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否定被害人的死亡訊息算是很新穎的事情，陳律師主張的“周唱殺岡月後自殺”也成立不了，但陳律師竟然還笑得很有底氣。

他說：“我方當事人根本沒有殺害岡月的動機，庭審至此，訴訟代理人又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得出我方當事人是行兇者，如果再這樣下去，我認為庭審應當早點結束。”

司馬舟信輕輕地說：“請辯方和被告人看看大屏幕。”

不知什麽時候，諾典已經把一張合照提交放至屏幕上。馮甘看見岡月與馮甜甜的合照被放大數倍到屏上時，他頸上青筋暴起，臉比血紅。

盡管休庭期間他與陳律師多次約定不再胡亂發言，馮甘還是忍不住開口說：“到底想幹什麽，我家門不幸所以你！幸災樂禍？”

卓諾典聽完後，故意對他作出一個無聲又燦爛的笑容說：“對你的遭遇，我表示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馮甘手腕不知覺使勁推了一次桌子，他想起三年前不顧警方的阻攔，沖入人群，最後見到馮甜甜躺在游泳池邊緣，渾身濕透，有人說她已經走了。

馮甘撕心裂喉地破喊，最後一個親人離世。不知誰遞給他一封遺書，寫著“失望”兩字。

恍眼間，他又站在周唱門口，靜靜地看著“岡月”兩個血字，恍眼間，他站在法庭，面對著審判長，面對著對正義審判追求不舍的訴訟代理人。

經過岡敏同意，書記員登錄了岡月的日記軟件雲端，將電子日記本展現在大屏幕上。

日記本上，岡月寫出了那段日子遭受的折磨，為了自私保住她所謂的“愛情”，把馮甜甜騙到易豐思的家玩，偷偷在馮甜甜的橙汁飲料下藥，看見易豐思把手伸進馮甜甜兩腿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沖出房間時重重摔在地上。

易豐思怒火中燒，罵她一句：“關門，賤筆。”

她哭著回頭狠了句：“賤筆那你又舔？”

直到馮甜甜自殺，才讓岡月決裂一切，那天晚上，她狠扇易豐思兩耳光，對他說：“要是你擴散視頻，我立即報警舉報你迷奸11個女性。我不像你，我早已不怕死。”

在席所有人從而得知了易豐思也已死亡，許多人重新思考此案各方當事人的處境，漸漸地，法庭回歸到以往的肅靜。

就在這時候，司馬舟信手機再一次亮了，讀過廉航新發的信息，他說：“錄像未被覆蓋前，馮甘曾經去城中心酒店跟保安拷貝了一份。”

“什麽時候？”諾典問。

司馬舟信回答：“據保安說是案發後6小時。”

“奇怪了，為什麽馮甘卡在那個時候去拷貝錄像？”

司馬舟信把手機遞給諾典看，並說：“根據保安的證言，馮甘的解釋是調查案件，因為錄像過幾天將會被覆蓋了，保安幹脆同意他的請求。”

“也即是，辯方的證據材料裏有完完整整的無罪之證。”諾典說。

司馬舟信點了點頭：“足以讓被告人當庭釋放的證據。”

“我不怕身敗名裂，只怕冤枉一個好人，”諾典說，“如果我們錯了，到底哪裏錯了？”

司馬舟信接近麥克風，開口說：“被告人馮甘，據我所知，馮甜甜是你唯一在世的親人對吧？”

陳律師搶了一步回答：“是的，但我相信我當事人是一位理性公民，不因他妹妹的事情觸犯法律。”

葵葵的卡片突然布滿了大屏幕，旁聽席上被扭曲的臉孔融洽為一片詭異而壓抑的氣氛。

陳律師說：“尊敬的審判長以及審判員，您已知道晚宴上發生了什麽事，一個男孩受人指使把此疊卡片灑在酒席上，對於被害人岡月是極大侮辱，畢竟葵葵從建模到完成，足足花了被害人兩個月時間。”

卓諾典提出反對：“辯方還是咬死不放認為岡月殺害周唱。”

陳律師搖了搖頭，說：“我有實在的證據。”

不出所料，那段錄像終於從證據材料推上法庭的舞臺，如同一枚名為悖論的定時炸彈。

不僅如此，陳律師還在把案發前後岡月手機找到的短信展示到屏幕上，並作出以下概括：

一、被害人岡月在錄像裏面出現之前的時間(即淩晨3:00)，岡月向周唱手機發出了第一條短信，短信內容明確表明了被害人堅信針對葵葵的怪事是周唱所為。

二、第二條短信發出時間是淩晨3:08，短信明確表示岡月在周唱門口，並且要求周唱打開房門。

三、以上兩個時間點都與岡月在錄像上的行為出現時間一一對應。

辯方向審判長強調，錄像中送餐車上的銀色餐刀在岡月去雙號房那邊之前，沒有顏色，回去時已染成深紅色。

接著，陳律師發言：“從錄像上可以一清二楚，已經不需要解釋為什麽兇器從我方被告人手裏跑到岡月那裏，最重要的是，被害人岡月手裏的兇器沾有周唱的DNA。”

陳律師的聲音沈下去後，卓諾典早已無話可說，此刻，他回溯整個案子發生過程，如果錄像是真實的，那麽，不能解釋的地方有：

一、周唱的死亡訊息：“岡月”兩字為什麽寫得如毛筆字比賽般占幅大，端正。

二、兇器原來在馮甘手裏，怎麽被岡月拿到了。

三、從致命傷來看，岡月死於他殺，誰殺了她？

四、雜物間內沾的是誰的血跡————是修理工人留下的嗎？

五、馮甘為什麽放三百元小費到岡月房間門口？

六、……

卓諾典想得疼不欲生，如果假設錄像之所呈為真，那此案不解之處實在太多了。

審判長敲擊法槌，說：“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司馬舟信立即站起來打斷審判長的發言：“錄像上只看見了這個女人的側臉，不一定是岡月。”

“肅靜！請訴訟代理人遵守法庭紀律。”審判長敲擊法槌的聲音比上次大。

陳律師說：“訴訟代理人近視還是眼花了連自己的委托人都認不清，需不需要給你來張近照？”

“請問‘近照’什麽意思？”司馬舟信繃緊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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