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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永恒之傳說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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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愛之女神莉耶邇啊!請聽從我的呼喚,展現您光輝榮耀的姿態吧!”高高舉起光芒大放的寶石,安狄傈琊對著神壇祈禱。

“蕾蒂!”丟掉木棍,帝瑟扶住了抱緊身體蹲了下去的蕾蒂。

“怎麽了?”扶著蕾蒂不住顫抖的肩頭,帝瑟焦急的問。自從到了那片森林後,蕾蒂一直沒有出現這種狀況,很重!現在侵襲著蕾蒂的湮氣很重!難道被凈化的只有那一小片森林而已,一出來蕾蒂還是會受湮氣的侵襲,而且,蕾蒂把封住自己魔力的封印解開了,現在的蕾蒂對於湮氣是沒有一點抵抗力,反而因為魔力不足吸引來了更多的湮氣!在哪裏?莉耶邇的封印究竟在哪裏?

“這是……?”抱起蕾蒂,帝瑟剛走了幾步,就被面前豁然開朗的景色給震驚住了。

“莉耶邇的封印就在那正中央。”微擡起手指向前方,蕾蒂無力的說。好痛啊!全身象是被一條條撕開一樣的痛!

“莉耶邇已經不是天界神族了!”用自己身上的熊皮把蕾蒂緊緊裹入自己懷裏,帝瑟輕聲說。

紐洛藍山脈的半山腰,在森林的邊緣,原本應該是一個大洞的地方,堆著小山一樣的屍體,從結了一層黑紅色的冰下面,流出散發出惡心的腐爛屍臭的黑水,黑水流過的地方,寸草不生,而屍山上飄著的黑色空氣裏,象是鬼魅一樣的湮氣向外伸展著黑色的觸須,森林在退避著湮氣和黑水,紐洛藍的半山腰象是癩子頭一樣長了一快光禿禿的黑色大斑塊。

當看到天空上降下一個巨大的影子的時候,帝瑟閃進了森林裏,把身形隱到了一棵大樹的背後。伊甸!終於來了嗎?!

影子停住了,在一陣沈寂後,從伊甸的底部射出了一道強光。

這裏,應該是我們克爾達的聖地!為什麽成了這樣!?凱伊抓住馬鞍的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抑制住想吐的感覺,凱伊問一個女性隨從:“狄亞,是什麽時候成了這種樣子?”

“應該是三個月前,有一個女人在紐洛藍散布謠言說,只要把親人的屍體放到這個受神保護的聖地,他們的靈魂就能受到寬恕而上天堂。這裏大多數是餓死和得瘟疫死的人,為了怕他們會不得超升,很多人偷偷的把親人的屍體背到了這裏,我們是從一個把自己妹妹送到這裏的士兵的口裏偶然聽到才知道的。我已經以破壞聖地的罪名逮捕他了。”狄亞回答說。不過再怎麽做,聖地都已經被汙染了,這個在三千年前帶給這個北方大地光芒的光球降落的地方,難道就這樣失去了光嗎?

“凱伊殿下!”一個騎士突然指著天空叫道。

一道強光從天上直射下來,將黑色的屍山擊開,從屍山的最底部,一個一會黑一會銀不斷變化著色彩的光球慢慢升了起來。

“好痛!”蕾蒂的全身都痙攣起來,因為劇烈的疼痛,變得鐵青的臉上冷汗滾滾而下,受光球的影響,身體裏面的光和強襲進來越來越重的湮氣絞纏在一起,好象要從身體裏面把她撕裂一樣。

“蕾蒂!”無法可想,帝瑟只有心痛欲裂的抱緊住蕾蒂,格蘭狄亞女神,請您再幫我一次,告訴我,要怎麽做才能減輕蕾蒂的痛苦,所有的一切,我來背負就行了,所有的痛苦,請您讓我替她來承受,求您了!

風在悲鳴,森林發出哭泣的聲音,而被光球吸引,所有的湮氣都聚集到了光球旁邊。

“蕾蒂!”象是受到在耳邊輕拂過去的風的啟示,帝瑟摘下了手套,拔出劍,在自己手腕上劃開一道深口子,把流著血的手腕放到了蕾蒂的嘴邊,說:“吞下去!蕾蒂!快點!”

