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對嘉園命案作了陳述：

10月4日晚上8點半至9點半，李賀統，男，35歲，於嘉園景點之一————雙石堂第一層被殺害，為嘉園保安人員。

李賀統與楊桂艷法律上的關系為夫妻，他們已經在民政局領證，只差擺酒。

書記員將案發現場照片放在檢辯雙方後的大屏幕上，庭內一目了然，雖然照片部分打碼，但仍然能顯現出案件的血腥殘忍。

錢古德說：“現場勘驗人員發現屍體時，屍體有身無首，司法鑒定表明，被害者被砍頭離肢，致急性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目擊證人發現被告人時，被告人在天井抱著木制雕像的首部，並正對著那座木制雕像，而雕像頸接上的正是本案被害者的頭顱。”

緊接著，錢古德對證據方面作出陳述。

屏幕裏的兇器如同那天調查時遇到的警察描述一致，頂端凸出，是一把稍微生銹的劈柴斧。

卓諾典和司馬舟信都註意到斧身有個缺口。

“斧子屬於劈柴斧，跟唯一生產過此造型斧子的廠家核實過，這種斧子32年前就已停止生產了，年代久遠，具體來源無從得知，但沾有受害者的血跡以及楊桂艷的血指紋。”錢古德說。

審判長問：“被告人楊桂艷，現允許你以犯罪事實進行陳述，你是否需要陳述？”

“我當時昏迷了，哪能做出……砍人……”楊桂艷失聲而止。

司馬舟信點了點頭，微笑地看著她。

楊桂艷從中感受到一種支撐感，她正在嘗試止住眼淚。

審判長問：“辯護人是否對證據有異議？”

卓諾典舉起手：“尊敬的審判長，我需要先查閱屍檢報告，可以嗎？”

審判長看了看公訴方，然後轉過來對諾典說：“請你盡快。”

錢古德聳了聳肩，說：“辯護人，屍檢報告的內容我已經講完了，難道你沒聽？”

諾典反對說：“屍檢報告總得有幾頁紙，剛才講得完嗎？”

審判長敲擊法槌說：“辯方閱覽屍檢報告同時，公訴方不妨讓目擊證人上庭作證。”

司馬舟信止住麥克風，自語：“這次要是能在庭審前閱覽屍檢報告，不會如此狼狽。”

卓諾典說：“看來錢古德對屍檢報告有所忌諱，你把屍檢報告看仔細點。”

“諾典，形勢緊迫啊，告訴我先看哪？”司馬舟信說。

諾典回答：“我當時瞅了屍體一眼，有兩個地方永遠記得。一是屍體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痕，二是頸後背的一道創口，所以你註意一下報告裏關於兇器的結論。”

第一目擊證人是解說員組長，沈嘉荼，正裝，黑色短發，眼睛很小。

沈嘉荼清了清喉，於證人席緩緩坐下宣讀：我所述之言絕無虛假，如違則願意承擔一切法律責任。

審判長問：“證人沈嘉荼，請你告知你的年齡，職業，與受害者的關系。”

“我今年39歲，平時在嘉園管理和安排值班工作，當然我也要值班。如果嘉園保安人員有值班工作，也歸我管，某種程度來說，我和李賀統的關系算是上司和下司的關系。”沈嘉荼說。

錢古德打住證人，說：“請開始作證。”

“我那天正好值日，工作主要是確認文物狀況，發現天井出事的時間在淩晨6點左右，我提著手電筒走向天井，看見解說員楊桂艷半躺在地，背靠墻，身上全是血。她面向張景三的雕像，雕像頸上盛著血淋淋的人頭，當時我差點吐了。”

卓諾典舉手對沈嘉荼詢問了第一個問題：“你見到楊桂艷的時候，她身上全是血，鞋底有沒有血？”

沈嘉荼回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對，我報警後，警察把她擡起來時，她鞋底有血。”

“我與她會面時，她也說過鞋底有血。”諾典說。

錢古德吩咐書記員把勘驗人員在雙石堂做的魯米諾試驗照片放在屏幕上，卓諾典和司馬舟信察覺到血跡集中在一個地方。

錢古德說：“人頭被砍下時，鮮血能噴個兩米，砍頭的渾身染血很正常吧。”

卓諾典看了錢古德一眼，微笑著將一張天井照片傳給書記員，說：“我對我方當事人躺下位置的周圍做了魯米諾試驗，如果當事人鞋底沾血走動，周圍必然存在血液反應，但周圍沒有反應。這是因為……”

錢古德打斷諾典的發言，說：“因為她在雙石堂行兇時穿著鞋，攜帶頭顱至天井時，為了防止地面沾血就把鞋脫下了。”

卓諾典反問：“那你能解釋為何她又把血鞋給穿上了呢？”

錢古德說：“那你得問她了，辯方應該清楚，本案證據已經齊全了，足以印證當時被告人正在用人頭調換雕像之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掩飾犯罪事實。”

審判長提出了疑問：“為何被告人用這種方法掩蓋犯罪？”

旁聽席部分人也與審判長一樣，有著同樣的疑問。

錢古德用他的尾指彈了兩次提拿起的宗卷，說：“在座的應該聽過嘉園鬧鬼事件吧？我相信老一輩深信不疑。”

審判長擡頭去旁聽席的反應，隨後舉起法槌平伏了旁聽席的討論聲音，對沈嘉荼說：“你算是一名管理員了，你是否聽過？”

“我碰過一次，也聽其它人提來，”沈嘉荼神情漸漸嚴肅起來，說：“關於嘉園鬧鬼一事，我這一層非常重視，我曾經組織下屬調查，一無所獲。”

“所謂‘鬧鬼’具體指什麽？”

沈嘉荼說：“雕像莫名其妙被穿上了園林主人生前的服裝，帽子，整套服裝和帽子之前一直都鎖在防盜玻璃內，防盜玻璃還裝了報警器……”

錢古德把提拿的卷宗拍在桌面說：“好了。相信大家都清楚了，嘉園很多次鬧鬼事件最有可能是被告人楊桂艷策劃的，為了殺人留下‘鋪墊’，被告人以人頭調換雕像之首，理由也很容易明白，她打算把罪行嫁禍給‘鬼神’之類的東西，我相信在座的多多少少都有人信這些東西。”

審判長點了點頭：“看來這樁命案預謀已久。”

“正是如此，”錢古德說，“屍體除離斷以外，頸後還有一道長達7.2厘米創傷，兇手總共揮斧兩次，鐵了心要掠奪走受害者生命權。除此之外，根據屍檢報告，被害者右側肋骨三根斷裂，右腿有輕微骨折，被告人可能在死後還折磨了被害者。”

卓諾典聽完後，身子不由自主往後稍微迎了一下，一滴汗珠從額頭滑落。

司馬舟信說：“諾典，目前沒有證據表明被害者沒有被折磨過，雖然屍檢報告指出被害者具備骨骼傷，但骨折線表明其作用力的方向一致，屬於高墜創。高墜應該不算虐待吧？ ”

“對，是高墜創，我料想到了。”諾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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