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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投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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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透,神婆便帶著一群人進了屋裏。

他們是此處縣府的小吏,遵循慣例來互送新娘“出嫁”的。

其實就是怕那些個即將“嫁給”河伯的女子會臨死前掙紮逃脫,所以來押送的。

不過當他們看到亦胥之時,皆被其所驚艷,眼中所露的,不是惋惜便是垂涎。

“神婆大人,你是哪弄的絕色小娘子,這般貌美卻獻給河伯,會不會可惜了。”領頭一小吏雖同神婆說著話,眼神就差膠在亦胥身上了。

神婆同這些人打了那麽多年交道,又豈會不知他們心中的小九九。

以往他們若是看中即將嫁給河伯的小娘子,神婆自然也樂得賣人情,成全他們一夜夫妻的機會,而今卻是不行了。

“這蹄子我估摸著也不是什麽清白姑娘,原本讓你們快活快活也不是什麽難事,只是祭河伯大典就快開始了,而那一位新上任的魏門大人也會參加觀禮,若是因此耽誤而惹得那位大人不高興,這責任,你們擔還是我擔?”

經神婆這麽一提醒,眾吏皆清醒了過來。

是也,那一位奉威侯之命來此任命的大人,今日也會參加祭祀大典,如今算來,應已到了府衙之中。

可他們卻是連這一位大人的性格脾性還沒摸個明白,若是因此惹他不快,那他們這些末等小吏自然無法再擔任下去。

美色與前途,自然是前途最重要。

當下,眾小吏皆收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押送著亦胥出了門。

亦胥倒也不掙紮,乖乖照著他們說的走,就是身上那身醜的紮眼的紅色衣裙,有些絆腳。

在門口露天睡了一夜的連湛在那群小吏進門的時候就醒了,沒過多久,他便看著亦胥被一群人帶了出門。這便起身慢慢跟了上去。

當鼓聲混著水浪聲傳來,神婆一行人已到了河岸邊。

觀禮的百姓多是以男性為多,面上皆是同情之色。

此處百姓凡有過女兒的,皆受過神婆等人的禍害,是以此處女性極少,而外地的女人也不願嫁進來,生怕生個女兒被禍害。

是以此處很多大好男兒到了適婚年紀,卻只能打光棍。

這一次也不知是哪家閨女遭了殃,可他們同情歸同情,卻還是畏懼於此處豪強的勢力,更懼怕於所謂河伯的降罪,只能眼看著一個個水靈靈的小娘子,被這麽生生沈入河底。

魏門豹是被此處縣令請來觀禮了,在此之前,縣令還送上布帛、谷黍於他,魏門豹照例全收,這讓縣令大松了一口氣。

既然收了布帛、谷黍,那就說明此人有可攀附之點,順著這點討好,準沒錯。

而縣令一放心下來之後,便邀請魏門豹來此處一同參與河伯的祭祀之禮,其中也大有攀附之意在內。

魏門豹受邀前來,縣令自然滿臉諂媚的討好著,還不嫌口幹地同魏門豹講解此處民俗風情,見魏門豹不曾打斷,以為他愛聽,便越講越帶勁。

其中在講到河伯娶妻這一風俗時,縣令尤其投入。唾沫橫飛之下,忽視了魏門豹越來越緊的眉頭。

等到了祭祀的時辰,鼓樂聲開始響起,只見一群人圍著一位紅衣女子走向了祭祀臺前。

祭祀臺用竹竿搭建,半懸地連在河岸之上。

非王侯祭祀,自然不能用鼎,因此祭品便放在竹筐子裏頭。

等那紅衣女子上了祭臺,從魏門豹他們的位置望向祭臺,正好能清楚看到那女子的臉。

而一旁的縣令則是連眼睛都看直了。此等美人,神婆是從哪找來的?就這般嫁給河伯,實在可惜了啊!

而這時,魏門豹看著祭臺前的女子,問縣令道:“這是要作甚?”

其實他已經從此處百姓口中得知河伯娶妻這一風俗,此番詢問,不過是為了下套。

聽到上峰有疑惑,縣令忙解答道:“回大人的話,這是在為河伯娶妻呢。那一位身穿嫁衣的姑娘,便是河伯的新娘。”

可不料魏門豹聞言,卻是大怒,“為河伯娶的新娘,就這等貨色?”

這一瞬間,縣令以為自己耳朵聽岔了。什麽叫“就這等貨色”?

這明明是極品啊。他活到現在,美女也不是沒見過,可長得這麽美的,卻是第一次見。

若這般美人都算醜,那天下還有美貌的女子嗎?

