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咳，胸間沖動，一口大痰湧上來，他連忙側身，旁邊的女傭伺候他慣了的，立馬捧上痰盂。

鵬爺著急慌忙的張嘴，一大口濃痰吐出，非常大，很濃，就好像一泡黃色的稀粑粑。

鵬爺抽煙，喝酒，始終有咳嗽的習慣，然後會吐痰，但只有這一回，這口痰最大，最濃，顏色最黃，甚至讓他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因為痰中還帶著血絲。

“幹爸。”徐九珍忙給鵬爺拍了兩下後背，又捧上茶杯。

“先不要喝冷茶。”馬走日出聲阻止。

鵬爺本來接過了壺，送到嘴邊又停下了，轉頭看著馬走日。

他一生坎坷，最終成就半黑半白的一方梟霸人物，心志是相當剛強的，不會隨便聽人的話，但馬走日這話，卻讓他停住了。

因為他的身體，親身感受到了詭秘，那股熱流，還有猝然而起，讓他不由自主的咳出來的氣，以及那口前所未見的濃痰。

馬走日當然看得出他眼中的困惑，稍微一笑，道：“鵬爺你感受一下，胸間是個什麽感覺。”

他的笑不好看，有些憨，但眼神平靜淡泊自信，鵬爺不由自主的就感受了一下，眉頭微皺，咦的一聲：“之前總認為有口痰，咳又咳不出來，現在好象沒得了，很舒服的感覺。”

“你之前抽煙必咳吧？”馬走日接著問。

“對。”鵬爺點頭：“一般都要咳幾聲，抽煙的人嘛。”

“你再抽一袋試試。”馬走日微笑。

他這話，讓鵬爺眼中微帶困惑，但卻沒得拒絕，真個就拿起旁邊的水煙袋，抽了幾口。

這種水煙袋，呼嚕呼嚕的，聲音還挺好聽，呼出的煙霧又濃又嗆，鵬爺連吐了幾股煙，放下水煙袋，然後自己就在那裏眨眼睛了。

“咦，好象著實不想咳了。”

說著，他擡眼看馬走日：“胸口不堵，沒得想咳的意思。”

這話一說完，他自己也曉得了，霍一下就站起來，老臉上滿是笑容，抱拳：“老弟著實是高人，得罪了。”

“哪敢不敢。”馬走日忙也回禮。

“馬大師，請坐。”鵬爺伸手示意：“上茶，上最好的茶，用我最歡喜的大紅袍來。”

徐九珍咯的一聲笑：“幹爸呀。”

她語帶嫵媚，鵬爺轉頭看她：“怎麽了？”

“你這話，讓人想到個典故啊。”徐九珍滿臉的笑，眼神中更是又嬌又媚，馬走日在邊上，看得心中一熱，那種媚，著實是太誘人了。

“什麽典故？”

“佛印和尚見東坡居士啊。”徐九珍嬌笑：“佛印和尚不識東坡居士，先不以為意，一無座，二無茶，到見識了東坡居士的驚才絕艷，才請上坐，奉茶，而且是奉好茶。”

她說的是東坡居士去杭州，到一座寺裏參觀，寺裏的方丈不認得他，討茶不給，東坡居士寫了一首詩，署了個名，方丈驚到了，忙喊請坐，上茶，因此而流下一個著名的對子：

坐，上坐，請上坐。

茶，好茶，上好茶。

這個典故，鵬爺當然是曉得的，呵呵笑了起來，手點了點徐九珍：“你這丫頭，笑我老眼不識高人呢，不過也是，我老眼花花，倒是讓馬大師見笑了。”

馬走日讀書不多，但也看過幾本閑書，也曉得這個典故，也掌控不住笑了，忙謙虛一句：“哪裏的話，鵬爺喊我小馬就好。”

“這個可不敢。”鵬爺笑：“氣功聽多了，但你是真正讓我見識到什麽是氣的人，真正的大師呢。”

“現在在華夏國內，大師一般都是騙子的別稱。”徐九珍在一邊岔嘴，笑得咯咯的：“幹爸，要不你喊他走日好了，我也這麽喊他。”

“行。”鵬爺爽朗的答應：“那我就喊你走日了，走日，你這是什麽功夫，哪個門派的？”

鵬爺自己也練過功，青年時也是能征慣戰的幹將，不過練的都是平常的拳腳，也練過氣功，但跟普通人一樣，什麽也沒練出來，頂多就是有點兒氣感。

而馬走日隔空發氣，三四米的距離，能讓真氣象熱水一樣穿進他體內，而且能把纏繞他多年的一口老痰弄出來，這讓他佩服之餘，也真心好奇，八卦心大起。

“我練的是佛門的密功，不過沒怎麽學好。”

馬走日謙虛一句。

貓拳他不想說，曾跟迪努編了個寒腸指，不過那是用來哄女孩子的，內功劍氣，說起來也太玄乎，所以幹脆拽到佛門上去，佛門功法體系，無論功法還是理論，都是一套一套的。

而佛道在華夏文化裏，有著深遠的影響，鵬爺也多少曉得一點，果真就大感興趣。

兩個從氣功扯到佛法，鵬爺一生坎坷，見聞廣博，而馬走日融匯了高僧們千年的更替繼承，同樣是萬金油，什麽都能聊一點。

而徐九珍在邊上嬌聲軟語的湊趣，竟是越來越來勁，聊到最後，鵬爺都不喊走日，直接喊上了老弟。

從氣功，佛法，然後又扯到古董，鵬爺起了興，直接站起來，一把就拽著了馬走日的手：“老弟，你跟我來，看看我的寶貝。”

鵬爺做古董走私，自己也收藏，他帶馬走日到了一個地下室，原來就是他的古董收藏室，裏面有將近一百個平方，三面墻上都有架子，擺著著各種各樣的古董珍玩。

“這些都是我的收藏，老弟，你幫我看看。”

鵬爺難得碰到知音，拽著馬走日興致盎然的介紹。

先前聊天，鵬爺說起來是一套一套的，但真正進了古董室，馬走日就曉得了，鵬爺實際上是個嘴上把式。

他的收藏，竟然有一大半是贗品，有的雖然是真品，可也不象鵬爺嘴裏說的那麽值多少多少錢。

不過馬走日當然不可能說破，他看出來了，鵬爺是那種脾氣頑固，自信心很強的人，他認定的東西輕易不會改變。

而古董這個玩意，是最不好認定的，他認定是漢朝的，你就說是唐朝的，憑什麽呢？

光用眼可不管啊，得碳14來辨別，而既使是儀器，也不一定讓人心服口服的。

所以，馬走日就只是捧場，鵬爺說好，說是怎麽來的，他怎麽看上的，然後怎麽樣弄到手的，沾沾自喜，他也就湊趣好了，絕不說二話。

不過馬走日也不完全只是湊趣，他也露了一手，把鵬爺又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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