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中銀光閃動，無瑕從其中走出。白靈姬看到她幾乎不可置信, 繼而惱怒道：“你居然還敢回來！？”

天霜銀月出現在手中, 白靈姬在其上一點, 霎時銀光如濤襲向無瑕。

無瑕不動不閃, 靜靜站在那裏，那些銀光一到她身旁，豁然便像被什麽力量融化掉了般, 齊齊崩散！

白靈姬震驚, 神識往無瑕身上一掃，“玄陽後期巔峰！！”

“怎麽可能……區區千年不到, 怎麽可能！？本宮用了數萬年才勉強沖入玄清期，你居然幾百年內便沖入了玄陽期！？”

無瑕向她擡步, 白靈姬條件反射的後退了一步, 意識到這意味著懼怕，她硬起頭皮道：“你要做什麽？！”

“我不是來殺你的, 你可以放心。”無瑕的神情平淡, 幾乎可以說有些空洞。這令白靈姬莫名便感到，眼前這個人與當初那個銳利到幾近張揚的女子有所不同了。

“我來羲和族皇宮尋找一樣東西，但是我找了許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後來我想或許你知道那個東西在哪裏……”

白靈姬不禁問道：“什麽東西？”

“鑄魂果。”無瑕看著她清楚的說。

白靈姬神色一變, 這令無瑕仿佛看到了曙光, “你知道？”

白靈姬並未回答知道與否，而是神情古怪的問她：“你來找鑄魂果？”

“是的，那對我非常重要！”

“那是本宮母後的東西。”白靈姬高傲的揚起頭顱。

“你知道鑄魂果在哪裏？”無瑕再次確定。

白靈姬審視她近乎慌張的模樣, 微微彎唇浮出狡猾的弧度：“本宮知道。並且整個羲和族皇宮，整個羲和界，整個天外天，只有本宮知道。本宮先告訴你，本宮的母後出生隱族，封閉神識與魂魄的本事無人能及，你若想對本宮搜魂，那麽本宮即便帶著鑄魂果的秘密道消身亡，你也別想窺探半分！”

無瑕緩緩搖頭，說道：“我不搜魂，也不會做任何威脅你的事情，我今日來……是來請求你……告訴我鑄魂果的下落！”

“請求？哼……”白靈姬譏諷地念出這二字，挑起眉梢，“你現在這是求人的模樣麽？”

無瑕道：“你想要我怎麽做？”

白靈姬道：“跪下！”

無瑕沒有猶豫，在她面前跪倒在地，“請靈姬公主不計前嫌，告訴我鑄魂果的下落。”

白靈姬略微點頭，似乎還算滿意，“本宮問你，你要鑄魂果做什麽？”

無瑕猶豫了一刻，輕聲說道：“……我要鑄魂果……是為了……覆生我的夫君。他如今只剩下一縷殘缺的魂印，世間只有鑄魂果才能夠救他。”

白靈姬對這個回答委實詫異，她一直認為無瑕這樣的人，除了自身修為任何事物都不放在心上，因此當初白慕芷那般維護無瑕，在先皇後的墓殿中無瑕卻仍舊能夠對她痛下殺手，絲毫不在乎白慕芷的感受！

如今無瑕竟會為了一個人，不顧修為上絕對性的碾壓，毫不猶豫的跪在她的腳下，卑微的乞求她，這令她在震驚的同時也不由浮起了幾分佩服與同情。

不過那點感觸也僅僅只是存在了一息不到而已，她與無瑕的賬已經抹不平了。當年在無瑕手上吃的那些苦頭，這些年間每每想起都讓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無瑕碎屍萬段抽魂煉魄！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你也有今日？當日那般威風張狂，可曾想到有一天你會跪在本宮腳下，這般請求本宮？”

“當初是我冒犯了公主，公主若心中有氣，可以刑罰我……只是，求公主留下我這條命……我還不能死。”

白靈姬道：“好啊，你先把你這身修為廢掉！”

無瑕臉色一白，“恕我……做不到！我還需要這身修為！求公主換一個方式……”

白靈姬冷哼，卻也知道她是的確不可能失去修為。

無瑕道：“不如……我把魂兵給公主！”

“本宮要魂兵有何用？以本宮的修為拿著魂兵，不是自尋死路麽！？”白靈姬斥責，她緩緩來回踱了兩步，停下來細細打量無瑕，伸手挑起了無瑕的下巴，“你這雙眼睛倒是生的不錯，又黑，又亮，又清澈。天外天中有一個界面名叫天海界，界內盡是茫茫大海，海底有一種海靈，武力不高，但個個生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他們的眼睛是其他眾族最喜歡的寶石玩物……你這雙眼睛比父王那對天海界公主的眼睛，還要亮呢！本宮有一盞水蓮燈，缺了一對燈芯……”

無瑕明白她的意思，擡手兩指扣入雙眼中，白靈姬只見鮮血橫飛，兩顆血淋淋的眼珠子便浮在了眼前！

“公主若是不棄，這雙眼珠拿去便是。”無瑕平靜的說，鮮紅的血液從空空的眼眶中肆意的留下來，淌在蒼白的臉上。

白靈姬愕然了一下，隨即施了個小法術將兩顆眼珠上的血水洗掉，兩顆眼珠落入手中，她看了看，頗為合意的說：“不錯，拿來做水蓮燈的燈芯的話，再合適不過。”

“既然如此，公主可否……”