“唔。”被迅速流進嘴裏面的鮮血嗆了一口,蕾蒂不自覺的把血吞了下去,順著鮮血吞下去的軌跡,一絲溫暖蔓延開來。

“嘭!”已經扭曲到極限的光球在發出一聲巨響後,猛的暴烈開,在四散的強光裏,一個人影慢慢浮上了伊甸,而湮氣象是被蒸發在強光裏,被一掃而光。

“啊!”在光球爆開的時候,一聲慘叫也在森林裏響起。

“這……”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屍山就在一瞬間化為灰燼,凱伊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是誰?是誰的封印被解開了?

看了看逐漸遠去的伊甸,凱伊的耳朵動了一下,從對面的森林裏,傳過來了已經變得無聲的呼喚聲。

“過去看看!”話音未落,凱伊已經縱馬躍了過去。

空氣停止了流動,蕭疏的殺意在風中彌漫。

是凱伊!克爾達果然是和聖亞戈梅尼聯手了,所以毀壞掉蕾蒂的光的聖潔,讓蕾蒂就算能收回自己的力量,也會因為被汙染的光回到體內而遭受比死還慘烈的痛苦。帝瑟的手因為憤怒而不覺緊緊抓住了劍柄。

這個人!凱伊一邊安撫著被殺氣驚得不住擡蹄想走的愛馬,一邊眼睛眨也不眨的和帝瑟那殺氣淩厲的眼睛對視著。這個人!半蹲在地上,一只手的手腕還流著血的放在懷裏一個昏死過去的女人嘴唇上,另一只手上拿著的劍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克爾達下級士兵所用的劍,還破了兩個口子,看樣子被奪去劍的那個家夥也不是個好士兵,可是,只是這樣子,對著一隊克爾達最精銳的騎士,這個人竟然可以用他的殺氣封住這裏所有人的動作!非常厲害的男人!就算我們能殺掉他,也要付出很高的代價!被帝瑟那因憤怒而變得血紅的眼睛直視,背上開始冒冷汗的凱伊還是冷靜的分析著。

逃不了!在繁雜卻極為迅速的馬蹄聲傳過來的時候,帝瑟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既然就算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帶著蕾蒂逃出去,那麽能拿幾個墊背就拼幾個吧!只是蕾蒂,對不起,蕾蒂。

“你如果不讓那位女士及早治療的話,她可就必死無疑了。”凱伊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的森林裏響起,被驚飛的落葉飄舞在凜然的殺氣裏。

帝瑟微微揚了揚嘴角,用流著血的手抱緊了蕾蒂,慢慢站了起來,隨著他手上的劍慢慢的擡起,克爾達的騎士不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羅薩帝瑟,”凱伊勒住了噴著鼻息的馬,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仍然是淡淡的口吻,說:“依古納迪斯九世,瑟巴裏帝國的皇帝,也是佛蘿黎亞大陸,不,你可以稱得上是世界最強的騎士了。”

克爾達的騎士起了一點漣漪,怎麽可能?瑟巴裏帝國的皇帝為什麽會只身潛入克爾達的腹地,就算他再強也只能是送死。

“在王宮碰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哥哥身邊如果有這麽強的人一定會跟我炫耀,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親自來刺探軍情。”凱伊的眼睛不自覺的瞟了一眼微微飄動的帝瑟那白金色的頭發,在一開始就該想到的!現在瑟巴裏帝國的高級貴族裏能有這樣高貴傲傑的風姿和這種淩駕於一切之上的殺氣,除了羅薩帝瑟還會是誰!

