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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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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毛的病情不算嚴重, 這主要還是得益於他原本身子骨就很康健, 大夫給開了方子,又說了養病期間的忌諱,之後就讓他們回家了。

二郎也就罷了, 寧氏是一回到家就一頭沖向雞舍,預備看到溫氏就破口大罵。萬萬沒想到啊,等她沖到雞舍跟一看,整個人就跟那過了電似的,猛的一激靈, 臉色瞬間大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咽了下去。還是溫氏擡頭極是不耐煩的問她來幹嘛,她這才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告訴溫氏,豬毛病了。

溫氏對剛出生的小閨女沒啥感覺,不過對豬毛卻還是很上心,匆匆洗了臉和手, 就離了雞舍往家裏趕。在回家的路上她也沒忘警告寧氏, 別把她殺雞的事情說出去。

寧氏腦海裏還在回放剛才看到的滲人一幕,聽到這話也只是忙不疊的點頭,連問都不敢問。溫氏同她做了多年的妯娌,深知這人眼皮子賊淺, 做事情完全不過腦子, 哪怕真瞧見了雞舍那模樣, 也不會聯想到其他的, 因此又威脅了兩句後,就沒再多提。

只這般,溫氏回了家,一上院壩就得了朱母一通狠噴。

“你一天天的到底在幹啥?眼下是農忙,秋收啊!所有人都忙不過來了,你又在幹啥?家裏的事情撂開手不管,剛出生的閨女也不管,如今連豬毛都不想要了?他生病了還是二郎背他去鎮上的,你呢?大郎呢?有你們這樣當爹娘的嗎?”

朱母氣炸了,她第一次開始後悔當初提出來允許媳婦幹私活的事情。

“當初讓你們幹私活得一半錢,那也是先做完家裏的事情!你倒是好,一門心思都放在了雞舍上。早先我說了你懷著身子,就算做買賣也不用那麽急,你跟我說什麽?你說懷孕不耽擱你做事,你說你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收拾妥當的!結果呢?”

“你還是家裏的長嫂,你有個表率嗎?看看你這些弟妹們,哪個不是先忙活家裏的事兒?二郎媳婦平常是忙著擺小食攤兒,可哪次春耕秋收不是看顧著家裏的?三郎媳婦也要做繡活賺錢,可每回我讓她幫著家裏人做衣裳鞋襪,人家都是先緊著這些的,得閑了才做自己的繡活!四郎媳婦還養著豬,養豬不比你養雞辛苦?我吩咐她什麽事兒,她照樣都給我做妥當了。五郎媳婦就更不用說了,你撂開手什麽都不管的時候,你那些活兒誰做?都是五郎媳婦在給你收拾爛攤子!!”

“溫氏,你能分得清楚輕重嗎?誰告訴你做私活就可以不管家裏的?要是你不能兩頭兼顧,那行,你給我把雞全給賣了,一個都不用留,然後回家來,照顧家裏照顧倆孩子!”

溫氏也沒想到朱母會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她留,要知道,這會兒在家的可不止她,所有的弟妹,還有孩子們都在。等於說,朱母是當眾將她的臉面狠狠的往腳下踩。

當下,溫氏張了張嘴,她想解釋也想反駁,卻不想朱母連這個機會都沒有給她:“進屋照顧豬毛去!”

屋內的豬毛早在鎮上醫館裏時,就已經清醒了過來,雖說在回村的路上又迷迷瞪瞪的睡過去了,可這會兒聽到外頭的大吼聲,他又猛的驚醒了,似是想到了什麽,跟著就面色大變,忍不住咬緊牙關打起了寒顫。

果然不多會兒,他娘就進屋了。

豬毛眼淚瞬間迸了出來,與此同時腦海裏浮現的就是昨個兒看到的那血型場面,有心說不用他娘來照顧,可他太害怕了,渾身戰栗不已,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溫氏原本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她以為豬毛只是貪玩中暑了,沒想到其他方面,如今進了屋裏才發現豬毛是真的病了,這才慌了起來,忙沖到床邊:“豬毛?豬毛你咋了?你別嚇唬娘啊!你這是咋的了?昨個兒不還是好好的?”

