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宅的傍晚，上空是一片灰暗的蒼茫，望著盤踞奇形怪狀的青苔外墻，卓諾典透了一口氣。廉航的目光凝聚於一架架從地下室擡出的骸骨，他對卓諾典說：“你很了不起，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小子’不好聽嗎，”卓諾典望著骸骨，“你就為了給我看這個？”

廉航的同事從地下室走出，渾身塵土，把一個塑料盒子放在廉航的手心。

盒子裏放著一條紅寶石項鏈，天空陰沈，然而寶石蘊含的光卻如同星火一樣透亮。

李小珍見到寶石時，立刻從四樓走下來，眼睛轉個不停的，詫異地說：“我還以為只是個故事。”

“你聽過？”廉航剛才偷偷在門外聽完了夏白康的睡前故事。

“聽過，”李小珍翹起嘴角說，“天火石除了你手中的項鏈以外，沒別的可能。而故事是不是真的，誰知道呢，卻有人一直以為真的。”

“誰？”廉航問。

李小珍露出不解的笑：“也許小偷吧。”

李小珍走後，卓諾典對廉航說：“住宅進過小偷。”

廉航把登記入住人員信息表放在卓諾典手中，說：“剛剛查出，近半年以來，周達每個星期至少來入住兩次，入住時間不規律，最早的晚上10點，最遲半夜2點，都在他被殺的房間入住。”

卓諾典說：“既然不在家睡，周達對同屋的女兒怎麽交待的？”

“問得好，”廉航說，“他告訴女兒去外地進貨。”

卓諾典聽完後就去詢問尹詩又關於周達的事情，尹詩又指著房間的落地燈，說：“我每次去打掃衛生，都會把地上的燈罩重新安裝回燈架上。”

“垃圾桶有沒去看呢？”

“客房的垃圾桶通常沒特意去看，直接垃圾袋打結然後去扔，”尹詩又說，“其實我是不想看，你幹嘛問這個？”

“沒什麽。”卓諾典說。

尹詩又緩緩地說：“為什麽你和那位警察……”

卓諾典立刻打斷，說：“我跟他聊得來。”

尹詩又正視他的眼睛，說：“你認真回答我，是不是我爸的案子有問題？”

時間突然窒息了幾十秒，卓諾典面無表情，開了口卻說不出話，只是點了點頭。尹詩又望著窗外，眼裏的迷茫如同霧氣般漸漸消散，仿佛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廉航來到周達的房間，僅打開落地燈，放下燈罩，廉航映在窗簾上的身影對面住宅能分得一清二楚。此刻，卓諾典終於知道，案子背後的一切。

天空原本灰黝黝的，傍晚來到之時，天色已近完全的黑暗，應廉航之請求，迎賓廳迎來了案發時屋內所有人。

廉航站於大廳中央，說：“之所以把大家集一塊，是希望在座的某一個人抓緊時間，現在自首還有機會。”

鐵銅先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廉航，李小珍嘴裏嚼著爆米花，發出清脆的聲音，態度輕浮地說：“警官，槍案很覆雜嗎？”

廉航拿出夏白康的腿部照片，說：“夏白康腿動脈中了槍，但棉拖鞋只沾了一點血跡，沒有持續流血表現，血被止住了。

但是發現屍體時，腿上沒有止血繃帶，繃帶被取下了，導致夏白康失血死亡，被取下之前，在座某人用玻璃圓桌砸昏了夏白康，並把圓桌搬上了夏白康的房間。”

此刻，所有人都看著李小珍，李小珍自然咽不下氣，她說：“您的意思是我？”

廉航正向她，說：“證據還在你的房間裏。”

李小珍立刻想要澄清，說：“我沒離開房間，夏白康被周達打中也沒進過我的房間，證據怎麽在我房間？”

廉航反駁：“夏白康進過你的房間，中槍之後他沒有正面反擊，而是繞到四樓你的房間射殺周達，夏白康被玻璃圓桌擊倒的地方也是你房間。”

李小珍堅決地說：“我沒有理由對付夏白康。”

廉航反問：“周達不就是理由，每個星期至少來客房四樓住一次，每次都在你對面。”

李小珍身子微微顫抖，雙眼瞪著廉航，又瞪著卓諾典。

“周達房間僅僅開著落地燈，當燈罩摘下以後，即使隔著窗簾，對面也能見到他映在簾子上的身影，夏白康基本上淩晨三、四點才回來，只可能是給你看的。”

李小珍低頭閉眼，發出奇怪的笑聲，她擡頭看了一眼尹詩又，說：“您說得沒錯，我和周達一直保持關系，或用‘通奸’來形容最合適了，可是我跟槍案沒有任何關系。”

尹詩又輕咬嘴唇，憤怒與憂傷不斷交織成淚水，淹沒於深色的地毯上，如同夏白康飛濺的血跡。

廉航說：“夏白康中槍之後，地毯上本該存在子彈貫穿身體濺出的放射狀血跡，但地毯上除了一灘從傷口溢出的血跡之外什麽也沒有，地毯被對換了。

你把夏白康砸暈後，至少你是認為血跡沾到了你的地毯，於是把夏白康的地毯與你房間的對換。”

李小珍很自信笑了笑，說：“我房間的地毯肯定沒有血跡。”

不難看出，李小珍很可能沒有把夏白康房間的地毯換到她的房間，而是換到了第三個房間，她房間的地毯則取自於第三個房間。

廉航突然卡住說不出話，尷尬地看著卓諾典，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卓諾典站了起來說：“警官，您剛才不是說小珍阿姨的地毯在夏白康的房間嗎？”

廉航想了想，警察提前接到報案，趕來之時，李小珍的時間所剩無幾，全用於對換地毯、搬運夏白康，但無法完全清理深藏於地毯的毛發DNA殘留。

他對李小珍說：“夏白康房間地毯裏的毛發DNA是你的，認了吧。”

李小珍顫抖著身子，把桌子上的爆米花桶翻到地上，爆米花灑滿了一地，她似笑似哭地低著臉孔，說：“可憐啊，周達當我像只母狗一樣耍，他想的只有天火石。後來我才知道，花盆替我擋了一槍，是他想在陽臺槍殺我，虧我還幫他除掉了夏白康。”

廉航問：“除掉夏白康，你就可以名正言順了吧？”

“哪能，要除掉的還有一個！”李小珍突然向尹詩又撲過去，卓諾典立刻把椅子推了過去，加上踩了爆米花，李小珍被絆摔了。廉航立刻壓住她，給她扣上了手銬。

被壓在地上時李小珍仍然面相猙獰瞪著尹詩又，尹詩又被卓諾典拉了過去，卓諾典不想讓她看多一眼。

尹詩又一邊哭泣一邊說：“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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