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主要包含四個繁華的城市，分別是燕州、湖州、青州和明州, 其中燕州最為繁盛, 湖州次之，凜風堡就坐落在燕州和湖州交界處, 其勢力在江南盤根錯節牽扯深遠, 雖稱不上名冠大金, 但在江南一帶絕對是最令人畏懼的勢力之一。

凜風堡雖名為“堡”, 卻並不是在山上, 而是屹立在雲漢江邊, 遠遠望去就是一座很大的別院，風景很是宜人, 讓人完全無法和江南傳聞中眾人聞風喪膽的凜風堡聯系在一起。

從燕州邊界前行，通往凜風堡的道路一邊是雲漢江，一邊是幽深的樹林，江邊種了一排垂柳，樹林的最外面卻是種了一排楊樹。樹葉在深秋時節一片片的泛黃, 樹林裏寂靜到聽不到鳥兒的聲音，再加上前路還很長，無端給人一種陰沈的感覺，但紅袖卻很欣賞。

凜風堡的護衛首領田坤有些疑惑地看著不知不覺又開始在林中駐足的紅衣美人。

先前他答應了她的兩個要求, 卻只做到了一樣, 因為堡主說要先見她一面才讓她去見雲老爺，這女人眉頭都沒皺一下就答應了，完全不像那些一般的江南女子, 一聽到堡主的名字就滿臉驚慌的樣子。讓他也不由開始相信這女人並不是雲纖纖，而是外地來的恰好和雲纖纖長得一樣的女子，但現在這一出了燕州地界就要下馬車走過去，又露出這般留戀的眼神是為什麽呢？

“雲姑娘，前面再走差不多一刻鐘就到了。”田坤走上前叫住又開始神游的紅袖，“堡主已經等很久了，姑娘請吧。”

紅袖十分配合地收回眼神，轉頭看著田坤微微揚起唇角。

“田護衛，這道路兩旁的楊柳，是一直都有的麽？”她的臉色看似平靜，溫潤的黑眸卻悄悄亮了起來，像是太陽照在江面反出來的光，叫人不舍移開視線。

“是的。”盡管心存疑惑，田坤對眼前這位很可能是未來夫人的女子也很是恭敬，“這些樹是第一代的堡主命人種植的，現下也算是江南一大名景了，不過鮮少有人敢走進來就是了。”

畢竟凜風堡在外名聲並不和善。

“確實美景。”紅袖毫不吝嗇讚賞，伸手緩緩抓住一枝垂柳笑道，“忽然有點好奇了……”

每日都要在這條道路上來回行走著長大的人，究竟生得什麽模樣，讓整個江南所有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變了臉色。

“姑娘說什麽？”江面上吹來的冷風將紅袖的話飄散了，田坤沒能聽清楚，不由疑惑地詢問出聲，紅袖正要說話，前方卻忽然傳來馬鳴，伴隨著一陣整齊劃一的“參見堡主”的喊聲，她身後的護衛們包括田坤全都單膝跪地俯首，她直覺地擡起頭，一匹駿馬恰好停在她跟前不遠處，馬上的男子一手拉著韁繩，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紅袖也不避不閃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他的模樣如傳聞一般乍一看很平凡，身形看似很瘦弱，握住韁繩的手指卻明顯看出很有力道，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眸，看著她的時候，眼底冷冽到叫人險些以為提前到了冬天。

“見過風堡主。”她迅速回過神，面色尋常地輕聲問好，馬背上的人拉了一下韁繩，微微俯身下來用馬鞭擡起她的臉，這輕視的動作成功地讓她眉頭微皺，毫不猶豫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不是雲纖纖。”篤定的語氣，卻輕飄飄地好似在說一樣無關緊要的事，聲音好聽得讓紅袖一瞬間有些晃神。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他這副看似平凡的容貌，聲音卻是如此低沈誘人，仿佛只要他願意說，沒有人能逃過他的甜言蜜語。

可這人，終究是不屑於甜言蜜語的。

“無妨。”見她久不回答，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隨手把韁繩遞給身後的手下，轉而看向她，“我娶你。”

紅袖驀地呆住。

“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你可以現在告訴我。”風卿墨很好脾氣地揚起唇，一邊擡手指了指凜風堡的方向，“在我們走到凜風堡這段時間如果你能說完的話，我不介意聽一聽。”

“我並不願嫁你。”眼看他說完便真的擡腳朝前走，紅袖忍不住出聲叫住他。

她覺得不可思議，她自從跟隨月夫人安住在皇城後整日遇到的就算不是翩翩公子也是懂禮數講道理的販夫走卒，似乎還頭一遭遇到這般油鹽不進的人。

明明看起來很老實又好脾氣的模樣，但這人完全不是可以聽得進別人的話的人。

風卿墨緩緩停下腳步，轉過頭揮手示意護衛退散，訓練有素的手下們瞬間從林中消失了蹤影，很快地，只剩下了他和她。

“是不願嫁人，還是不願嫁我？”他看著她，依舊是那般輕飄飄的語氣，但聲音越發低沈了些，說出這話隱約帶了點戲謔的味道，明明兩個人離得不算近，紅袖卻莫名覺得耳根有些癢，心下更是打起精神。