昨個兒……

豬毛腦內在循環播放他娘提著刀抹雞脖子的畫面,小孩子本來就是心裏想什麽面上就露出什麽的。溫氏看他一臉的懼怕驚悚,當下心疼的抹起了眼淚:“豬毛啊,你這是咋的了?你告訴娘,到底是誰欺負了你,你說,你說啊!”

溫氏在豬毛床邊嚎啕大哭,這夏日裏,窗戶都是大開的,老朱家的院壩雖然不小,可又不隔音的。溫氏的哭喊聲很快就傳到了朱母房內,原本朱母是在給小孫女換尿布的,聽到這聲兒,索性抱著孫女沖了出去:“你嚎啥嚎?難不成我一個當奶奶的,還會虐待大孫子啊?得了,索性孩子你自己看,我可不欠你的!”

……

自己看孩子那是不可能的,溫氏又不是沒看過孩子,小嬰兒壓根就離不得人,還得洗一堆的尿布。幾乎可以說,從孩子出生到差不多兩歲,都沒有任何的自由可談。以前養豬毛時她就受罪了,只不過那時候寧氏也生了竈臺,加上當時老朱家只有她們這倆兒媳婦,朱母哪個都不幫襯,伺候完月子就徹底撂開手不管了,倆人的待遇完全相同,倒也沒啥好說的。

可如今不是以前啊!

一想到雞舍那頭還有好多蔫巴巴的雞等著她去殺,溫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手小閨女的。索性她也光棍,意識到事情徹底糟糕後,轉身就給朱母跪下了。

“娘,我知道錯了,可這會兒您不能不管啊!這樣吧,你等我把雞收拾收拾給賣了,回頭把欠你的錢都還給你,然後我就不養那麽多雞了,就養它十來只下蛋吃。到時候,我一定照顧好孩子。”

朱母狐疑的看著她,深深的覺得溫氏這話說的跟放屁一樣,完全不信她會舍得關掉養雞場。

溫氏一疊聲的保證著,畢竟以後的事情說不準,反正眼下她是沒辦法回家帶孩子的。見她這般討饒求救,朱母也不能真把人往死裏逼,最終還是松了口。

好不容易擺平了朱母,溫氏又回頭跟豬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了好幾大車的話,中心思想就是,她這個當娘的肯定是最疼愛豬毛的,但是她太忙了,所以不能早晚都陪伴在豬毛身邊,希望他能體諒。

豬毛:……

我體諒啊!你快走快走快走啊啊啊啊啊啊!

走肯定是要走的,溫氏惦記著雞舍裏的雞,在心裏默默的盤算了一會兒,琢磨著以她的速度,最多再兩天,差不多就能殺掉雞舍裏九成的雞了。其實,牲畜嘛,只要最初沒病倒,捱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後面其實是沒事兒的,不一定會發生全軍覆沒的事情。

事實也就像她想象的那般,雞舍裏的雞再殺掉了九成之後,剩餘的雞堅強得挺了過來,並且一天比一天精神了。溫氏也沒掉以輕心,她回憶著王香芹早先說過的話,選了最偏僻的三間雞舍,進行了徹底的清理,隨後才 將健康的雞們分成三波,送了進去。除此之外,她早先殺雞留下的內臟到底還是沒敢吃,因為她想起來以前在娘家時,也曾有雞死掉過,那時候雞肉都是分了大家一起吃的,但內臟卻是不敢動的,具體的緣由她不清楚,這會兒也沒辦法回娘家討教了,她只能回憶著當時的情況,將內臟全部銷毀了。

病雞都殺掉收拾好賣出去了,內臟也盡數銷毀了,幸存的雞們被轉移到了幹凈的雞舍裏。還剩下了好多的雞毛,溫氏也沒舍得丟,洗幹凈後又晾幹了,讓大郎賣給了鎮上的雜貨鋪,那邊常年低價收購雞毛,用於**毛撣子和毽子。價格肯定是不高的,可架不住數量多啊,不管怎麽說還是多賺了一筆錢,合著原先賣雞的錢,溫氏和大郎費了好些工夫才把錢數清楚了。