“哼。”帝瑟輕笑出聲,把蕾蒂的頭靠在自己肩頭,輕輕用臉蹭了噌蕾蒂冰冷的臉頰,凱伊果然是很難對付的角色!不過,這樣子的話,我也許可以救蕾蒂了。

“你是一國之主,我可以給你應有的尊嚴。”讓馬後退一步,凱伊好象隨意般說道。

“你幫我安全的送這位小姐回瑟巴裏。”帶著一絲笑意,帝瑟說道。

“什麽?”凱伊一楞,然後不禁笑了出來,道:“你當我什麽人?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如果你說要我給她個全屍倒還合情合理一些吧。”

“交換的條件就是,”帶著決然的笑容,帝瑟平靜的望著凱伊說:“我是瑟巴裏帝國的皇帝,羅薩帝瑟,依古納迪斯九世。”

凱伊的笑容僵住了,他竟然自己報出名字,也就是當場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而一國之主應該就算是被棄屍在荒野,也不能讓敵國確定自己的身份而保留住自己的尊嚴,但是,帝瑟接下來的話,讓凱伊心臟象是被猛敲了一下而整個身體僵住了。

“我不會自殺,你可以公開處死我。”

這是一個王者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是奇恥大辱!在敵國以皇帝的身份象下賤的罪犯一樣被公開處死!

面前的這個人竟然可以用這麽平靜的口氣帶著笑容說出這樣的事情!

“對於現在急需鼓舞士氣的克爾達來說,公開處死瑟巴裏帝國的皇帝要比在這裏死掉一半的飛鷹騎士而得到兩具屍體重要得多吧。”帝瑟淡淡的笑道。

“我,”凱伊深吸了一口氣,震驚歸震驚,凱伊非常明白這對於現在的克爾達來說是非常有利的一件事,表情凝重,凱伊一字一句的回答:“我答應你,我會安全的把這位小姐送到瑟巴裏的邊界。”

“成交。”帝瑟笑道,手一松,手上的劍丟落在地,帝瑟低頭輕輕吻了吻蕾蒂那帶有自己鮮血的嘴唇。

“不用!”凱伊喊住想上前綁住帝瑟的騎士,說:“既然已經約定,皇帝陛下他一定會守約的,在陛下死之前,我們要用相應的禮儀對待陛下。”話語裏用著尊稱,凱伊用敬佩的眼光看著帝瑟抱著那個女人騎上馬背。

“啊,好舒服!”用水澆在晶瑩白皙的皮膚上,莉耶邇擡起了極為美麗的臉對站在浴池旁的一個女人笑道:“嘉爾芙,這些年都借用了你的身體,真是多謝你,現在你可以恢覆原來的身份,回到自己的家去看看吧。”

“是。”女人擡起頭,一張出現在比士卡的臉毫無表情的倒映在渾濁的水面上。

“現在,愛西莉亞那小丫頭一定痛得受不了了吧?”欣賞著自己完美的身體,莉耶邇非常滿意開心的自語著,被那樣的光侵襲,在恢覆力量前,那小丫頭就會痛死的,這次怎麽還能讓你來破壞我的好事。

“莉耶邇。”

“進來吧,我可愛的安狄傈琊。”輕拂一下比陽光更亮的金發,莉耶邇柔聲道。

“真的沒有問題嗎?”一邊解下凱伊厚重的盔甲,狄亞低聲問。

“你指的是什麽?”凱伊自己解開了手臂的護甲,反問道。

“他真的是……”狄亞停住了,這樣問的話等於是懷疑凱伊殿下的判斷,可是,那有一個皇帝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尊嚴!

“你想問的是他真的是瑟巴裏的皇帝嗎?”舒適的扭動了一下卸下盔甲而變得輕松的身體,凱伊坐到了壁爐旁的椅子上,說:“也難怪你不相信,可是,他絕對是羅薩帝瑟沒錯!那樣的氣度,不可能是別人!怪不得剎髁竦總查不到皇帝真正的樣子,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在皇宮!狄亞,我們這場仗可能不光光只要對付瑟巴裏了,去把別的國家的軍力,特殊能力的資料全部拿過來。”旅行嗎?是在聯合別的國家的力量吧?羅薩帝瑟,果然是個不容小視的人物,只是就算聯合了整個佛蘿黎亞大陸的力量,沒有了領導人,照樣是烏合之眾!

