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說什麽？”

小院內的一個安靜房間中，封況突地站了起來，他不顧形象地叫道：“你說整個三層樓空無一人，你只見到了一個老頭子。”

他老人家的話中竟然罕見的帶了一點兒的顫音。

這點兒異常若是換了一個人或許還未必能夠聽得出來，但嬴乘風卻是能夠清晰的分辨出來。他的心中暗驚，隱隱的覺得，自己所遇到的那位老人，只怕並不是什麽靈道聖堂大佬親戚那麽簡單了。

在封況淩厲目光逼視下，嬴乘風點著頭，道：“沒錯，那是一位白發老人，他學識淵源，聞一而知三，是一位令人欽佩的長者。”

他口中說著，同時小心翼翼的關註著封況的表情。

然而，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封況的臉上竟然是逐漸的充斥著一種擔憂之色，而很明顯的，這種擔憂分明就是針對著嬴乘風本人。

他的心不由地提了起來，並且與那位上了三層樓後立即轉身落荒而逃的靈師聯想了起來。莫非那位老人是一位臭名昭著的家夥，並且已經在他的身上釋放了什麽暗算手段？可是，就憑他的感覺，那老人怎麽也不是這樣的人啊。

封況遲疑了許久，終於道：“那位老人有沒有讓你問他問題。”

“問了。”嬴乘風老老實實的道。

封況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苦澀之色，道：“沒想到，老夫讓你進入書閣，竟然遇到了他，莫非此乃天意，是老天爺讓你這一次無法通過考核的麽。”

嬴乘風微微吃了一驚，他能夠清晰的感應到，封況這番話中的無奈和心灰意冷的感覺。

“師祖，弟子為何無法通過考核呢？”他大惑不解地問道。

封況輕嘆一聲，道：“那位老人是……哎，他有一個怪嗜，那就是在讀書之時一旦遇到靈師，不管他們的修為高低，都會與對方進行探討。而以他的博學和能力，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爭得過他。哎，所有與他談過話之人，都是信心盡失。以這樣的狀態去參加靈師考核，能夠通過的可能性……”

封況搖著頭，一臉的苦澀。

陸默和林自然兩人早就是聽得膛目結舌，他們雖然也不知道嬴乘風究竟遇到了什麽人，但是能夠讓封況做出這樣激烈反應的，就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物了。

“哎。”封況勉強一笑，道：“乘風，你也不要灰心，能夠遇上他老人家也算是一段機緣。這一次淘汰沒關系，只要你能夠自強不息，在數年內重整旗鼓，從陰影中走出來，那麽你的意志和實力就能夠更進一步，而且日後就算是再遇到挫折，也能夠輕易的跨越過去了。”

他口中說的沒事，但心中卻忍不住暗自擔憂。

正如他所言，嬴乘風年紀輕輕，就算這一次考核失敗，也不算什麽。

但真正讓他擔憂的是，嬴乘風未必能夠如此輕易的從辯論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若是他長時間的對自己失去了信心，那麽這一輩子也就休想取得太大的成就了。

陸默和林自然都是臉色微變，林自然輕聲道：“那人究竟是誰，這等行徑與惡魔無疑，靈道聖堂中的強者們為何不阻止他。”

封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哼，你懂得什麽。這是一個劫難，但也是一個機遇。有許多陷入頸項的強者都會主動與他老人家交談，雖然當時信心盡失，但只要能夠重新建立，那麽必能跨過頸項，進入新的境界。”

嬴乘風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封況竟然給予那老人如此崇高的評價。而更讓他們感到駭然的是，封況口口聲聲的叫著他老人家。

能夠當得上封況如此稱呼的，又是何方強者呢。

陸默和林自然對望了一眼，他們的眼中都是無奈之色。

嬴乘風參加考核在即，竟然遇到了這樣的意外，真是飛來橫禍，如果遇到那位老人家是在考核之後那該多好啊。

不過，作為當事人，嬴乘風擾了擾頭皮，道：“師祖，弟子並沒有感到信心盡失啊。”他拍了拍胸膛，道：“弟子對於鍛造師級靈器的信心十足，您若是不信，我們可以當場再試試。”

封況的雙目一亮，認真地看了嬴乘風半響，終於確信這小子並非打腫臉充胖子，特別是那雙眼眸中所流露出來的強烈自信有著極強的感染力。

他張了張嘴，道：“乘風，你與他老人家談過話了？”

“談過了。”嬴乘風肅然說道。

雖然他們交談的並不多，但就是在那不多的對話中，就讓嬴乘風看出此老的學識是多麽的淵博，思路是多麽的敏銳。

如果不是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腦筋急轉彎，那麽或許嬴乘風真的會被忽悠的信心盡失了。