一共是四十貫零三百十七文錢。

看著跟前的錢,溫氏一臉的悵然若失。

她想的是,要是雞舍不出事,那她的雞就可以不斷的生蛋,孵化,雞蛋變小雞,小雞又長大繼續下蛋,周而覆始之下,她就算一下子發不了財,卻可以細水長流。到時候,遲早能給豬毛攢下一筆不薄的家當。

可偏偏,養雞場才有了些規模,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大郎安慰她,如今這樣也不錯了,起碼沒白忙活一場,又提醒她應該把錢交給朱母。

溫氏一下子炸了。

是啊,幹私活的話,應該上交公中一半的錢。她賺了四十多兩銀子,一半的話就是二十多兩。可別忘了,當初她鬧著要買地蓋雞舍,本錢是跟朱母借的,一共借了二十五兩銀子。哪怕先扣除本錢二十五兩,再交給公中一半的利潤,那到她手上的錢也不過才七八兩銀子而已。

她累死累活的,還鬧得自己早產了,就圖這點兒錢?

大郎還提醒了她,實在要是不願意交銀子,也可以把地還給朱母。五畝地的地價是二十二兩銀子,雞舍不能算錢,因為哪怕蓋雞舍花了錢,可除非是打算繼續養雞或者養其他的牲畜,不然這玩意兒又不能住人的,怎麽算錢?大郎的意思是,把地還給朱母,這不就扣除了二十二兩?剩下三兩銀子也扣了,餘下的再對半分。

“哦對了,還要算利息,這個要怎麽算呢?我去問問六郎好了。”

溫氏很想阻攔,可對於大郎而言,把病雞賣貴了,最多不過是心虛,畢竟坑的是別人嘛。可面對家裏人,當然應該是照著原先的說法來。溫氏好說歹說,才說服了大郎緩一緩,沒的她前兩日剛答應要賣雞,回頭就賣幹凈了。朱母又不是寧氏那個傻子,一定能瞧出端倪來的。

最終,倆人商量著再往後推遲一段時日,再提這個事兒,但前提是溫氏不能貪墨錢,該怎麽算就怎麽算。

其實也是趕了巧了,雞大面積生病時,正是秋收前後。秋收多忙啊,既要跟老天爺趕時間將莊稼都收割上來,還要及時找地方曬幹、脫粒、入倉等等。基本上每年到了秋收這段時日,莊稼漢子們都會投入到繁重的農活之中,有些男丁不夠的人家,連女眷也要跟著下地幫忙,而不是幫著做些翻曬谷子之類的輕省活兒。

老朱家雖說男丁多,幾乎用不著女眷幫什麽忙,可別忘了女眷們自身還有活兒要做。

不過說到底,溫氏能瞞得住養雞場出事的最根本原因,才是在於她給養雞場搬了家。這要是還在老朱家的屋後,那是一旦出了丁點兒事都別想瞞得住。可偏生她之前搬了地方,哪怕隔得也不是很遠,然而不在一處的話,多數人都是不會特地跑過來看的。別說離得遠的養雞場了,連就在隔壁的豬舍那邊,農忙時除了四郎每天報道外,其他人壓根就不會來的。

累都累死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當然是吃飽了就睡,誰有那份閑情逸致去雞舍、豬舍裏瞎轉悠?

事實上,也不是真的沒人發現。豬毛就看到了,偏他是個小孩子,嚇都嚇死了,哪裏會去想別的。寧氏也瞧見了,非但如此溫氏還希望忽悠她買下病雞。可惜的是,寧氏腦子簡單,看問題從來就是只看到表面的,溫氏讓她買雞,她不願意所以就沒有買,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知道真相的不是孩子就是傻子,這才造成了溫氏瞞天過海的結果。

總算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溫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又冒出了一個想法。

這好端端的,雞舍為什麽會出事呢?難不成真的是王香芹所說的,因為雞舍不幹凈?可問題是,鄉下地頭家家戶戶都養牲畜,誰家也不可能跟王香芹那麽吃飽了撐著一天三趟的清洗,別說雞舍豬圈了,很多人家連自己睡覺的屋子都是不打掃的,也沒見有什麽問題。

閑下來的溫氏努力的回憶著前段時間被她忽略的問題,越想越覺得這事兒裏頭有蹊蹺。

就因為她的雞舍太臟了,所以雞全都生病了?

