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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劇情初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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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五公主離去, 賢妃面容徹底冷了下來,沈聲問身邊侍女:“如何?”

侍女上前半步,仔細替她按揉肩膀, 溫聲道:“前頭傳來確切消息,今日慶城伯世子進宮向陛下陳情,請求退出駙馬候選人之列。”

賢妃緩緩點頭, 閉上眼睛不知在想什麽,好半晌才語義不明道:“倒是個聰明孩子, 省的我再費心,可惜了……”

侍女猶豫道:“可聽聞陛下並未首肯,只留中不發。”

“無妨, 侯夫人健在, 慶城伯府這點面子還是有的,榮家那孩子出局了。”

侍女聞言欣喜道:“那表公子和咱們殿下豈不是好事將近!”

賢妃緩緩睜開雙眼, 透過打磨光滑的銅鏡向身後之人看了一眼, 語氣輕柔道:“慎言。”

侍女猛地擡頭, 在鏡中看到主子那雙沒甚情緒的雙眼時,一個激靈, 後背便密密麻麻起了一層冷汗,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一個頭磕下去再也沒敢起身, 懇切道:“奴婢失言,請娘娘責罰!”

伏在地上的雙手抑制不住的細微顫抖。

賢妃看也未看,優雅起身朝外間而去,吩咐守在外頭的小侍女:“一個時辰後進去收拾。”

侍女緊繃的脊背緩緩塌下, 心裏長長的舒了口氣, 明白娘娘這是要她跪一個時辰自省的意思。

也怪她因榮世子進宮一事得意過了頭, 自覺表少爺再無競爭對手,娘娘心願即將達成,卻忘了娘娘最是謹慎不過之人。駙馬之事沒有陛下聖旨明召,豈能經由她口斷定?

彼時,五公主出了賢妃寢宮,款步行至武英殿外,稍待片刻,便見三皇子從殿內走出,晚間餘暉照在他身上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二人目光對上,三皇子主動開口道:

“三哥剛與父皇辭行,明日一早便要回軍營了,此去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五妹妹與三哥一道兒走走?”

五公主點頭應允:“我正有此意,聽聞三哥即將出京,特來送你一送。”

下人見兩位主子私下有話要說,懂事的在兩人身後遠遠綴著,不叫人打擾了他們訴別。

三皇子偏頭看向這個多年未見的妹妹,心思很是覆雜,最終只化為一句:“事情我幫你做了,記得你的承諾。”

“三哥待手下兵士如手足,令人佩服,我會幫你安置好他們的生計問題。”說起這個,五公主有些好奇道:“每年從前線退下來的傷殘士兵多如牛毛,三哥你只有一個人,能顧得過來嗎?”

三皇子搖頭,眼裏是旁人看不懂的悲傷,深吸口氣,感覺肺裏全是京城燥熱的氣息,有一瞬間仿若戰場上的血腥味一路隨著他到了這人間錦繡地似的,讓他恍惚。

“總要有人去做的。”

五公主好似對這話非常認可,順著他的視線瞧過去,滿目皆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帶來的極致富貴,她喜歡且享受這種感覺。

“是,總要有人去做。三哥就不好奇我為何叫你出面,給十一弟致命一擊嗎?”

三皇子搖頭,他覺得母親說的很對,宮裏長大的孩子全身都是心眼兒。他與母親生來註定與這裏格格不入,戰場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母親離了戰場便只剩沒有靈魂的皮囊,一日日等待死亡的降臨,而他也要再次奔向他的宿命。

見三皇子沒有絲毫探聽的欲望,五公主輕笑一聲,主動告訴他:

“因為十一弟一直以來都在利用我在民間的聲望為他拉攏人脈,積聚力量。權利,名望,金錢,他走到今天,有一大半兒我的功勞,那些人以為我們是親姐弟,我的自該是他的,甚至在此事之前,十一弟本人也這般想。

他們還覺得我遲早要嫁人,便一心為我挑選最適合他們的駙馬,以便於將來繼續扒在我與駙馬身上吸我們一家的血。為此,近幾月在京城攪風攪雨,差點兒將國子學監生也牽連其中,只不過是為他們挑中的駙馬排除異己。

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將屬於我的東西收回手裏。你瞧,終於叫我等到了。多有意思,三哥覺得呢?”

