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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暗夜之前
九月份以來，東南沿海的城市一直陰雨綿綿。
H市也整月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
所有人的心情都被這雨弄得頗躁。
路熙也是，今天剛在市政府大樓結束一個發布會采訪，還沒來得及撤回車裏，一場傾盆大雨又落了下來，打亂了大部分人的計劃。
“日……”路熙和同事躲在政府大樓門前遮雨，忍不住低咒一聲，心情出奇的差。
同事張雅笑看她一眼，摸摸她後背安撫她情緒，“怎麽了，急著回去有事？”
“這不趕回去寫稿子，明天要發的。”路熙一邊把手上的話筒和錄音筆收起來，一邊看了眼灰蒙蒙濕漉漉的天色，“也怪我們沒帶傘，以為早上有點陽光透出來就覺著要放晴了。”
“對啊，這時候要是有人來接就好了。”張雅揶揄道，“其實這麽大的雨，你也不用急著回去趕稿了，叫阿夜來接你一下，順便早點回家。”
“鄧子夜？”路熙有些愕然。
“對啊，那個小帥哥，好久沒見他來單位蹭你的飯了。”
“哦，早就不蹭飯了，這麽大個人，還老蹭我的飯，他也好意思。”路熙聽著耳邊嘩啦啦的大雨聲，臉色出奇地平靜。
張雅很意外，“怎麽會？那個小帥哥不是可粘著你了，上個月還看他在報社門口等你吃晚飯呢……”
話還沒完，她們身後一陣湧動，有人撞了過來，正中路熙後背，路熙一個趑趄，兜頭跌進了大雨裏。
秋雨冰涼，忽然迎面砸下，冷得路熙打了個寒顫。
張雅連忙按住她肩膀把她拉回來，回頭道：“各位同仁別擠了，我們小姑娘都被擠進雨裏了，回頭感冒了可不好。”
張雅這一回頭，所有人都順勢回頭，想看看是誰先擠過來的。
政府大樓的門前擠滿了各家媒體人，大樓距離停車場遠，大雨下跑過去倒不怕濕了自己，倒怕淋壞了采訪的設備。
大家都想等雨勢收住再走，大門前的保安也很客氣，給這群媒體騰出了一塊空地。
可剛才誰那麽一撞，顯得大家的站立地特別狹小擁擠。
“他先撞過來的。”有人出聲。
被指認的那個中年男人站在最裏面，身高馬大，穿著筆挺的西裝，像是政府辦公人員。他一手拿著雨傘，一手捂著自己的脖子，面色蒼白，嘴唇發青，像是身體不舒服，急著要出去看病。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人反應過來，笑道：“原來是我捫擋了這位先生的道，大家讓讓，讓他先出去。”
眾人讓開了一條道，中年男人緩慢走過去，撐開雨傘進入了雨幕裏。
路熙盯著這個男人遲鈍而怪異的走路姿勢，伸手抹了一把剛才被雨水淋濕的臉，“天氣怪，人也怪。”
“你說阿夜嗎？”張雅接過話茬，“我記得他給你送過雨傘，怎麽這會兒……”
路熙擡起頭看著張雅，張雅年長她四歲，是一個溫柔又體貼的小姐姐，自打她入H城晚報工作以來就一直很照顧她。
路熙心裏也把她當姐姐看待，所以當下，她也不隱瞞了。
“他有女朋友了。”
“啊？真的嗎？什麽時候？”
張雅因為經常和路熙工作搭檔的原因，見過鄧子夜好幾回，鄧子夜那時候狂追路熙，還找張雅幫過忙，又是接送路熙上下班，又是給她送花的。後來鄧子夜來他們單位蹭飯，路熙沒拒絕，張雅以為他們成了，哪想到……
“一個月的事了，沒聯系了，姐姐你可真不上心呢。”
“我以為你們……”
她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路熙也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畢竟鄧子夜真的很喜歡她，哪怕她拒絕再多次，再無理取鬧，他也沒有一絲要放手的意思。
但路熙缺愛，她的為人就跟她的長相一樣，冷冷清清，疏疏離離，嘴唇一抿，就拒人以千裏之外。
很多時候，不是她不願意給男生機會接近自己，而是她做不到和男生親近。
反正，有段時間，她厭倦了鄧子夜對自己的追求，長時間沒有對他的態度做出回應，然後，大概可能他也厭倦了她雷打不動的冷淡，他沒有再找她。
他不找她，她自然也不會再對他有任何的回應。
於是，兩個人好像約好了似的漸漸失去了聯系。
路熙是記者，平常工作忙，沒有時間想東想西，也沒有對往事有任何的眷戀，只是偶爾想起鄧子夜，會感動他的好——她活了25年，第一次有人不計任何代價地對她好。
她有時候也會想，她這種性格，大概是一輩子都找不到第二個像鄧子夜那般對她好的人了。
當然，她也會偶爾慶幸自己感情冷淡，不會對誰太上心，也就避免了在這些感情裏受傷。
直到有一天，她一個人去看電影，在影院裏碰上鄧子夜和另一個女孩。
鄧子夜其實自身條件比較好，外貌上，長得白凈斯文，戴金框眼鏡，待人溫和有禮；身世上，家境優渥，有房有車還會賺錢；性格上，心智健全，興趣廣泛，會打游戲，也會打球、練跆拳道。
所以鄧子夜根本不缺對象，那天路熙在電影院看到的那個女孩子就相當漂亮溫柔，鄧子夜對她也很好，為她買票買爆米花買哈根達斯，就像當初他追路熙時候的樣子。
路熙記得那一個瞬間，她有些恍惚和呆滯，繼而胸腔處像透不過氣一樣難受。
那一天，也下了大雨，鄧子夜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她轉身就跑，一口氣奔出影院沖進了大雨裏。
後來，生了一場病，也徹底和鄧子夜失去了聯系……
……
“小路熙，小路熙！”張雅在她耳邊輕喚，拉回了路熙飄飛的思緒。
回過神來，外頭雨勢漸收。
路熙深吸一口氣，把身上的話筒和錄音筆都交給張雅，“等下姐姐先回單位吧，我有點事，先走一步，有事電話我。”
說完，不等張雅回話，她一下子沖進了雨幕裏。
雖然是淋了小雨，但路熙還是生病了，夢裏一直反覆做到有關鄧子夜的往事。
不可否認，她心裏有一些木然的難受。
就這樣做了一晚上的亂夢，出了一身的汗，醒來病好了，只是有些疲乏無力。
拿起手機，已經早上九點了，錯過了上班時間。
張雅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撥回去。
張雅很快就接了，聲音很溫柔：“小路熙，是不是昨晚回去生病了？”
“睡過頭了，我沒事。”路熙下床拉開窗簾，雨是沒下了，但天還陰著。
她的心情好了一點，“姐姐，你在單位嗎？劉主任有沒有問我怎麽沒來上班？”
“問了，我給你說了，說是昨天采訪完回去淋雨了，生病了，主任準了你一天假，假條記得回頭補上。”
“好的，謝謝啦，姐姐，昨天發布會結束，今天應該不用出任務了吧？”
“沒，剛和小吳他們準備出去采訪呢，今天還是在市政府大廳裏有一個發布會，要去采訪。”
“昨天那個廉政建設的發布會不是結束了嗎？”路熙喝了一杯水，按開了電視。
“今天是個臨時任務，關於做好狂犬病安全措施的發布會的。”張雅說，“前段時間，省城不是有個女人被狗咬傷，去世了麽？最近又有幾起被動物咬傷致死的案例，據說是狂犬病，省城醫院已經在防控了，省城發布消息讓下屬地級市都召開新聞發布會，積極防禦金秋的狂犬病。”
路熙“哦”了一聲，沒怎麽在意這個事，隨手按開的頻道上正在播放省城A市的新聞，其中有一條就是關於從A市醫院流出的狂犬病事件。