“是。”把凱伊的盔甲放好,狄亞退出了房間。

“凱伊殿下!”在狄亞剛退出的時候,一個飛鷹騎士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凱格爾王已經決定了處死皇帝陛下的時間和……方法。”騎士把一卷文書恭敬的遞給凱伊。

聽到騎士的口氣就覺得有點不對的凱伊,在打開文書看了後,撫著額頭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房間陷入了沈寂之中。

“狄亞,”深深嘆了一口氣,凱伊沒有擡頭,仍然看著文書對站在門口的狄亞說:“去告訴陛下,明天早上8點行刑,刑法是……百刀淩遲之刑。”

“是。”默默的,狄亞轉身而去。

“陛下。”輕輕敲了敲門,狄亞喊了一聲坐在蕾蒂床頭看著蕾蒂的帝瑟。

“什麽事?”隨手關上門,帝瑟笑著問面前這個一臉緊張的年輕騎士。

“是……”狄亞一下子噎住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瑟巴裏皇帝,狄亞都非常佩服他,一下子竟然無法說出那個對他來說太殘酷的決定。

“是明天吧,”淡然一笑,帝瑟說:“行刑時間是明天對嗎?如果我沒猜錯,凱格爾決定的是淩遲之刑。”

“是,”驚訝於帝瑟的了解,狄亞吞了一口口水說:“明天早上8點,百刀淩遲……之刑。”

“還有,”看著帝瑟看向房間裏的目光,狄亞急促的說:“我會在明天一大清早就送那位小姐出去的,請您相信我。”

“我知道,凱伊殿下他不是個失言的人。”拍了一下年輕騎士的肩,帝瑟笑道:“那麽就拜托你了,可以讓我和她呆最後一個晚上嗎?”

“是!當然可以。”

“哦,對了,”已經打開了門準備進去的帝瑟突然回頭對狄亞說:“我能求你一件事嗎?你叫……”

“狄亞,狄亞費裏拉穆。”狄亞並了一下腳,肅然回答道。

“在蕾蒂沒有碰到一個叫修的騎士前,請你不要告訴她我的死訊可以嗎?如果她醒來後一定要問,請你回答她我在紐洛藍碰到了美女,所以要延後歸期。”沒有一絲悲傷,帝瑟好象隨意的在說著一件別人的事情。

“陛下!”狄亞卻不禁驚訝出聲。

“拜托你,狄亞費裏拉穆騎士。”帝瑟對狄亞淺笑道。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做到的。”在門在帝瑟背後關上後,狄亞的眼眶突然濕了起來。

“蕾蒂。”半跪在蕾蒂床前,帝瑟把臉貼在了蕾蒂露在被子外面溫暖的手上。已經沒有事了,蕾蒂的體溫已經恢覆,臉色也好起來,好象也沒有那麽痛苦了,凱伊送過來的藥汁還是很有用的。

只是,我不能陪你回去了,知道我死了,就算是在修的懷抱,你也依然會哭吧,傻丫頭,你就是這樣,對誰都好,善心太泛濫了!結果到最後,總是把自己拖進麻煩裏。傻丫頭,不要為我哭泣,我寧願你象以前那樣討厭我,這樣子,你的傷心就不會持續太久,在修的懷抱裏,雖然我真的很不甘心,可是,只要在修的懷裏,應該可以平息你的傷痛。

擡起頭,帝瑟輕輕撫摸著蕾蒂光滑的臉頰,就這樣睡吧,一直到修來接你為止,而我……

帝瑟用力拔下幾根頭發,把唯一被留下指甲的右手食指根部緊緊綁住,用力,把自己食指上的指甲咬了下來。

深呼吸一口,帝瑟包好鮮血淋淋的指頭,把修剪得整整齊齊圓潤修長的指甲擦幹凈,然後,解開蕾蒂的衣領,勾出繩子,拿出了蕾蒂寶貝得不得了的布袋。

不費任何力氣,帝瑟打開了被蕾蒂用光之封印封住的布袋之口,把頭發絲在指甲上纏好,帝瑟把指甲放進了布袋裏,小心的系好,把布袋放回了蕾蒂衣服裏。

蕾蒂,這是蒔蘿文霓自古流傳下來的傳說,如果騎士在赴死之前,能留給自己心愛的人自己身上的東西,那麽不管相距多遠,騎士的靈魂都會回到愛人的身邊。蕾蒂,不管我死的時候離你有多遠,我的靈魂都會回到你身邊,所以,你不用為我傷心,只要你開心,我的靈魂也會歡笑。

