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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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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氏是真的懵了, 結結實實的懵圈了。

這事兒跟當初她被劉神仙批命還不一樣, 那時候她更多的是氣惱,恨不得立馬跟劉神仙拼了。可眼下, 她卻是腦海裏一片空白, 立在那兒不知道下一步該做啥。

老朱家離村口遠著呢,離村裏最大的曬壩也有段距離,等於說這邊不屬於熱鬧的範疇。可別忘了, 那是之前了, 這不先是“貢豬”的事情,後又有王家貴親一事,再跟著老朱家又開始了擴建豬舍……擱在往年沒啥人來的地方,如今哪怕比不上村口熱鬧,卻也隔段時間會有人過來。

村人見溫氏傻不楞登的站在離朱家老屋不遠的地方, 自是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因為恰好來的人同溫氏不熟,倒也沒特地湊上去說話,而是轉身去了工地那頭, 跟相熟的人叨叨了幾句。

就有自認跟溫氏交情不錯的人出來看情況,可探頭一瞧, 哪來的溫氏呢?前頭壓根就沒一個人。

……

溫氏腳步飛快的離開了秀水村。

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 一方面是認為那媒婆編瞎話糊弄她來著,另一方面又覺得人家沒那麽無聊。再說了,通常人說說話和說謊時, 神態是不一樣的, 當初那種精心算計過的不在此列。

可溫氏再傻也看得出來那媒婆是臨時瞧見了自己, 才隨口說了這個事兒,興許是不懷好意來著,卻肯定不是刻意編排了假花來哄她玩的。

在最初的懵圈之後,溫氏猛的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秀水村。

既然不知道真假,不如直接回娘家問個清楚明白!

就這樣,溫氏全然忘了自己原本是打算去村學找楊先生的,只步履匆匆的往她娘家所在的村子走去。她娘家其實離秀水村挺遠的,中間隔了兩個村子不說,還有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坡。擱在往日裏,基本上都是要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出門,差不多晌午時分能趕到了。可今個兒,溫氏仿佛陡然間爆發了無窮無盡的潛力,楞是只花了平常一半不到的時間,就殺回了娘家。

溫家跟老朱家是不同的,他們屬於再普通不過的莊稼人。這要是春耕和秋收,那必然是在田裏忙活的,而農閑時分卻是閑得不得了。尤其在寧氏不再擺小食攤兒後,他們連雞都養得少了,賺的錢肯定沒以往那麽多了,卻勝在平淡安穩,反正吃飽穿暖是絕對沒問題的,且在他們村裏,溫家屬於家境比較好的人家。

“娘!!”

正在屋檐底下邊打扇邊閑聊的溫母,冷不丁的就聽到了一聲喚。這叫娘沒啥的,她有好幾個兒女,兒媳婦也有,問題在於這聲兒咋聽著不對勁兒呢?

下意識的擡頭看去,溫母一臉的訝異:“珠兒你咋回來了?”

這不年不節的,尤其還是下午後半晌,溫母簡直想不通,她閨女咋會在這個點跑回娘家。難不成是在婆家受了欺負?有可能,看著眼圈是紅紅的,哭過了?

想到這裏,溫母忙急急的起身迎上去噓寒問暖。然而,溫氏頂著大太陽跑那麽遠的路,顯然不可能是來求關心的。

“娘,我問你個事兒,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溫氏急急的打斷了溫母的關懷問候,直截了當的問,“在老朱家向咱們家提親之前,是不是還有別人來過?”

溫母一臉的茫然,不過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肯定有啊!

