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後

“人類並不孤獨。”

you are not alone

喬納森面容驚恐。瑪莎目瞪口呆，手松開了盤子。

克拉克在它摔碎前接住了它。

“兒子……”

克拉克沒有表情的扶住他母親，把瑪莎塞進了沙發裏。他聽到他父親那顫抖不住的聲音。喬納森的無助和驚恐完美的傳遞過來。

電視中那冷酷的聲音還在繼續。佐德將軍剛做完了自我介紹。現在已經說到希望地球將卡爾·艾爾交給他來看管。

“兒子！”

克拉克親吻她母親的眼淚。他沒有回頭。他怎麽能聽不出他父親語氣裏的急迫。

逃吧，逃吧。

逃遠點。逃到冰川，逃去河流……別讓那些人找到你。別讓他們像對待變種人一樣的對待你。

克拉克閉上了眼睛。

那聲音又一次輕輕的問：

‘是你麽？’

他久久不答。最終在佐德那自大的發言中重新睜開雙眼。

“若不在24小時內投降，你將目睹這星球承受其後果”

——騙子。

克拉克·肯特怒火中燒。

我沒見過麽？我沒見過你麽？我沒聽過你的謊言、沒見證過你的殘暴麽？地球上的生命於你而言不過是一粒塵埃……你要覆蘇氪星，你要拯救族人性命……這究竟是為了你自己的將軍權力，還是出於大愛？

騙子。

為何你真的來到了這兒……為何你逼我面對這一切……

“兒子！”

父親的呼喚將他喚醒。克拉克猛一甩頭。氪星之子低垂雙眼，輕輕擡起他母親的臉。用指腹溫柔的拭去瑪莎的眼淚。

“我還好。”

母親抓住了她兒子的手。迷茫的擡頭看那孩子低落的表情。

“你要回去麽？”

地球女人顫聲問著她的外星兒子。

這讓克拉克幾乎心碎。

而他父親卻先一步發表意見：

“聽聽那…將軍的措辭。他來者不善……克拉克還是個嬰孩就來到了地球，他卻能準確說出他的名字。”

喬納森的聲音低沈，像是怕被什麽人偷聽一般。

“你的夢中有啟示麽？兒子？”

老肯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能得到什麽答案。

克拉克輕撫他母親的後背，希望瑪莎能盡快平靜下來。氪星之子沈默了幾秒，徹底平靜了心情。他扭過頭，對他父親說：

“是的。他是我的敵人。”

………………

‘那是我。’

他為那個聲音回覆道。

這是克拉克·肯特第一次全速飛行。

‘……你應該來見我，孩子。我不敢保證自己能提供幫助，但……’

‘我會解決它的。’

克拉克打斷對方的邀請，並向那不知名的聲音發出承諾。

是的，我會解決他的。我會憑我一己之力……摧毀來自故鄉的敵人。

我不會令那些錯誤發生，我不會給他們機會……我不會手軟……

如果那些夢真會一一應驗……

我早已無路可退。

克拉克降落到北極的冰峰上。

氪星男孩兒的藍眼睛比冰雪更加寒冷。他做出了選擇。他有了覺悟。

他能聽見。

全世界都在騷動著。

驚慌的聲音正刺激著他的耳膜。他聽到有人怒吼這個名字根本就查無其人，他聽到有人崩潰的失聲痛哭。他聽到有聲音強硬的問道難道就要毫無反抗的向外星人屈服？他也聽到有人分析他們不該為了一個外人展開與未知文明的大戰。

他也能聽到那不知名的聲音在輕輕嘆氣。

為他嘆息。

這在這孤獨的凜冽寒風中帶給克拉克一絲溫暖。這令他無法不感到愧疚。

過去的數年間克拉克·肯特一直在思考，在猶豫。他預見的那些命運大多充斥著苦痛。仿佛如果他踏上那條正確的道路，就再也無法被只是視作一個人。他總是象征著什麽。象征著和平，象征著強大。他會從此失去失敗的權利。他將被視作守護神……從此再也不僅僅是一個公民，一個兒子，一個人……而當他哪怕只是踏錯一步，後果更是只有萬劫不覆……

他真的能承受這個麽？

克拉克一直都不確定。克拉克一直都在困擾。克拉克也一直都在無視。

……對變種人的歧視自他出生前就已開始，一直延續至今……第一次他窺見的命運過於恐怖，令他畫地為牢，不敢向那些孩子伸出援手……

但那人卻願意為他嘆息。

氪星之子穿上他那尚未制作完畢的制服。他去年才下定決心來到了北極，然後不出意料的找到了他的母艦……這一切對他來說是這麽熟悉而陌生……

卡爾·艾爾望向那特殊金屬上反射出來的自己的臉。

那表情那麽冰冷。

他已被激怒。他沒有迷茫。這可能大錯特錯，因為他其實根本沒去證明佐德究竟是否真對他懷有惡意。

但那來自故鄉的將軍的確告訴他，告訴他的親人，告訴他的政府……若不將他獻上，就要令地球遭受‘後果’。

‘後果’

