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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溫瀾潮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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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寧與謝長舟回到小院時已經深夜。

“寧寧, 我將孩子還回去,你先行休息。”謝長舟抱著已經熟睡的兩個嬰孩道。

歲寧微微頷首,面上掛起柔和的笑意:“好, 早些回來。”

她站在門外目送謝長舟離去, 像是目送丈夫外出的妻子。

謝長舟的背影剛消失在轉角,歲寧唇角的笑意立刻冷淡下來。

她急忙沖到屋內,去到書房拿出宣紙和硯臺。

她提筆的手輕抖著, 纖長的眼睫輕顫,看著潔白的宣紙猶豫。

墨水順著筆尖滴落在紙上,喚回了她的意識。

歲寧咬牙,提筆在紙上書寫。

[陰歷九月二十五, 遇到黑衣人,詭欒,鳶蘅,祭斛和鬼魃是誰……]

洋洋灑灑寫下一大段話, 以及她腦海裏劃過的那些話, 今晚的黑衣人說的話,還有她看到自己手握一把長劍。

她盡數記於紙上。

紙上的最後一句話:

[歲寧, 提防謝長舟。]

她又想起了詭欒的話, 他說,是因為謝長舟。

她腦海裏劃過的話,謝長舟說的那句話。

他讓她忘了。

忘了什麽?

忘了詭欒和鳶蘅他們嗎,為何要忘記,他在籌劃著什麽?

歲寧心下有些慌亂, 連忙在腦海裏呼叫系統:[系統, 你在嗎?]

依舊還是無人應答。

她聲音顫抖:[系統, 你在嗎, 說句話好嗎?]

她從未如此渴望聽到系統的話,可期盼已久的那道機械的聲音依舊沒有出現。

這麽多天了,系統依舊沒有出現。

她已經找不到理由欺騙自己系統有事去忙了。

直到現在,她無比清醒地明白,系統消失了。

她被獨自丟在這個世界了。

歲寧攥住宣紙的手握緊,寫滿字跡的宣紙被她捏出皺褶。

系統真的消失了,那她怎麽辦,她要如何才能回家。

她的家人怎麽辦?

她喉口發緊,心口慌亂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接著是院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

歲寧慌忙回神,將宣紙收回乾坤袋中,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她揚起笑意從書房中走出,謝長舟已踱步於院中。

他神色平淡,看見她從書房出來也未變臉色,握住她的手柔和開口:“寧寧,去書房作甚,怎地還未曾歇息?”

歲寧心跳加快,臉上卻還是掛著柔和的笑意,埋首進他懷抱,緊緊摟住他勁瘦的腰身。

“我話本子還未看完,以為你要很久才能回來呢,便想著先看會兒書等你回來。”

謝長舟扣住她腰身的手收力,將她往懷裏拉緊了幾分:“辛苦寧寧還要等我。”

歲寧搖頭:“我不放心你。”

她的聲音柔和,於平日並無異常。

謝長舟眸底的晦暗褪去些許,垂首在她頭頂輕吻:“寧寧,別怕,我會護著你的。”

歲寧脊背一僵,微微頷首:“我相信你。”

腰間的力道收緊,他的手在摩挲著她的腰身,歲寧身體一陣發軟。

他徑直將她攔腰抱起,抱著她往屋內走去。

她心下一慌,剛想推拒他,腦海裏突然想到些什麽,擡起的手頓住,乖巧地摟住他的脖頸。

帷帳落下,隨風輕輕飄動。

歲寧握緊身下的床褥,玉白的手用力攥緊,指甲陷入掌心,細微的疼痛讓她大腦稍稍清醒些。

不能忘記,不能忘記。

她不斷在心底告誡著自己,掌心越攥越緊。

握緊的手被輕輕展開,覆上溫涼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他的聲音沙啞低沈:“寧寧。”

歲寧不斷告誡著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他蠱惑,身子卻完全不聽話,意識愈發混沌。

溫潤的真氣游走在她的經脈,她的記憶被一點點消除,今日看到的聽到的,皆化為虛影。

謝長舟,再一次消除了她的記憶。

***

歲寧醒來時,枕側依舊已經寒涼,他又一早便出去了。

她輕輕嘆氣,越發想要跑路自己過幾天。

謝長舟實在是太過分了。。

日日這般,她遲早要……

想到什麽,歲寧驀地一怔。

他們從未做過措施,這裏也沒有那些避孕的東西,她身體沒什麽問題,謝長舟那般的……看起來也沒問題。

再這麽下去,她不會懷孕嗎?

