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發生了兇殺案，嘉園依舊對游客開放，而且這幾天游客量明顯比以往多。

卓諾典覺得很荒唐，既然發生了命案，那現場應該嚴格保護，少賺幾天入門票又不會對本市經濟發展有影響。

女售票員林婉兒對他們說：“嘉園很大，案發現場很小，而且案發現場被封鎖了，算是一種保護吧？”

卓諾典無言以對，他們想走進去卻被保安攔截。

“請你們倆出示入門票。”保安站在高高的門檻上，像座山將近壓來。

司馬舟信回頭看了看女售票員，女售票員白了他一眼。

案發現場的確被警戒線封鎖了，幾位警察守在警戒線附近，以嚴肅的面孔對待游客。

諾典出示委托書等證件，高個子警察說：“勘驗人員剛才回來重新調查取證，你們可能要遲一點再來。等他們走之後，你必須在我們的監督下調查取證。”

“好，我也不趕時間。”卓諾典說。

“我想先去見見那個老伯，說不定他了解案情。”司馬舟信說。

約一小時後，勘驗人員陸續走出來，帶頭的斜眼看了一次卓諾典，他把手套留了一雙，諾典戴上他的手套，面帶笑容。

他說：“我們之所以回來，是因為現在屍體還沒找到，你找到了，吱一聲。”

卓諾典點了點頭，以講笑的語氣對警察說：“屍體沒找到，放游客進來幫忙找是吧？”

警察伸手允許了他進警戒線，說：“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有可疑血跡的地方都封鎖了。”

白天，天井依然滲落冷光，雕像之首蹲守於護欄下，一直凝視兩位來訪者。雕像之身以仰望坐姿正對天井，頸上的血早凝成幹涸的黑塊。

警察指著雕像之首旁邊，說：“兇器原本在這，被勘驗人員帶走了，是把劈柴斧，頭鈍，身粗，生銹，斧身連握柄總長約四十厘米。”

“頭鈍，身粗是指？”

“那斧子就像家裏用的切菜刀，只不過刀柄對面往外凸出了5厘米左右，而且凸出部分是鈍的，像個四方額頭那樣。”警察說。

卓諾典蹲在地上，雕像周圍地面一幹二兩凈，他指著地磚，問：“魯米諾發光試驗他們做了沒有？”

警察回答：“我看著他們做，地面沒有任何反應，就連那個女的周圍也沒反應。”

卓諾典說：“保安的頭顱被劈柴斧砍下地面卻沒沾上血跡，可能這裏並非第一案發現場。頭顱應被某種工具攜運而來的吧？”

“對，那個塑料袋勘察人員尚未處理。”警察指了指天井下，一樓。

一個黑色塑料袋靠在墓碑上，觸感異樣粘稠，卓諾典用手電筒照看時，蒼蠅打轉，裏面的血油膩而腥臭，高個子警察不禁頂了頂鼻梁。

司馬舟信剛好趕回來，卓諾典已經調查完了，他走出警戒線時皺著眉頭，說：“毫無進展，這案子只有一顆頭顱就足以判我們當事人以極刑。你那邊怎麽樣了？”

“老伯一直在水江那個景點演奏，我沒法跟他說話啊。”司馬舟信說。

卓諾典抽出平板電腦，在嘉園的三維透視裏劃來劃去。

司馬舟信隨口說了句：“要是我，我該把屍體綁幾塊石頭，投進水江，水江幾乎占了嘉園一半，屍體很難被找到。”

“楊桂艷去天井前，聽見有人踩木梯，而打電話時，受害者告訴楊桂艷他的位置卻是天井，”卓諾典已在三維透視圖上鎖定了一點，“嘉園只有少部分建築修了木梯，除了天井修了木梯外，如果發出聲響的木梯位置與天井相近，夜裏人能清楚聽見響聲的範圍，就在雙石堂。”

嘉園雙石堂內的確有一條上黑色油漆的木梯。

轉了好幾圈卻沒有任何線索，卓諾典突然停在標著“游客止步”的警示牌————位於雙石堂第一層不透光線的角落，他迅速從公文包取出手電筒，眼睛狠辣地盯著黑暗深處。

司馬舟信看了諾典的眼神便知道諾典一定發現了一些東西，兩人身影從游客的視線消失，黑暗深處某個地方借著電筒光反射出銀色的光芒。

卓諾典蹲下查看，簸箕內混雜著玻璃碎片，一枚鉆戒沈默地躺在碎片之間，內側刻著：“LHT ＆ YGY”，鉆戒外側的汙垢像是已幹涸的血跡。

“看來我們必須在這呆久一點了。”諾典說。

這個地方遵循著傳統的木結構建築，橫梁之上卻是橫梁下的視線死角，散發潮氣的地面混合了灰塵的氣味，刺激他們的鼻腔。

卓諾典沿著角落另一條木梯爬到橫梁附近，另一種氣味染上黴潮的空氣，那是屍臭————梯的盡頭，一個長度近兩米的蛇皮袋迎面而來，像祭壇一樣詭秘地呈現。

卓諾典伸手輕輕割磨了一下血鉆戒，說：“去告訴他來一趟雙石堂。”

過了不到一小時，勘驗人員中途折返，這個陰暗的地方一下子被燈光充斥，蛇皮袋被一層一層剝開，最終，一具無頭屍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下，穿著保安制服，領帶幾乎要從頸部脫落，血跡一大片。

勘驗人員從無頭屍身上取出錢包，身份證照片是個比較帥氣的男子，85年出生，受害者名為李賀統。

卓諾典靠近屍體，察覺到左手處無名指處有一環戒指痕，頸背有一道往左傾斜的創口，創口長約7厘米。

肢體離斷面微凸出肌肉組織，如一根已被切割的粗電線。

諾典突然被勘驗人員截擋下，勘驗人員說：“我先說聲謝謝，屍體找到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工作了，不如請你們先回去！”

卓諾典聽得出，這種並非請求的語氣，更像是必須遵從的命令。這時，那個高個子警察看了一眼諾典，然後對諾典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們從發黴的地方走出來，感覺舒適多了，司馬舟信問：“去哪？”

“我想見見老伯。”卓諾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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