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默原很突然地來了一句：“昨天那照片拍的好看。”

佟婭沒應， 尋思他說的哪張照片，剛有點苗頭，梁默原說：“昨天單位聚餐？”

佟婭徹底明白過來，“嗯”了聲，想了下，又補充道：“單位同事送我， 吃了個飯。”

“一桌子菜都是你們自己做的？”

佟婭笑笑。註意到梁默原朝自己看過來，但很快就移開了。佟婭看他沒開導航， 問：“你熟那裏？”

梁默原笑了聲：“怕我把你拐迷路了？”

佟婭放輕松道：“那倒不是。”末了，“我相信你。”說完自己都覺得怪， 這句話還不如不加。梁默原不甚在意地看了她一眼：“你相信我就對了， ”對上她的視線， 他的目光移去她的肩上，努努嘴，“安全帶。”

“不好意思。”佟婭連忙系上安全帶。她自己開車從來不會忘記這茬， 成了習慣，今天竟然會忘記。

佟婭支教的那個小鎮偏遠，七彎八拐的， 到達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這天學校正在上課，讓佟婭感到神奇的是，梁默原和校領導似乎很熟，交談甚歡。領導親自領著他們參觀學校， 還給佟婭安排了單人宿舍，單人宿舍有獨立衛生間， 佟婭看了還算滿意。至於阿布的飼養問題，領導都說沒問題。

佟婭總覺得怪怪的，說不出到底哪裏怪。

隨便逛逛聊聊天，時間就過去了。梁默原已經預訂好酒店，把領導都請去吃飯。佟婭徹底傻眼了。

很明顯，梁默原有備而來的。

只是佟婭不知道，早在聽說她會來這所學校支教，梁默原就親自來過一回，早早和這邊的領導幹部打了招呼，並表示在佟婭任教的這一年時間裏願意無條件投資學校。在她還傻傻不知情的狀況下，這個男人早為她鋪好一條大道。

他不急著她立馬就給回應，好的獵手不是迅猛地出擊，而是靜觀其變。正如她所說的，她的性格被動又慢熱，那麽他便用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一點一點影響她、侵占她。

這餐飯吃的很愉快，梁默原這步棋下的非常高招，一上來就拿下了主動權。那些領導雖然不說，心裏一個個明鏡似的，這個新來的佟老師背後有著這樣一座大山靠著，這人欺負不得。另一方面也對佟婭所屬權的宣告，叫別的男人毫無機會。

飯後，梁默原和佟婭牽著狗在鎮上散步。俊男靚女的搭配外加一條純正薩摩耶，走在小鎮的街道上，十分洋氣，坐在店門口無所事事的大媽瞅著他們發呆，懷念自己曾經年輕的歲月。

佟婭以前沒有養過狗，怕養不好，梁默原說沒關系，不嘗試一下怎麽知道不會。佟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她夢想自己以後從家裏搬出去養一條狗。梁默原說那正好，從阿布開始。

“它挑食嗎？”佟婭問。

梁默原想了想：“晚上我發你一個菜單。”

“還有菜單啊。”看來是嬌貴的不得了。

梁默原抿唇笑了下：“平常沒時間給它吃狗糧就可以了，不過晚上那頓一定要吃好，要不然他叫一個晚上。”

“看不出來阿布脾氣這麽大。”佟婭摸摸阿布的頭，經過半天的相處，阿布現在很黏這個溫柔的小姐姐。

前面是一座拱形橋，過橋是老街，陳舊的老房，堆砌著一種歷史的積澱和厚重感。有人自橋對面而來，擡著現在已經很難看見的那種老式自行車，不知道是不是鳳凰牌的。小時候，外婆家裏也有一輛這樣的自行車，鳳凰牌。她和佟姜一前一後一人坐一邊，舅舅騎著車帶她們在山間兜風，那種日子一去不回，卻永遠停留在記憶最深處，風也刮不走，雨也淋不透。

就如此刻，她和梁默原兩人，牽著阿布，在異地街頭，散步。

她發現，這個小鎮，之於汀城，緩緩的，慢慢的。她喜歡這種不疾不徐的樣子。而眼前這個人，忽然地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可以這麽地永遠走下去了。

年少時幸好不曾遇見。佟婭想，不然她一定不會駐足停留，多看他哪怕一眼的。

那時候喜歡風風火火，驚天動地，雷電交加的感情，快和爽是主旋律。而如今，仿佛過了激流勇進的年紀，還未到中年，卻早已將心緒積澱，水流到了平緩處，再也激蕩不起來。

她時常覺得和梁默原之間有很多相像之處。想來想去，只有一點，平和。她的平和來自於性格和周遭，而他呢，或許是經歷過後才擁有的。生命初始越大的波折，最是打磨人的心性，男人和女人都一樣。

臨要走了，阿布不舍地蹭著梁默原的褲腿。梁默原蹲下身來摸摸它的頭，低聲哄：“乖，我會回來看你的。”他撿起狗繩交給佟婭，“保持聯系。”

佟婭點點頭，“路上小心。”

梁默原朝她擡了擡下巴，轉身進車，從車窗裏朝她揮手作別。車就要開走了，阿布朝車追去，汪汪汪大叫，佟婭牽著狗被力道驅使著，前面的車停下，阿布跑上去，趴在車窗上，梁默原拍拍它的頭，佟婭從後面抱住阿布，眼睛卻看著梁默原，微笑：“到家給我打電話。”

梁默原就這麽靜靜看著她。看著外面的女人和他的狗，漂亮的女人和微笑天使薩摩耶，好像此刻時間都靜止了。他有些不舍離開，可是卻不得不離開。

“佟婭。”男人嗓音微啞。

佟婭一楞。這是梁默原第一次連名帶姓稱呼她。

她不解地望著他，忘記回應。喉口有些澀，難以言說的情緒一點點滲透。

梁默原的嘴角噙出一抹笑，很淡很淡的，好像風一吹就會散了似的，卻是異常的好看。他單手扶著方向盤，身體側向她，認真地看著她，是一種男人特有的溫情脈脈。

“我想問你一件事，不知道你是怎樣想的？”

心咚咚咚跳個不停，血液急速，體表溫度驟升，梁默原註視著她通紅的臉和耳朵，以及雪白的脖子也變得粉嫩，眼角微微瞇起，像一條等待獵物多時的老狐貍。

“你問。”佟婭故作鎮定。其實被梁默原撩的不行。

“在你眼裏，婚姻該是什麽樣子的？”

目光裏的炙熱要將人燃燒化燼。他很認真，也迫切想要試探到她的答案，好像那極為重要，關乎著他一生的選擇。

佟婭眼裏心底全盛滿驚訝，她沒有掩蓋這種驚訝。周圍很靜，連阿布也不吵了，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樣，靜靜等著她的答案。她能清晰地聽到梁默原的呼吸聲，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體溫，一伸手就能觸摸到的那種真實感。

佟婭默了一秒兩秒的時間，她確實仔細地想了。

“我眼中婚姻的模樣，”佟婭慢慢說道，“大概就是相愛的兩個人攜手共度一生。”

梁默原眸光一閃，還是如以往那般清潤，只不過眼底浸染了些許溫暖，微微含笑望著她。

“好。”他點了點頭，扶方向盤的那只手伸過來拍拍阿布的頭，卻是微笑著看著佟婭，“現在我可以放心走了。”

佟婭將阿布抱離車邊，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屁股，一時半會兒解不開梁默原最後那句話所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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