子,半黑半白,攢了不少錢財在手。

雲彩想著,這倆同母兄弟真是一個天一個地,若是豆蔻看上的是夏文,她和琦琦絕無二話,可偏偏是這個夏遠洋,豆蔻那腦子哪降伏得住這樣一個男人?夏遠洋在西北還不定有多少相好呢!

晚上若是那姓夏的來了,難道真要看著他買下豆蔻的頭籌?雲彩的目光在霜紅的臉上略過,一個計劃浮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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