我的女神,俯身下去,帝瑟吻了吻蕾蒂已經恢覆紅潤的嘴唇,把頭埋進了蕾蒂散落著柔軟黑發的頸間,比起皇帝的身份,我更願意只做你的騎士!不是愛莉西亞女神的騎士,只是蕾蒂你的騎士,永生永世,都只是蕾蒂的騎士。

“陛下!”輕輕推開門,狄亞喊了一聲抱著蕾蒂坐在床頭的帝瑟。

“時間到了嗎?”溫柔的輕拂蕾蒂的秀發,帝瑟一直註視著蕾蒂的眼神深情得讓狄亞的心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

“是,我要乘天還沒亮送小姐出城。”一身戎裝,手上拿著有飛鷹標志的頭盔,狄亞走進了房間。

“很漂亮,”看了看狄亞疑問的眼神,帝瑟笑著指了指她的盔甲,說:“很適合你,是非常有型的飛鷹騎士。”

狄亞的臉上掠過一道紅暈。

“要是凱伊殿下能卸下那副男人的盔甲,而換上和你一樣的女裝盔甲,一定是個大美人。”用熊皮裹好蕾蒂,帝瑟小心的把她放到狄亞手臂裏。

“陛下!”接過蕾蒂,狄亞驚訝的望著帝瑟。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不舍的吻了一下蕾蒂的手,帝瑟把蕾蒂的手放進熊皮裏,把熊皮拿起一點蓋住了那張讓自己刻骨銘心的臉。

“拜托你了!”笑著,帝瑟對狄亞深施一禮。

“告辭了,陛下。”也深深回了一禮,狄亞抱著蕾蒂走了出去。不能這樣啊!狄亞!眼眶裏含著快出來的晶瑩的淚珠,狄亞向院子裏的馬車跑去,不能這樣!他是馬上就要死的人!而且還是敵國的皇帝!但是……但是,就算是凱伊殿下,不,凱伊公主,聽到他這樣說也會非常高興吧!

蕾蒂……,拿起胸前的小掛件吻了一下後取了下來,帝瑟拿起床頭蕾蒂紮頭發的長緞帶,把自己的長發在腦後束了起來,然後把小掛件緊緊纏在發帶裏。在急促的腳步聲逼近門口時,微笑著轉過了身體,帝瑟對沖進來的一隊士兵說:“凱格爾就那麽性急嗎?”

“你的刑期提早了!”力示意了一下士兵上去綁住帝瑟,冷冷的說:“改在六點。”

“這時候,紐洛藍的居民還沒有出來,效果可不一定好。”不做絲毫抵抗,帝瑟任那些士兵粗魯的把自己五花大綁,對看上去臉色和以往有些不一樣的力笑道。

力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抓住了帝瑟的肩,擡起腳,膝蓋上精鐵制的護膝甲狠狠的擊在帝瑟的肚子上。

“唔。”帝瑟悶哼一聲,痛得微微彎下了腰,鮮血從嘴角滲了出來。

“力!”就在力抓住帝瑟的頭發擡起他的頭,準備再來一擊的時候,一聲不大卻充滿了威嚴還夾帶了氣憤的呼喝止住了力的動作。

“松開他!”一把把力拉開,凱伊吩咐身後的飛鷹騎士,把力甩到地上,凱伊陰沈著臉說:“力,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容許你到我的府邸撒野了!”