“姐姐，發布會什麽時候開始？需要我幫忙嗎？”路熙關掉了電視。
“不用了，難得休息一天，你好好養病，我們做完采訪就馬上回單位。”張雅掛掉電話之前又笑著說：“對了，小路熙啊，你是一個好女孩，阿夜也是不錯的男孩子，你們沒在一起可能就是緣分沒到。”
路熙啞然，低頭苦笑了一聲。
002狂犬病爆發
路熙睡了一覺，等醒過來滿眼的炙熱陽光。
她楞了兩秒，起身一看，窗外已經放晴，草木綠油油地泛著光。
轉頭看時間，下午4點，2020年，9月16日。
原來一天還沒過去。
路熙洗了把臉，走回客廳按開電視。
電視上正在播放一則本地新聞：
“今秋從A市爆發的狂犬病今天早上流入周邊5個城市，其中，我市也受到了狂犬病襲擊……今天下午1點，我市市政府大廳裏召開了關於各部門做好防控狂犬病的重要通知的新聞發布會，發布會上，有一名攜帶狂犬病毒的男子突然闖入，對市領導、安保人員以及媒體人員造成了一定損傷……”
畫面放大，路熙清楚地看到了回放的監控畫面——
井然有序的大廳裏突然從門口闖入一個面色瘋狂的男子，並力大無窮，當場拖走了一名試圖阻攔的保安。
男子率先襲擊了門口處的媒體人員，當時場面就亂了起來，一大批安保人員從外面沖進來，現場響起男男女女的尖叫聲。
不少扛著或扶著攝像機的媒體記者們都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踩踏和恐慌是一瞬間襲來的……
路熙心臟一縮，連忙抓起手機往外跑。
她給張雅打電話，忙音中。
她又給單位同事打電話，打了五個，才有一個接了，她急急問：“小文姐，情況怎麽樣了？我剛看新聞了，市政府今天召開的發布會遇到突發情況了，我們派出去的同事有沒有受傷？張雅姐姐他們回來了嗎？”
“今天去發布會采訪的小組還沒消息，目前聯系不上，劉主任另外派了一組人去打探消息，應該是沒問題的，聽說政府大廳裏的情況已經控制住了，畢竟出現狂犬病的只有一個人。哦，對了，小路你身體沒大礙了嗎？沒事的話你趕快來報社吧，主任正在統計人數，晚點大家都要派出去出任務。”
小文姐的聲音很平穩，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麽異常，路熙稍微安心了點。
她出了樓道，打算打車去單位，但是馬路上一輛車子都沒有。
西邊的夕陽紅如血，殘薄的照射下來，鋪了滿世界的血紅。
路熙回頭張望，突然發現整個片區出奇安靜，安靜得像沒了活人……
這個想法一出現，路熙就打了個寒顫，馬上低頭看時間。
16:20分。
路熙又給張雅打了個電話，還是不接。
她頓時又緊張起來，一邊朝前走，一邊往家裏打電話。
這場狂犬病來得太突然了，她不得不有些擔心。
家裏的電話也沒人接。
路熙皺起眉頭，快走幾步，想要走到另一邊的紅綠燈處看看有沒有車輛。
但是剛一轉彎，一輛紅色吉普車突然急沖過來。
路熙嚇得連連倒退，張大了嘴巴還沒開始尖叫，吉普車又猛然一個急剎車停下。
司機一頭撞上方向盤，身子一抽，沒了動靜。
路熙站在一米開外的路上，看著這個突然變故，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餵？餵？師傅，你沒事吧？”她上前拍車窗，有些驚悚，這司機是喝醉了酒還是怎麽了，這麽沖動。
隔著車窗，她都能看到男司機頭上流下的鮮血，大約是撞暈過去了，路熙喊了半天都沒反應。
“阿西巴！這都什麽倒黴事！”
路熙一個頭兩個大，四處看看，路上不僅連車都沒有，就連人影也不見一個。
要知道，她住的這塊地方可是靠近市中心了，怎麽可能一下子這麽荒涼？
尤其夕陽越來越淡薄，光線逐漸暗淡下去，這座城市就像陷入了死寂一般，令人發怵。
路熙強壓住心頭彌漫的不安感，秉著先救人的理念，一邊撥打120，一邊提腿對著主駕車門狠踹一腳。
“咣當”一聲，車門被成功踹開，路熙剛想彎腰去拖主駕上昏死過去的司機，突然瞧見一攤血跡從主駕後面的座位上流出……
鮮艷的紅色，帶著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緩慢淌到主駕，再從主駕一路順著車門流下，再一滴滴滴落地面，朝路熙腳下淌去。
路熙呆楞著沒動，心裏唯一的想法是後座上也撞了一個人。
“有，還有人嗎？”她結結巴巴地問，有些害怕，一股說不出的恐懼一瞬間包圍了她。
她想走，但驚恐讓她挪不動腿，以至於忽略了手機撥打出去的120一直沒打通。
好不容易後退了一步，後座突然發出“咚咚”的響聲，沒等路熙回過神來，一只鮮血淋漓的手猛的從後座伸出來。
路熙“啊”一聲慘叫，整個人猛烈後退，退得太急，又摔倒在地。
她眼睜睜看著眼前晃若恐怖片的一幕——
血手從後座伸出來，然後一具女性血肉模糊的軀體抽搐著站了起來。
她的腦袋朝右歪著，眼珠子聳拉在眼眶外，帶血，分外空洞而又詭異地盯著車外的路熙。
路熙嚇得整個人都血液凝固，動都動不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這是在做噩夢呢！
要麽，這個世界瘋了！
要麽，她自己瘋了！
但不管是哪種，她都避免不了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的恐懼。
車裏的女屍緩慢而又遲鈍地朝路熙爬去，她每動一下，身上都流出不少鮮血，有時還掉下身上外翻的皮肉。
腐爛的血腥氣濃郁撲向路熙，路熙幾欲作嘔。
等到女屍半個身子爬出車子，坐在地上被嚇傻半天的路熙才顫顫抖抖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沒命地往剛出來的小區方向跑。
跑一半回頭，女屍一抽一抽地在後面追趕她。
她頓時頭皮發麻，全身雞皮疙瘩漫過一陣又一陣，心裏恐懼得隨時都要崩潰。
跑進小區，她砰一聲關上鐵門，一邊手忙腳亂給鐵門上鎖一邊沒命大喊：“有人嗎？有人嗎？”
剛給鐵門落鎖，女屍揮舞著血淋淋的手臂撲上來，路熙連連後退，面色蒼白，眼裏淚水盈盈。
這時候，夕陽從地平線上墜下去一半，光線越來越黑紅，整個大地一片昏暗，小區裏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
整個世界依舊像墳墓一樣安靜而詭異，要不是對面還有具女屍一直敲著大鐵門，路熙幾乎要以為自己陷進了一個極端而又窒息的噩夢裏。
就在她不知道要怎麽辦的時候，一輛亮著車前燈的車子突然從小區外面急駛過來。
路熙突然像看到了希望，對著那車大喊：“有人嗎？救救我！快救救我！”
她的聲音因為極度恐慌而帶了哭腔。
沒等車裏的人回應，她身後的綠化帶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她立馬回頭，頓時瞪大了眼睛後退兩步，被攔在鐵門外的女屍突然一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路熙失聲慘叫，身子一歪，撞上鐵門，又觸底反彈般往後倒退。
003再見故人
綠化帶裏躥出的兩具歪腦袋的男屍和鐵門外的女屍一起抽搐地朝路熙伸出手去。
路熙完全陷入了一個前有狼後有虎的不堪境地裏。
“有人嗎？有人嗎？”她朝外面那輛車歇斯底裏大喊，聲音沙啞，“這個世界怎麽了？大家都去哪裏了？這幾具屍體又是怎麽回事？瘋了！是不是瘋了！”