“兼而有之。”她的腳下不自覺又後退了一步，不讚成地看著他，“風堡主向來這麽獨斷專行嗎？”

“在自己的地盤獨斷專行，應該不觸犯大金律法？”風卿墨這句話已經帶著明顯的笑意了，“不過我不介意你做那個我可以商量著做事的人。”

這算是……調戲？

紅袖呆了好大一會兒才隱約猜到他這話的意思，但人家暗示得太隱晦，她又不能做那個點透的人，只好有些尷尬地揚起唇角。

“堡主人很隨和，但雲泥有別，紅袖不敢高攀。”前半句是胡扯，中間是推辭，最後一句卻是真心。

風卿墨卻是很意外地揚起眉：“你叫紅袖？”

“正是，我其實……”

“半月前皇城出了件新鮮事，禮部尚書的長公子和戶部尚書之女定親之日，衛家卻派了一群人去‘金鵲橋’月氏門口……”他慢條斯理地說著，雖然乍一聽很突兀，但紅袖立刻明白這人一定調查出自己是誰了，不由驚訝。

“凜風堡的情報這麽快？”

“並不是，不過我這手下恰好認得傲來侯的外孫。”他說的是左君白，早些年在江南也混過，被認出也不稀奇，“如果你是我聽說過的那個紅袖，那更要嫁給我了。”

“……為什麽？”紅袖困惑不已，“你既然知道那件事，就該知道我並不是什麽出身光鮮的女子……”

“無妨。”風卿墨依舊是好脾氣的模樣，看著她時臉色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眼底的認真卻是毋庸置疑的，“我娶你。”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說了，紅袖只覺得頭腦一熱，思緒也一片混沌，很多想說的話在口中徘徊，她只得急忙抓住一句。

“我甚至都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那不重要。”風卿墨總算換了句話，這一次他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卻依舊讓紅袖無法逃離，“你若當真在意這點，那從今日起，你便是凜風堡的夫人，如何？”

紅袖驀地擡起頭，正對上風卿墨深邃不見底的眼眸，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心口，只覺得有什麽正在掙紮著破土而出，毫無章法卻那麽堅定地試圖穿透她最後的倔強與堅持。

“我……不會做替代品。”她咬牙開口，但其實心裏很明白這根本不是理由。

風卿墨果然笑了起來。

“你難道不知，你的出現救了雲纖纖一命？”看似溫和的男子瞇起眼，眼底一瞬間閃過的殺意並未打算隱藏，“紅袖，在見到你以前，我要的只是雲家欠風家的定親信物，但雲老頭在他女兒逃婚後才說東西已經丟了……坦白說，他們能活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從那天起我一直在賭自己能忍多久，但我現在決定放過他們了。”

看到紅袖又後退了一步，似乎被他的殺氣嚇到了，他不以為意地伸出手做了一件從第一眼看到她就想做的事——伸手將她發上枯黃的楊樹葉摘掉，然後隨意地丟下，任那枯葉從她眼前飄落。

“雖然你可能也猜到了，沒錯……你不需要見雲老頭了。”他微笑著看著眼前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心情甚好地開口，“雲纖纖有個雙胞胎妹妹，十多年前被人拐走了，雲老頭找了很多年……紅袖，我縱是十惡不赦，也不會傷你的親人。”

“為什麽？”紅袖的眼神明顯已經很慌亂，再尋不到平日的冷靜，她完全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卻已經被對方弄得心亂如麻，也顧不得去震驚自己的身世，只得倔強地反問道，“以堡主如今的身份地位，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你甚至只見了我第一面，而我和雲纖纖又長得一模一樣，你又為何篤定你想娶的就是我？”

風卿墨似乎被這個問題難倒了，眉頭微微皺起，然而很快又釋然了。

“那紅袖，你又為何篤定我不會真心要娶你？”他極喜歡念她的名字，配合他低沈的嗓音，將這個原本就帶了些暧昧意味的名字越發讀得纏綿悱惻，讓人忍不住迷醉。

“娘子，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這樣很不好，為夫……甚不悅。”

他會叫世人知道，他看中的女人值得天下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月淩波：本章沒出場的女主

左君白：本章沒出場的男主

孟凝霜：本章沒出場的女……四五六七……等等，我是誰，我在哪？

葉羽飛：……該睡覺了。

左君白：靠，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小舅你不要太過分哦！

紅袖：那個……是不是……來個人……救我……一下……

月淩波：救什麽救，趕緊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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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行出場的男女主們

說個小漏洞，大家可能都沒留意，就是衛某人的未婚妻其實是戶部的千金，但我不知為啥老寫成吏部，罪過罪過，我有空把錯處都找出來改改，不過現在大家知道就好，總之並不是衛名遠的老丈人身兼數職啊【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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