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了多少年推理小說？”卓諾典以困惑的眼神望著外面一輛一輛沖來的警車，夜色很深。

馮甘的樣子很自信，他說：“5年了，不多，也不少啊。我哥哥是刑警，他經常跟我分析兇案。”

卓諾典聽完後點了點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寫下去。”

馮甘總感覺不對勁，小聲問：“卓律師有什麽可指教的嗎？”

卓諾典回過頭，說：“案子看起來如你說的那麽簡單，岡月殺了周唱，周唱臨死前留下死亡訊息指明兇手是岡月，岡月行兇後回房間自殺。可是，動機何在呢？”

馮甘認真地看著他：“卓律師，問你一句，你了解岡月嗎？”

“我只認識她6小時不夠。”

“每個善良的人都有一道底線，如果底線被踐踏，他們的行動就變得不可預測，”馮甘說，“岡月很單純，一心註重於漫畫上，而周唱死時套著葵葵的頭套。”

卓諾典低下頭，久而久之，當他和尹詩又再次來到岡月屍體前，刑警已從岡月左手取出本案兇器————一把銀色餐刀。

卓諾典往房間裏掃了一眼，岡月的電腦還亮著，屏幕上是《飛輪魔女》漫畫的某一集，筆記本電腦鼠標插於電腦左邊，放於左邊。

尹詩又面對著一具屍體，下意識想拉諾典離開，她還是開口問了句：“岡月真的是自殺嗎？”

卓諾典指著桌面上的鼠標，冷冷一笑：“晚宴上岡月用的是左手把紙團扔地上，她是左撇子，持刀自殺則左手握刀，自殺時傷口多在頸部喉結之上的右側，不像是自殺嗎？”

尹詩又皺眉看著他的笑容足有三秒，然後以顫抖的聲音說：“這是兇殺？”

編輯孫小幸帶著一個女子來到諾典跟前，她說：“你是卓律師，有一次我旁聽過你辯護。”

這個女子容顏與岡月有幾分相似，只是她留著短發而面部沒有痣，她從錢包拿出身份證，姓名一欄寫著“岡敏”。

“我是岡月的姐姐，為她對你們的誤會表示歉意，”岡敏低頭瞬間，一滴眼淚脫軌而落，“警察透露了一下初步判斷，我不相信她會做出這些事，除了我以外，周唱是她第二個親人，我不能讓我的妹妹背負辱名而去。”

“那你們的父母呢？”尹詩又脫口而出。

岡敏搖頭：“不在了，只有一兩個遠房親戚。”

尹詩又輕輕地搖了搖卓諾典：“我知道這是兇殺案，幫幫她吧，葵葵一直是我喜歡的二次元主角，我不相信她會以這種方式結尾。”

“那你相信我能夠解決得了，如果證據不足，自訴程序無法啟動。”諾典貼著她的手背說。

尹詩又看了看岡敏，轉而認真地望著諾典，堅定地說：“不止相信，是信任，你應該試一試。”

“提起信任，我可否直接問委托人一句，”卓諾典轉而看著岡敏，說，“岡月曾經拍了一些不雅錄像，而且錄像被他人收藏了。作為她姐姐，你知道有這回事嗎？”

岡敏低下頭想了想，等她張口時卻又什麽也沒說。尹詩又和編輯孫小幸也由於她的沈默，氣氛稍顯尷尬。

“最壞的情況是，”卓諾典轉身背對她，“作為一位人氣火爆的漫畫創作者，你妹妹總會背負一種辱名而去，所以權衡一下。”

“非要錄像不可嗎？”尹詩又小聲問。

卓諾典說：“如果提起刑事訴訟，證據鏈條完整指控才能成立，否則很可能不予受理，就怕錄像在本案扮演的角色重要。”

尹詩又拉著諾典轉回來，她對岡敏說：“可以試試申請不公開審理啊，最大程度減輕岡月的醜聞，說不定那個錄像還會被依法進行徹底刪除呢。”

岡敏松了一口氣，她鼓足了勇氣，說：“錄像的事情，我僅略知一二。岡月以前是壞孩子，曾經有段時間經常去酒吧鬼混，我苦心教育過她，沒有作用，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兒。有一天晚上她很早回家……是兩點多，算早的了，她趴在床上哭了很久，三天沒有吃飯。之後她就再沒有夜出了，而是在家畫漫畫。

這之後有次我打掃她的房間，看到電腦任務欄上有播放器運行，我稍微動了一下鼠標才看到了錄像，基於對她的尊重，我從來沒有向她提過這件事。”

諾典問：“錄像中有男主角嗎，有沒有看清臉？”

“男主角？”聽到他謹慎用詞，編輯孫小幸抿住了嘴，笑出聲就不好了。

“有，我沒記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岡敏說，“或許可以帶你去我家看看。”

“現在我無權調查取證，隨時可以去拜訪，”卓諾典向孫小幸走近一步說，“順便問一下，你知道易豐思與趙花琴是什麽關系嗎？”

孫小幸說：“不知道，趙花琴好像是岡月的鐵粉，我剛晚宴上認識她，易豐思可能與我們公司某位領導有交情，於是來漫展‘客串’，聽說他是主動來的。”

岡月的房間很“二次元”，地板上全覆蓋粉紅色圖案，墻上則貼滿了各式漫畫海報，書架放的除了漫畫書，動漫棉制娃娃成堆。

就連廁所的水龍頭旁邊都擺著七個小矮人，徘徊一圈，尹詩又仿佛返了一次童年，她說：“岡月像童話公主。”

卓諾典把塗上凱蒂貓圖案的鼠標從電腦左側拔掉改向右側，用了近兩小時，錄像的影子都沒有。

尹詩又口裏呢喃著廁所裏沒有洗手液，甚至沒有沐浴露和洗發水，只有肥皂。

岡敏把茶端給他們，解釋說：“岡月對花粉嚴重過敏，她誤用過含花粉沐浴露，差點連命都保不住，所以就沒碰過沐浴露洗發水了。”

“說起來，我倒是對肥皂有點過敏，只能用自來水沖啦。”尹詩又說。

這時，卓諾典忍不住站起來，說：“錄像被刪除了，需要恢覆。”

袁百乎剛從歐洲飛回國，還是老樣子坐在咖啡廳角落手指便捷地敲擊鍵盤，旁邊放著既往的深綠公文包。

卓諾典一上來就問：“最近都幹什麽了，好久不見了啊。”

袁百乎放下眼鏡和電腦蓋，擦了一下疲勞的眼，說：“我繼續給老外設計軟件唄，歐洲老齡化城市多，用了我這款軟件平臺，空巢老人可與年輕人溝通，他們陪老人逛超市等等，生活中充當‘孫女兒女”角色，還有零花錢賺呢。不久後咱們國家也……”

“停停停，咱們國家不讓16歲以下的打工。”

袁百乎拍腿說：“瞧你滿口的法律，我可以改一下年齡範圍嘛。”

這時，卓諾典似乎噎住了，沒有說話。

袁百乎問：“你最近怎麽樣了？”

卓諾典說：“我已經麻煩了你好幾次，你是我老師的老友，要是他他應該會給你點什麽。而我，連你喜歡的都不清楚。”

袁百乎聽完後笑著指了一下諾典的臉，又點了幾下他的電腦，說：“你這小子。其實我沒什麽真正想要的，因為想要的我都可以自己爭取。”

卓諾典點了點頭，接著把岡月的電腦交給他，說明了緣由。

袁百乎說：“如果刪除時間太久，錄像難以覆原，就算覆原大多情況下都是不完整的。”

三天以後，廉航打了一通電話過來，告知了諾典需來一趟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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