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色漸朗，陽光透過輕薄的窗紗，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江玥迷喃地嚶嚀了幾聲, 翻過身子想找桌上的手機, 手指觸及到的卻是寬厚的胸膛。

她一驚，下意識往後一退, 細腰卻被人牢牢扣在懷裏, 動彈不得。

“唔......”

還未退散的睡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江玥面色一凜, 睜眼所及卻是陸舟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怎麽，怎麽在我......？”

眼睛四處打量, 話音剛落，江玥才發覺自己睡的是陸舟的房間。

昨晚的記憶翻江倒海一般席卷而來, 江玥面色一紅，身子慢騰騰地往外挪了一挪, 想要逃離陸舟的束縛。

“要去哪？”

只可惜還未移動半分, 整個人又被男人重新撈了回去。

陸舟低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四目相對瞬間，江玥的雙頰一點點變紅, 才剛醒睫毛上還沾染著水汽, 她眨了眨眼，慢吞吞道：“你怎麽，怎麽......還沒走呀？”

男人的一雙桃花眼蘊滿笑意，陸舟輕笑一聲：“玥玥，這是我房間。”

言下之意那個不速之客才是她。

江玥怏怏“哦”了一聲, 小身板又往旁邊動了動，聲音細如蚊訥：“那我先......先走了。”

男人懷裏暖哄哄的，江玥才剛離開一點，就感覺到被窩外面的冷氣。

身子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江玥狐疑地擡起頭，盯著暖氣的地方看了好幾眼。

“陸舟，”小姑娘聲音軟綿綿的，裹挾著未清醒的迷糊。

陸舟隨著她起身，見她身子發抖，索性將人撈進懷裏。

然而下一刻，剛才還溫順的小綿羊突然變成了張牙舞爪的小狐貍，江玥攥著陸舟的衣領控訴道：“你居然沒開暖氣？！”

怪不得她一整晚都待在男人懷裏，連位置都不曾移動半分。

江玥睡覺向來是不老實的，有好幾次都差點從床上摔下去，所以她房間的地板上都鋪了毛絨絨的地毯。

見她終於發覺，陸舟好笑地將人摟在懷裏安撫，溫聲道：“我忘記了。”

哪裏是忘記，暖氣還是他昨晚特地關上的呢。

見小姑娘不安分地在自己懷裏亂蹭，陸舟面色一凜，目光從自己某處掠過，最後終於忍不住，擡手將江玥整個人塞進被窩。

半哄著人道：“再睡一會。”

......

大概是陸舟懷裏暖和的緣故，江玥被他半哄半就著，竟也睡了過去。

再次起來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多，房間安靜無聲，被窩的另一側冷冰冰的，可見主人早就離開。

江玥嘟喃了一聲，擁著被子起身時，這才發現房間不知何時已經開了暖氣，腳尖還未著地時，江玥忽的“噫”了一聲，目光定格在矮幾上的一條灰白色的圍巾上。

她眨了眨眼，伸手接過時，入目的毛線有幾分熟悉，和她之前想要送給周瑾做禮物的毛線顏色一樣。

毛線柔軟，抱在手心中暖融融的。

江玥勾了勾唇，趿拉著棉鞋想要起身時，驀地聽見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醒了？”

陸舟手中拿著托盤進屋，將準備好的早餐放在桌臺上，轉身看見小女孩抱著圍巾癡癡地坐在床邊，目光直直地望著自己。

那是他之前想要送給江玥的生日禮物，沒想到江遇突然出了事，陸舟連禮物都來不及拿出來。

“哥哥，”江玥在床邊蹬著腳，仰著臉看陸舟，試探地開口，“這是我......之前的毛線嗎？”

她還是有幾分不信。

陸舟一怔，挑眉瞟了女孩一眼，在江玥詫異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是。”

江玥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先吃早餐，等會再說。”

托盤上是剛熬好過山藥排骨粥，江玥吃了小半碗後，剛想將小碗挪開，就看見男人坐在自己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江玥眉頭一動：“......哥哥？”

陸舟視線下移，落在她手邊的小碗上：“不好吃嗎？”

江玥不明所以，柳眉輕蹙：“有一點，好像是換了廚師，手藝差了點......”

話音未落，手邊的小碗已經被人接了過去，陸舟的目光淡淡地從江玥臉上掃過，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許。

江玥楞住，擡眸看向陸舟手中的小碗，怔怔道：“......這個，是哥哥做的？”

陸舟面不改色否認道：“不是。”

他將小碗重新放在托盤上，剛一擡起手腕，又不動聲色地將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剛才不小心被燙著的地方。

“哥哥......”