“對不起!殿下!”力跪在了地上,雙手伏地,深深的低下頭道歉道。而他帶來的士兵一早就跪了一地。

“兩軍對陣,戰死是因為技不如人,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國家而戰,就算是朋友,戰場上相見就是敵人,就算戰死沙場也不能去怪誰,在戰場上死了親人,要報仇你就在戰場去報,這樣子發洩你的憤怒!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小人!力!”雖然眼中射出憤怒的目光,凱伊的聲音卻讓力從心底裏發冷。

如果不是敵國將領的身份,我和你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帝瑟欣賞的看了凱伊一眼,不錯,我們各為其國,我是不會為這個而去怨恨你。

“你來幹什麽?行刑時間不是8點嗎?”稍微緩和了一點口氣,凱伊問。

“是王的命令,行刑時間提到6點。”力又恢覆了沒有表情的臉和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太沖動了!我一下子忘了凱伊她是個多麽正直的騎士!而只是因為知道這個人就是打贏了亞麻大橋之戰而讓迪格爾喪命的瑟巴裏帝國的皇帝就這樣沖動,被凱伊討厭也是活該!

“王兄!”凱伊的臉上一絲不快一閃而過。

“走吧。”把手背在背後,帝瑟讓飛鷹騎士綁住自己的手,對凱伊笑道:“什麽時候不都是一樣嗎。”

雖然你是敵國的皇帝,我最大的敵人,但是我還是由衷的佩服你!

輕輕擁抱了一下雙手被緊縛在背後的帝瑟,凱伊轉身快步的離開。

天邊微微一線紅暈慢慢擴大,逐漸亮起來的天邊變幻著各色光芒,城市籠罩在光幻流影中,雪花,一片一片的飄落,溫柔的撫摸著大地,風,異常的輕柔,如情人的手般拂過光潔雪白的行刑臺。

嘶的一聲,力把帝瑟衣服撕開,扯掉了他身上的繃帶,一邊低聲說:“百刀淩遲是處死最低賤的犯人所用的極刑,這個決定是凱格爾王做出的,凱伊殿下也沒有辦法改變,請您不要怪凱伊殿下。”

“也只有凱格爾那變態才會做這種事,”帝瑟笑道,看著兩劊子手已經走了出去,在另一個向自己走過來時,小聲的對力說:“如果你老是不能呆在你心愛的女人身邊,她會很寂寞的。”

從楞住的力身邊,帝瑟從容的走向外面已經開始大亮的刑場。

“哥哥!”凱伊忍不住再次叫了一聲興致勃勃的喝著紅茶坐在舒適的皮椅裏的凱格爾,在正對著看臺的行刑臺上,刑具已經擺上,劊子手已經站好位置。

“不行!一刀斬了他太便宜他了!”凱格爾把茶碗放到桌上,說:“而且讓民眾看到瑟巴裏帝國的皇帝求饒的樣子效果不是更好嗎?”

“這樣說的話,你為什麽又要提早時間,這時間都沒有什麽人出來啊!”凱伊仍然滿臉不快的說。

“你沒有見識過這家夥的耐力,如果讓民眾看到他那死逞英雄的樣子,會有反效果,但是,他再怎麽強也忍不過50刀,到那時候,嘿嘿。”凱格爾笑了起來。

“哥哥!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是個變態!”凱伊無力的坐到凱格爾旁邊的椅子上。

“什麽都好,”凱格爾拿起凱伊的一縷頭發玩弄著說:“可是,凱伊,我不準你的眼中有別的男人!”

“凱伊!”見凱伊第一次沒有反駁他,凱格爾驚訝的望向凱伊,然後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刑場。

“去死吧!”雖然是很早,刑場外還是聚集了聽到消息而來的紐洛藍民眾和一些士兵,在看到刑場的門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被押著出來時,叱罵聲和石頭雪團丟向了刑場裏。

很好的天氣啊!擡起頭看了看在金黃色的朝陽裏飛舞的雪花,帝瑟微微笑了起來,這樣的天氣,蕾蒂一定會拖著我去堆她那怎麽堆都不成型的雪人。

漫舞的輕雪,絢麗的朝陽,被映成紫金色的長發在腦後飄動,雖然是被撕成襤褸的白袍,雖然是滿身的還沒有合口的傷痕,就這樣,帶著溫暖的微笑,平淡的表情,昂首挺胸的踏著白雪走向刑臺,那個男人身上似乎籠罩著金色的光芒,高貴威嚴得讓人不能直視,石雨,開始稀稀落落,最後沈寂。