正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別看溫氏如今是被朱母嫌棄得不要不要的,可擱在十年前,溫氏絕對是炙手可熱的搶手貨。

能不搶手嗎?溫家本來就是殷實人家,當然跟富裕扯不上關系,可好歹家裏也有十來畝良田,家禽家畜年年養著,糧倉裏也基本上都是滿的,手頭上也有些散碎的銀子。最重要的是,溫家人丁興旺,就不說族裏了,單說他們自家,因為溫氏的祖母還在世,他們家已經有好幾十年沒分家了,不算嫁出去的閨女,家裏也有三十多號人了。

娶妻本來就看娘家和本人,溫氏的娘家是無可挑剔的,當然不可能跟富裕人家相比,可起碼在這十裏八鄉,溫家算是不錯的了。而溫氏本人雖說是二房的長女,可因為溫家大房前頭幾個都是兒子,事實上她就是家裏的長女,底下弟妹成群,家務活兒自然是樣樣都拿得出手,她長相身段都算是不錯的。

朱大郎能娶到溫氏,還是依仗溫家是外村人,不知道朱母是續弦。

總之一句話,人家溫氏沒出嫁前可是很受歡迎的!!

所以,溫母才會更茫然,尤其在自己點頭後,看到親閨女一臉死了娘的表情,她愈發的迷惑了:“你咋了?朱大郎不是你自己點頭答應的嗎?早先那幾個,不是你自己看不上嗎?”

說起來,溫家還是很尊重兒女的意願的,甭管是嫁女還是娶媳,都會提前支會一聲,假如兒女強烈反對的話,他們也不會硬逼著嫁娶。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溫家人還是知道的。

——這也是為啥溫州那小子直到現在都沒說親的真正原因,因為那小子太煩人了,左一個看不上右一個不合心意,氣得溫母上個月直接掄起燒火棍揍了他一頓。

暫且不提這事兒,只說溫氏。

在聽到溫母後續補充的話後,溫氏原本煞白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卻不是羞的,而是單純給氣的。

“你問過我了?你啥時候問過我了?秀水村王家曾經托媒婆上咱們家提親這個事兒,你跟我說過?我咋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面對溫氏的厲聲質問,溫母也懵了。

溫氏的大伯娘和三嬸聞訊過來,而她的堂嫂則略落後一步趕來了。其他的女眷,要麽不在家裏,要麽就是剛進門不敢過來觸黴頭,畢竟溫氏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哪怕不知曉前因後果也看得出來她這會兒已經怒火中燒了。

“王、王家?哪個王家?”

別說溫母懵了,隨後湊過來的仨人也有些回不過神來。

要不怎麽說王舉人他爹費了老鼻子力氣,卻隔了那麽多年才找到王家呢?除了那些客觀的原因外,還有一點很重要。王這個姓氏吧,太常見了。幾乎除了那些聚族而居的村落外,其他的村子鎮子上都或多或少有幾個姓王的,別的不說,就溫家所在的村子,也有三戶王姓人家。

“村西頭的王癩頭家?”溫氏堂嫂開口問道,可隨後她卻自己推翻了這個想法,“他們家瘋了吧?敢上咱們家來提親?娘、二嬸、三嬸,你們沒直接提起掃帚轟人?”

溫大伯娘沒好氣的瞪了長媳一眼:“說啥呢?人家是癩頭,又不是沒頭,咋可能來咱們家提親?沒這回事兒!”

“哦!”溫氏堂嫂轉而看向溫氏,“你說的是哪個王家啊?”

“秀水村!我四弟妹她娘家!!”溫氏惱火的懟了一句,“王順子家!知道了吧?”

誠實的說,溫氏堂嫂不知道。

好在,溫母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只是面上卻還是迷茫和不解:“這事兒我好像是有點兒印象,大概就是老朱家來提親的那天吧。朱家是午飯後來的,他們家要早那麽半天吧。”

得了提醒,其他三人隱隱約約是想起了一些,不過具體情況卻實在是記不清楚了,畢竟這都差不多有十年了,連豬毛都八歲半了,可不是時過境遷了嗎?

