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裏沒有合適的骨髓，意思就是即使曹琳芳的父親湊齊了那二百萬醫療費，一樣於事無補。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只一個晚上，曹琳芳的父親的頭發就已經全白了。

第二天早上，當曹琳芳看到她父親疲憊而悲痛的面孔，她已經知道了一切。不過她沒有哭泣。或許只有生死關頭，一個人才會體現出她真正的品質。而曹琳芳無疑是堅強的。

醫院給了曹琳芳的父母幾個建議。就像南京那家醫院的醫生一樣，他們建議在報紙和電視臺登廣告，這樣可能會有些機會。但是在尋找合適的骨髓時，曹琳芳需要服用一種極其昂貴的藥物來維持她的生命。背著曹琳芳，她的父親又坐火車返回了蘇州——他得回去籌錢給曹琳芳治病。

楊凡一直陪在曹琳芳身邊。但是在她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時候，楊凡還找不到自己開口的機會。兩百萬，他有。他也很願意拿出來給曹琳芳治病。但是曹琳芳的家人也一直把他當作一個外人來看待，醫院更是不肯向他透露曹琳芳的真實情況。楊凡甚至不知道曹琳芳的父親回家籌錢這件事。

曹琳芳的母親這一天把楊凡叫到了屋外，她帶著紅腫的雙眼對楊凡說：“楊凡，芳芳的事情多虧你操心了。”

“沒什麽，我應該做的。”楊凡很認真的說。

“我知道你和芳芳的關系很好。”曹母擦了擦眼睛，“不過芳芳現在的情況……你也幫不上什麽忙，別在這裏耽誤了學業。”

“琳芳她到底怎麽樣？”楊凡誠懇的說道，“我想知道，您告訴我好嗎？”

“她……”曹母忍不住又哭起來，“她快要去了。”

“醫生不是說能治好嗎？”楊凡急切的問著，“南京的醫生就說能治的。”

“治病的錢，我們湊一湊倒也能拿出來。但是……但是醫生說現在芳芳的病沒辦法治，找不到她要的骨髓。”曹琳芳的母親已經哭成了淚人。

楊凡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曹琳芳的母親面前他站了很久，只說出一句：“我不會走的。”然後便默默的回到了曹琳芳的病房。

“你來了。”曹琳芳靠在床頭，對楊凡微笑著。

病床上的她就和夢中的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幾乎一模一樣。當楊凡推開病房大門的剎那，他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夢中。

楊凡沒說話，輕輕的走到曹琳芳的床邊坐下，拉起她的右手放在嘴邊一吻。這一刻，曹琳芳臉上幸福的表情讓楊凡知道自己還在現實裏，還沒有回到夢中。

看著曹琳芳，他微笑了一下：“我不是來了，而是一直在這裏。”

“傻瓜，我就要死了。你還跟我犟嘴。”曹琳芳捂著嘴笑起來。楊凡也陪著她笑，但是他的嘴在笑，眼睛卻在落淚，心底在流血。

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楊凡以為是曹琳芳的母親，但是回過頭去，他卻看到的是陳芊芊。“陳芊芊！你怎麽來了？”楊凡很驚訝。

“是我叫她來的。”曹琳芳無所謂似的說，“我就快死了。叫她來看看我不行嗎？”

楊凡很尷尬，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傷了陳芊芊的心。雖然他的心已經漸漸被曹琳芳填滿，但是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忘記這個自己曾經喜歡過的女孩。他已經傷過她一次，絕不想再傷她第二次。

“你先出去。”曹琳芳用力的推了推楊凡。

“那我走了。”楊凡對她笑了笑，又與陳芊芊打了個招呼，走出房間。然後他便聽見曹琳芳的聲音：“把門關上。”接著便是“哢噠”一聲——門鎖住了。

楊凡不知道兩人在裏面說了些什麽。但是當十幾分鐘之後，陳芊芊再打開病房大門讓他進去的時候，楊凡看見陳芊芊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淚痕。曹琳芳卻依然微笑著，神情自若的樣子。

“你們兩個說什麽了？”楊凡心裏能猜出個十之八九，但是卻還是問了這麽一句。

“秘密。”曹琳芳笑著說。

“跟我還保密呀。”楊凡又坐到曹琳芳身邊。

“跟你當然要保密了。這是女人之間的秘密。”坐在床另外一側的陳芊芊也笑著說道。

兩個女人結成了統一戰線，楊凡只好舉手投降。“好好，你們贏了，我不打聽還不行嗎？”楊凡笑著說。他知道，無論什麽病，心情好對治療總是有好處的。所以在曹琳芳面前，他總是盡量讓自己保持著笑臉。