那輛車朝前直開，車前燈大亮，一路擦著鐵門而去，一下子把那具女屍撞飛出去。
車輪在地上摩擦過一道黑痕，猛地停下，然後主駕上下來一個人，狂拍被鎖住的大鐵門。
“開門，快開門！”
那聲音像少年一樣幹凈清澈，卻又急又顫，透露著濃濃的不安。
路熙楞住了，定神朝外看，透過黑色的大鐵門和朦朧的黃色路燈，她看到了一張年輕清秀的面龐，優雅的金絲眼鏡在燈光下流轉過一絲矜貴又溫雅的色澤。
本該溫溫和和的一個人，此刻滿面焦急。
“鄧子夜……”路熙目瞪口呆。
“快開門，路熙，快把門打開！”
路熙回過神來，想跑過去開門，兩具屍體已經走了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路熙大急，“鄧子夜！”
鄧子夜一錘鐵門，突然回頭重新坐進了車裏。
方向盤急打，將車頭對準落鎖的大鐵門，油門踩到最大，車子就像離弦的箭一般直沖小區。
“砰”一聲巨響，鐵門被撞飛，車子勢頭收不住，直接將那兩具還阻擋在路中央的屍體都撞飛出去。
鄧子夜又猛打方向盤，倒車。
路熙連忙拉開車門坐進副駕，車子駛出小區，往外開。
隔了整整一分鐘，路熙才仰頭不住喘息，驚魂未定，劫後餘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喪屍。”
路熙楞住，“你說什麽？”
“這是喪屍，路熙，Z省爆發了喪屍潮，並不是什麽狂犬病。”鄧子夜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路熙再次呆楞，回想一切，驚恐道：“今天下午市政府召開的發布會上那場騷動，也是喪屍引起的？”
“嗯。”
“那市領導他們……”
“已經撤離了，喪屍潮從A市爆發，擴散Z省各個市，包括H市，已經被喪屍病毒汙染了，別說市民了，現在就連各個政府部門都已經不安全了，包括你們這些媒體人員。”
路熙轉頭看向窗外，昔日繁華的城市此刻空蕩一片，除了路燈和霓虹燈還亮著，沒有其他行人和車輛。
鄧子夜就像駕著車開在一座死城一樣。
路熙難以置信：“才短短幾個小時。”
“就是短短幾個小時，有人及時逃出了Z省，有人留下來被喪屍感染成它們的同伴，成了你剛剛看到的那群怪物。”
路熙抿唇，依舊覺得這一切太荒唐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一切？還有，你怎麽會過來？”
如果鄧子夜沒及時出現，她會怎麽辦？淪落為喪屍的一員？
路熙不敢想象，隨手按開了車上的廣播。
“下面插播一則新聞，今天下午市衛生局發布通知，A市各地狂犬病病毒擴散，已有數十例病案發生，請各位市民註意家中寵物的衛生安全，近期不要去人群集中處，註意個人衛生，勤洗手……”
鄧子夜靜靜聽了會兒廣播，才說：“張雅告訴我的。”
“什麽？“
“下午一點多，我看到了市政府動亂的新聞，看到你們報社的攝影師在，以為你也在那邊，就去了現場。”
狂犬病新聞弄得人心惶惶的，又見發布會上狀況突發，鄧子夜知道路熙經常跑各種政府發布會，猜測路熙也在那場發布會現場，所以先去了政府大廳，結果路熙沒看到看到了被人潮擠傷的張雅。
他把張雅帶出來，兩人坐在車裏。
他問路熙在哪裏。
張雅說：“小路熙沒事，昨天淋雨生病了，今天休假在家養病。”
“沒事就好，雅姐你也要註意安全。”鄧子夜知道路熙沒事後松了一口氣，打算先送張雅回家，然後自己再回去。
張雅突然按住他的手，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阿夜，我可以相信你的，是嗎？”
“雅姐？”
“阿夜，你一直喜歡小路熙的吧？”張雅微笑，笑裏帶一絲憂傷，“我知道，你很喜歡小路熙，你會保護好她的，不然今天你不會過來這邊了。”
“雅姐，你要說什麽？”
“這裏已經不安全了，從A市流出的狂犬病並不是狂犬病，而是喪屍病毒。剛才那個襲擊我們的人其實是被喪屍咬傷的半人半喪屍。”張雅手指發抖，但聲線保持著平穩，“這是我們從發布會上確認的消息，其實喪屍病毒從A市流出後就控制不住了，現在擴散到Z省其他城市，Z省相當於被政府拋棄了，所有來不及逃出去的人都會成為陪葬品。”
“新聞裏沒有說。”鄧子夜不願意相信。
張雅覆蓋在他手上的手冰涼冰涼，“我是做新聞的，很清楚很多影響人心的真實新聞不會報道出去，事實上Z省的病情已經很糟糕了，但政府遲遲不公布真實動態，為什麽？舍棄Z省保全其他省份。”
停頓了一下，張雅又說：“相關部門在研發治療病毒的疫苗，據說已經研發出來了樣品。阿夜，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政府的疫苗發放。保護好小路熙，她需要你，暗夜再長，也會過去的。”
路熙聽完一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姐姐呢？她人在哪裏？為什麽不跟你一起來？”
“她回報社了。”
路熙連忙給張雅打電話，這會兒，她的電話關機了。
她抿緊嘴唇，又打給劉主任和單位裏的同事，也都沒人接。
路熙徹底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日，怎麽都不接電話？”她低聲咒罵。
鄧子夜看她一眼，“不要說臟話，路熙。”
路熙瞪了他一眼，他和以前一樣，一直不喜歡她爆粗口。
“我打你電話，為什麽不接？”鄧子夜問。
她不接電話，他有多害怕，害怕等他見到她，她也已經成了喪屍，到時候他是要打她還是抱著她被她咬一口？
“我電話24小時開機。”路熙下意識回道。
鄧子夜疑惑，“你換號碼了？”
“沒換。”
“那為什麽我打不通你電話？”
“你打了幾個？”
“不下50個。”
“騙人，沒有！”
路熙拿手機刷電話薄，一行行名字刷到最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
鄧子夜目光瞥過來，路熙連忙收起手機，“那個，沒聽到你電話。”
她撒謊，因為鄧子夜的號碼被她拉黑了，所以她接不到他的來電。
當然，這話不能說，說出來顯得她太小氣了。
004被拋棄的城市
暗夜降臨，整個H市陷入了一片死寂。
城區原本交通圍堵的馬路上此刻一個人影也沒有，遠處住宅區的燈光只零星亮著幾盞。
仿佛一剎那，H城的人都憑空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那些血肉淋漓帶有攻擊性的喪屍。
鄧子夜按開廣播。
“下面播放一則官方通報，今天下午3點，Z省爆發的狂犬病溢出A市感染周邊H市、S市、Y市、B市和J市等五個城市，由於此波狂犬病毒強烈，政府已經派出軍隊前往Z省受感染的城市進行支援和隔離……目前，請大家不要出門，待在家裏等候官方再一次通知……”
路熙關掉了廣播，“這個時候了，還在撒謊。”
“軍隊要來了。”
他和路熙都清楚，政府出動軍隊是什麽意思。
現在，Z省的喪屍病毒就像一個毒瘤，稍不留意就會感染其他周邊省份，到時候再切除起來就麻煩了。
路熙看著車窗外越來越黑暗的天際和空無一人的道路，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同時，她很害怕，目前除了鄧子夜，她聯系不上其他人，包括家人、朋友、同事。