“得罪了!”劊子手不自覺的低聲道了一聲謙,才解開帝瑟手上的繩子,和另外兩人把帝瑟雙手雙腳成大字型綁在行刑臺的鐵架上。

百刀……淩遲嗎,帝瑟看了一眼在旁邊立著的刀架,見劊子手拿起一把很薄且短的刀,帝瑟笑了一下,是嗎?從簡單的開始,最後是那個嗎?……在最後一個刀架上插著帶有倒刺鋒利的長刀。

劊子手沈吟了一下,看看看臺,對帝瑟微微低了一下頭,把刀在一桶水裏浸了一下,走向帝瑟。

第一見到蕾蒂的時候,是我去迪瑞穆府邸探聽消息溜出來的時候,那女人就坐在湖邊,拿著粗糙到極點的自制魚竿,一邊傻笑一邊聚精會神的釣著迪瑞穆最喜愛的金錦魚,帝瑟慢慢閉上眼睛,蕾蒂被逮個正著時傻笑的臉,發覺被騙時氣憤的臉,在酒館打工時變化多端的臉,開心的臉,哭泣的臉,……一張張,在帝瑟腦中鮮明的浮現。

血,一滴滴的慢慢滴落在白雪上,鮮紅,如朝陽的淚滴。

……蕾……蒂……

“叮當,叮當,……”

是行刑的鐘聲!狄亞勒住了馬,回頭往血一樣鮮紅的朝霞映照下的刑場看去。怎麽會?為什麽這麽早就行刑了!是凱格爾王改變了主意!

“嗡。”車廂裏傳出了輕微的響動。

是誰?在呼喚我?是誰?你是誰?溫柔而帶著喜悅的輕柔呼喚卻讓我如此心痛如絞!

“你是誰?”微微張開的眼簾裏映入的是一個沒見過的女人的臉,再次,蕾蒂輕聲問道:“你是誰?”

“我叫狄亞,你醒了嗎?”狄亞扶起還有點神智不清的蕾蒂,讓她靠在車廂裏鋪著的軟靠上。

“狄亞?”鎮靜了一下心神,蕾蒂看了看四周,很豪華的車廂,我怎麽在這裏?對了!

“帝瑟呢?”蕾蒂的問題讓狄亞手一顫,手上拿著的熊皮差點掉了下來。

“這是帝瑟的熊皮,帝瑟他在哪裏?”沒有發覺狄亞的異樣,蕾蒂繼續問。

“他,陛下他,”轉過身,狄亞說:“他說在紐洛藍有新女朋友,要遲點才能回去。”

“那個花花大少!”蕾蒂叫聲出口,便沈默了一下,放低聲音,臉上浮現一絲疑惑,問:“他在哪裏?”

“我剛剛說了。”狄亞準備從車廂裏出去,再呆下去,就會忍不住眼淚了!鐘聲已經敲了60多下了,凱格爾王!太殘酷了!

“不會!帝瑟他不會做這種事情!”蕾蒂一把抓住了狄亞,說:“他不是那種丟下我自己去享受的……人……”

“你……為什麽哭?”看到被她扭回頭的狄亞臉上的眼淚,蕾蒂楞了一下繼續問。

“你就別問了,如果你不想辜負陛下的好意!”抹了一把眼淚,狄亞叫道。

“陛下?你是克爾達的騎士吧?”蕾蒂的眼中光芒巨盛,抓緊了狄亞的手腕,厲聲問道:“為什麽會叫帝瑟陛下!你們知道了嗎?知道帝瑟的身份!”

“是!陛下是用他自己的性命和尊嚴來換取你的性命的!”狄亞想掙開蕾蒂,手腕卻仍被蕾蒂緊緊抓住,不由急道:“你快放手!如果你也逃不出去,陛下他一片苦心就全白費了!”

