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勝通家離服裝店很近，返家的路途，汽車駛過葛勝通家，在小區入口處卓諾典打了雙閃燈、開啟車窗往一排別墅看去，如果詢問葛勝通關於他女兒葛慧佳的事情，可能會被他以任何理由拒絕，但葛勝通到底對他女兒的失蹤持有什麽看法，卓諾典並不清楚。

小區欄桿因自動感應而起落，汽車前燈照著一張沈沈的臉————門衛老伯知道是外來車的到來，他從小亭伸頭出來吆喝：“停車一小時三塊錢啊，到時候別說我沒跟你講！”

卓諾典找了找錢包，沒找到。目前來講，停車場、小區許多情況是只收現金，諾典對他說：“錢沒問題，你知道葛勝通家在哪啊？”

“葛總！”門衛臉色一變，頭又伸出了一點，側身看汽車車頭的商標，說：“你不是他朋友吧？”

“老同學。”諾典緊接著說。

門衛指著一棵樹：“往那左拐，看最高一棟別墅。”

諾典也沒擡頭，一眼掃過去，某別墅前方擺著一排豪車，一樓窗碎落一地，散射出昏黃色的燈光，門也被翹開了。

一個穿著校服的男孩坐靠於石階，沈默地望著諾典，手指屋裏面。男孩的額頭血跡繞過眼瞼流至嘴唇。

卓諾典立刻撥打120，同時也註意到屋內東西全被翻亂，但雜亂中，兩條車鑰匙落在一個較為顯眼的位置。

葛勝通則躺在通往二樓樓梯，身上血跡斑斑，他被捅了三刀，一刀捅於左肩，一刀捅在右股骨，最後一刀捅於腹部，已喪失了生命體征。

確認男孩沒有生命危險，等待救護車的同時，卓諾典問男孩：“樓上躺的是你爸？”

男孩點了點頭。

“你媽媽呢，在哪？”

男孩開口說：“不知道，沒見過。”

據警方調查，葛勝通家雖然被弄得天翻地覆，卻只有錢包裏的現金3000元被盜，無一其它遺失財物，也包括與錢包同放於同一桌面的一個重約50克黃金手鐲。

歹徒的目標不應該是財物，而只是葛勝通本人。卓諾典想：“葛勝通遇害，知道葛慧佳失蹤情況的人又少了一個，他的死與小薈的死究竟有沒有關聯？”

次日，域山律師事務所很早就齊了人，馬擇飛也很早來上班，聊著聊著，司馬舟信對卓諾典說：“昨晚取回的證物交給法院了嗎？”

“當然，”卓諾典說，“如果站在天臺拍攝對面的人不是朱才陽，而是另一個錄制人員，就很有意思了。”

馬擇飛多嘴了一句：“拍部黃片，還費心思上別人的天臺取鏡頭，怪不得國產電影越來越爭氣。”

司馬舟信瞥了一眼，對他說：“好了好了，等法院消息的同時，你可以幫忙查查葛慧佳的事情，別閑著又打瞌睡。”

卓諾典一直想不通，小薈的哥哥袁小華在天橋底問了許耀關於葛慧佳的事情，即如果許耀找到了葛慧佳，為什麽不可告訴袁小薈？

雲層漸漸變灰暗，上空被閃電割裂，不久下起暴雨，許耀跪在家門口，捧起一塊被雨打得更蒼白的頭蓋骨，手圈著一條琥珀手繩，手繩為藍色，琥珀裏面是一只殺人蜂。

小薈第一次把葛慧佳的照片拿給許耀看，許耀看到了一個活潑純真的女孩在麥田上玩耍，她特有的純真活潑，好似她真的在相片裏生動地跳舞。

許耀指著她的手繩，問小薈：“琥珀裏面裝的是什麽？”

袁小薈剛吃飽，把剩飯和骨頭倒在下水道蓋，飯粒把下水道口給堵住了，她面容冷冷地說出三個字：“殺人蜂。”

許耀皺起眉看著她，問：“為什麽是殺人蜂？”

袁小薈說：“不就是琥珀剛好撞到了殺人蜂嘛。”

許耀從家提了個塑料袋，彎腰蹲著把下水道蓋的飯粒撿起放在塑料袋裏面，骨頭則另放，他說：“家裏養了母雞，下次別這樣好吧？”

小薈聽完就直接往樓上去了，帶著沈悶的腳步。

許耀托著頭蓋骨，被雨水沖刷整個身子，褐灰色衣服讓他看上去像泥人、像盲人沿一條直線往路的盡頭挪動，最後在域山律師事務所停下。

卓諾典已經外出。司馬舟信給了許耀一件新衣服，看著頭蓋骨，眼裏稍有不安，對許耀說：“你怎麽知道它是葛慧佳的頭骨。”

許耀指了指手繩，說：“今天下雨時不知誰放在我家門口，起初我看不出，但這條藍手繩……錯不了的。”

司馬舟信問：“除了這兩樣東西，沒有別的？”

許耀說：“沒有了。但我很確定，葛慧佳已經死了。”

當初他掃完大街回家，從門縫裏得知小薈正趴在床上低聲悶哭，哭泣持續了半小時，卻仍未停止，他後退了一步，腳後跟踩到塑料椅子發出聲音，小薈立刻停止了哭泣。

他悄無聲息走進房間，緩緩躺在小薈旁邊，小薈裝作睡了過去，起初他以為是小薈偶爾的不順心。而隔了一個星期，所聽到的仍是小薈的哭泣。

許耀看了看掛鐘，比平時早回了半小時，以後，每當他早回家一定可以聽見小薈的哭泣，只得等她哭完了，才故意走路時發出腳步聲，也裝作剛回來的樣子。

許耀躺床的另一側，流著淚。多少年以來小薈在這裏過得並不安心快樂，他才得知小薈一直不想要孩子是因為她極其害怕失去，而女兒生死未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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