“鄧子夜，萬一事態真的很嚴重，我們的家人朋友已經受到感染變成了那些怪物，這要怎麽辦？”
他們還能一如既往地活下去嗎？
鄧子夜目不轉睛盯著車前道路，把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一動，一貫溫和的面色略有冷凝，“我不知道。”
下午1點，看到政府大樓裏的襲擊事件後，他沒多想，開車就出去了。
後來他從張雅口中得知了狂犬病事件的真相，馬上就來找路熙了。
那個時候，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真的喪屍潮爆發，保住能先保住的。
而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路熙。
從下午2點到5點，短短三個小時，H市已經出現了在外活動的喪屍了。
鄧子夜看了一下時間，傍晚5點51分，這座城市就宛如一座死城，可能死亡的陰影籠罩過來的時候，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點察覺吧，又或者大家都在收聽廣播電視，知道此次狂犬病事件嚴重，大家都關在家裏足不出戶。
車子繼續在馬路上行駛著，路熙覺得壓抑，問：“現在往哪裏走？哪裏才是安全的？”
“我先回趟家。”這趟出來得急，鄧子夜什麽東西都沒帶，他要回去收拾點必需品。
“你爸媽沒事吧？”
“沒事，都在美國，近期不會回來的。”鄧子夜轉頭看她，“你父母沒事嗎？”
路熙沈默，低頭，再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這一次，母親接了電話。
路熙連忙喊：“媽，媽，你沒事吧？你在哪裏？”
“熙熙，熙熙……”母親急促喊她的名字，聲音透露出濃濃的恐慌和不安，“熙熙，你在哪裏？沒事嗎？”
“我沒事，媽，你在哪裏？在家裏嗎？爸呢？”路熙急了。
“熙熙……”電話那頭忽然慘叫一聲。
路熙瞳孔一縮，大喊：“媽！媽！”
鄧子夜意識到事態不對，靠邊停了車。
“路熙。”他伸手按住她肩膀。
路熙擡起頭來，盯著鄧子夜，眼淚刷的滑落下來。
“我爸媽……”她一手舉著被掛斷的電話，一手擡起來，想做點什麽姿勢，但她太難受太恐慌太壓抑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手在空氣裏凝滯成一個憂傷的姿勢後，頹然落下。
鄧子夜往前一抓，握住了她的手，“路熙，活下去。”
他傾身擁抱她，她伏在他懷裏，忽然嚎啕大哭。
認識三年，這是鄧子夜第一次見路熙掉眼淚，也是第一次見她在他面前服軟。
原來面對死亡，所有人都一樣悲慟、恐懼、迷茫、絕望。
車子繼續朝前開，先去了鄧子夜的住所，小區裏一片安靜，像什麽事都沒有，又像平靜底下藏著無盡的暗流。
鄧子夜飛快上樓收拾了一個旅行包下來，坐回車裏的時候，看到前方陰影裏緩緩走出一個人。
那人是個保潔阿姨，保潔服上染著幹涸的血跡，脖子上一道深色齒印，將脖子上的皮膚咬得血肉模糊。
她眼白外翻，正對著鄧子夜的車緩慢而又遲鈍地走去，橘色路燈灑下，完全將她暈染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
“鄧子夜！”路熙也看到了已經變成了喪屍的保潔阿姨，滿面驚色。
鄧子夜不發一言，極快地驅車離開小區。
“看來H城各地都被喪屍病毒感染了。”車子開出一段距離，路熙還是心有餘悸，覺得這一切都太荒唐了，“如果政府下令封城，那我們全都要跟著這堆怪物一起陪葬。”
“對。”鄧子夜看時間，晚上6點26分，“路熙，我們現在去明華路加油站和祝央匯合。”
“去哪裏？”
路熙知道祝央，是鄧子夜的哥們，以前鄧子夜追她的時候，祝央專門出謀劃策過，還經常帶著女朋友林小暖喊他們一起吃過飯。
“出Z省，Z省已經不安全了。”
新聞裏說，政府已經派軍隊過來支援和隔離了，誰都知道“隔離”代表的是什麽，他們必須要在軍隊抵達之前出省。
路熙沈思了一下，“我先回一趟報社，拿點東西。”
現在她身上除了一只快沒電的手機，什麽東西都沒有，這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鄧子夜看她一眼，路熙以為他怕浪費時間，又說：“很快的，有些東西是必需品。”
鄧子夜眉頭一蹙，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即便知道他對她是什麽心意，她也從不對他撒嬌任性，凡事都極其冷靜和……冷淡。
車子抵達報社，路熙解安全帶：“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點東西馬上就下來。”
“我跟你一起上去。”鄧子夜也解安全帶。
“不用了，很快的。”
“我不放心。”
她的辦公室在18樓，難保不會在上下電梯的時候遇到什麽意外。
兩人一起進了大樓，從大門到接待大廳，一個人影都沒有，連保安也全都不見了。
路熙和鄧子夜對視一眼，都有疑惑。
一路乘電梯直達18樓，也暢通無阻，好像早已人去樓空了。
路熙按開樓道裏的燈，四處張望，依舊沒有一個人。
“一個人都沒有。”鄧子夜扶了一下眼鏡，跟著路熙進了辦公室。
“啪”一聲，燈光亮起來，整個格子間辦公室都明亮無比。
張雅的工位就在路熙後面，路熙看了一眼她空蕩蕩的位置，走過去，翻了一下她桌子上的文件和抽屜。
“你在幹什麽？”鄧子夜來過她的辦公室，知道這是張雅的位置。
路熙沒吭聲，接著去翻其他同事的桌子和抽屜，翻到第三個，她突然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件一摔。
“日！”她又回來翻自己的抽屜，把裝在一個透明塑料袋裏的各種證件一卷，全都塞進一只黑白相間的雙肩包裏，然後又拿走了平常午休用的一件衣服、薄毯，還有一個保溫杯、相機、電腦、應急燈。
“走吧。”
把雙肩包一背，她走出去，沒走幾步，又回來，把貼在墻上的中國地圖整個兒撕下來卷包裏了，然後又順走了一架拆卸的無人機。
鄧子夜一直看著她的舉動，忍不住一笑：“你拿無人機幹什麽？逃命呢，還想玩飛機？”
“拿著無人機當然是上天啊。”
兩人正欲下樓，忽聽頭頂一陣轟隆作響。
路熙一怔，連忙招呼鄧子夜往頂樓跑。
“路熙，你去幹什麽？”
“軍隊來了。”
005選擇留下
“什麽？”鄧子夜訝異，“你怎麽知道？”
“我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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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以來，東南沿海的城市一直陰雨綿綿。
H市也整月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
所有人的心情都被這雨弄得頗躁。
路熙也是，今天剛在市政府大樓結束一個發布會采訪，還沒來得及撤回車裏，一場傾盆大雨又落了下來，打亂了大部分人的計劃。