這個猜測是最先被她否決的,尤其閑下來後,她特地去村子裏各家竄門子,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打量了別家的雞舍。可以確定的是,其他人家的雞舍一樣很臟,有些養了好多年雞的,那雞舍臟得簡直就沒眼看。相較而言,她的雞舍是新蓋的,怎麽看都比那些人家的要好上很多。

不是臟的問題,那就是養的雞太多了?

溫氏細細思量後,仍舊給否決了。她娘家就是養雞的,雖說養的不是很多,可她有個嫁出去的姑姑,家裏養了不少雞,要不然當初也不可能給她提供足足五十個受精雞蛋了。當然,具體養了多少只雞,她是不大清楚的,可怎麽說幾十只上百只還是有的。

養幾十只上百只沒問題,那為什麽養幾百只雞就會發生問題?沒這個道理啊!

這也不是那個不是,溫氏最終還是將矛頭指向了原點。

劉騙子!!!!!!!!!

橫豎眼下沒太多的事情了,大郎也閑下來了,雞舍裏剩餘的雞完全可以交給他來餵,溫氏索性收拾了一下自己,又裹了個頭巾,刻意弄成跟以前不大一樣後,這才離開了秀水村,往南山集去了。

秋收已經結束了,好些地方就恢覆了集市,南山集也是如此。當然,秋收剛結束時的集市,來趕集的人肯定不多,跟年前年後那是絕對沒法比的。不過,溫氏來這邊也不是為了趕集買東西,她是來打探情報的。

她想知道,在她家雞出事之前那幾日裏,劉騙子有沒有出攤。

因為時間其實相隔得不太遠,而是那段時間又發生過一個事兒,也就是溫氏實名真身去砸攤子一事。那事兒鬧得挺大的,主要是溫氏說 的太信誓旦旦,加上當時還有一位穿著比較體面的客人,是特地打聽了劉神仙的名號,從縣城過來算命的。被溫氏這麽一攪合,那生意直接就黃了,劉神仙氣得胡子亂顫。這事兒,只要是當天來趕集的人都是知道的。

溫氏問要的就是,那天被砸攤子之後,劉神仙有沒有繼續擺攤。

有那麽明顯的記憶點,時間隔得也不是很久,溫氏沒費多大功夫就打聽到了不少消息。當第一個人告訴她,那天之後劉神仙足足有三天時間沒來擺攤,她這臉色就變了,不過她還是決定先緩一緩,來都來了,不多問問怎麽成呢?

於是,第二個、第三個……

等輾轉問了七八個人,得到的回答都相差無幾時,溫氏已經差不多篤定了。最後,她還不辭辛苦的往南山村跑了一趟,假裝是來走親戚的,再度打聽到劉神仙那幾天根本就不在村子裏。確切的說,晚間還是在的,就是不知道白日裏去哪兒了,有人說肯定是去擺攤兒了,可這個回答顯然跟溫氏先前打聽的情況不符,她沒明說,心裏卻已經有了決斷。

一定是那個殺千刀的劉騙子!!!

溫氏真的恨不得提刀把那混蛋的脖子給抹了,可她不敢。殺人償命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再說了這一切都是她的猜測。還有一點相當得重要,她把病雞當成好雞賣的事情是絕對不能曝光的。

不得已,溫氏被迫咽下了這口氣。

回家之後,她就病倒了。

生病的原因其實很多的,秋收這段時間,在朱母看來這個長媳一直都在偷懶,還帶著大郎一起偷懶耍滑,可事實上溫氏一直都在忙活,連軸轉的忙啊。再說了,中間她還抽空生了孩子,別說坐月子了,她連日子都沒坐。更別提她心裏已經篤定了劉神仙故意搞事,偏又沒辦法出這口惡氣,可不就連累帶氣的病倒了嗎?

