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諾典問：“我能不能瀏覽現場照片和勘察筆錄？”

廉航猶豫了一下，說：“可以，帶你去現場都可以，但不能對其它人說，發現什麽只告訴我一人。”

卓諾典感覺不對勁，問：“為什麽只告訴你一人？”

廉航說：“你這小子！要是案子破了，功勞歸我，我請你吃飯你看行麽？”

卓諾典撐起僵硬的嘴笑，沖著眼前這位警官算個老實人，他說了行，行。

中午，天頂的光陰沈地覆蓋於青板石鋪墊的入口，廉航和卓諾典來到了兩棟住宅。

恍眼間，房已一人不留，只剩下橫豎相交的警戒線。一個破碎的青瓦色花盆砸在兩棟房之間的大道上，粘土四濺，擡頭往上望去，是從李小珍的房間掉下來的。

廉航呈上一雙手套，說：“小子，用這玩意，走出這扇門之前都不允許脫下。”

卓諾典點了點頭，說：“你之前不是說他倆是互殺的，用不著尋兇？”

廉航指著外面的公共電話，說：“李小珍、夏婉鏡和客房五樓的住客聽到槍聲的時間後於報警的時間。”

“早了多久？”

“10分鐘左右。”廉航遞給他一張紙，紙上寫了報警人的原話：

警察同志，殺人的眼鏡蛇可能就藏在電話亭隔壁兩棟一樣的房子，有槍，你們來時小心。

廉航從案中提煉兩個值得考究的疑問：

1.男子如何得知眼鏡蛇藏在房子內。

2.周達所用的自制手槍跟夏白康的手槍構造設計、外形一樣，彈殼相同，即來源相同，槍柄刻著數學語言裏的無限符號∞，與面具上的符號一樣。

“順便提一下，我們趕到這時，兩個死者的房間都沒鎖，所以其它人都有可能參與其中，從槍柄印記可知，殺死夏白康的無疑是另一條眼鏡蛇。”

“也可能是另外兩條。”卓諾典考慮到案發前兩棟房子共有五人，被害者夏白康，被害者兼租客周達、夏婉鏡、李小珍、鐵銅先生。

“你想得比我更全，”廉航嘴上微微翹起，“順便提一下，我們趕到時，夏白康住的一棟住宅大門和一樓窗戶是從裏反鎖的。”

這時，廉航的同事來到了院前，笑著對廉航說：“你怎麽帶個初中小孩溜來溜去，隊長的脾氣可不太好。”

“我有話要問他，”廉航指著書房的窗，說，“地下室在那邊，去挖吧。”

夏白康房間的面具被取走之後，即使地面擺著一灘血，房間裏的氣氛也都大有不同。

從照片上可見，夏白康躺在離落地窗不遠的地方，右手握槍，一灘血舒展開來，使原本以褐色為基礎色的地毯變得更接近黑色。

除了在地毯蔓延的那一片血跡以外，地毯上沒有其它單獨的血跡斑點。

一些天花板玻璃吊燈的碎片稀疏地灑在地面上，落地窗也已碎裂。

屍體檢驗報告中，夏白康左腿被擊中一槍，導動脈破損，死因失血性休克。

廉航指著床尾附近的小玻璃圓桌，說：“根據屍檢報告，他曾因摔倒，後腦磕碰玻璃桌。”

“血腳印地上沒有嗎？”卓諾典問。

“中槍時他穿了一雙棉拖鞋，”廉航翻出一張照片，說：“棉拖鞋上沾了一點血跡，鞋底沒有血跡。”

卓諾典問：“這房間一共找到幾顆子彈？”

“就一發。彈殼找到兩個，”廉航說，“子彈接觸的物體順序是陽臺玻璃、夏白康的腿、天花板燈，天花板。”

卓諾典問：“那幾個證人一共聽見幾發槍聲，每一發槍聲能不能判斷從哪裏過來的？”

廉航說：“李小珍在煲電視劇，聲音很大，說是聽見了兩發槍聲，當時她還以為從房外傳來的。夏婉鏡呢，問她話，她沒開口，可能她爸走了打擊太大。而對面五樓那位旅客……”

“鐵銅先生，我是這麽稱呼的。”卓諾典說。

“好吧，鐵銅先生被吵醒又睡過去了，他聽到三次槍聲，不確定從哪發的。”

卓諾典問：“其它客人呢？”

廉航瞪著李小珍的陽臺，他從沒見過這種家庭主婦，好吃懶做，竟把工活全丟給這麽小的一個女孩幹。

廉航說：“長期租房的兩戶人家沒回來，而租一兩天的，夏婉鏡這個女孩昨天沒打掃房間，對外說是房間滿人了。問她為什麽，她說昨天實在太累了，不想說話。”

卓諾典才得知，母親的事情對她有多大打擊，不難理解面對警察的詢問她沒開口談案件的原因。

“對了，櫃子把手、櫃子裏邊的物品都沾了夏白康的血跡、血手印，但沒有指紋，”廉航說，“你覺得是誰先開槍？”

卓諾典說：“誰先開槍很難說，我去檢查櫃子裏面。”

“櫃子裏都是些書，什麽西游記啊、戰爭與和平、新華詞典。”廉航說著眼咪成一線，打了個大哈欠，他一直沒有閱讀的習慣。

卓諾典舉起《新華詞典》，遞給了廉航，廉航翻開時大吃一驚，《新華詞典》書頁被套挖出一把手槍的形狀，泛黃的書頁內也沾上了血跡，血手指印，但不見指紋，手槍形狀與從夏白康右手取得的手槍極為相似。

廉航心裏自嘲：“我說呢為什麽要多讀書！”

卓諾典說：“櫃把手的血屬於夏白康，櫃裏的書頁上的血跡應該也屬於夏白康，夏白康在中槍傷的情況下去拿槍反擊，說明第一槍是對面打出的。”

“夏白康接著對他射擊了兩次，後來失血過多，掛了，”廉航拍了拍玻璃圓桌說，“眼鏡鏡開了兩發槍，之後摔倒磕碰到桌角導致昏迷，因為他後來沒有采取止血措施。”

打開四樓客房房門，映於眼前的是兩塊尚未拉近的米黃色落地簾，簾上槍孔只有一個。

死者姓名周達，49歲，死因為心臟穿透傷。照片上，周達也是倒在離落地窗較近的地方，右手握槍，死不暝目。

可能由於穿著三重厚棉衣，子彈貫穿身體時產生的血濺痕跡難以找到，但地毯染上了血跡。

廉航在屍體的位置旁邊蹲下來，拿出屍體的照片代入現場，指著屍體胸口，其中一顆子彈撞碎了肋骨、擊中周達的心臟，最後停留在體內。

另一顆子彈最後打在了房間內一個長方體狀物——被花花綠綠的墻紙覆蓋，從外表難以看得出它是保險箱。

與打進體內的子彈不同，保險箱材料硬度較強，子彈已經完全變形。

“客房怎麽有保險箱？”卓諾典問。

廉航一屁股坐保險箱上：“這是房子前主人的房間，李小珍的說法是保險箱太重，幹脆留了下來，包裝一下可以用作小凳子。”

根據現場勘察記錄，警方到達現場時，左右兩扇窗簾並沒有拉太近，窗簾上只有一個彈孔，說明其中一顆子彈從兩扇窗簾的縫隙中穿過，擊中了周達。

從陽臺外的正面朝著兩扇尚未拉近的窗簾縫隙往裏看，保險箱貼著對面墻，正好位於縫隙中間，而窗簾上的彈孔靠近縫隙，卓諾典推測當時周達所在的位置是兩扇窗簾的縫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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