幾人嘀咕了幾句後,證實了這個事兒,卻齊刷刷一臉狐疑的看向溫氏。

溫氏心都涼了。

她本來就是為了證實這件事情來的,哪怕直覺告訴她,那個討人厭的媒婆不太可能特地編排謊話來騙她,可她還是抱了那麽一絲期望的。

希望這個事情是假的,希望真的只是那媒婆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幹哄她玩兒的。

結果呢?!

“為啥啊?這到底是為啥啊?有人來提親你們為啥連說都不跟我說一聲?你們到底是啥意思啊?憑啥問都不問就一口回絕了?我連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說過!我一輩子的幸福就叫你們給毀了啊!!”

溫母等人:………………

每個人的臉上都大寫著懵圈,完全不明白溫氏到底在鬧啥。

這也難怪了,雖說王家貴親登門一事,在秀水村鬧的是沸沸揚揚的,可溫家所在的村子到底離秀水村有一段距離。倒不是他們完全沒聽過這事兒,聽是聽說了的,就是人跟事情對不上號。再就是,信息是有延遲的,在他們村裏聽到的版本只是說,某個王姓人家突然有貴親上門硬塞錢,至於到底是哪個王家,還有沒分家即將搬去鄰縣縣城一事,他們全然不知道。

主要吧,感覺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離自己太遠太遠了,尤其寧氏從年前臘月下旬開始就沒再出過攤子了。溫家這邊跟寧氏沒了交集,可不就被掐斷了八卦的源頭嗎?

“為啥啊?為啥啊……為啥啊啊啊啊啊啊啊!!”

溫氏哪裏顧得上給娘家人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腦海裏全是王大嫂如今的好日子,那原本該是屬於她的啊!

是她的!明明是她的!!

只這般,好不容易從連番打擊中緩過來的溫氏,再一次心態炸了。

盡管有些艱難,不過溫家人費了些勁兒後,還是從溫氏口中套出了話來。其實也不用套話,溫氏邊哭邊控訴娘家人毀了她的終身幸福,她全說了,就是說的時候顛三倒四的,需要將事情理順再拼湊到一起,才能將真相還原出來。

麻煩是麻煩了點兒,可最終還是弄明白了。

溫家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溫母,她徹底傻眼了,結結巴巴的開口解釋道:“我、我也不知道啊,那個王家多窮啊,還是外頭逃難來的。王順子他爹娘咋就沒了,他自個兒沒兄弟不說,他兒子也沒個兄弟。你想想,你要是嫁到那種人家去了,真要是有個啥情況,連個幫襯的人都找不到。”

像王香椿嫁的孫家,雖然也是獨子,然而人家是有錢小地主家的獨子。可王家……

王香芹她哥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人還長得不錯,高高大大的,模樣也還算俊,起碼跟村裏那些莊稼漢子比起來,他那長相還是挺出挑的。

可誰家擇婿是看臉的?

要是個姑娘家家的,長得不錯那當然是個優點,當然單單長得不錯也不成,還得性子好,勤快能幹會持家。

而換做是男的,那就更現實了,要看家底子厚薄,看他自個兒的能耐,看他脾氣如何,甚至還會看他兄弟的能耐,卻獨獨不會看長相。

也因此,當年王家托人提親事,溫家略一打聽就直接拒了。

主要也是因為那個李媒婆雖然氣量小了點兒,說親時也愛避重就輕,或者幹脆故意隱瞞一些問題,卻獨獨不會胡亂編排。想也是,她要是真的滿嘴胡言亂語,早就被人打死了,還咋在這一行幹下去?當年,她也是可勁兒的誇大王家的優點,什麽哥兒模樣俊俏,底下倆妹子溫順乖巧,公婆都是和善人,嫁過去就能當家,還沒有妯娌糾紛等等……

溫家一開始是客氣的表示回頭考慮考慮,畢竟婚姻大事,不可能一口就答應下來。緊跟著當天下午,老朱家就托人上門說親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站在當年的立場上,溫家這麽做是合情合理的。可眼下,溫氏根本就不想聽這些解釋。

“人家上門來提親了,你們為啥不告訴我?為啥啊!!”