“日……”路熙和同事躲在政府大樓門前遮雨，忍不住低咒一聲，心情出奇的差。
同事張雅笑看她一眼，摸摸她後背安撫她情緒，“怎麽了，急著回去有事？”
“這不趕回去寫稿子，明天要發的。”路熙一邊把手上的話筒和錄音筆收起來，一邊看了眼灰蒙蒙濕漉漉的天色，“也怪我們沒帶傘，以為早上有點陽光透出來就覺著要放晴了。”
“對啊，這時候要是有人來接就好了。”張雅揶揄道，“其實這麽大的雨，你也不用急著回去趕稿了，叫阿夜來接你一下，順便早點回家。”
“鄧子夜？”路熙有些愕然。
“對啊，那個小帥哥，好久沒見他來單位蹭你的飯了。”
“哦，早就不蹭飯了，這麽大個人，還老蹭我的飯，他也好意思。”路熙聽著耳邊嘩啦啦的大雨聲，臉色出奇地平靜。
張雅很意外，“怎麽會？那個小帥哥不是可粘著你了，上個月還看他在報社門口等你吃晚飯呢……”
話還沒完，她們身後一陣湧動，有人撞了過來，正中路熙後背，路熙一個趑趄，兜頭跌進了大雨裏。
秋雨冰涼，忽然迎面砸下，冷得路熙打了個寒顫。
張雅連忙按住她肩膀把她拉回來，回頭道：“各位同仁別擠了，我們小姑娘都被擠進雨裏了，回頭感冒了可不好。”
張雅這一回頭，所有人都順勢回頭，想看看是誰先擠過來的。
政府大樓的門前擠滿了各家媒體人，大樓距離停車場遠，大雨下跑過去倒不怕濕了自己，倒怕淋壞了采訪的設備。
大家都想等雨勢收住再走，大門前的保安也很客氣，給這群媒體騰出了一塊空地。
可剛才誰那麽一撞，顯得大家的站立地特別狹小擁擠。
“他先撞過來的。”有人出聲。
被指認的那個中年男人站在最裏面，身高馬大，穿著筆挺的西裝，像是政府辦公人員。他一手拿著雨傘，一手捂著自己的脖子，面色蒼白，嘴唇發青，像是身體不舒服，急著要出去看病。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人反應過來，笑道：“原來是我捫擋了這位先生的道，大家讓讓，讓他先出去。”
眾人讓開了一條道，中年男人緩慢走過去，撐開雨傘進入了雨幕裏。
路熙盯著這個男人遲鈍而怪異的走路姿勢，伸手抹了一把剛才被雨水淋濕的臉，“天氣怪，人也怪。”
“你說阿夜嗎？”張雅接過話茬，“我記得他給你送過雨傘，怎麽這會兒……”
路熙擡起頭看著張雅，張雅年長她四歲，是一個溫柔又體貼的小姐姐，自打她入H城晚報工作以來就一直很照顧她。
路熙心裏也把她當姐姐看待，所以當下，她也不隱瞞了。
“他有女朋友了。”
“啊？真的嗎？什麽時候？”
張雅因為經常和路熙工作搭檔的原因，見過鄧子夜好幾回，鄧子夜那時候狂追路熙，還找張雅幫過忙，又是接送路熙上下班，又是給她送花的。後來鄧子夜來他們單位蹭飯，路熙沒拒絕，張雅以為他們成了，哪想到……
“一個月的事了，沒聯系了，姐姐你可真不上心呢。”
“我以為你們……”
她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路熙也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畢竟鄧子夜真的很喜歡她，哪怕她拒絕再多次，再無理取鬧，他也沒有一絲要放手的意思。
但路熙缺愛，她的為人就跟她的長相一樣，冷冷清清，疏疏離離，嘴唇一抿，就拒人以千裏之外。
很多時候，不是她不願意給男生機會接近自己，而是她做不到和男生親近。
反正，有段時間，她厭倦了鄧子夜對自己的追求，長時間沒有對他的態度做出回應，然後，大概可能他也厭倦了她雷打不動的冷淡，他沒有再找她。
他不找她，她自然也不會再對他有任何的回應。
於是，兩個人好像約好了似的漸漸失去了聯系。
路熙是記者，平常工作忙，沒有時間想東想西，也沒有對往事有任何的眷戀，只是偶爾想起鄧子夜，會感動他的好——她活了25年，第一次有人不計任何代價地對她好。
她有時候也會想，她這種性格，大概是一輩子都找不到第二個像鄧子夜那般對她好的人了。
當然，她也會偶爾慶幸自己感情冷淡，不會對誰太上心，也就避免了在這些感情裏受傷。
直到有一天，她一個人去看電影，在影院裏碰上鄧子夜和另一個女孩。
鄧子夜其實自身條件比較好，外貌上，長得白凈斯文，戴金框眼鏡，待人溫和有禮；身世上，家境優渥，有房有車還會賺錢；性格上，心智健全，興趣廣泛，會打游戲，也會打球、練跆拳道。
所以鄧子夜根本不缺對象，那天路熙在電影院看到的那個女孩子就相當漂亮溫柔，鄧子夜對她也很好，為她買票買爆米花買哈根達斯，就像當初他追路熙時候的樣子。
路熙記得那一個瞬間，她有些恍惚和呆滯，繼而胸腔處像透不過氣一樣難受。
那一天，也下了大雨，鄧子夜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她轉身就跑，一口氣奔出影院沖進了大雨裏。
後來，生了一場病，也徹底和鄧子夜失去了聯系……
……
“小路熙，小路熙！”張雅在她耳邊輕喚，拉回了路熙飄飛的思緒。
回過神來，外頭雨勢漸收。
路熙深吸一口氣，把身上的話筒和錄音筆都交給張雅，“等下姐姐先回單位吧，我有點事，先走一步，有事電話我。”
說完，不等張雅回話，她一下子沖進了雨幕裏。
雖然是淋了小雨，但路熙還是生病了，夢裏一直反覆做到有關鄧子夜的往事。
不可否認，她心裏有一些木然的難受。
就這樣做了一晚上的亂夢，出了一身的汗，醒來病好了，只是有些疲乏無力。
拿起手機，已經早上九點了，錯過了上班時間。
張雅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撥回去。
張雅很快就接了，聲音很溫柔：“小路熙，是不是昨晚回去生病了？”
“睡過頭了，我沒事。”路熙下床拉開窗簾，雨是沒下了，但天還陰著。
她的心情好了一點，“姐姐，你在單位嗎？劉主任有沒有問我怎麽沒來上班？”
“問了，我給你說了，說是昨天采訪完回去淋雨了，生病了，主任準了你一天假，假條記得回頭補上。”
“好的，謝謝啦，姐姐，昨天發布會結束，今天應該不用出任務了吧？”
“沒，剛和小吳他們準備出去采訪呢，今天還是在市政府大廳裏有一個發布會，要去采訪。”
“昨天那個廉政建設的發布會不是結束了嗎？”路熙喝了一杯水，按開了電視。
“今天是個臨時任務，關於做好狂犬病安全措施的發布會的。”張雅說，“前段時間，省城不是有個女人被狗咬傷，去世了麽？最近又有幾起被動物咬傷致死的案例，據說是狂犬病，省城醫院已經在防控了，省城發布消息讓下屬地級市都召開新聞發布會，積極防禦金秋的狂犬病。”
路熙“哦”了一聲，沒怎麽在意這個事，隨手按開的頻道上正在播放省城A市的新聞，其中有一條就是關於從A市醫院流出的狂犬病事件。
“姐姐，發布會什麽時候開始？需要我幫忙嗎？”路熙關掉了電視。
“不用了，難得休息一天，你好好養病，我們做完采訪就馬上回單位。”張雅掛掉電話之前又笑著說：“對了，小路熙啊，你是一個好女孩，阿夜也是不錯的男孩子，你們沒在一起可能就是緣分沒到。”
路熙啞然，低頭苦笑了一聲。
002狂犬病爆發
路熙睡了一覺，等醒過來滿眼的炙熱陽光。
她楞了兩秒，起身一看，窗外已經放晴，草木綠油油地泛著光。
轉頭看時間，下午4點，2020年，9月16日。
原來一天還沒過去。
路熙洗了把臉，走回客廳按開電視。
電視上正在播放一則本地新聞：