歲寧有些心慌,她現在也不過才二十二歲,從未想過要這麽早當母親。

何況她是要回家的,雖然目前不知還有沒有可能回去。

萬一真的懷孕了……

她撫向小腹,只覺得掌心滾燙。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她總覺得小腹中仿佛有什麽異樣。

她一月多未來葵水了,只是她葵水一向不正常,也未曾放在心上。

現下卻隱隱有些心慌。

歲寧心下一緊,剛想要從乾坤袋中取出靈石前去看看大夫,神識剛探入乾坤袋,動作驀地頓住。

她緩緩從乾坤袋取出一張宣紙。

洋洋灑灑寫著她熟悉的字體,是她學了十幾年的簡體字。

那是她的筆跡,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寫過這些。

她眼睫輕顫,細細看著紙上寫的內容,越看心跳越快。

難怪,她總覺得她忘記了些什麽。

這是她昨天晚上寫的,今早便忘了。

她昨晚與謝長舟同了房。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浮現。

謝長舟每日只要有空便纏著她做這些事情,她也在日漸地忘記這些東西。

他在趁她意識不清時消除她的記憶。

她心跳越來越快,她成親後便有一種自己的腦子不太好使的錯覺,系統也是在成親後消失的。

會不會……系統的消失也與他有關?

可怎麽會呢,謝長舟只是一個書裏的紙片人,他怎麽可能會知道系統的存在呢?

鳶蘅,詭欒,祭斛……

那些字體明明是她寫的,可她對他們毫無印象。

識海忽然一陣劇痛,尖銳刺痛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刺穿,歲寧痛到顫抖。

她蜷起身體,額上滿是冷汗。

腦海裏閃過些陌生的畫面,她閉目承受著。

這次她看到了更多畫面。

她看到了——鳶蘅的臉。

她看到她身著高貴華麗的袍服,稚嫩的臉看起來還是個孩子,可面上的情緒卻老成淡然,毫無孩童的模樣,像飽經滄桑一般。

她幼小纖瘦的身影獨立於高臺之上,冷聲說道:“我是鳶蘅,是這世間唯一的神。”

“我會繼任父神與母神的責任,永生永世守護著你們。”

這話由她一個孩童說出來簡直詭異,卻莫名讓人感到發自內心的信服。

歲寧仿佛隔著虛空與她對視,鳶蘅的臉……與她幼時一模一樣。

那是她的臉。

鳶蘅的面容柔然消散,畫面一轉,她看到長大不少的鳶蘅。

她身姿纖細瘦削,面上帶著面紗,鳳冠上的流蘇垂下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著。

她垂首看向地上躺著的少年,淡聲道:“從此以後,你叫祭斛,我會教你修行法術。”

地上躺著的少年滿身是傷,身材瘦小,不過是個半大的青年,與人界十三四歲的孩童差不多年紀。

祭斛楞楞看著立於身前的鳶蘅,琉璃色的眼眸微睜忘記答話。

他身上都是血水,周圍橫躺著數十個已經死去的魔族,身前是救了他的神明。

她看到了太多的畫面,鳶蘅教祭斛修行法術,祭斛修煉成上界第一,帶領著仙界打勝了不少的仗。

鳶蘅獨居在天之一線萬年,整日除了修煉什麽也不幹。

最後的畫面,她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眸子,眸底隱藏著濃重的戾氣。

她猛地睜開了眼,識海裏那股刺痛也漸漸消散。

歲寧喉口發緊,閉上眼想要再次嘗試看到更多的畫面,這次卻什麽都看不清了。

難道只有她情緒激動時候才能看到嗎?

