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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節 浪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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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哥舒亞在忙碌的不停,站在哈裏河北岸觀望的岡薩斯也不由得感嘆,自己這位主人就沒有想不到的,水中橋面寬大概有四步,至少可以容納兩匹大力士馬並行通過,水波掩蓋下,只要不是湊近了認真看,沒人會知道這裏居然還有一座橋。

想來這個東西應該是為了晚上救助的“漢人”奴隸們預備的,沒準接下來跨河打擊伽色尼人也用得到。

好吧,從最開始的沒人看好的大力士馬(士麥那),到無損打敗四百馬賊(安卡拉),再到能飄在半空的浮空車(希爾凡),直至輕微戰損燒死一萬人(達姆甘)……一路走來,岡薩斯見到的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現在認為如果有一天自己那位塞利斯主人做點能夠理解的事情,那麽之後肯定有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其實不單是岡薩斯在感嘆,即使一路從希爾凡走來的唐裔們也在感嘆,同樣是漂泊在外許多年的漢子,為啥自己的將主就與眾不同?

他們沒有岡薩斯看到的多,但是最近的在哈裏河支流的那場以弱勝強的戰鬥也極大的拓寬了他們的眼界——以一當十啊!這種事只有在祖輩傳說中的太宗時期發生過,那時領軍的可是名揚天下的李衛公(李靖)。

或許在達姆甘的那場戰鬥還有人疑心老羅的運氣好,但是哈裏河支流的戰鬥卻已經是實打實的以弱勝強之戰了,盡管有偷襲之嫌,但面對十倍的敵人戰而勝之,無論誰都不能說出個“不”字。後世有說人生四大鐵,戰場上得來的信任卻是要比任何信任都來得牢靠。

老羅練兵的基本目的已經達到了。

距離這處水中橋西北直線距離二百公裏外,東行主營的戰士還在打掃戰場——頭一天燒死了半數以上的敵人,受傷被俘的有一千多,餘下逃走的敵人甚至不足兩千。

最關鍵的是這只八千人的隊伍的頭叫做米什哈姆的家夥因為站在營地中間,腳下就是一個原油填埋坑,還被他手下的士兵圍著,火勢起來的瞬間,根本連逃命都來不及,同他的衛兵一起被燒成了焦炭——可憐自負武勇的前鋒將,比他的主帥阿布杜.馬蘇德的結局還要淒慘。

程守如帶著遮臉的面紗,捂著鼻子,“真臭!這些王八蛋死了也不讓人輕松點,兄弟們加把勁,天快黑了,早點弄完早休息。”

打掃戰場埋屍是個辛苦活,好在達姆甘有過一次經歷的東行營隊的士兵們已經開始適應這種戶外運動,雖說影響食欲,但總比自己腦袋被別人割了要好。

退敵之後出去探尋消息的閔文侯從馬什哈德趕了回來,“老程,有南面的確切消息了。”

“怎麽說?快講!”幾天沒有主將的消息,程守如心底就像煮沸了的鍋一樣焦躁不安。

“前次得到的消息確定了,將主在哈裏河東面全滅阿布杜.馬蘇德的兩萬精兵!”閔文侯從馬背上跳下來,笑得像爆米花,“其他六部輔兵在赫拉特城外停滯不前,估計被結果嚇破膽了,赫拉特城的城主阿史那杜瓦爾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好啊!天大的好消息!”核準了前次的消息,程守如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放松點了,“你別總和將主學著叫我老程,要叫程兄!”

“兄?熊吧!這次把消息傳出去嗎?”閔文侯從來不相信老羅會有什麽問題,前次消息扣住不發讓他有些不高興。

“成,通告所有人吧!”程守如才不解釋這個問題,“對了,和將主那邊的斥候聯系上了嗎?”

“還沒有人回來,不過我估計將主那邊損失不大,應該是準備再給伽色尼人來一次狠的。”閔文侯把握不好作戰的節奏,但是對戰情的分析還是非常敏感的。

“……”程守如直接就無語了,他是守城將,對進攻真的不在行,要按照他的主意,滅了伽色尼人兩萬精銳就可以考慮收手了,可惜他做不了老羅的主。

人在忙碌起來的時候,往往會感覺時間過得飛快,被程守如和閔文侯評說的老羅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他這會兒正在赫拉特城內的旅館裏,“阿爾克,仔細查驗,那噶配合,看看還有沒有疏漏的地方!”

匯總的資料已經堆成堆,進城的人總數只有四百多人,幾乎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雖然在這個年代進行這樣的任務沒什麽困難的,但是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多考慮一步也是多一份成功的把握,由不得人不認真。

“報,將主!金騫回來了,還帶了幾個陌生人!”親兵從院落裏走進來向老羅稟告。

“問了是什麽人了嗎?”