這時候，曹琳芳的母親拿著四份午餐走了進來。看來曹琳芳叫陳芊芊來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芊芊，吃飯了。”曹琳芳的母親和陳芊芊似乎還很熟。看到楊凡眼睛裏流露出的迷茫，曹琳芳把他拉到身邊，笑著對他說：“以前上高中的時候，陳芊芊就經常到我家玩啦。”

“哦。”楊凡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午餐之後，陳芊芊便告辭離去，曹琳芳的母親也找地方洗餐具去了。給曹琳芳吃的東西當然不能與楊凡他們一樣是盒飯。她的食譜有限制，而且用的餐具也不是那種一次性的泡沫塑料產品。病房裏又只剩了楊凡和曹琳芳兩個人。

“楊凡，我死了之後，你可怎麽辦呢？”曹琳芳依然微笑著問。

“你怎麽會死呢？”楊凡的聲音顫抖著，“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麽。”曹琳芳的笑容裏帶上了眼淚，“我爸爸和媽媽那個樣子，你以為我還不明白麽。”

楊凡猛的將曹琳芳抱在懷裏，把嘴湊到曹琳芳耳邊，小聲的說：“別忘了還有我。我是通靈者啊！相信我，你一定能活下去。”

曹琳芳流著淚，使勁的點了點頭。

當天，楊凡打電話給了唐主編，問他自己可不可以提前支取那近兩百萬元的稿費。唐主編已經通過他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楊凡女朋友的事情，他對楊凡說：“沒問題。稿費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給你。不過你能拿到的恐怕也就只有一百五十萬，其他的要上稅。沒問題的話，明天就把錢打到你的賬戶裏面去。”

“太謝謝你了。”楊凡感激涕淋。

“不用謝我。”唐主編笑著，“是你自己的書寫的好。不過我想提醒你啊，年輕人，事業第一，別把感情看的太重了。你現在年紀還小，能有這樣的成就很不容易，要小心點保持住。”

雖然唐主編的話並不中聽，但是楊凡知道他是對自己一片好意，便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就好。你的第二冊書也已經快要開始發行了。本來準備這本讓你過來簽授，現在看來又是不行嘍？”

“簽授？”楊凡心裏突然一動，“唐主編，我想問您一下，在第二冊書的後面能不能幫我加一個廣告？征求骨髓的廣告？”

“為你女朋友？”唐主編笑著。

“恩。”楊凡承認。

“可以吧，不過你的版稅要減百分之零點五。這是規定，我也沒辦法。等於是你在自己的書後面做了個廣告吧。不過我可以幫你把這個東西弄的醒目一點，顯眼一點。”

“好的，沒問題。唐主編，謝謝你啦！”楊凡由衷的感謝道。

“不過你別在這方面抱什麽希望。”唐主編說，“別看這本書的銷量是過百萬，但是真正看廣告的恐怕也只有十分之一，而看到了你那廣告肯去幫忙的恐怕只有看廣告的百分之一。也就是能有一千個人肯去檢查就不錯了。你別抱太大希望。如果沒什麽事的話，那就再見吧。”

“我知道了。唐主編，再見！”楊凡掛斷了電話。然後他又立刻撥通了趙風平的電話。

“餵，風平嗎？”電話鈴響著的時候，楊凡已經調整了心情。

“是啊，楊凡？什麽事兒？”趙風平在上海待久了，已經是滿口的上海普通話。

“我們起點現在的日流量大概是多少？”

“一千多萬吧。”趙風平奇怪的問，“怎麽了？”

“幫我在起點首頁弄個廣告。”楊凡說，“曹琳芳病了，要匹配的骨髓。你幫我弄一個征求匹配骨髓的廣告。不是那種普通的，我要在最顯眼的地方，用一個絕對足夠大的篇幅做廣告。不要弄彈出式的，要不可屏蔽的那種。”

“別激動，別激動。”趙風平連忙喊道，“我幫你弄，肯定幫你。起點本來就是你的，不幫你幫誰？不過曹琳芳到底怎麽了？你得先說清楚吧。”

“她病了，病的很重。如果找不到匹配的骨髓，活不過六個月。”楊凡忍著沒有哭出來。

“這麽嚴重？”趙風平嚇了一跳，他正經起來說道，“你放心，這個廣告我們一定幫你打出去。不過上網的人……唉，你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想單靠咱們起點找恐怕沒那麽容易。”

“我知道。”楊凡緩慢而堅定的說著，“我會想盡我能想到的所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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