——沒有後果是他能承擔的。沒有後果是他能容忍的。噩夢夠多了，別想他認輸，別想他屈服。

卡爾·艾爾盯著那張屬於克拉克·肯特的臉。

他六歲後就不再有輕松快樂的童年。當他開始做夢。當他的力量逐日劇增。喬納森曾一度陷入深深的恐懼，他父親總在深夜捂臉嘆氣，他看著甚至不敢和其他孩子玩耍的兒子……他只是無能為力。喬納森知道他不是變種人……卻恐懼別人發現了他的不同後將他告發。老農場主不懼怕他的超人之能，卻只是恐懼著自己的政府來迫害自己的孩子。

小肯特早就不再自責這都是自己的錯。他早就明白這宿命不會為他而改變。

或許其實是他在等……等待自己的命運。

等待他命定的仇敵一一現身。

超人伸出手，將他的黑發向後梳的整整齊齊。

………………

機槍瞄準了他。

坦克對準了他。

所有大兵目瞪口呆。

白色的披風被熱風掀起一角。那男孩兒懸空而立，面無表情的俯視著地上的人類們。他胸口有個黑色的‘s’，看上去有種奇怪的莊嚴。

哦，日。

斯萬維克將軍瞇著眼睛，盯著那年輕的變種人。

他怎麽會飛到這兒來？當我現在還不夠忙麽？我從沒對付過這麽年幼的變……

“我聽說你們在找我。”

卡爾看到地面上軍銜最高的男人聞言便面色一變。表情不再無奈而煩躁，只一瞬間就沈下了臉，揮了揮手。

所有士兵們換上了麻醉槍。

有一瞬間卡爾幾乎想笑。他莫名的感到有些滑稽。但這其實沒什麽好笑的。他應該感到放松才對，因為看上去地球軍人對他的恐懼沒他想象的那麽深……

斯萬維克依舊盯著那漂浮著的年輕人。

是啊。

目標有些太年輕了。

將軍心想。

他看上去也就比我兒子大一點。

“你都知道什麽？”將軍高聲向他發問。“誰告訴你我們在這裏的？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你就是卡……”

政府的代言人態度強硬，神情嚴厲。

卡爾終於還是笑了笑。

斯萬維克看到那小外星人露出了一個帶著無奈和嘲諷的笑容。他握緊了拳頭，準備著暗示士兵們射擊。

他是個主戰派。斯萬維克幾乎完全無法忍受要接受外星人的威脅。但他首先是名軍人，其次才是他自己。既然他接到了命令，那麽他就會舍命完成它。

“我聽到的。”那年輕的外星人笑著說，看上去就像任何一個處於青春期的普通男孩兒。那麽的讓人頭疼，那麽的討人嫌。“我看到的。”

斯萬維克沒能完全弄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是對變種人部隊的。黑人將軍只是抓住了這男孩兒說話的時機，比出了‘射擊’的手勢。

槍響的那一瞬，他還在想著萬一這寶貴的貢品掉下來時摔斷了骨頭，高層們該怎麽向那些該死的外星人解釋。

然後接下來的幾秒，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颶風。

突然刮起的颶風掀翻了他，掀翻了士兵們。揚起的沙土叮叮咚咚的打在坦克和車上……將軍翻滾了兩三圈，嘴裏都吃進了土。他迷茫了不到一秒，就已經憑著危機意識掏出了腰間別著的槍。

斯萬維克迷茫的仰起頭，下意識就已再次將槍口對準了天空中微笑著的年輕人。將軍灰頭土臉，憤怒萬分。

他該死的年輕。甚至可以說有點年幼。

外星人笑著放下右手，笑著看著他。

斯萬維克終於能夠確定，剛剛的風暴的確是這該死的小子幹的。

周圍的士兵一邊咳嗽一邊努力恢覆了隊形，坦克的駕駛員悄聲向他請示。斯萬維克左右為難。他不確定上層是否真的準許他把外星人打的血肉模糊的帶過去。他感到憤怒，但他依舊很猶豫。

他長得的確太像人了。

太像一個孩子。

卡爾看了看被他掃落的麻醉彈。不自覺就搖了搖頭。

他家一直以來都對政府缺乏好感。對變種人的兔死狐悲一直困擾著他，令他實在不想考慮要和政府合作。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既然決定了不再隱藏，那他就會去面對這一切。躲藏時困擾著的是他。而現在他光明正大的露面了，那麽就該換政府去困擾了。

他不打算再逃下去了。

他不打算再讓這些……已被註定了的東西繼續困擾著他的父母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們。”

斯萬維克依舊盯著他。

他太像人了。

這表情即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又像真正的不懷好意著什麽。

那愚蠢的孩子緩緩飄落而下。終於平視將軍的雙眼。

那是雙藍眼睛。

“……我不是來尋求幫助的。”

“我是來提供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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