“鑄魂果是天地間難求的寶物，你以為你一雙眼睛就夠了麽？”白靈姬打斷。

無瑕道：“公主還想要什麽？”

白靈姬居高臨下細細的看著她，目光漸漸冰冷，緩緩開口：“你這張臉啊……太美了。連我哥那種我原以為不會對任何女子動心的男子，都被你迷的神魂顛倒！為了你，對我橫眉怒目！原本，他是最寵愛我的……你說你這張臉，是不是禍害？”

無瑕唇際浮起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白靈姬一楞，因為這個笑容中沒有半分炫耀，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悅，因為，她要的這第二件東西，對無瑕而言太微不足道了，連考慮的必要都沒有。

“公主的意思我懂了。”無瑕的手伸入耳後，接著鮮紅的血液便從她的脖頸處絲絲流出，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痛楚神色，平靜無波的一點一點將自己的整張臉皮揭了下來。

即便白靈姬是個玄清期的大修士，但身為女子，這一幕卻是令她被報覆的快意充斥著的心中升起了幾分不舒服的感覺。

世間女子，誰不愛自己的面貌，而眼前這個人，卻以慶幸的心情撕下了自己的臉！

無瑕腰間乾坤袋打開，飛出了一條長長的淡紫色布塊兒，無瑕沒有眼珠的雙眼停留其上，驀然沈默了。

這是兩千年前真仙古墓中，她赤手為顏緋月擋了寒針婆婆的一劍後，顏緋月從衣衫上撕下來為她包紮傷口的布塊兒。

如今除了那一縷殘缺的魂印，這樣一塊碎布，便是顏緋月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了……

無瑕用這條長布包住眼眶，問白靈姬道：“公主，這樣夠了麽？”

目視無瑕那張血肉模糊的面龐，白靈姬一字一句說：“好，夠爽快。我這裏還有一顆藥丸，你吞下去，我就把鑄魂果給你。”

一顆淡紅色的藥丸出現在了無瑕面前，白靈姬說道：“為了防止你陽奉陰違恩將仇報，本宮要你服下這顆傀儡族的靈蠱丸。你放心，你不會成為本宮的傀儡，這顆靈蠱丸只會在你的識海中種下靈蠱，母蠱在本宮手上，將來你若有謀害本宮之心，本宮輕而易舉便可殺了你！”

無瑕用神識掃過這顆靈蠱丸，這顆藥丸並沒有影響人心智的效果，於是一言未發，將藥丸服下。

“這樣公主滿意了麽？”

白靈姬註視了她半刻，伸出手掌，掌心紫紅色的光芒一閃，出現了一顆紫得發黑的果實。

無瑕認得出來，這就是在水鬼族王的記憶中所看到的鑄魂果！

“拿去吧。”

白靈姬揮袖一掃，鑄魂果便落入無瑕手中，無瑕雙手捧著鑄魂果，激動得全身難以抑制的顫抖起來。

白靈姬看著她漸漸細起了雙目，自語一樣低聲道：“你真的是當初那個讓本宮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的人麽？”

無瑕似乎聽到了她的這句話，又似乎沒有聽到，她小心翼翼的收起鑄魂果，對白靈姬道：“多謝公主。”

幾息之後，一束遁光從羲和族皇宮飛出，穿透大氣層直接飛出了羲和界。無瑕的遁光離去不到半刻，又一束長虹從羲和界內追出，停在空無一人的浩渺宇宙間，化作白慕芷的身影。

白慕芷將強大的神識放出，瞬間掃過附近無邊無際的宇宙空間，然後收回神識，微微蹙眉。

“難道當真是我的感覺錯了……？”

過了會兒，他反身回到羲和界，直接來到了白靈姬的宮殿。

宮殿中已不覆半日前他離開時的淩亂狼藉，白靈姬正心情極好的擺弄她那盞水蓮燈，兩顆黑亮的寶石放在燈芯的位置，散發出清靈的光芒。

白靈姬高傲的哼了哼，對兄長的去而覆返視而不見，白慕芷輕咳一聲，見白靈姬仍舊無動於衷，心想這近千年來為了當初的事確實對這個妹妹太過冷淡，不由浮上幾分內疚。

“這水蓮燈的燈芯倒是十分清璨，你在何處找到的海靈目珠？”

白慕芷原本只是沒話找話，想慢慢跟妹妹修覆感情，不想白靈姬聞言，竟是臉上冰冷之色盡散，轉頭對他笑道：“皇兄覺得美麽？我也很喜歡！”

兄妹間方才的僵冷氣氛瞬間散去，白慕芷暗暗松了口氣，忽而想起什麽，問道：“對了，你這宮殿中剛才可有何人來過？”

“不就是皇兄你麽？來對我亂發了一通脾氣便走了。”白靈姬挖苦。

白慕芷心中有愧，無奈哄道：“從前都是大哥錯了，今後再也不會冷淡了你。你不是說很喜歡熾饜族的火榴石麽？前些時候錦風去熾饜界辦事，我讓他帶了一塊回來，成色極好！稍後便讓人給你送來？”

“真的是火榴石？”白靈姬大為驚喜，接著便笑靨如花，上前抱住兄長的手臂，“我就知道皇兄對我最好了！我原諒你了！”

白慕芷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頂，暗自放出神識仔細的掃過這個宮殿，確定並無人隱藏在其中，不禁想，大概先前真的是自己感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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