江玥還欲說什麽，卻被陸舟打斷：“周瑾在樓下等你。”

江玥的註意力果然都被吸引了過去，她眨眼，道：“周哥哥？他什麽時候來的？”

說著，人已經急急推開陸舟，轉身想要下樓，卻在站起的瞬間，手腕被陸舟拉住，整個人摔在男人懷裏。

陸舟清冽的氣息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

他不急不緩道：“不急。”陸舟微微勾唇，道，“反正他等很久了。”

“那你怎麽不早點......”

最後幾個字還沒出口，紅唇已經被人噙住，江玥昵喃了一聲。

男人一手撐著她的腰，薄唇漸漸往下，最後停在江玥的鎖骨上。

......

等他們下樓時，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江玥特地換了高領毛衣，下樓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瞪了陸舟一眼。

昨晚耳垂處的痕跡好不容易褪了下去，結果剛剛陸舟又咬了一下，還不懷好意朝她笑了笑。

江玥用了遮瑕膏也沒遮住脖子上的痕跡，最後索性換了高領衣服下樓。

只是她這副欲蓋彌彰的模樣，更加惹人懷疑。

果然如陸舟所說，周瑾已經在樓下等了許久。

見江玥從樓上下來，他忙不疊起身，只是目光落到江玥耳垂處明顯的齒痕時，微微頓了頓，手指收了又緊。

訕訕坐了回去。

從小到大，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拘謹地坐在江玥面前。

三人相顧無言，倒是陸舟做足了主人的架子，擡手吩咐人端了點心上桌。

修長的手指在茶幾上輕敲，陸舟輕輕勾唇，身子不動聲色地往江玥的方向靠了靠。

對面的周瑾見狀，眸色一沈，剛想著說什麽，就聽見江玥道：“周哥哥，你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江玥仰起頭，看向周瑾。

雖然知道周允的事和周瑾無關，然而江玥還是無法做到心無芥蒂和周瑾說話。

察覺到女孩對自己的疏遠和客氣，周瑾輕輕勾了下唇，只是唇角唇角的苦澀明顯，本想將江玥帶走的心思又被他收了回去。

他搖頭，淡淡道：“沒什麽。”

末了，他又擡起頭道：“只是想告訴你一聲......”

江玥擡頭。

卻見周瑾彎了彎唇角，苦笑道：“對不起。”

周瑾不是傻子，陸舟不會無故告訴他陳蘭和自己的關系，那晚之後，周瑾就著手調查陳蘭的來歷。

順著陳蘭的線索往下追查，周瑾越來越心驚，到最後幾乎是不可置信一般。

戲劇般的，所有事情最後的矛頭都指向了自己的父親。

喪心病狂一般，不止是江遇最近車禍的事是父親做的，就連當年江玥母親的事，也有周允的手筆。

他還記得自己過去想要質問父親時，卻在門口聽見周允輕描淡寫的一句。

“得不到的東西，還不如毀了。”

那是周允對電話那邊的人隨口說的一句話，周瑾卻整個人楞在原地。

他突然想到小時候還曾聽母親提過，父親以前還追過江玥的母親喬安，只不過被拒絕了。

父親聽完後，也只是笑了笑，並未解釋。

那時周瑾還以為那只是母親的玩笑話，沒有當一回事，沒想到卻是真的。

手中的白紙無聲地飄落在地上，周瑾卻再也邁不動半步。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沒有了質問的必要。

白紙黑字，是周瑾剛找到的證據。

江母當時會出事是周允授意陳子穎做的，陳子穎雖然聽從周允的吩咐，卻暗暗留了一手，連錄音都做了備份。

周瑾能這麽快找到當年的證據，還都是拜陳子穎所賜。

當年幫江玥母親開車的正好是陸舟的父親，說起來，陸父也是受了牽連才會喪命。

思及往事，周瑾痛苦地閉上眼睛，覆又睜開眼，他長長嘆了一聲，重覆道：“對不起。”

事到如今，除了最無用的“對不起”三個字，他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了。

見江玥定定地望著自己，周瑾一時無言，他起身，垂眸掩去了眼底的落寞，道：“我先走了。”

“周哥哥，我......”

江玥追著上去，然而還沒跑出幾步，就被陸舟一把拉住。

江玥狐疑地轉過頭，卻見陸舟一臉委屈地看向自己。

袖子不知何時被男人往上卷了好幾卷，露出手背上明顯的水泡。

上面還有白糊糊的藥膏。

陸舟緊緊握著她的手腕，黑眸深處委屈一片。

他慢吞吞道。

“玥玥，我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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