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

無瑕猛地睜眼，從地上坐起來。

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肩, 輕細的呼吸吹落在耳畔：“丫頭, 冷靜點。”

“珈蘭？”無瑕看著身旁這個眉目清冷英氣的年輕女子, 感覺熟悉又陌生, “你的法身……？”

珈蘭扶無瑕靠住一塊巨石坐好，緩緩解釋：“這裏是仙界，借助精純的仙氣, 我暫時可令神識化作過去的模樣。不過這持續不了太久, 之前是為了照顧你，才……”

“照顧我？”

“你睡了十多日, 沒有感覺麽？”

“十多日！”無瑕驚道：“那阿旺……”

“他被那只鬼爪抓走了。”珈蘭道。

無瑕臉色陰沈，立即便欲起身, 珈蘭將她按住, “你現在去也來不及了！你的修為本來就比那歸元真人低了一個大境界，又受了傷, 去了也是送死！”

“我明白, 可是阿旺是為了救我才被她抓走……”

“正是因此她反而不會殺了阿旺，萬一她手上沒有你在意的人，你就更不會去找她了。”

無瑕當然懂得這些，歸元真人的目的是她, 抓阿旺是為了引她去救他, 所以只要歸元真人腦子正常便一定不會殺阿旺。可是歸元真人是個不能按照常理推斷的瘋子！誰知她到底會做出些什麽？阿旺落在她手上，無瑕總歸是不放心的。

但事實正如珈蘭所說，她現在去救阿旺, 除了送死也沒別的可做了。

珈蘭說道：“丫頭，這裏是仙界，那歸元真人無法飛升至此，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在此增進修為，待他日你成為與她比肩的大修士，救回阿旺便十拿九穩了。”

無瑕嘆氣：“談何容易？誰知這將花費幾千年……”

“用不了那麽久。”珈蘭手指一劃，無瑕腰間靈獸袋打開，眷海神珠飛出，光芒閃動，被法術束縛在一起的水靈木靈掙紮著出現。

當日在空間裂縫裏無瑕可是被這兩頭靈獸弄得一身傷才與白煊、無痕合力將它們徹底制服，然後禁錮在了眷海神珠中。

無瑕大費周章將他們從白靈姬手上搶走，當然有重要目的，水靈木靈乃五行自然之力所化靈獸，只要讓五行化身將它們煉化，五行化身的修為將會增長一大截，同時無瑕本身的修為也會一起精進！

但是否能夠盡快達到歸元真人的境界，答案似乎並不那麽明確。

無瑕問道：“依你看，歸元真人是何修為？”

珈蘭凝眉思索片刻，回答：“你與此人接觸期間我一直在沈睡，再加上她的修為比我生前高深太多，或許我的判斷不太準確……根據那日驚鴻一瞥，我覺得，她至少有玄陽後期巔峰的修為！大約……已經達到了天極玄陽！”

“天極玄陽？”

“不錯。修道第四境界玄境界，大體上分為玄清、玄合、玄陽三個小境界，而玄陽後期巔峰事實上是一個很大的範圍，在這個範圍中修士的修為還可精進，卻始終達不到大境界上的突破。然而位於這個階段的修士們，其實力還可細分出如同小境界般巨大的強弱差距，所以玄陽後期巔峰又被分為了天極玄陽、靈寂玄陽與返真玄陽三個小境界，每個小境界同樣也有前、中、後三階。”珈蘭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聲音低緩了幾分，“紫離……是玄陽後期巔峰的修為，與天極玄陽只差臨門一腳。那歸元真人的氣息比紫離全盛狀態時還要強大些，所以我猜測她應該已經達到了天極玄陽……玄陽巔峰……那是在唯一的高層仙界玄天中都沒有幾個人能觸及到的高深修為，未想到，靈界居然有這般人物！”

聽她如此一說，無瑕更覺得與歸元真人平分秋色的日子遙遙無期了。她蹙眉想了想，開始總結這次天外天一行的得失。

雖然幾次都差點丟了性命，但好在最終有驚無險，收獲還是十分豐富的。突破洪境界，三個化身，魂兵，涅寶凝蝶璃冰傘，水靈木靈，還意外的找回了骨鳳和無痕。

想到骨鳳的情況無瑕又暗暗嘆了口氣，愈發讚同珈蘭的建議。骨鳳的修為她是一定要幫他恢覆的，若是她死在歸元真人手裏，她這些靈獸傀儡們又該如何？更何況，還有顏緋月……

不論是客觀還是主觀條件，救阿旺的事都只能從長計議。

無瑕沈下心來，開始考慮修行的事。

她們坐在一片草地上，而草地僅有百丈方圓，往遠處看去，地面上湧動著大片大片的雲層，如同雲海，仰首，有一座座小山山峰向下倒掛著懸浮在天空中。

這裏是一處顛倒世界。

“我聽歸元真人說過仙界是有很多大陸的，分為低、中、高三個層級，如今低層仙界已經全部崩潰了。我們現在，是在某個中層仙界的殘骸上麽？”