彼時,豬毛早就已經痊愈了,而且隨著秋收的結束,村學再度開始上課。豬毛從未有過的期待上學,恢覆上課的第一天他就高高興興的沖出去了,竈臺在後頭跟著跑,怎麽攆都攆不上,弄得竈臺一度認為先前生病的人不是豬毛是他自己吧?

豬毛上學上得非常快樂,等他放學回來得知親娘病了,那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他顫顫巍巍的去了親娘那屋關懷,只是那模樣,完全不像是去探望生病的母親,倒像是被逼著走向鬼門關一般。

好在,溫氏沒多想,在雞舍的事情順利解決後,她的想法又恢覆到了從前,見了豬毛只叮囑他好好學習,嚇得豬毛一疊聲的點頭答應,隨後就跟逃出生天一般的沖回去背書寫字了。

竈臺:……

哥哥啊,這是秋收假結束上課的第一天,難道不是應該出去玩玩玩嗎?

豬毛太好學了,竈臺孤零零的站在院壩上,眼巴巴的往外頭張望了好幾眼,最終還是垂頭喪氣的回屋寫字去了。有個太好學的哥哥也不好,唉!

溫氏病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老朱家,到吃晚飯時,所有人都知道了。

因為時間太晚了,大郎決定明天再帶溫氏去鎮上看大夫,當然這也是因為溫氏看著情況尚好的緣故,真要是急病,再晚也趕過去了。可溫氏卻道,她只是太累了,早先生孩子又沒休息好,其實不是什麽大病,好好歇幾天就沒事兒了,犯不著看大夫。

這個說法,朱母也相當得讚同,只是讚同的同時又懟她:“你啥都知道,那為啥不好好坐月子?再刻薄的人家起碼也會讓媳婦坐個三五天月子的,你呢?你是不是故意讓人知道我這個婆婆刻薄你?”

溫氏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偏真相還不能說,她猶豫再三後,索性把心一橫,咬牙道:“娘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我當初就不該仗著身子骨好不坐月子。娘,我錯了,我從今個兒開始坐月子,一定坐滿一個月。”

朱母:……

老朱家的其他人:……

要說騷,還是溫氏這操作最是騷。從她生完孩子到如今,雖說時間不長,統共也就才十天光景。但試問,誰家產婦會在生完孩子精神頭十足的蹦跶了十天後,突然又說身子骨不適,我要補坐一個月的月子。

呃,連生在信息大爆炸時代的王香芹都表示,這種操作聞所未聞。

偏生溫氏如今病了,看著氣色也確實不太好。哪怕不是那種病重的,可明顯有著氣血不足的癥狀。還有一點,溫氏早先懷孕時,補得相當好,不光孩子補得好,她自己也是如此,要不然她也沒可能生完孩子就下地蹦跶了,再怎麽有股子勁兒支撐著,也不可能完全違背生理的。可如今再看她,明明生完孩子才十天,她已經完全沒了當初的豐腴樣兒,瞧著竟是比原先還沒懷孕時都要略瘦一些,尤其是臉,臉一旦瘦了,就會給人特別消瘦的感覺。

朱母盡管很想噴死這個倒黴兒媳,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坐月子就坐月子吧,權當她坐的是一個月臨十天的月子好了。

連朱母都默認的事情,家裏其他人就算有什麽想法,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只是私底下,寧氏不止一次的同王香芹嘀咕,說大嫂這人可能腦子有問題,要不然就是天天待在雞舍裏,被雞毛砸壞了腦殼。

按說,在如今這個時代背景下,當弟媳的是不能這麽詆毀嫂子的,尤其是長嫂。不過,寧氏也就是背後嘀咕兩句,而且她就算腦子簡單,也知道這些話不能跟外人說,只跟王香芹嘀咕兩句,連她表妹牛氏都沒說。

