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的邀請…托尼。”

那‘藍眼睛’的語氣帶著些許遲疑。但還是喊出了他的名字。識相的小男孩兒，對不對？

“嗨，克拉克。”

托尼揚了揚頭，示意克拉克肯特坐到他身邊來。小男孩兒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但還是聽話的過去了。

克拉克心累的想要捂住自己的臉。而這回卻不止是因為面前這人可能會當上自己老板而心難安了。這是因為——他一進來就聽到了另一個熟悉的心跳聲…啊，耶穌。可別說這不是托尼斯塔克故意為之，他可知道這兩人的關系有多差。

萊克斯·盧瑟。

……他進門前也學著班納博士那樣默念了十五個數字，直到自己徹底冷靜。超人才無奈的推開了門。

——這還是克拉克第一次嫌棄自己太過年輕。如果他現在三十好幾，那斯塔克先生的玩心肯定就不會這麽的重……他幾乎能夠確定了。鋼鐵俠這次的專訪的確是次機會，但同樣也是次消遣。

克拉克對此沒什麽意見。但他有點介意另一件事。小記者坐在距離托尼·斯塔克隔一個身位的沙發裏，他‘看’著鋼鐵俠胸前那被擋在西服之下，閃閃發光的反應爐。超人看著那反應爐中已經融化了的芯片。看著托尼·斯塔克胸口那蔓延開來的綠色血管……

他的表情在這個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您最近身體狀況還好嗎？”克拉克·肯特微笑著提出一個奇怪的問題。托尼微微一怔，不自覺的向後靠了靠。

“……當然啦，為什麽這麽問？你知道私人醫生的薪水是很高的——而我從不花錢做無用功。”托尼斯塔克棕色的眼睛裏浮現出一抹防備。但它轉瞬即逝。這問題令他有些不快，但別緊張了——小肯特只是禮節問候罷了。他還沒衰弱到會被人看出來的……

沒吧？

克拉克微笑的弧度都沒一絲改變。他點點頭。像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還好鋼鐵俠急於檢查自己的臉色，托尼他怕自己已經衰敗到能被人一眼看穿……如果斯塔克先生現在去與小肯特對視。那他一定會因那毫無感情的藍眼睛而錯愕。

雖然我不是b那種程度的偵探，但你也沒自己想象的那麽擅長欺騙，斯塔克先生。

超人的微笑一變不變。他終於摸清了那股違和。克拉克不介意被托尼·斯塔克、被鋼鐵俠當做消遣。他的工作本身就要求他時刻與這些脾氣不好的名人打交道。但克拉克介意，十分介意——有人面臨危機，卻不向他人肯求助。

可能斯塔克先生的絕頂聰明令他和盧瑟一樣都對凡人只剩失望——但作為一個英雄。鋼鐵俠不該習慣孤身奮戰。

“那就好，我知道您之前身陷阿富汗……我那時也恰巧在那邊取材，一路上聽到看到了不少悲劇。所以實在還是有點擔心。”

托尼擡起頭，這回倒是真的有些吃驚。他看向克拉克·肯特。那被他以為只是個淳樸勇敢的大男孩兒神情沈重。那雙藍眼睛向他看了過來，簡直像是黑夜中的探照燈，他甚至還感到了一股冷意——那藍眼睛的顏色是冷藍色，那顏色真是太藍了。

剛剛撒了謊了ceo下意識的直起了背。有些莫名的心虛。

“這幾句純粹是我的私人感情。別放在心上……我們可以開始訪談了嗎？先生？”克拉克的臉上沒有笑容，他鄭重的看向托尼。而斯塔克先生看著這張年輕的面孔，感到一陣兒的不對勁。

“叫我托尼。”鋼鐵俠堅持的說道。他不是沒見過比克拉克·肯特更內斂、更優秀的年輕人。但此刻這感覺真的十分奇怪——因為肯特相信他的能力，甚至願意為此押上性命嗎？他其實更想和肯特聊聊這個。聊聊他為何有那種勇氣。但，“我的確已經完全恢覆了。別擔心……你問吧。”

但算了。

聽到這話，那堪薩斯青年的臉上終於拾回了微笑。托尼莫名跟著松了口氣。然後驚愕的發現——他剛剛是不是失去主動權了？

他？托尼·斯塔克？

鋼鐵俠還沒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克拉克·肯特就已經端正了坐姿。小記者微笑著向他提問：

“其實這些天裏想向您提問的人，和那些可能會被問出來的問題肯定都已數不勝數。我真的十分榮幸您竟然特邀我來做這個專訪。”克拉克微笑著做出鋪墊。“我是來自大都會的平庸的追夢人，我甚至都還沒正式入職——您的這次贈予真的十分慷慨。我定不辱命。”

超人客套了兩句。

“眾所周知，您是千禧年後第一位自報家門的超級英雄，”接著他被打斷了。“哦？上一位是誰？美國隊長？”克拉克點了點頭。“而我們大都會近幾年的代表人物‘超人’。”

克拉克羞澀的微笑一下。

“由於四年前的那場恐怖鬧劇，他雖從未在大眾面前表明身份——但我們也能猜得出，他就是那位‘卡爾艾爾’。”他念出自己的氪星名。微微垂下了眼睛。“可即使是那位會飛又力大無窮的外星人，也從未向您一般的坦誠自己。您的勇氣令人敬畏，但也同樣有人認為您這是不智。所以今天我想問問您……托尼，是什麽令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克拉克·肯特看向托尼·斯塔克。

超人直視鋼鐵俠。

這問題的答案曾被布魯斯·韋恩側敲旁擊出冰山一角。其實克拉克大可不必再次提問——更何況，這種問題誰能說得準斯塔克先生會否認真作答？

但他還是想問。他還是想知道這願意做出彌補的軍火商，這不打算‘置之不理’的鋼鐵俠……他究竟是怎麽想的？克拉克曾在夢中窺見他身旁夥伴的種種抉擇，那些選擇大多伴隨著苦痛。他總在見證著那些已被決定了的事，卻從未有機會去問問當事人：‘為什麽？’

為什麽選擇擁抱真實？為什麽選擇正視自我？為什麽選擇這條艱難又漫長的道路？你我皆不蠢笨，你我都清楚面前的陽光伴隨著荊棘……這都可以只用一句‘我們都要做正確的事’來解答。但答案真的只是如此嗎？

既然此時此刻他有機會提問——那他當然要問。他比時間的任何人都急需答案……氪星之子瞇起了眼。壓下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情緒。

他像是急需汲取陽光的樹木般。

超人急需他人為他解答。他急需更多的答案，來告訴這氪星之子——這條路上他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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