五公主偏頭看他,眼裏還有點點溢出的笑意,叫那張常年冷清的臉瞬間像是暗夜裏的星河般璀璨奪目。

三皇子直視她的眼睛,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又狠又兇,警告道:

“不管你們在外頭想做什麽,那是你們的自由,我管不了。可若有人把爪子伸進我的地盤攪弄風雨,就是這個下場!”

五公主收起眼中的笑,回以同樣的嚴肅語氣:“希望三哥永遠記得今日所言。”

三皇子離開的悄無聲息,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在皇宮乃至整個京城都沒甚存在感,若不是他突然冒出來搞了十一皇子一把,眾人都差點忘了他的存在。

“哎,太子哥哥還說三哥是個非常純粹之人,我怎麽看都覺得他是個悶葫蘆啊,到底哪裏純粹了?”國子學內,十三皇子四仰八叉躺在假山巨石上曬太陽,問旁邊烤知了猴的舒朗。

舒朗上輩子出身醫藥世家,見過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入藥,對小小知了猴司空見慣,隨手抓來烤了不在話下。十三皇子就不行了,活了十幾年就沒人敢給他吃這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現下看見舒朗的舉動,雞皮疙瘩爬了一身,只能捂上眼睛假裝看不見,用說話來轉移註意力。

舒朗聞言,給知了翻個面兒,淡淡道:

“三殿下純不純粹我不曉得,但從他入京後將十一殿下整的灰頭土臉,而朝中上至陛下,下至朝臣,無人懷疑他的動機,皆認定他本就是如此耿直剛正之人,不存在挾私報覆的可能,便能瞧出幾分他在眾人眼裏的模樣。”

十三皇子撇撇嘴,無趣的翻個身,用腳尖蹭舒朗衣擺:

“不說那個悶葫蘆了,我聽說你大哥主動退出五駙馬候選人啦?你們家怎麽想的呀這個節骨眼兒退出!經過這小半年的廝殺,你大哥還能獨樹一幟,沒被人挖出丁點兒黑料,以光風霽月的形象獨領風騷有多難得你們知道嗎?

如今唯一能和他抗衡也就陳明波那小子了,之前外頭還有人開盤下註,賭最後五姐花落誰家呢!反正陳明波那小子我是看不上的,一副唯十一哥馬首是瞻的跟屁蟲樣子,哪能跟你大哥相比?所以說他為什麽要主動退出啊?”

舒朗見他如此痛心疾首,這難過可一點兒不像裝出來的,便道:

“所以你押了我大哥得勝是吧?說說賠了多少銀子,也叫我高興高興!”

十三皇子被戳到痛處,背過身不搭理他了。

他攢了整整一年的零花錢,扔水裏還能聽個響兒呢,押榮舒堂真是賠的褲衩子都不剩。

越想越不甘心,又翻過身問舒朗:“這事真就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了嗎?”

舒朗停下手裏動作,對上十三皇子期待的小眼神。周圍蟬鳴陣陣,他卻好似陷入了一個奇怪的,無法逃脫的困境。

困境裏只他一人,旁人永遠無法理解他到底在痛苦什麽。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有些小事確實在細微處有了自己獨特的運行邏輯,與舒朗所知的那本瑪麗蘇小說出現了些許差異。

比方說他母親柳氏與榮伯爺和離,再比如說他竟真的說動祖母,將自己過繼給大伯。

當初那書是才上初中的表妹落在他書房的,他還記得書皮封面是非常誇張且華麗的各種粉紅,他被從未涉足過的充滿少女心想象的畫面刺激了一下,隨手翻開看了個大概,便被裏面“所有男人都愛瑪麗蘇女主”的設定雷的不輕,至此束之高閣。

雖未仔細研讀,可礙於他記憶力過好的原因,始終記得書裏提到過,原身父母自始至終都是夫妻,而原身也是個接連破壞他大哥與五公主感情,昏招奇出,最後被所有人厭惡,沒落得好下場的男配。

剛醒來那段時間他曾嘗試改動過一些事情的邏輯走向,但事件最終還是會繞回它原本的軌道,舒朗便明白這世界的運行自由它的一套規則,個人無法改變。不管世界的內核是什麽,邏輯有多嚴謹,表面上逃不開那本小說的設定。

後來他娘柳氏和離,他隨祖母搬出榮伯府這些事,他其實一直在等哪一天,一切又被以某種他想不到的方式掰回原本軌跡。

表面上看,他對一切都沒心沒肺,很無所謂的樣子,其實源自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改變的態度是消極的。

可等了許久,事情似是在另一只看不見的手撥弄下,逐漸脫離他的猜測?

那他還要繼續躺著等死嗎?