“金騫解釋說是將主知道的漢人奴隸。”

“嗯,那就讓他們進來。”老羅知道這個金騫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看來招來幾個引路人也算不錯,就是不知道這裏的所謂漢人是什麽品行。

少頃,突厥人打扮的金騫快步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幾個腳步踉蹌衣衫襤褸的人。

停在五步外,金騫彎腰行了一個撫胸軍禮,“將主,金騫覆命,本地漢人奴隸的情況已經查清,我身後的三位是赫拉特城內最有名望的漢人奴隸。”

“做得非常好!”老羅沒責怪他自作主張帶人回來,任務交下去,怎麽樣完成的最好本就是屬下可以決定的事情,這點最基本的信任老羅還是有的。他把目光投向了金騫的身後,“三位看來也不是普通人,介紹一下自己吧。”

能在老羅面前還站得很穩的,確實不會是普通的庶民奴隸。

一個穿著襤褸的漢人長袍發髻松散滿臉短胡子的漢子站了出來,雙手抱拳沖老羅行了一個禮,“見過將軍,學生來自大宋,姓嚴,名嵩明,字平璋,過於闐時偶遇戰亂,逃命之時慌不擇路,後被突厥人所俘,無奈為人所迫……”

“先生請坐,稍候。”言語坦然,神行不屈,大概這就是這個時代儒生的行為標準吧?口音有一些後世湖南和河南口音的感覺,想來也許是這個時代的官話?老羅猜不準,默默地在心裏評價了一下,比之張家的所謂文人氣節強多了。伸手一覽,指著旁邊的座位請對方坐下,老羅忽然覺得有些不合適,“奧爾基,去弄點吃的喝的招待三位客人!”

“不敢稱先生,謝將軍!”嚴嵩明自謙了一句,對老羅安排飲食卻也不故作客套,顯然是真的餓了。

“這兩位……”老羅接著把目光轉向另外兩人。

“某家關河西,沒有表字,祖上原是定難軍校尉,少時家中阿父因戰亂而死,某家流落這西域已經九年了。”這次主動說話的是個身高約有一米八的瘦消漢子,之所以說瘦消可以看得出來是典型的營養不良,一身褐色的袍子滿是臟汙,滿臉的絡腮胡子幾乎看不出眉目,雖然身形瘦消,嗓音卻很洪亮,目光清正。

“關壯士也請坐!”又是一個人才,而且顯然是會武的,就是不知身手如何。老羅點點頭,同樣招待。

“見過將軍大人,某原是來自大宋鳳翔府的商人,姓田,名保,字定庵,路遇盜匪錢財兩空,被黃頭回鶻的人賣到這裏做奴隸。”最後這個人的氣色比前兩位稍好,身材不高,也就一米七,或許因為身份是商人的緣故,話語裏明顯帶著怯意和低人一等的感覺。

“田先生,也坐吧,不用客套。”老羅點點頭,眼下確實沒什麽好客套的。

奧爾基帶著幾個親兵,端了一些面餅和烤肉還有肉湯上來,估計是從旅店的廚房那裏弄來的,這次的戰鬥節奏緊張,可沒什麽時間自己制作食物。三個人估計很久沒吃過什麽好東西了,隨著老羅的示意,根本沒什麽顧忌,狼吞虎咽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連書生模樣的嚴嵩明也不例外。

十張面餅,加上至少三四斤烤肉還有三盆肉湯,被三個人短短的十幾分鐘吃的一幹二凈,連老羅這種見多識廣的人都有些驚訝,這得多久沒吃東西了?

知道三個人肯定還是沒吃好,但對他們久空的脾胃已經足夠了,老羅站起身,也不說話什麽客氣話,“好了,三位,閑話少敘,我欲在這赫拉特城中做點事情,解救本地的漢人奴隸就是一項,三位可否帶路?當然,事情過後,三位去留隨意!”

老羅手頭缺人嗎?當然缺,但也不會見到一個就留下,有所考校才是正理。

“某家願往,請將軍吩咐!”霍然起身首先應諾的是關河西這個消瘦漢子。其他二人自然也不甘落後紛紛應諾。

“好!金騫,還是你來帶領他們,稍晚救人的事情你來負責,怎麽分工我不管,最緊要的原則你知道。”最緊要的原則當然是首先保全自己,有三個外人,老羅當然不便明說。

“遵命,將主!”金騫行了軍禮剛要轉身走,卻又回身問了一句,“將主,如果有不願意離開的人,怎麽辦?”

“不管,願意當奴隸的由他們去!”老羅沒那個聖母情懷,非要教導世人該怎樣做。救人是老羅期望改變一些人的命運,但是如果不被人接受,那也只能由著他們,他可沒那個耐心去說服。

金騫是斥候營下的一個曲長,手下人數不少,還有一個曲的騎兵校戰士配合,赫拉特雖然是突厥人的地盤,卻防不住這些經過嚴密訓練信心十足的戰士。

望著幾人離開的背影,老羅琢磨著自己這邊也該開始行動的時候,阿爾克從外面走了進來,“將主,赫拉特城外已經開始亂了……”

“你是說六部營帳那裏?”老羅瞬間就明白了。

“沒錯!”

“好!我們也動!按計劃要各隊開始!”

鉆進敵人的胸膛裏面搞事,就要有不顧一切的膽魄,老羅的安排已經細致到個人,滿城皆敵,擔憂是沒用的,以快打慢、以靈活打僵化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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