她慌忙起身跑到書房,拿起紙筆便開始寫下方才看到的畫面。

洋洋灑灑一大片,記錄下她丟失的記憶。

歲寧終於寫完之時,看著桌面的宣紙有些楞神。

她不知為何她會看到這些。

但她知道,謝長舟不願讓她想起這些。

那就說明謝長舟也有這些記憶,他清楚地知道想起這些會對她有什麽傷害。

所以他想消除她的記憶。

那消除之後呢,謝長舟要去做什麽?

心口一陣惶恐,腹部突然一陣隱痛。

歲寧柳眉微擰,那股疼痛越來越劇烈,她慌忙收起宣紙,想要回到房間。

剛走到書房門口,腹部的隱痛驀地劇烈,歲寧無力握住門框,雙腿一陣發軟,顫抖著身體沿著門框滑落。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一股暖流流出,歲寧眼睫輕顫,不可思議看向自己。

她剛起床只穿著一身雪白的內袍,此事下裙處一抹鮮紅正在逐漸暈染開來。

歲寧見過數次鮮血,卻無一次像現在這樣,讓她心底顫抖。

“謝長舟……謝長舟……”

她想到了什麽,掙紮著想要起身,心跳越來越快,眼淚滑落。

雙腿疲軟無力,腹部劇痛,她感覺到什麽東西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努力調控著體內的真氣,可丹田處卻潰散的不成樣子,真氣無法聚起,身下的衣袍已經被血浸濕一大片。

歲寧情緒驀地崩潰:“謝長舟,謝長舟!”

謝長舟你快回來。

你快回來。

她秀麗的臉上滿是淚水,掙紮著想要起身,一手撐住門框,一手扶著小腹。

搖搖晃晃的身體剛站直,她邁出腳步,腹部又是一陣刺痛,她猛地朝下跌去,絕望地看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近。

冷松香撲鼻而來,她被攬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寧寧,不怕不怕,我來了。”

清潤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謝長舟面上的淡然盡數消散。

歲寧被攔腰抱起,他抱著她便往屋內走去,將她安置在榻上。

她裙擺上滿是鮮血,將被褥染紅,那般的血腥氣,燙的謝長舟心口生疼。

他眼眶通紅,修長的手顫抖著朝她體內打去真氣,溫潤強大的真氣游走在歲寧經脈之中,試圖替她止住血。

歲寧握緊他的手,低聲哭泣著沖他喊道:“謝長舟,你救救它,你救救它!”

她拉著他的手往小腹放去,面上滿是淚水:“我要它,你救救它!”

“你快救救它,我要留不住它了!”

謝長舟一怔,不可置信地朝她腹部探區。

歲寧她……懷孕了?

怎麽可能呢?

歲寧的哭泣聲回蕩在屋內,謝長舟眉眼一凜,連忙封住她的穴位。

修長的手貼於她的腹部,溫暖的真氣縈繞在她周身,一點一點探入她腹內,試圖留住這個即將消散的生命。

歲寧無力哭泣著,纖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哭的謝長舟心都要碎了。

他一手貼在她腹部為她輸送著真氣,一手顫抖著擦去她面上的淚水。

“寧寧,別哭……對不起,對不起。”

謝長舟聲音幹澀沙啞,琉璃色的眼眸通紅。

在無量劍宗時他便感知到了歲寧的異樣,可院中早已被他布下結界,歲寧怎麽可能會遇到危險。

但刻在神魂上的婚契告訴她,歲寧確實遇到了危險。

他連忙丟下事務飛身趕來,剛進入小院,只覺得心都要裂了。

歲寧身下的白袍浸滿血液,扶著門框無力下墜,秀麗的臉蒼白滿是淚水。

那一刻的歲寧,仿佛要碎了一樣。

他也好像跟著被丟盡冰天雪地,只能感知到刺骨的森寒。

歲寧依舊在哭著,哽咽地哭求著他:“謝長舟,救救它……救救它……”

謝長舟眼淚落下,高大挺拔的身姿佝僂著,顫抖著唇輕吻著她冒著冷汗的額頭。

“寧寧,寧寧,別怕……你別怕……”

他恨不得將渾身的真氣過給她,替她受上千倍百倍的痛。

歲寧蜷起身體:“孩子……”

謝長舟哽咽出聲,眼淚大顆大顆砸下。

怎麽辦,怎麽辦。

謝長舟,歲寧在哭……

想想辦法,你想想辦法……

他的手輕顫著,溫暖強大的真氣不要命地輸送著。

他看向她平坦的腹部,那裏看不出來什麽,可裏面卻蘊養著一個生命。

謝長舟聲音哽咽沙啞:“寧寧,怎麽辦……”

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若不是他那般,歲寧怎麽可能會懷孕,又如何會受這些痛苦?