溫氏最崩潰的是,這件事情她從頭到尾都完全不知情。假如說,當年的那門親事是她自己拒絕掉的,哪怕眼下心裏再怎麽懊悔,那也只能硬著頭皮認了。自己選擇的路,就算再苦再難,不也得走下去嗎?

問題在於,她不知道啊!!

斷然拒絕了娘家的留飯,溫氏邊哭邊往回走。

她到娘家時都已經是下午了,等把事情弄清楚後,再掉頭往回走,到家時早已是夜幕降臨了。

朱大郎都急死了,他問了好多人都不知道溫氏去哪兒了,最後還是有個大嬸想起來了,說自己好像看到溫氏往村口去了,再之後就不知道了。

從傍晚豬毛回家發現他娘沒了蹤影,再到朱大郎滿村子尋人,一直到家家戶戶都吃完晚飯準備歇下時,溫氏這才踉踉蹌蹌的回了家。

“我回娘家去了……別問了,我頭疼,讓我歇會兒。”

豬毛倒是沒餓著,他去竈臺家蹭飯了,在寧氏同情的註視下,幹掉了兩大碗白飯。等後面豬毛回家去了,寧氏還問竈臺,豬毛在家是不是一直餓著。豬丫也沒咋的,朱大郎在出去找媳婦前,把閨女抱去給了朱母,央她給餵點吃的。至於他自己,壓根就吃不下去,直到媳婦安全到家,他才吃了幹餅子泡水糊弄了一頓。

等次日,大家就都知道了,溫氏臨時跑了一趟娘家,回來就病倒了。

所以,溫家出事了???

……

沒兩日,寧氏就興沖沖的跑到了豬舍那頭,逮著王香芹就是一通叨逼。

“我知道大嫂咋了!四弟妹啊,你說你是不是拿我當外人?這麽要緊的事情咋不跟我說一聲呢?我都不知道你家原先跟溫家提過親!”

王香芹面上的神情,就跟前兩日的溫母一模一樣:“啥?二嫂你說啥呢?”

“還瞞著我啊?不就是你爹娘以前托人跟溫家提過親嗎?這有啥不能說的?說親罷了,誰家不都是互相說合的?成了就是天生一對,沒成就是緣分沒到,又沒啥的!”

寧氏吧唧著嘴,一臉的興奮難耐。

都不用王香芹開口發問,她自個兒就能搭臺唱一整出戲,劈裏啪啦的說了好大一車的話,沒多久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個遍。

然而,寧氏似乎忘了一點。

豬舍並不是全封閉的,尤其這會兒已經快端午了,就算還談不上炎熱,豬舍這邊卻早就已經是門窗大敞了。再一個,以前的豬舍就王香芹一個人在忙活,最多也就是自家人幫襯一把,而眼下隨著豬的數量猛增,豬舍裏幹活的人愈發多了,哪怕王香芹一直不肯放低員工的標準,那這會兒裏頭也有五六個人了。

寧氏天生的大嗓門,加上這會兒她極是興奮,等王香芹聽明白事情前因後果時,豬舍裏的其他人也聽到了,甚至就連不遠處的在建工地上幫忙的人也聽到了……

原來,王家曾經向溫家提過親啊!

原來,溫家沒出事,溫氏回娘家是為了問清楚這個事兒啊!

原來,是溫氏心有不甘才病倒的啊!

各種揣測在各人心中徘徊,並且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裏,傳遍了整個秀水村。

誠然,像寧氏說的那樣,曾經說過親不算啥的,誰家還不是對比三家才定下來的?問題不在於誰向溫家提過親,而在於溫氏病倒了。要不是心有不甘,她為啥要病倒呢?再聯想到王家如今的情況,對比下十年前……

噢!原來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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