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諾典從任建輝家出來時，馬擇飛因感到無聊而躺在樹蔭的石凳打鼻鼾，聽到鴉叫時他被嚇得膽子都掉了，肩膀擋著左眼，仿佛突然做了個噩夢又被嚇醒。

見到卓諾典時，他立刻打開手機相冊，說：“黃簡鋒律師發照片了，交警在攝影包正下方找到的，估計那天陳主任忘了拿給你看。”

照片上是一個純黑色三腳單反支架袋，卓諾典說：“照片是陳主任補發過來的？”

馬擇飛說：“黃簡鋒律師這樣說的。”

他們立刻前往交警部，卓諾典把幾天以來的調查情況、他與任建輝的對話錄音告知了陳主任。

“任建輝是他女兒一生的悲劇，”陳主任感慨地說，“他再改證言根本不可能了，也沒人信。於輝龍謀害他人性命屬於刑事案的範疇，案子又缺乏直接證據。卓律師，該放棄了。”

“我還以為你會說點別的，”卓諾典收回了錄音筆，說，“任建輝看見了儀嫻，而且還知道儀嫻的身份。”

陳主任不屑地閉上了眼：“你怎麽知道啊？”

“任建輝會借船救一個與自己沒有關系的人麽？”卓諾典指了指照片上汽車商標“奔馳”，他說，“救上莫連就意味著失去女兒，但是，救外孫或者救女兒至少要權衡一下。據莫連家人所說，當時船主在看著，任建輝必須救人。”

陳主任問：“任建輝不是要曝光育河嗎，他這麽做也是為了救人，怎麽不可能主動去救人？”

“他為了女兒才去救小鎮的人，婷婷才是他的一切，”卓諾典說，“還有，警方當時詢問證人任建輝認不認識攝影包以及攝影包內的東西時，任建輝否認了，他從未見過平安豆。”

陳主任想了想，以質疑的語氣說：“這就能說明儀嫻與本案有關？”

卓諾典從案卷中抽出一張照片，說：“鏡頭保護蓋在摩托車下面，指紋與攝影包平安豆吻合，三腳單反架袋是空的，支架被拿出來了，儀嫻很可能在任建輝來之前正在不遠處使用三腳架固定相機拍攝育河。她的數字時鐘才調了早上5點26、28分、30分、32分的鬧鐘，因為5點半是與任建輝約定的時間。”

陳主任問：“相機去了哪？”

“可能被帶走了，可能扔下河了。”卓諾典說。

陳主任睜大了眼：“儀嫻用支架拍攝育河時碰到事故發生，她是記者，肯定轉動鏡頭去拍事故。”

“事故倒沒什麽，事故發生之後很有趣。”卓諾典說。

陳主任皺著眉頭：“奇怪啊，當時船主看著，要救兩個人都會救，莫連還比儀嫻先落河。”

“我也覺得奇怪，”卓諾典微微一笑，“婷婷說過儀嫻從小會游泳，如今還會，攝影包有頂成年人大小的泳帽，相比於莫連家人說過莫連不怎麽會游泳。”

陳主任說：“儀嫻可能受了傷，不能游泳。”

卓諾典搖了搖頭：“那她至少能把身體浮起來，放松就可以做到的事，可是現在連屍體都浮不上了，除非沈底了。”

陳主任問：“只有她沈底？”

卓諾典指了指三腳架袋，說：“公安局那邊努力一點，也許能很快找到屍體，用金屬探測儀。”

陳主任指甲撞了撞桌面，說：“卓律師！育河底下啥都有，有些居民甚至把廢電器往下扔，前段時間我還看見一個小冰箱浮水面。”

卓諾典輕說：“試一試也好。”

陳主任點了點頭，說：“我聯系公安局那邊，但不保證他們會接受我的建議。”

卓諾典回酒店時已經晚上8點，一樓清吧五顏六色的燈光下，馬擇飛左手摟著一個蘿莉臉的女孩，有談有笑，他嘴巴說話一直朝著天，面帶風光。

卓諾典卻連說話的心思也沒有，點了杯葡萄酒，大飲兩杯，酒吞了空腹，腦袋漸漸麻痹才知道自己在勸說陳主任時沒有抱有任何希望，只是把該做的做了，這是他所理解的責任。

黃簡鋒律師在他傍邊坐下，也向服務員點了杯葡萄酒，對他說：“酒好喝嗎？”

卓諾典說：“酒喝多了就不好喝了。”

“是啊，”黃簡鋒律師轉身正對他，“卓律師，我並沒有以你老師的事情要挾你來接案的意思，一開始就沒有。”

卓諾典看了一眼他：“說吧，案子我也接了。”

“我跟他合作過很多次，”黃簡鋒律師說，“‘亡靈醫院’九連環殺人案發生後，我跟他通來一次電話，他整整三天沒睡了，‘亡靈醫院’案與十多年前被警方封鎖的連環殺人案有密切關聯，而那個案子不止九人被殺。”

卓諾典問：“多少人？”

“他沒提，”黃簡鋒律師說，“直到現在警方依然在封鎖消息，當時辦案的刑警正是廉航。”

卓諾典聽完輕說一聲“謝了”，他放下半杯酒，踏進房間立刻打開電腦，在五大搜索引擎來回切換，搜盡了二十年以來國內的連環慘案媒體報道。

眾多報道中“以獸之名”一案從被他用鉛筆圈了幾次。

卓諾典心底下很不舒服，廉航在諾典習慣一個人住的5年時間，為他的生活添了不少色彩，茶餘酒後總是跟他談及自己負責的所有案子，卻不曾提過關於轟動一時的“以獸之名”慘案的一切。

淩晨5點整，陳主任來了一通電話，接通之後是當地公安分局接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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