可縣令又隨即一想,這般貌美的女子,“嫁”給河伯的確是可惜了。不妨順藤摸瓜,將此女救下來,到時收入房中,充作姬妾,豈不妙哉。

“大人說的有理,此女不堪入目,嫁給河伯只會汙了河伯的眼,到時河伯怪罪起來,全縣百姓都得遭殃。快把她拉回去,拉回去!”縣令忙指揮著亦胥身邊的小吏們。

那些個小吏見此,哪還不知曉自家縣令的心思。只道這小娘子運道好,被縣令看中,得以保全一條小命。

可神婆卻是不樂意了。好不容易遇上個不知事的小蹄子,若是放了她,讓她神婆上哪再找一個新娘去。

於是便帶著她的那位黑黝黝的弟子上前,同縣令道:“眼看祭祀的時辰便要到了,若不抓緊了時間,恐怕河伯大人會怪罪啊。”

“是啊,若是耽誤時間引起河神不快,遭殃的百姓啊。”神婆的弟子自然也不一樣亦胥被救下來,便搭腔道。

神婆同縣令狼狽為奸多年,彼此之間早就達成了默契,神婆言下之意,縣令又豈會不知。

可小娘子長得實在是讓他心癢難耐,一時之間,取舍不下。

亦胥則是冷眼旁觀這群凡人的一唱一和,反正河水溺不死她,她不急。

就在縣令猶豫不決之際,魏門豹開口道:“若是新娘太醜,河伯娶了也不會開心。可這時辰又耽誤不得。

既然如此,便勞煩神婆下河一趟,向河伯說明緣由。想來河伯寬厚仁慈,必不會怪罪的。”

下河!神婆聞言便是一驚。她可是一點水性都不通的呀,這下了河,還不得淹死啊。

再退一步說,她根本通不了河伯啊,她這神婆不過是打著河伯的幌子斂財的騙子而已。

可魏門豹卻不會給神婆辯解的機會。只見從他身後上來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子,一把架起神婆。

還沒等神婆緩過神來,便被丟下河去。這個時節正是河流汛期之時,水流渾濁而湍急。

神婆沒掙紮幾下,便被水流吞沒下去。

見此一幕,縣令還有神婆的弟子皆被驚得不輕。

他們沒想到這魏門豹竟這般直接粗暴,說扔就扔。

而魏門豹卻是一臉難道不該如此的表情。理所應當,理直氣壯,讓人無話可說。

亦胥旁觀著這一幕,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凡人倒是很有意思。

等了會功夫,估摸著神婆應該已經死透後,魏門豹同身旁的縣令道:“怎麽還沒回來?莫不是河伯留她用飯不成。可我們都在等河伯的心意呢。”

縣令心下道:那神婆估計早餵魚蝦了,哪還能享受到河伯的飯食。不過面上卻極為配合魏門豹。“是啊,怎麽還沒回來。”

“要不這樣吧,你去催催吧。”魏門豹指著神婆的那一位黑弟子道。

那弟子被指到,先是一楞,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魏門豹的手下架了起來,然後同先前丟神婆的姿勢一樣,將人丟了下去。

這黑弟子的水性比神婆還差,喝了幾口水後,便不見了蹤影。

看著那黑弟子消失在水面,縣令面色鐵青起來。

那黑弟子不僅僅是神婆的徒弟,還是他的長女。

眼看著自己的女兒死去,縣令面上能好才怪了。

可這會他不敢有任何的異議,要是還不知魏門豹想做什麽,他還能做此處縣令的?這魏門豹分明就是來找茬子的呀。

只是魏門豹身旁強人太多,縣令心有忌憚,只能青著臉,看著翻滾的河面,為死去的女兒哀慟不已。

一幹小吏見此,都盡量往人群裏縮,他們可不想成為下一個下河的。

不過魏門豹倒是左等右等,等了很長時間,直到天都快暗下來,才對縣令道:“天色已晚,恐怕是河伯留她們過夜了。

可她們兩人皆為女兒身,哪怕是河神家裏,留夜也是不好的,還是需要個男人下去照應一下才好。”

魏門豹此話一出,縣令哪還會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生怕自己被波及,忙隨意指著人群中的一男人道:“你,下水照應神婆她們去。”

被指到的男人不過普通百姓,聞言雙腿一軟,趴倒在了地上。

魏門豹見此,搖了搖頭,“此人不行,還沒見到河伯呢,就這般失態,要見了河伯,還不知怎麽丟臉呢。”

“那就他。”縣令這一次指向了一個看起來頗為壯實的人。

那人原本也想趴地裝軟弱,可魏門豹的手下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還沒等他趴地,變把他給架了起來,然後順勢扔進了河裏。

這人倒是鳧水好手,河流這般湍急,他卻穩穩當當游在河邊。

魏門豹見此,搖了搖頭。“他不行,河伯不願收他。快撈他上岸吧,免得汙了河伯的眼。”

隨著魏門豹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屬下便拿起一根長長竹竿,遞給了剛扔下去的那個壯碩男人。

那男人順竿爬上了岸,上岸之後便大聲喊道:“河伯不收我,是因為我地位不夠高,他看不上眼。他說了,在場的,只有我們的縣令大人才有資格下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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