封況難以置信地道：“你既然與他談過話，怎麽沒有受到他的影響呢？”

嬴乘風雙手一攤，道：“我怎麽知道。”

在以往，凡是與此老談話之人，無論他們拿出任何問題，都是被他老人家反駁的體無完膚，甚至於會對自己那麽多年的學習和研究產生強烈的懷疑感，從而摧毀自己的信心。這是因為他老人家說話從來就不留餘地，不將人趕盡殺絕就決不罷休。

那些剛剛接觸靈道沒多久的靈師天賦者還好，但越是靈道修為越強大，天賦越高明之人就越淒慘。

他們的信心一旦被摧毀，再想要重新建立起來，那就是千難萬難。

所以數十年間，因為失去了信心和信念，從而自尋死路的人亦是不計其數。

但是，凡事有利也有弊，若是能夠重建信心，那麽此後的靈道之路縱然不是一片坦途，但也是遠比普通靈師修行要容易的多了。

因為他們的信念和意志將會比正常靈師強大數倍，並且能夠輕易的突破此前的頸項。

正是因為這種種好處，所以那位老人的地位在天昊城靈道聖堂內才會如此的特殊。

不過，此次的情況卻是有所不同，看嬴乘風的模樣，與信心盡失無論如何都扯不上任何關系啊。

沈吟了許久，封況喃喃地道：“奇怪，莫非他老人家改性了？”

嬴乘風心中暗道，那老人被自己的兩個腦筋急轉彎忽悠之後，或許真的改性了也未必可知呢。

“乘風，你將與此老相遇的經過，再詳細說一遍。”陸默突地插口道。

嬴乘風應了一聲，開始講述了起來。

在這一次的講述中，他並沒有刻意的隱瞞什麽，除了使用智靈記錄書籍內容和與空間力量有關的對話之外，其餘的事情都是如同倒豆子般地說了出來。

最後，他將老人給予他的竹牌拿出，那散發著一道道碧綠色光暈的竹牌鮮艷欲滴，綻放著美麗的色彩，讓人忍不住生出將之據為己有的念頭。

封況將竹牌拿了起來，仔細的端詳了許久，終於道：“不錯，確實是他老人家的信物。哎，乘風，也不知道你走了什麽好運，竟然能夠被他老人家如此看重。”

林自然卻是眉頭略皺，道：“天昊城的中間自然就是一個昊字，用東西打頭，自然也是頭痛了。雖然這種說法有些……奇特，但也沒有說錯啊，可是那位老先生的反應也太過分了吧。”

在初次聽到這兩個問題的時候，包括封況在內，他們都是下意識的選擇了錯誤的答案。但是回過頭一看，卻覺得頗有道理。只是，無論他們怎麽猜測，也不明白那位老先生為何會變得如此激動，並且不惜將自己的信物送給嬴乘風。

封況擺了擺手，道：“你們不用猜了，靈師修煉所遇到的頸項各有不同，而突破的辦法更是千奇百怪。嘿嘿，或許乘風的這幾句在我們看來是胡攪蠻纏，但卻正好給了他老人家一個啟迪，讓他老人家看到了一條光明大道，所以才會如此對待乘風了。”

眾人都是恍然，不過也唯有封況這樣的靈道大師才能夠隱約的猜中其中緣故，其他人不是靈師，也無法感受到靈師所特有的頸項，自然不明其中道理了。

輕輕地拍了拍嬴乘風的肩膀，封況正容道：“乘風，既然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你都能夠好運的全身而退，就說明你鴻運當頭，這一次的考核絕對能夠順利過關。”

嬴乘風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暗道，就算沒有什麽鴻運，鍛造普通師級靈器也不算難事啊。

“嘩……”

霍然間，從門外傳來了一片喧嘩聲。

林自然的眉頭略皺，道：“此地乃是封師叔您的靜修之地，怎麽來者如此喧嘩，小侄去將他們驅走。”

封況緩緩點頭，道：“去吧。”

林自然走了出去，但僅僅過了片刻，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師叔，是嬴海濤受傷了，重傷。”

嬴乘風穩坐著的身體微微一顫，嬴海濤，那可是自己的堂兄，而以林自然的老到，如果事情不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絕不會如此有失身份的大呼小叫。

身形一晃，他已經是如飛般地沖了出去。

在院子內，數十人圍在一起，中間有著一個擔架，此刻那雪白的床單上流淌了許多鮮血，而嬴利德、張春曉等人更是一臉憤恨的圍在擔架旁。

嬴乘風一個箭步上前，嬴海濤靜靜地躺在擔架上，在他的胸腹之間，多了一個血洞正泊泊的流淌著鮮血，哪怕是有著藥物包裹，也無法完全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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