“今秋從A市爆發的狂犬病今天早上流入周邊5個城市，其中，我市也受到了狂犬病襲擊……今天下午1點，我市市政府大廳裏召開了關於各部門做好防控狂犬病的重要通知的新聞發布會，發布會上，有一名攜帶狂犬病毒的男子突然闖入，對市領導、安保人員以及媒體人員造成了一定損傷……”
畫面放大，路熙清楚地看到了回放的監控畫面——
井然有序的大廳裏突然從門口闖入一個面色瘋狂的男子，並力大無窮，當場拖走了一名試圖阻攔的保安。
男子率先襲擊了門口處的媒體人員，當時場面就亂了起來，一大批安保人員從外面沖進來，現場響起男男女女的尖叫聲。
不少扛著或扶著攝像機的媒體記者們都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踩踏和恐慌是一瞬間襲來的……
路熙心臟一縮，連忙抓起手機往外跑。
她給張雅打電話，忙音中。
她又給單位同事打電話，打了五個，才有一個接了，她急急問：“小文姐，情況怎麽樣了？我剛看新聞了，市政府今天召開的發布會遇到突發情況了，我們派出去的同事有沒有受傷？張雅姐姐他們回來了嗎？”
“今天去發布會采訪的小組還沒消息，目前聯系不上，劉主任另外派了一組人去打探消息，應該是沒問題的，聽說政府大廳裏的情況已經控制住了，畢竟出現狂犬病的只有一個人。哦，對了，小路你身體沒大礙了嗎？沒事的話你趕快來報社吧，主任正在統計人數，晚點大家都要派出去出任務。”
小文姐的聲音很平穩，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麽異常，路熙稍微安心了點。
她出了樓道，打算打車去單位，但是馬路上一輛車子都沒有。
西邊的夕陽紅如血，殘薄的照射下來，鋪了滿世界的血紅。
路熙回頭張望，突然發現整個片區出奇安靜，安靜得像沒了活人……
這個想法一出現，路熙就打了個寒顫，馬上低頭看時間。
16:20分。
路熙又給張雅打了個電話，還是不接。
她頓時又緊張起來，一邊朝前走，一邊往家裏打電話。
這場狂犬病來得太突然了，她不得不有些擔心。
家裏的電話也沒人接。
路熙皺起眉頭，快走幾步，想要走到另一邊的紅綠燈處看看有沒有車輛。
但是剛一轉彎，一輛紅色吉普車突然急沖過來。
路熙嚇得連連倒退，張大了嘴巴還沒開始尖叫，吉普車又猛然一個急剎車停下。
司機一頭撞上方向盤，身子一抽，沒了動靜。
路熙站在一米開外的路上，看著這個突然變故，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餵？餵？師傅，你沒事吧？”她上前拍車窗，有些驚悚，這司機是喝醉了酒還是怎麽了，這麽沖動。
隔著車窗，她都能看到男司機頭上流下的鮮血，大約是撞暈過去了，路熙喊了半天都沒反應。
“阿西巴！這都什麽倒黴事！”
路熙一個頭兩個大，四處看看，路上不僅連車都沒有，就連人影也不見一個。
要知道，她住的這塊地方可是靠近市中心了，怎麽可能一下子這麽荒涼？
尤其夕陽越來越淡薄，光線逐漸暗淡下去，這座城市就像陷入了死寂一般，令人發怵。
路熙強壓住心頭彌漫的不安感，秉著先救人的理念，一邊撥打120，一邊提腿對著主駕車門狠踹一腳。
“咣當”一聲，車門被成功踹開，路熙剛想彎腰去拖主駕上昏死過去的司機，突然瞧見一攤血跡從主駕後面的座位上流出……
鮮艷的紅色，帶著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緩慢淌到主駕，再從主駕一路順著車門流下，再一滴滴滴落地面，朝路熙腳下淌去。
路熙呆楞著沒動，心裏唯一的想法是後座上也撞了一個人。
“有，還有人嗎？”她結結巴巴地問，有些害怕，一股說不出的恐懼一瞬間包圍了她。
她想走，但驚恐讓她挪不動腿，以至於忽略了手機撥打出去的120一直沒打通。
好不容易後退了一步，後座突然發出“咚咚”的響聲，沒等路熙回過神來，一只鮮血淋漓的手猛的從後座伸出來。
路熙“啊”一聲慘叫，整個人猛烈後退，退得太急，又摔倒在地。
她眼睜睜看著眼前晃若恐怖片的一幕——
血手從後座伸出來，然後一具女性血肉模糊的軀體抽搐著站了起來。
她的腦袋朝右歪著，眼珠子聳拉在眼眶外，帶血，分外空洞而又詭異地盯著車外的路熙。
路熙嚇得整個人都血液凝固，動都動不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這是在做噩夢呢！
要麽，這個世界瘋了！
要麽，她自己瘋了！
但不管是哪種，她都避免不了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的恐懼。
車裏的女屍緩慢而又遲鈍地朝路熙爬去，她每動一下，身上都流出不少鮮血，有時還掉下身上外翻的皮肉。
腐爛的血腥氣濃郁撲向路熙，路熙幾欲作嘔。
等到女屍半個身子爬出車子，坐在地上被嚇傻半天的路熙才顫顫抖抖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沒命地往剛出來的小區方向跑。
跑一半回頭，女屍一抽一抽地在後面追趕她。
她頓時頭皮發麻，全身雞皮疙瘩漫過一陣又一陣，心裏恐懼得隨時都要崩潰。
跑進小區，她砰一聲關上鐵門，一邊手忙腳亂給鐵門上鎖一邊沒命大喊：“有人嗎？有人嗎？”
剛給鐵門落鎖，女屍揮舞著血淋淋的手臂撲上來，路熙連連後退，面色蒼白，眼裏淚水盈盈。
這時候，夕陽從地平線上墜下去一半，光線越來越黑紅，整個大地一片昏暗，小區裏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
整個世界依舊像墳墓一樣安靜而詭異，要不是對面還有具女屍一直敲著大鐵門，路熙幾乎要以為自己陷進了一個極端而又窒息的噩夢裏。
就在她不知道要怎麽辦的時候，一輛亮著車前燈的車子突然從小區外面急駛過來。
路熙突然像看到了希望，對著那車大喊：“有人嗎？救救我！快救救我！”
她的聲音因為極度恐慌而帶了哭腔。
沒等車裏的人回應，她身後的綠化帶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她立馬回頭，頓時瞪大了眼睛後退兩步，被攔在鐵門外的女屍突然一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路熙失聲慘叫，身子一歪，撞上鐵門，又觸底反彈般往後倒退。
003再見故人
綠化帶裏躥出的兩具歪腦袋的男屍和鐵門外的女屍一起抽搐地朝路熙伸出手去。
路熙完全陷入了一個前有狼後有虎的不堪境地裏。
“有人嗎？有人嗎？”她朝外面那輛車歇斯底裏大喊，聲音沙啞，“這個世界怎麽了？大家都去哪裏了？這幾具屍體又是怎麽回事？瘋了！是不是瘋了！”
那輛車朝前直開，車前燈大亮，一路擦著鐵門而去，一下子把那具女屍撞飛出去。
車輪在地上摩擦過一道黑痕，猛地停下，然後主駕上下來一個人，狂拍被鎖住的大鐵門。
“開門，快開門！”
那聲音像少年一樣幹凈清澈，卻又急又顫，透露著濃濃的不安。
路熙楞住了，定神朝外看，透過黑色的大鐵門和朦朧的黃色路燈，她看到了一張年輕清秀的面龐，優雅的金絲眼鏡在燈光下流轉過一絲矜貴又溫雅的色澤。
本該溫溫和和的一個人，此刻滿面焦急。
“鄧子夜……”路熙目瞪口呆。
