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亦胥走進後院，連湛便看到兩個極眼熟的鮫人。

可不就是那個假裝是歸墟女帝的老鮫人還有故作嚴厲的那個鮫人管事嗎。

鯊魚奶奶還有鯉魚精自從被請上了天界，便被一幹子神明拉著，不是參加這個宴會，就是那個詩會。

她們想脫身去找亦胥，卻發現她們其實等於被天界變相軟禁了起來。

發現了這一點，她們愈發謹慎起來，索性不去聯系亦胥，免得被這無處不在的耳朵探去了關於亦胥的消息。

而亦胥這一番大搖大擺上了天界，入了天宮，也讓她們不必心驚膽戰。

這不，才知道亦胥住哪，她們就急急跑過來了。

那時梼杌剛負氣離開，亦胥正準備回房便看到她們前來找她。

在確定她們毫發無傷之後，亦胥倒是有些無奈道:“現在你們估計是歸墟僅剩不多的鮫人了，其他人大概都被燒死了。”

因為有被邀請參加各種宴會，她們倒是知道南海死了大片的歸墟鮫人，因此當亦胥說起時，鯊魚奶奶首先看了眼亦胥此刻的神色。

但是一派平靜，先前語氣之中還有些開玩笑的隨意，怎麽看都不像是痛失子民而怒極的模樣。

當下便思量著估計亦胥另有打算，不過面上還是一派自責狀。

“小妖無能，還請胥主責罰。”

一旁的鯉魚精還沒鯊魚奶奶的火候，此刻還琢磨不透亦胥的脾氣，見鯊魚奶奶低頭認罪，便也跟著低下了頭，一派誠惶誠恐狀。

亦胥也知道這是不關鯊魚奶奶和鯉魚精的事情，而且她的確另有打算，便擡擡手，道:“又非你們的錯。你們在天宮過得不易，我自然不會不知，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們了。”

鯊魚奶奶聞言直起身來，語氣依舊一派恭敬，“這都是小妖分內之事。”

“你們既然來了，就留在這吧，等過些日子，再隨我回歸墟吧。”

“歸墟？”饒是鯊魚奶奶心性再穩，也不住問道。

而鯉魚精更別說了，她可是好不容易從歸墟出來的，可不想再被關進那鬼地方了。

兩人的反應在亦胥的意料之中，便解釋道:“放心，馬上歸墟上頭那道羲和設下的禁錮就要被解除了，到時候你們便可以隨意進出，不用再過牢獄般的日子。

你們厭惡歸墟，說到底就是煩被關著。可你們出歸墟也夠久了，過得日子可有歸墟順心遂意？”

看了看兩人猶豫不決的神色，亦胥繼續說道:“說到底也在歸墟待了萬年，雖厭惡可也習慣了其中與世無爭的生活。

你們天天想著反叛我，坐上歸墟的王，可殊不知這些在外界中人看來，完全不夠看的。

具體日子過得怎麽樣，你們自己也有所體會，不用我多說了。

你們若是喜歡外界的日子，我也隨你們，你們隨時可以走，不過日後你們便同歸墟沒有任何關系。

怎麽樣？你們自己選吧。”

鯉魚精和鯊魚奶奶兩人對視兩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掙紮。

去還是留？

亦胥也不著急，就這麽站著，等著她們的回覆。

而兩人也沒讓亦胥等太久，“我們都願隨胥主返回歸墟。”

亦胥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好，既然你們決定隨我回去，那我便把歸墟所有的權利都移交給你們。”

“胥主？”

兩人皆不可置信地望著亦胥。

可亦胥卻是一臉無所謂地攤攤手，“本來就將權利移交地差不多了，你們做事，我還是放心的。以後呢，歸墟就看你們的了。

再有鮫人反叛，也是找你們了。你們可得當心著點，夢中被殺，歸墟權利只能移交勝者了。”