“蕾蒂!”一聲呼喚叫醒了爭執中的兩人。

“誰!”把蕾蒂推回去,狄亞拔劍對住了出聲的人。

“哥哥!給他個痛快吧!”手指深深抓進看臺上的木欄,凱伊回頭對凱格爾厲聲道。

“不行!如果這時候給他痛快,民眾會把他當英雄!一定要他求饒才行!”凱格爾咬著牙說。

刑場上一片靜默,只有血,滴在已經被融化了的紅色雪水裏的滴答聲。

裏三層外三層把刑場圍個水洩不通的人群,沒有一點聲音,沈默的看著刑臺上的那個全身是血卻至今沒有發出一聲哀求和呻吟的男人。

望了一下五個裏已經空了三個多的刀架,劊子手的手不禁有點發抖,這樣堅強的人!怎麽可能有這樣堅強的人!瑟巴裏人不都是貪生怕死的家夥嗎!

“戮!”一個劊子手喊了一下直接從第五個刀架上取下帶有倒刺的長刀的劊子手,這樣子做,會被凱格爾王責怪的。

“我來負責好了。”戮決然的走向帝瑟。

“多謝。”嘴唇微動,帝瑟輕聲道謝。

“我很敬佩你!”戮扶住帝瑟的身體,輕聲的說了一句,長刀用力的刺進了帝瑟的小腹。

“唔。”雖然是咬緊了牙關,帝瑟仍忍不住悶哼出聲。到此為止了嗎,蕾蒂,你現在到哪裏了?已經出了城門嗎?如果走太遠的話,我一下子可能追不上,因為,實在是沒有力氣了,不過,不要緊,你不要等我,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一定會再見到你,我還要做鬼嚇你呢!在夜黑風高雷雨大做的晚上,去嚇你。

“陛下!”看著帝瑟臉上安詳的微笑,戮的那看過無數個受刑罰而死的人冷酷的眼睛裏,閃過一點亮光,用力把刀快速抽出,想讓面前這個人以最快的速度死去。

“不要啊!”

倒刺上掛著腸子,長刀只是抽出了一半就停住了,而長刀刀柄上戮的手成了冰塊。

刑臺上多了一個人,飄舞的黑發,閃著怒火的雙眸,而白皙的雙手合攏,從掌心正發出越來越大的火焰。

沒有任何吟唱,也沒有說出魔法的名字,火焰瞬間席卷了整個刑場。

在火焰中,凱伊看著那女人砍斷綁住帝瑟的繩索,和突然出現的另外一個女人扶著帝瑟,消失在火焰中。

是魔法師!而且是愛莉西亞神殿最高位的魔法師!那個女人!帝瑟拼了性命也要保護的女人到底是誰?

不過,要是你沒死的話!我們就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交戰吧!能和你對戰也是我的榮譽!慢慢站起,凱伊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

“快!去追!”被凱伊撲倒在下面的凱格爾也站了起來,吩咐了下屬後,看著凱伊問:“為什麽說那個女人沒有和他在一起?為什麽要騙我?”

“我答應過羅薩帝瑟,我不想失約。”凱伊冷冷的說。

“你是說我小人對嗎?我只是不想他在戰場上和你交鋒,你也知道,他是個多麽恐怖的人!還有那女人是魔法師!也許連愛莉西亞都被他拉攏了!”凱格爾有點失態的叫道。

“哥哥!相信我,我會守住克爾達和哥哥的!”緊緊擁抱了一下凱格爾,凱伊和趕過來的飛鷹騎士們離開了越燒越大的火場。

“快點!”把馬車車廂的門簾拉起,狄亞催促著扶著帝瑟的兩個人,等她們進去後,把門簾一放,躍上駕駛座,把馬車駛出了暗巷,向城門狂奔而去。

“別亂動他!蕾蒂!”看著蕾蒂不知所措的樣子,女子揭下面巾,壓在還插著被砍去刀柄的長刀的傷口上。

“怎麽辦?莉迪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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