歲寧已經痛到快要失去意識,抱住腹部哭喊道:“寶寶,你別這樣,我疼……”

“娘親疼……”

“你到底怎麽了……你怎麽了……”

謝長舟眼淚落下,眸底猩紅,顫抖著摟住歲寧:“寧寧,寧寧……別怕,你別怕。”

溫潤的真氣依舊在汩汩輸送進她體內,卻仿佛水進大海,毫無作用。

他幾乎絕望。

他是當世第一人,他若是救不了自己的妻子,還有誰能救她。

“寧寧,寧寧……”

歲寧的哭泣聲陡然減弱,謝長舟一怔,輕顫著朝她看去。

她秀麗的臉上尚且掛著未幹的淚痕,美目怔然朝自己小腹看去。

“寧寧?”

歲寧驟然攥緊他的手,瑩潤的眼眸陡然一亮:“謝長舟,沒事了………”

謝長舟連忙探去,她經脈仿佛突然被打通,方才那股郁結消散。

仿佛是聽到母親的痛呼,在她小腹中不知經歷著什麽的孩子悄悄安靜下來,那股汩汩往外流出的暖流也漸漸停息,尖銳徹骨的疼痛仿佛一場大夢驀地消散。

她眼淚如斷線般的珠子落下,埋進他的懷裏低聲哭泣著。

她知道,她真的差點失去它。

她明明不想這麽早便成為母親,但真當感知到它的存在,感知到它在一點點離開她,她的心幾乎都要碎了。

“謝長舟,謝長舟……”歲寧哭的哽咽,埋在他懷裏哭聲沈悶。

謝長舟摟緊她,眼睫輕顫著:“沒事,沒事的寧寧。”

“對不起,對不起……”

他低垂著頭不住地蹭著她的發頂,喉口發緊,只知道一聲聲給她道歉。

溫暖的真氣貼近她的肚子,源源不斷朝她體內輸送而去。

兩人這般抱著,靜謐的屋內只餘歲寧低聲的啜泣。

***

歲寧睡下之時,眼眶已哭的紅腫。

謝長舟坐於床邊,一手拉著她的手,一手為她撫平身體的疲憊。

眼眶的紅腫消退,謝長舟的真氣探入她小腹當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裏有一股力量,溫暖純粹,強大磅礴。

那才是純正的神力。

那是他們的孩子。

謝長舟修長的手輕輕覆於她小腹,那裏一片平坦,孩子連心跳都還沒有。

到現在他依舊覺得不可思議,歲寧竟然……懷孕了?

她怎麽可能會懷孕,她的神力被封禁,如何能懷了他的孩子?

何況她的體質明明是極難受孕的體質。

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他們幾乎日日同房,可他從未感知到孩子的存在。

它就像是憑空出現的。

就好像在之前一直躲著不讓他發現一般。

謝長舟眸底一沈,握住歲寧的手攥緊,心下情緒覆雜。

歲寧雙手搭在小腹上,柳眉微蹙,秀麗的面上連睡著都不安穩。

他俯下身輕吻上她的額頭,聲音沙啞滾燙:“寧寧,別怕。”

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

腰間的木牌亮起,謝長舟眸底寒涼劃過,面上的柔情陡然消散。

他放下木牌,深深看了床上的歲寧一眼,起身離去。

在走到小院時,他又在院中加上一層堅固的結界。

歲寧醒來時,屋內只有她一人,日頭已經漸漸退下,落日的餘暉斜斜投射到屋內。

她混沌的大腦清醒過來,陡然想起了白日的事情。

她顫抖著手撫向小腹,驀地輕笑出聲。

“你還在啊……真好。”