什麽叫‘再有鮫人反叛’。鮫人不是幾乎都死絕，為數不多了嗎？既然如此，又哪來的叛亂？

還有，亦胥放權地太過利落幹脆，竟有些不真實感。

而後，亦胥的事情一茬接著一茬，便留她們兩個在後院自顧自做事。

因此連湛才會一進後院便看到兩只眼熟不過的鮫人。

兩鮫人在看到亦胥身後的連湛時，自然也認出了連湛。

對連湛，她們不知如何去對待。畢竟她們在歸墟坑了連湛一把，難說他不記仇。

且他身份又是龍主，天界正兒八經的帝君大神。他若是執意追究，亦胥倒是受不了什麽影響，可她們這些小妖豈能承受得了他的怒火。

是以她們看向亦胥的目光裏滿是疑惑。

這來者是敵還是客呢？

不過就算是來尋仇的，亦胥不還在這呢嗎，還能隨意被人欺負了去？

這麽一想，便忽然放下心來。

知道連湛是認識鯊魚奶奶和鯉魚精的，所以亦胥只向豐芫介紹了一下兩人。

豐芫聞言，笑著道:“我倒是常在宴會上見著她們，兩位可真是好酒量啊，一連十幾壇的烈酒，都灌不醉她們！”

對兩人知根知底的亦胥為此解釋道:“她們可不光酒量好，釀酒的手藝更好。能有這般好酒量，可不是自釀自飲練出來的。”

豐芫一聽，眼睛一亮，“哦，釀酒的手藝？”

亦胥看出了豐芫好一口酒，有些遺憾道:“可惜沒帶美酒在身，不然定請你還有……”說著，亦胥頓了頓，看了連湛一眼，“龍主嘗嘗了。可惜現在只能將就著喝茶了，還望公主不要嫌棄亦胥的手藝才好。”

知道沒有美酒可喝，豐芫自然有些遺憾，不過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喝茶，酒什麽的，以後總能喝到的。

可連湛似乎就抓著酒不放了。

“我倒是有幸飲過一次歸墟的美酒，那滋味，令我至今還回味無窮。”

回味無窮，也不知他是在回味酒還是回味人了。

作為知情人的鯊魚奶奶還有鯉魚精互相看了一眼，覺得還是先撤了最好，有關胥主的私事，她們還是不聽了，不聽了。

“胥主，那我們就先告退了。”

亦胥還能不知道這兩人精的心思。不過她說並不心存芥蒂，她們也不會相信吧。

“去吧，記得叫人送幾盤點心來。”

若論手藝，亦胥這個才初學不久的新手是萬萬是比不過老手常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純熟技藝的。

不過她勝在擁有可控天下之水的能力，好的水，能泡出清香甘甜的味道，彌補技藝上的不足。

且纖纖素手，調茶弄茶，看著更有一番風味在裏面。

“怎麽樣？可還能入口。”這是亦胥第一次為外人泡茶，說真的，她其實也有些期待的。

連湛微微呡了口，評價道:“還可入口。”

豐芫則是要她品酒，她能品出個中不同滋味來，可對茶之一道，卻是不曾做過了解，接過亦胥遞來的茶水，便囫圇喝下，猶如牛嚼牡丹。

喝完後很賞面子地說了句:“好喝。”

對兩人的評價，亦胥只輕輕笑了笑，端起茶杯低頭淺酌了一下。

這會有宮娥奉命端來一盤盤幹果點心來，亦胥見此，便放下了手中茶杯，揮揮手，將茶具全部抹去，留下空桌讓宮娥好放置幹果點心。

豐芫見有點心上來，便撚起一塊放在嘴裏，吃著吃著，露出失望之色來。

“我還以為這會是歸墟的點心，本想嘗嘗鮮，可我嘗了味道，不就是天宮廚神做的點心嗎？”

亦胥聞言，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自然是天宮的點心啊。你讓我上哪給你做歸墟的點心去啊。