“再等等吧,萬一呢?”

萬一這一切真的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開始有了淺淡的改變呢?他不能急,他得再等等,眼下就有一個可以驗證他猜測的機會。

五公主在眼下境遇,究竟還會不會選擇他大哥榮舒堂做駙馬呢?

身為瑪麗蘇女主的五公主,即便成親後,身後也狂蜂浪蝶不斷,這國王子,那國公子,各出奇招,想搶她回去貼貼,而皇帝陛下為她選的駙馬正是慶城伯府世子榮舒堂。

二人婚後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造就了一對叫眾多追求者嫉妒到眼紅的神仙眷侶。

舒朗他只需靜觀便可。

十三皇子不知舒朗在說什麽,奇怪道:“等?等什麽?”

舒朗回神,趁十三皇子不註意,給他嘴裏塞了一個烤的外焦裏嫩的知了猴,在對方想吐出來前,快速捂住他的嘴,強行幫他上下咬合。

十三皇子臉都綠了,瘋狂掙紮。

舒朗一個巧勁兒,控制住他的雙手,樂呵呵的鼓勵道:

“自己動嘴嚼一嚼,對,就這樣,是不是有感覺了?我說了很好吃的,榮二公子是大好人,榮二公子從不騙人!”

十三皇子的掙紮幅度逐漸變小,最後一個吞咽動作完成,舒朗快他一步放開他手腳,一個靈活的跨步跳下假山,撒丫子就跑。

十三皇子衣冠不整在後面狂追,嘴裏罵罵咧咧:

“榮二,你他娘的王八蛋,別讓我抓住你,否則本殿下讓人把你捆在樹上,看你活吃兩斤知了猴!”

他都這麽說了,舒朗肯定不能讓他抓住啊。

幹脆往祭酒的院子跑,不管祭酒如何明示暗示,他就是賴在祭酒身邊不走,美其名曰“隨侍左右,方便學習”,把祭酒煩的不行。

舒朗見他煩了,又拿甜言蜜語哄著:“先生您就說實話吧,您心裏是不是可喜歡我這學生了?您可真是本朝口是心非第一人呢!”

祭酒被他的用詞膈應的不輕,堅決不承認根本就不存在之事,斥責道:“休要胡言亂語,編造謠言。”

舒朗不懼他裝出來的疾言厲色,樂呵呵湊上去,十分熟稔道:

“嗨呀,您就別瞞我了,外祖父都跟我說了,您上次還在他老人家跟前誇我來著!您說說您,誇就誇唄,還背著我誇,害我都沒享受到當場被讚美的榮耀!要不,您現下再誇誇學生?”

祭酒:“……”

祭酒很懷疑當時跟老柳斂誇讚舒朗的自己,是被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上身了。

他一老人家拿這頑皮猴子沒辦法,有人有辦法啊!在舒朗沒註意的時候,叫小童將十三皇子引了過來。

看著舒朗被十三皇子“友好”的半架出院子,祭酒感覺院子裏的空氣都清甜了許多!耳根子得到解救,再看學生送上來的考卷,頓生靈臺清明,下筆有神之感,妙啊!妙極!

嗯?就是眼下這考卷答的四平八穩,既挑不出錯也看不出絲毫出彩地方,跟個七老八十的老學究一般無趣,風格怎如此眼熟?

哦!翻到前頭一看姓名,榮舒朗!那就難怪了,這學生腦瓜子聰明好使,偏不往正事上用兩分。才來國子學幾天啊,就摸出了一套萬能答題模式,回回考試套模板,先生們看了都沒脾氣。

回頭可得找老柳好好說說,這孩子得下狠手整治才行,免得走了偏路。

舒朗感覺他眼下就在走偏路!十三這家夥的力氣怎能如此大?明明比他還小半個頭,偏一只手牢牢夾著他,輕輕松松走了一路,還能保證他腳不沾地。

眼看十三的路越走越偏,舒朗好心提醒道:“國子學不允許殺人放火!”

十三皇子冷笑一聲,示意舒朗看前頭裝滿了知了猴的兩個大桶,好心道:

“這是本殿下特意叫人為你精心準備的,待會兒把你和這些知了猴全部關進河邊的小屋子,嘿嘿!”

舒朗頭皮一麻:“我錯了還不行嗎?”

十三皇子催促道:“錯了就主動走進去,免得我動腳踹你!”

作者有話說:

舒朗:就說有這種專坑我的冤種朋友存在,還有改變一切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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