她有些想哭,眼淚湧上卻又被自己憋回去,都要當娘的人了,哪能這麽愛哭。

歲寧直起身靠在床頭,輕撫著自己的小腹,明明還是一片平坦,裏面卻孕育了一個生命。

這下好了,她的母上大人肯定會打死她,年紀輕輕便背著她在外結婚生子了。

雖然她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回去。

她安靜地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被她迅速擦去。

她也想自己的家人了。

歲寧從乾坤袋中取出那兩張宣紙,仔細瞧著上面的字跡。

現在給與她的信息很少,她只知道自己與神女鳶蘅長得一樣,而她的記憶是謝長舟消除的。

謝長舟也知道這些記憶。

陣邊的愛人,她腹中胎兒的父親,究竟在瞞著她做些什麽?

是外面出了什麽事情嗎,他近些日便是去忙那些嗎?

歲寧心底一沈,唇角緊抿面色冷陳。

她起身穿上衣服便朝外走去。

他們住的地方靠近城門,她便往城區走去,一路上姑蘇城兩邊擺滿攤販,來來往往的人皆衣著幹凈整潔,面上洋溢著笑意,昭示著這是怎樣一個和平安寧的地方。

明明還是這般安寧,到底發生了什麽?

謝長舟在瞞著她做什麽?

她獨自站在街道上,不時有人從她身邊經過,朝她投以疑惑的眼神,似是不理解一個女子獨自站於街道上是為何。

歲寧垂在一旁的手攥緊,她昨夜遇到的那個黑衣人來姑蘇是作甚?

她腦海中陡然一陣刺痛,歲寧痛到撐住一旁的木樁,脊背忍不住微彎。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帶著濃重的殺氣。

“鬼魃,站住!”

是誰?

“呵,鳶蘅?”

鳶蘅?

她聽到刀光劍影的肅殺聲,聽到尖叫嘶吼。

最後她面前的畫面漸漸清晰,她對上一雙暗紅的豎瞳,是她上午看到的那雙豎瞳。

那是一只巨獸,威風凜凜頭頂長角,高大魁梧的身體上馱著一個人。

他面容蒼白陰柔,赤紅的眼眸泛著狠戾,唇角掛著陰惻惻的笑容。

明明是她沒有見過的臉,她腦海裏卻突然蹦出來一個名字。

鬼魃。

魔神鬼魃。

鬼魃似是隔著虛空朝她看來,聲音低沈冷冽:“猈獸。”

它身下的巨獸咆哮著朝歲寧沖來。

她鳳眸陡然瞪大,連忙起身閃開,猈獸徑直從她身側而過,嘶吼著朝她身後而去。

歲寧朝後看去,一道纖細的身姿懸立於虛空,面紗外的眉眼寒涼清冷,即使面對比她高大數倍的猈獸也毫不生怯。

她白影一閃,飛身迎上猈獸。

歲寧眼前畫面一轉,面前一片模糊,像是被籠上了一層紗,紗帳外能隱約看到兩道人影。

她顫抖著手覆上那層薄紗,對上外面那兩人放在上面的手。

兩人齊齊一頓,接著一道激動興奮的女生響起。

“夫君,蘅兒碰我了!”

“我感知到了,蘅兒有意識了!”

不知為何,歲寧聽到他們的聲音心下驀地一酸。

女子依舊在隔著層紗輕輕觸碰著她:“蘅兒,你要快快長大。”

“我的蘅兒,我的蘅兒。”

“父神和母神永遠愛你。”

歲寧眼淚落下,那兩人起身要離去,她有些慌亂。

“別走,不要走!”

她拼命撕扯著那層輕紗,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層,可這時候卻堅硬韌勁十足,她怎樣都撕不開。

她只能看著那兩道身影越走越遠。

“不要!回來!”

畫面戛然而至,歲寧猛地睜開了眼。

路過的人詫異地看著她,她顧不得其他,胸膛處劇烈喘著氣。

她看到了猈獸和鬼魃。

還看到了鳶蘅。

以及——

鳶蘅的父神母神。

作者有話說:

關於這個孩子的出現,一開始在猶豫要不要寫,後來還是決定寫了,有它在後面的劇情我會更順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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