王香芹甭管怎麽掩飾自己,都無法成為真正的古人,因此對於這些話倒是沒什麽感覺,不過她也就聽聽,沒說什麽。且在寧氏說了一個段落後,主動打岔,提起了燒烤攤兒的事情。

燒烤攤兒是王香芹提的建議,然而除了這個建議外,旁的事情全是寧氏搞定的,從調制腌料,到醬料的搭配,再到收購各種肉類等等,反正苦活累活全是寧氏幹的,分紅還是照舊。王香芹拿錢拿得歡快,有事沒事就回憶當年,又提了一些小建議。

這如何腌制肉類,她是插不上嘴的。要知道,就算她上輩子沒少去野外燒烤,那也是直接買現成腌制好的串串。不過,關於醬料方面,她還是能回憶起一些的,不會做還能不會吃?那些滋味她都記著呢。

除了最關鍵的孜然外,早先寧氏只準備了香辣醬,後來又增加了甜辣醬和麻辣醬,又因為有些人喜歡吃甜口的,寧氏增添了甜面醬和花生醬。王香芹建議她弄個烤肉醬,除了用在燒烤上,平常還能拌飯吃,辣椒油也很不錯,總有人喜歡吃辣口的。

秋 收已經結束了,寧氏也該出門支燒烤攤兒了。

得了新的建議之後,寧氏認真的折騰了一天,仔細的將收購回來的羊肉、豬肉、雞肉都腌制上,還準備了一些搭配用的素菜,數量不錯,純屬是附帶的,畢竟這年頭的人還是覺得肉最實在,吃燒烤也是點肉串的偏多。

一切準備妥當後,寧氏帶著牛氏一起趕著驢車出攤去了。

本來,寧氏的搭檔一直都是朱母的,主要是寧氏這人腦子簡單歸簡單,她性子還雞賊得很。朱母生怕她腦子一熱就貪墨錢,回頭還跟你來個死不認賬,因此始終不放心的跟著她出攤兒。可眼下沒辦法了,家裏還有個小嬰兒呢,溫氏是病了,並非單純的坐月子,偏家裏這麽多人裏頭,除了溫氏之外,也就寧氏會帶孩子,其他幾個兒媳連孩子都沒生過,怎麽能放心的把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交給她們帶呢?

不得已,朱母留守家中,也因為這個,她看向溫氏的眼神愈發不善了。

溫氏什麽都不敢說,她很清楚原先就看她不順眼的朱母,如今是徹底厭惡上了她。只不過,她娘家也不弱,男人把她放在心上,膝下還有一子一女,甭管從哪方面來說,朱母都不能轟她出門。

覺得自己老穩了的溫氏,索性當起了鵪鶉,橫豎眼下老朱家又不差錢,有吃有喝還能躺在屋裏休息,豬毛又大了不需要人照看,最麻煩的小閨女也由朱母接手了,她就算偶爾聽幾句不得勁兒的話又怎麽樣呢?

……

王香芹是目送寧氏和牛氏趕著驢車走的,出發時是一大清早,她倆都興致勃勃的,尤其是寧氏,高興得很,一想到耽擱了一整個秋收,如今又可以出門賺錢了,寧氏怎一個神采飛揚了得。她為了來個開門大吉,昨個兒特地腌制了不少羊肉,要知道燒烤攤兒上,烤羊肉串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

見寧氏她們走遠了,王香芹就去隔壁豬舍幹活了。農忙結束對她的好處也是很大的,起碼來挑糞的人多了,除了四郎外,六郎也天天來報道,還自告奮勇的要幫著鏟屎、清理。

結果,這天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王香芹就聽到外頭有動靜,出來一看,她就驚了。

寧氏回來了,後頭跟著趕驢車的牛氏。

假如說,牛氏是一臉的垂頭喪氣的話,那麽打頭的寧氏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了。

“這、這是怎麽了?你們怎麽回來的那麽快?都賣完……”王香芹的話尚未說完,就已經看到了驢車上的東西,走上前細細一看,她一臉的愕然,“沒賣掉?怎麽看著跟早上一樣啊?丁點兒都沒賣掉?”