而且你要真吃了歸墟的食物，必定失望透頂。歸墟是水國，種不出谷黍麥子，自然也做不出點心來，所以飯桌上，常年只有魚蝦海貝。

且水族皆懼怕火焰，這些食物自然只能生吃，偶爾幾次滋味自然不存，可吃多了直叫我泛膩味。

這一點我想龍主也深有體會吧？”

深有體會？吃生魚生蝦吃到吐？

連湛想了想，這是沒有的。他母親畢竟是天界大公主，哪能委屈了自己，整日吃重樣的東西呢？

自然是派人上岸采買食材，然後再由她從天界帶去的宮娥負責烹調。

反正連湛從小到大還沒有過吃海鮮吃到吐的情況。

只是結合歸墟的情況，又是不同了。

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去難，自然無法吃到岸上的食物，只能日覆一日吃著重樣的食物，直到吃得從惡心到麻木。

不過他可不敢把實話告訴亦胥，便道:“是挺膩味，不過這個和廚師的手藝有關系。一樣的食材，好的廚師便能做出不同的滋味來。”

“照你這麽說來，還是歸墟的廚師手藝不好的原因？嗯，倒是很道理，畢竟歸墟是沒廚師的，一群半吊子亂整的食物，肯定好吃不起來。”亦胥讚成道。

豐芫沒想到歸墟中人過得竟是這般日子。

她以往聽關於歸墟的傳說，歸墟之內靈氣充沛，那裏的人也被養得鐘靈毓秀。

為此，他們也不食人間五谷。沒想到現實和傳說完全不一樣啊。

於是豐芫想了想，決定送幾個廚師到歸墟去。

“要是歸墟缺廚師的話，我可以派幾個食神去歸墟給你做飯吃啊，廚神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那亦胥便替歸墟眾人，謝過公主了。”

連湛沒想到亦胥竟沒拒絕豐芫給歸墟送廚神的好意。

豐芫是沒去過歸墟，所以不了解。他去過一次，還吃了狠狠一虧，哪能不知歸墟中人還真就如傳說一般，靠吸靈氣為生。

至於吃的食物，招待他的那一次他吃著就覺得奇怪。

論色  相，還是拿得出手的，可味道，也就面前能做到能入口不吐的程度，甚至有些食物，還是生的，骨頭還帶著血絲。

不過歸墟的酒是真的醇厚。那一次他會吃虧，也是吃虧在貪酒誤事上頭。

這美酒一下肚，也就忽略了菜肴的乏味。

只是天宮的廚神個個都是好手藝，讓他們去歸墟給一群不吃東西的鮫人做菜，這不是白白糟蹋了他們的手藝嗎。

“其實芫姨你也不必送廚神進歸墟。女帝真好口腹，直接派個鮫人去凡塵學藝不就得了。

廚神們在飛升成仙前，不都也是凡塵的廚師嗎？可見凡塵的手藝才最為正宗。”論吃一道，連湛甚有心得。

豐芫聞言，也附和道:“對的對的，阿湛龍宮的廚師都是從凡塵學的手藝，我吃過幾次，手藝好的沒話說，甚至還能做出廚神們不曾做過的新式菜色。”

“啊，也是，以後的確能與外界通有無了。龍主的提議，我收下了。”

“要是不習慣去凡塵，也可來渤海龍宮，雖說不比凡塵來得正宗，可龍宮的廚娘們做的菜色還是挺豐富的。”

正說話間，梼杌的聲音老遠就傳了過來，“誰要去渤海了，我告訴你，亦胥可不去。”

聽到梼杌的聲音，豐芫不禁站了起來，“是梼杌叔叔，他事情處理好了？”

不一會，梼杌和混沌兩人便走了過來。

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來是饕餮的事情有些棘手了。

梼杌剛走近，便對亦胥道:“我和混沌得去西山走一趟。明日的諸神見證儀式可能是趕不及回來了。”

看梼杌和混沌這幅著急準備上路的樣子，亦胥已經肯定下來，事情絕不樂觀。

“那你們快去吧，解決事情要緊。這一次儀式錯過，大不了等下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西山王母寫成南山王母了，請輕打這枚魚唇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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