“仙界崩潰……也對，我早該想到的。我離開前許多界面便已經變成寂滅死界了……只是沒想到不止低層仙界，連中層仙界與玄天也……”珈蘭喃喃自語，無瑕這才恍然想起來，珈蘭還不知這些。

不論珈蘭如今對仙族是何看法，仙界畢竟是她出生成長的故鄉，太古至今，數千萬年的歲月相隔過後，毫無預兆的看見故土已面目全非，滿目瘡痍，那種感覺，大概比無瑕當初回到赤水城，發現無家的大宅早已連痕跡都消失無蹤時的茫然若失，更加令人無措吧。

無瑕輕聲道：“果然是那場仙魔之戰造成的麽？”

珈蘭緩緩頜首：“當初魔族攻打仙界，是從數量最多且層級最低的下層仙界開始進攻的，戰況最初呈一面倒的形勢，仙界唯一的至尊政權在玄天之上，太古仙皇下命中層仙界鎮壓低層仙界的混亂，我便是真身降臨下界的仙將之一。其實仙界的崩潰從那時就已經開始了，但沒有想到那一戰居然會使整個仙界、包括玄天在內都支離破碎……不過，從這次天外天一行看來，魔界似乎經過那一戰也元氣大傷，三百年來居然幾乎都沒有看到魔族的身影，當初在天外天他們可是十分活躍的。”

無瑕接口：“當初天外天七個大族聯手攻打鏡天界，魔族作為先鋒隊損傷最重，其他六族大概是因為封印重鑄而失去了入侵界內的機會，想必十分不甘。如今羲和界內又聚集了天外天的眾多大族，我隱隱猜測他們似乎又在打鏡天界的主意了！究竟鏡天界中有些什麽，讓他們這般不惜自損、耗上數千萬年也要打進來？”

珈蘭搖頭：“以我低微的身份又怎會知道這些呢？不過若是他日再去羲和界，你或許可以問問白慕芷，若當真如你猜測他們又有動作攻打鏡天界，本次羲和界依舊參與其中，白慕芷必然是清楚的。”

無瑕不止騙了白慕芷魂兵一事，更差點殺了白慕芷最疼愛的妹妹白靈姬，下次見面白慕芷不要她的命就是他大度了。況且想再回天外天談何容易？這次能夠回來，多虧封印及時出現，否則她已喪命在白靈姬手下！

思及此，無瑕突然想起了那條巨魚。

當初在塵埃界三千都初次看見那條巨魚，無瑕一直以為那就是一頭生活在顛倒世界三千都的妖獸，但那巨魚居然能夠撕開即將閉合的裂天之變！不光如此，這次它居然現身在了天外天，還令鏡天界與天外天之間的封印顯形了！

現今看來，那巨魚定然不是生活在哪個顛倒世界中，而是在異於鏡天界與天外天的某個空間裏！天界之內除了鏡天界和天外天，還有其他空間麽？並且她隱隱感到，那巨魚所在的空間似乎存在著更高深莫測的法則！

無瑕換了話題：“你知道我們現在究竟在哪個中層仙界中麽？”

珈蘭皺眉道：“中層仙界數量太多了，除了我生長的寒天，我只去過靈天跟絕天而已，再加上這裏變成這個樣子……我暫時判斷不出來。不過根據仙氣的濃郁程度，這個界面在崩潰前大概是與寒天等級差不多的，寒天在中層仙界中已經屬於中上的等級，這個界面的仙氣供你閉關是綽綽有餘的！”

如此無瑕便未再耽擱，她放出白煊，坐在白煊背上圍繞著這塊仙界殘骸緩緩飛行，尋找合適的閉關地點，照珈蘭所說，盡管現在仙界崩潰了，但畢竟不是寂滅死界，不排除有些修為高深的仙獸或仙人們還藏在哪個角落，安全起見最好找個隱蔽的地方。

數日之後無瑕在一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大山山頂上找到了一個山洞，山洞似乎是前人建造出的洞府，洞府裏丹室藥田等一應俱全，不過可以看出早已廢棄，許久無人出入了。

無瑕在這個洞府停留了下來，將洞府略微做了些改造，然後擺下堅不可摧的大陣將整座山在原處隱去。

在洞府中閉關兩個月將狀態恢覆到全盛期後，無瑕將蒼吾山藥田從眷海神珠中移出來與洞府的藥田重合，開爐煉制了數種高品靈丹，親自助骨鳳煉化。同一時間，珈蘭則在修煉室中幫助五行化身煉化木靈水靈。兩人分工合作，相互幫助，數年過後骨鳳的傷勢痊愈，全失的修為開始從人類煉氣期的水平一點點增長，五行化身煉化木靈水靈的進程也上了軌道。

洞府中特意為珈蘭開辟出了一間石室，五行化身那裏不需珈蘭操心後，她便獨自進入石室中，吸收仙氣凝化神識。無瑕則將骨鳳交給陸吾和巨奴照顧，然後與五行化身一起閉關。

白煊、小波與無痕輪流看守洞府，時刻留意著洞府外的情況，一切都風平浪靜，兩百年如逝水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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