“快開門，路熙，快把門打開！”
路熙回過神來，想跑過去開門，兩具屍體已經走了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路熙大急，“鄧子夜！”
鄧子夜一錘鐵門，突然回頭重新坐進了車裏。
方向盤急打，將車頭對準落鎖的大鐵門，油門踩到最大，車子就像離弦的箭一般直沖小區。
“砰”一聲巨響，鐵門被撞飛，車子勢頭收不住，直接將那兩具還阻擋在路中央的屍體都撞飛出去。
鄧子夜又猛打方向盤，倒車。
路熙連忙拉開車門坐進副駕，車子駛出小區，往外開。
隔了整整一分鐘，路熙才仰頭不住喘息，驚魂未定，劫後餘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喪屍。”
路熙楞住，“你說什麽？”
“這是喪屍，路熙，Z省爆發了喪屍潮，並不是什麽狂犬病。”鄧子夜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路熙再次呆楞，回想一切，驚恐道：“今天下午市政府召開的發布會上那場騷動，也是喪屍引起的？”
“嗯。”
“那市領導他們……”
“已經撤離了，喪屍潮從A市爆發，擴散Z省各個市，包括H市，已經被喪屍病毒汙染了，別說市民了，現在就連各個政府部門都已經不安全了，包括你們這些媒體人員。”
路熙轉頭看向窗外，昔日繁華的城市此刻空蕩一片，除了路燈和霓虹燈還亮著，沒有其他行人和車輛。
鄧子夜就像駕著車開在一座死城一樣。
路熙難以置信：“才短短幾個小時。”
“就是短短幾個小時，有人及時逃出了Z省，有人留下來被喪屍感染成它們的同伴，成了你剛剛看到的那群怪物。”
路熙抿唇，依舊覺得這一切太荒唐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一切？還有，你怎麽會過來？”
如果鄧子夜沒及時出現，她會怎麽辦？淪落為喪屍的一員？
路熙不敢想象，隨手按開了車上的廣播。
“下面插播一則新聞，今天下午市衛生局發布通知，A市各地狂犬病病毒擴散，已有數十例病案發生，請各位市民註意家中寵物的衛生安全，近期不要去人群集中處，註意個人衛生，勤洗手……”
鄧子夜靜靜聽了會兒廣播，才說：“張雅告訴我的。”
“什麽？“
“下午一點多，我看到了市政府動亂的新聞，看到你們報社的攝影師在，以為你也在那邊，就去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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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雅突然按住他的手，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阿夜，我可以相信你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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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裏沒有說。”鄧子夜不願意相信。
張雅覆蓋在他手上的手冰涼冰涼，“我是做新聞的，很清楚很多影響人心的真實新聞不會報道出去，事實上Z省的病情已經很糟糕了，但政府遲遲不公布真實動態，為什麽？舍棄Z省保全其他省份。”
停頓了一下，張雅又說：“相關部門在研發治療病毒的疫苗，據說已經研發出來了樣品。阿夜，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政府的疫苗發放。保護好小路熙，她需要你，暗夜再長，也會過去的。”
路熙聽完一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姐姐呢？她人在哪裏？為什麽不跟你一起來？”
“她回報社了。”
路熙連忙給張雅打電話，這會兒，她的電話關機了。
她抿緊嘴唇，又打給劉主任和單位裏的同事，也都沒人接。
路熙徹底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日，怎麽都不接電話？”她低聲咒罵。
鄧子夜看她一眼，“不要說臟話，路熙。”
路熙瞪了他一眼，他和以前一樣，一直不喜歡她爆粗口。
“我打你電話，為什麽不接？”鄧子夜問。
她不接電話，他有多害怕，害怕等他見到她，她也已經成了喪屍，到時候他是要打她還是抱著她被她咬一口？
“我電話24小時開機。”路熙下意識回道。
鄧子夜疑惑，“你換號碼了？”
“沒換。”
“那為什麽我打不通你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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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50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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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熙拿手機刷電話薄，一行行名字刷到最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
鄧子夜目光瞥過來，路熙連忙收起手機，“那個，沒聽到你電話。”
她撒謊，因為鄧子夜的號碼被她拉黑了，所以她接不到他的來電。
當然，這話不能說，說出來顯得她太小氣了。
004被拋棄的城市
暗夜降臨，整個H市陷入了一片死寂。
城區原本交通圍堵的馬路上此刻一個人影也沒有，遠處住宅區的燈光只零星亮著幾盞。
仿佛一剎那，H城的人都憑空消失了，剩下的只是那些血肉淋漓帶有攻擊性的喪屍。
鄧子夜按開廣播。
“下面播放一則官方通報，今天下午3點，Z省爆發的狂犬病溢出A市感染周邊H市、S市、Y市、B市和J市等五個城市，由於此波狂犬病毒強烈，政府已經派出軍隊前往Z省受感染的城市進行支援和隔離……目前，請大家不要出門，待在家裏等候官方再一次通知……”
路熙關掉了廣播，“這個時候了，還在撒謊。”
“軍隊要來了。”
他和路熙都清楚，政府出動軍隊是什麽意思。
現在，Z省的喪屍病毒就像一個毒瘤，稍不留意就會感染其他周邊省份，到時候再切除起來就麻煩了。
路熙看著車窗外越來越黑暗的天際和空無一人的道路，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同時，她很害怕，目前除了鄧子夜，她聯系不上其他人，包括家人、朋友、同事。
“鄧子夜，萬一事態真的很嚴重，我們的家人朋友已經受到感染變成了那些怪物，這要怎麽辦？”
他們還能一如既往地活下去嗎？
