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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節 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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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開先的大婚三日禮總算告一段落,靈州營地內的人們卻並沒有貓冬賦閑的時間——像這個時代大多地方的大多數人一樣,只不過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多數地方的人們是被饑餓或者所謂的統治者所驅趕,靈州人的忙碌則多是為了把控自己的命運。

靈州人的多數總是在不停地忙碌著,外圍的幾個礦場處,總是穿插著鑿石的叮當聲與人們的吆喝聲,只要不是大雪封路,主營地與幾個礦場之間,總有川流不息的馬車奔行,南方的工坊內也總是叮叮當當或者嗡嗡地響個不停,叮叮當當自然是鍛鐵匠們在敲擊,嗡嗡聲則純粹是新近試制的風機的古怪動靜,十幾個馬場內,各種牛羊馬匹駱駝加上不斷吆喝的人群同樣喧囂得很,更不用說各個忙碌的軍營,每天作訓時整齊的吼叫聲聽著就讓人熱血沸騰。

羅開先這位將主同樣不是充做吉祥物的擺設,當然他也不是甩手掌櫃的性子,從婚禮結束那天起,連續半個多月,只有在李姌或者葛日娜催促他的時候才能閑下來休息一會兒,別的時間全部被營地內各種各樣的事務占滿了。

首先是北方興州戰事的完結,還未等賀客們全部離去,羅開先就陷入了收尾戰事和安置俘虜的雜務當中。

封賞軍功的事情簡單,安置俘虜的事情其實也相當簡單,因為早在開礦的時候就考慮了用工問題,所以準備工作做得足夠充足,從興州逃離出來的一萬多人全部被安置了下來,具體的工作自然有人去做,有武力做保障,紀律約束和不勞者不得食的原則下,一切都顯得水到渠成般容易。

羅某人在巡視的時候才發現,這些所謂馬家的部眾其實來源非常混雜,可以說囊括了所有他能夠想象得到的族系,至於說所謂綠教的信仰,他們遠沒有中亞那麽虔誠。羅某人召見了一些有點影響力的俘虜代表,發現對這些流離之人來說,能夠吃飽穿暖比什麽神明都要重要。

帶著這種看法,他又接見了興州王曹兩家的使者,比起之前馬家使者馬玄機的陰惻,王家的二子王恩銘和曹家曹義興的使者魏刀兒兩個人給他的印象就好得太多了。

或許是之前騎兵營和斥候營兵不血刃地解決了馬家震懾了太多人,王恩銘和魏刀兒在羅開先面前畢恭畢敬老實得很,兩方很容易就達成了夏季之前互不侵犯的約定。

至於之後王曹兩家如何謀劃,羅開先並不清楚,反正他暫時沒想過馬上派兵駐紮興州城,不為別的,只是不想奔波了一路的戰士再征戰一個冬天。

對於羅開先的決定,沒人開口詢問,不僅僅是沒人敢,而是根本沒人想,羅開先這種想法也沒法主動向任何人解釋,也沒必要去闡說,這就是這個時代一個掌握了民心與軍隊的將軍的威信。

忙了幾天軍務之後,羅開先又把精力投入到了工坊,這是靈州營地除了軍隊之外最重要的另一個核心。

如今的工坊雖說還是草創,但僅僅是占地面積就已經是當初唐人老營裏面的十多倍,而且除了鐵作、木作、皮作之外,又多了太多令外人看不明白的東西,比如很少有什麽動靜的紙作、比如整天傳出各種雜亂或香或臭氣味的皂作、比如車流不息拉著各種古怪物事進出的油作、還有一處營地內所有男人都想鉆進去一探究竟的酒作……

這樣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只是很可惜,在羅開先的鞭策下,戰士們都在忙於訓練或者各處駐防、工匠們都在不同的作坊分門忙碌,又有軍法處那幫大爺到處瞪著眼睛巡視,絕沒人敢在工坊裏面四處亂竄,要知道每個工坊自建立之日起就有實名到人的登記號牌,丟失了或者損毀了都會被追責,每個號牌都有不同的符記,標示著不同的出處和權限,想要亂竄?等著藍眼睛魔鬼的手下用鞭子和蒙眼伺候吧!