寧氏淚眼朦朧的看過來,隨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哭開了。

“沒賣掉啊!一串烤肉都沒賣掉啊!鎮上沒客人啊!一個客人都沒有啊!我們在鎮上等了好久好久,連一個光顧的客人都沒有啊!沒有啊!!”

“這下可怎麽辦啊?我準備了好多好多的肉串,如今天氣那麽熱,肯定不能放過夜的!哇嗚嗚嗚……完蛋了啊,虧本了啊,這麽多肉串串啊!我的肉啊!!”

王香芹目瞪口呆的看著寧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邊哭還邊拿手拍地面,這情形別提有多熟悉了!

仔細一回憶,王香芹想起了。

這不就是當初竈臺得知寧氏去村學是為了認字而非去監督他的,那會兒竈臺就是這麽邊拍打桌子邊委屈的放聲大哭,反反覆覆的念叨著:你怎麽不早說啊?你為啥不說呢?你早說啊啊!

彼時,朱母等人也從屋裏出來了,聽了寧氏的話,俱是心頭一緊。

朱母忙打斷寧氏的哭聲,問她:“先別哭了,你仔細說說到底是咋回事兒?是烤串串吃膩味了?可早先秋收前,不是有好多人問你啥時候再出攤兒嗎?早先鯛魚燒買賣不行的時候,也不至於一下子沒人買啊?”

正常情況下,哪怕是過氣的吃食,也不至於一樣都賣不出去的。像烤地瓜,多簡單的食物啊,哪怕到了王香芹上輩子,銷量是一般,但只要出了攤子,就肯定能賣出去一些的。同理還有烤玉米、茶葉蛋之類的小吃,沒啥新意,味道也就那樣,賺不來大錢,卻還是有人願意捧場的。

燒烤攤兒就更不用說了,反正王香芹吃過很多回燒烤,可只要有段時間沒吃到,想起來依舊會嘴饞的。

因此,朱母問了這話之後,王香芹也凝神看向寧氏,迫切的想要聽到她的回答。

寧氏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就是沒客人啊!老顧客都沒來,一個都沒來!鎮上的小吃攤兒也都不見了,酒樓也關門了,我昨晚答應了竈臺要給他買一包飴糖的,結果連糖鋪都沒開門。”

“為啥呢?”

“不知道啊!”寧氏委屈極了,眼淚唰唰的往下落,一想到準備了那麽多烤肉串,眼下全砸手裏了,她簡直是肝腸寸斷、心如死灰,完全不想活了。

“總歸有原因的,你就沒問過?”朱母急了,拿眼去看後頭跟著的牛氏,“你說!”

牛氏猶猶豫豫的開了口:“倒是聽人說了一個事兒,就是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系。”

“說啊!磨磨唧唧的,急死個人!”

“聽說是這幾日鎮上的人都拉肚子了,好像是吃過外食的都拉肚子,弄得酒樓飯館都沒了生意,倒是醫館的生意好得很,好多人排著隊買治拉肚子的藥。聽說有幾味藥都沒了,咱們回來時,就碰上一輛從縣城裏拉藥材回來的馬車。”

“拉肚子?”朱母懵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麽個答案,又問,“那嚴重嗎?”

這卻是問倒了牛氏,她也就是聽人提了那麽一耳朵,哪裏會知道具體的情況,遲疑了一下,只道:“吃壞東西拉肚子罷了,應該不嚴重吧?就只聽說好多好多人鬧肚子,都是一些貪嘴愛上街找東西吃的人。”

每個鎮上的吃貨就那麽多,還要是既要吃又不差錢的,範圍就更少了。要是那幫人全都病倒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沒人光顧了,畢竟普通小老百姓也沒那個閑錢天天買外食吃。

至於糖鋪、蜜餞鋪子之類的,純屬倒黴。有些事情就是以訛傳訛的,本來問題不大的,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玄乎,加上糖塊蜜餞之類的吃食本來就不是必需品,在人雲亦雲之下,也就跟著涼了。

王香芹正胡思亂想著,忽的心下一動,面上的神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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