鄧子夜目不轉睛盯著車前道路，把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一動，一貫溫和的面色略有冷凝，“我不知道。”
下午1點，看到政府大樓裏的襲擊事件後，他沒多想，開車就出去了。
後來他從張雅口中得知了狂犬病事件的真相，馬上就來找路熙了。
那個時候，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真的喪屍潮爆發，保住能先保住的。
而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路熙。
從下午2點到5點，短短三個小時，H市已經出現了在外活動的喪屍了。
鄧子夜看了一下時間，傍晚5點51分，這座城市就宛如一座死城，可能死亡的陰影籠罩過來的時候，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點察覺吧，又或者大家都在收聽廣播電視，知道此次狂犬病事件嚴重，大家都關在家裏足不出戶。
車子繼續在馬路上行駛著，路熙覺得壓抑，問：“現在往哪裏走？哪裏才是安全的？”
“我先回趟家。”這趟出來得急，鄧子夜什麽東西都沒帶，他要回去收拾點必需品。
“你爸媽沒事吧？”
“沒事，都在美國，近期不會回來的。”鄧子夜轉頭看她，“你父母沒事嗎？”
路熙沈默，低頭，再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這一次，母親接了電話。
路熙連忙喊：“媽，媽，你沒事吧？你在哪裏？”
“熙熙，熙熙……”母親急促喊她的名字，聲音透露出濃濃的恐慌和不安，“熙熙，你在哪裏？沒事嗎？”
“我沒事，媽，你在哪裏？在家裏嗎？爸呢？”路熙急了。
“熙熙……”電話那頭忽然慘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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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子夜意識到事態不對，靠邊停了車。
“路熙。”他伸手按住她肩膀。
路熙擡起頭來，盯著鄧子夜，眼淚刷的滑落下來。
“我爸媽……”她一手舉著被掛斷的電話，一手擡起來，想做點什麽姿勢，但她太難受太恐慌太壓抑了，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手在空氣裏凝滯成一個憂傷的姿勢後，頹然落下。
鄧子夜往前一抓，握住了她的手，“路熙，活下去。”
他傾身擁抱她，她伏在他懷裏，忽然嚎啕大哭。
認識三年，這是鄧子夜第一次見路熙掉眼淚，也是第一次見她在他面前服軟。
原來面對死亡，所有人都一樣悲慟、恐懼、迷茫、絕望。
車子繼續朝前開，先去了鄧子夜的住所，小區裏一片安靜，像什麽事都沒有，又像平靜底下藏著無盡的暗流。
鄧子夜飛快上樓收拾了一個旅行包下來，坐回車裏的時候，看到前方陰影裏緩緩走出一個人。
那人是個保潔阿姨，保潔服上染著幹涸的血跡，脖子上一道深色齒印，將脖子上的皮膚咬得血肉模糊。
她眼白外翻，正對著鄧子夜的車緩慢而又遲鈍地走去，橘色路燈灑下，完全將她暈染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
“鄧子夜！”路熙也看到了已經變成了喪屍的保潔阿姨，滿面驚色。
鄧子夜不發一言，極快地驅車離開小區。
“看來H城各地都被喪屍病毒感染了。”車子開出一段距離，路熙還是心有餘悸，覺得這一切都太荒唐了，“如果政府下令封城，那我們全都要跟著這堆怪物一起陪葬。”
“對。”鄧子夜看時間，晚上6點26分，“路熙，我們現在去明華路加油站和祝央匯合。”
“去哪裏？”
路熙知道祝央，是鄧子夜的哥們，以前鄧子夜追她的時候，祝央專門出謀劃策過，還經常帶著女朋友林小暖喊他們一起吃過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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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子夜看她一眼，路熙以為他怕浪費時間，又說：“很快的，有些東西是必需品。”
鄧子夜眉頭一蹙，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即便知道他對她是什麽心意，她也從不對他撒嬌任性，凡事都極其冷靜和……冷淡。
車子抵達報社，路熙解安全帶：“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點東西馬上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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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熙和鄧子夜對視一眼，都有疑惑。
一路乘電梯直達18樓，也暢通無阻，好像早已人去樓空了。
路熙按開樓道裏的燈，四處張望，依舊沒有一個人。
“一個人都沒有。”鄧子夜扶了一下眼鏡，跟著路熙進了辦公室。
“啪”一聲，燈光亮起來，整個格子間辦公室都明亮無比。
張雅的工位就在路熙後面，路熙看了一眼她空蕩蕩的位置，走過去，翻了一下她桌子上的文件和抽屜。
“你在幹什麽？”鄧子夜來過她的辦公室，知道這是張雅的位置。
路熙沒吭聲，接著去翻其他同事的桌子和抽屜，翻到第三個，她突然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件一摔。
“日！”她又回來翻自己的抽屜，把裝在一個透明塑料袋裏的各種證件一卷，全都塞進一只黑白相間的雙肩包裏，然後又拿走了平常午休用的一件衣服、薄毯，還有一個保溫杯、相機、電腦、應急燈。
“走吧。”
把雙肩包一背，她走出去，沒走幾步，又回來，把貼在墻上的中國地圖整個兒撕下來卷包裏了，然後又順走了一架拆卸的無人機。
鄧子夜一直看著她的舉動，忍不住一笑：“你拿無人機幹什麽？逃命呢，還想玩飛機？”
“拿著無人機當然是上天啊。”
兩人正欲下樓，忽聽頭頂一陣轟隆作響。
路熙一怔，連忙招呼鄧子夜往頂樓跑。
“路熙，你去幹什麽？”
“軍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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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鄧子夜訝異，“你怎麽知道？”
“我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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