工坊的面積擴大只是表象,內裏的不同其實只有內裏的老人才會明白,首先被潛移默化改變的是新的度量衡制度得以全面施行——羅開先用自己的身高(這也是羅某人暗地裏比較愜意的,他的身高原本就是接近兩米,所以擬制的新規格與後世的區別並不大)做基準定了“米”的概念,然後就是向下細分了分、厘、毫、絲,向上設定了裏(千米),並由此重設了面積與體積的理念與度量單位,然後又衍生了克、兩、斤、噸等質量或說重量單位,這個度量衡的適應期從兩年前開始,到如今的全面施行,才是工坊的最大改變。

隨著度量衡改變而來的是各種量具,尺子的名稱依舊,但上面的刻度卻已經完全不同,規格精度與涵蓋範圍也有了更多改變,比如獸皮卷制的百米尺、皮繩編制的千米繩,還有向下細分使用的卡鉗、用了螺釦的粗制千分尺……

諸如此類的改變使得工坊內的效率大增,而原本的簡易流水線操作概念更是得以完善,盡管一路奔波不停,但工坊內部的工匠可是並沒有停歇過,因為勿需擔憂安危,他們在路上的時候就沒有停止過討論,雖說他們並不是什麽有名望的數學家,但卻是心靈手巧的工匠,有著各種各樣的實踐經驗。

一到靈州,多數人手忙著蓋房搭屋,一群大匠們卻在忙碌實現心中的想法,新鮮的玩意兒就開始不斷湧現出來,比如更適合減少車輪與車軸之間磨損的軸承、更加輕薄與堅韌的弓簧結構,更加有效的剎車減速裝置——裝滿礦石的四輪馬車下坡的時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有新鮮出爐的皮帶傳動裝置——用來給煉爐上料或者加煤……隨之出現的還有齒輪和螺釦兩樣不是很起眼的“小工藝”……

當然,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缺少過羅開先的影子,工坊新湧現的東西也不止局限與鐵作和木作,新設的分坊多是羅開先的主意,比如酒坊,比如油作,前者最重要的目的不是為了吃喝,而是為了給醫護營提供新的消毒材料,後者同樣不是為了解決剩餘的動物油脂,而是為了生產油料的剩餘物——甘油,目的自然是不用細說,羅開先的根底就不是一個平民,而是專業級的武器專家。

油作的產品一部分用來食用,另一部分則送到了皂作,毋庸置疑,皂化反應這種簡單的化學常識引起了很多人包括艾爾黑絲恩的好奇,也成為了工坊內部最大的秘密之一。

工坊的秘密很多,多得很多人根本數不清,最東面的一座木柵欄圍起來的地方是最機密的,那裏緊挨著守備營的一個駐地,每天木柵後面的空場上都會傳出大小不一的轟鳴聲,有時候像隔壁憨大吃多了在放屁,有時候卻像天爺爺發怒般的雷聲隆隆。

對普通的工匠或者民眾來說,工坊隱藏了太多秘密,但對羅開先來說,眼下的秘密只是最基本的基礎,能夠隱藏五年頂多十年就是不錯了,隨著時間的發展,靈州這裏站穩腳跟之後,還是要走出去,區區河邊一塊地,還是太狹小了,依照眼下的技術,鐵礦煤礦和銅礦也只能開采地表的一層,不用五年,或許三年之後就不得不下挖深探——那可不是他願意做的,無他,河邊地就不適合開采作業,不單是破壞水土,沒有完善的坑道作業設備與技術,為了一點礦產,需要埋葬多少人命?

盡管可以去大肆捕奴來填補虧空,但那樣做法與被後人鄙視的歐美鬼畜又有何不同?何況隨抓捕奴隸引發的族群仇恨又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羅開先不是我為人人的聖徒,但卻不能不忌憚仇恨所能造成的影響——能收買人心歸屬,為何還要壓迫引發仇恨?至於實在不開眼或者背信棄義的,他的鞭子與長刀可不是留在庫房裏面生銹的,滅族這種事在後世或會惹天下人震怒,但在這個時代,殺光一個萬人或十萬人的部族真的很容易,而且只要操作的好,不會有任何人會為此鳴不平——早在路過埃爾祖魯姆的時候,羅某人就懂了,那積雪掩埋的屍骨,不只是蛋白質與脂肪,更有無數弱小的靈魂。

無論在哪個時代,弱小都是原罪!

想要安穩的羅開先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絕少怨天尤人,即便被“發配”到這個時代。

結婚有了一個家,還一下子有了兩個女人陪伴,這讓羅開先多了一份歸屬感,同時也多了一份緊張感。

他可是知道,河西地區的安寧日子不會有多久,別看眼下靈州周邊沒什麽動靜,但丟了四萬兵力的李德明那裏就是一個隱患,黨項內部的紛爭不用說,渴望建功立業的趙宋邊軍和朝堂上的儒門士大夫們真的願意與一個西陲小族談什麽和平?

營地裏最年幼的娃娃都不會相信。

走完了軍隊與工坊,羅開先又巡視了馬場各處,這個占地最廣的部分也是他最頭疼的地方,近百萬計的大型牲畜前一陣子宰殺了一批,如今去冗存精還有三四十萬的規模,包括為數最多的十多萬匹戰馬、數萬匹駑馬、數萬頭駱駝以及數萬頭種類不一的牛羊,餘下拉拉雜雜的小型養殖物種更是難以一時統計清楚。

在後世的時候,羅開先自從進了軍隊,就再沒回過牧場,雖說對畜牧業很是生疏,但一點見識還是有的。所以命令粟米菲羅和牟尼奇兩個人管轄的牧奴做了篩選之後,針對一些牧場的管理與操作提出了一些建議。

如今的馬場多半是粟米菲羅和矮個子牟尼奇在管理,兩個人現在別說多愜意了,連帶他們手下管理的牧奴都是整天一副笑模樣——最早被抓被擒的奴隸還是一副苦瓜臉,現在?很多人變成了胖子不說,還有牧奴重新娶了婆娘的。能成為牧奴的,原本不是部族內充作炮灰的戰士,就是苦命流浪扮作盜匪的馬賊,如今不用擔心再去玩命不說,還要吃穿不愁,做得好了還有獎賞發下,而且不忌嫁娶,還能有甚不滿意的?

所以羅開先的建議在幾天之內變成了馬場的新舉措,一個個分支的圍欄被矗立起來,配合之前搭建的多出廄棚,幾個大的育種場被細致的劃分了出來,什麽重型戰馬的、速度戰馬的、大型肉用牛的、皮毛有些古怪的乳用牛的、長毛駱駝的、長絨羊的、肉用羊的……

所幸冬季到來之前,挖了太多的青儲池,如今的數十萬頭大型牲畜也算是吃喝不愁,即使大雪也不用擔心。

當然,有順心的事,就有煩心的事,數十萬頭牲畜的餵養解決了,拉和撒就成了大問題,每天需要從馬場運出的牛馬羊駱駝糞便就有數十大車,每天以噸來計數的玩意兒如今在馬場的外圍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這些東西怎麽處理成了大問題,好在民營中自有喜歡種田的莊稼漢,暴躁老頭竇銑是最典型的一個,一群老漢拉來了一堆年輕後生,在馬場東面挖開了凍土層,弄了很多個大坑做積肥池子,才算解決了這個難題。

這一圈折騰下來,足足過了二十天,羅開先才算稍微有了些空閑。

這天晚上,為了照顧兩只小娘的體力,羅開先沒有耕耘作業,而是難得閑來無事地躺在石炕上說起了去趙宋的事情,兩只小娘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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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章就要結束,收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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