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

在漆黑的夜晚，這裏的燈光依舊明亮, 黑暗中的光那怕只有小小一團, 也依舊熠熠生輝, 震懾著所有罪惡。房間內十分安靜, 七八個人都老老實實地抱著頭蹲在一旁。對面的墻角的紙箱裏還有著一道收起來的橫幅, 隱隱約約地露出打黑掃惡四個字。

對面是一臉嚴肅的警察叔叔，正拿著筆記錄著小本本，目光如炬, 奮筆疾書, 兩個長得有點像的女生，一群有前科的不良少年以及聞訊趕過來的男朋友以及室友, 這個畫面感和劇情感瞬間就出現了。劇情精彩，畫面刺激，結局反轉懸疑，嘖嘖，妥妥的下一屆收視率冠軍。

他按下自己腦中十分精彩刺激的劇情，清了清嗓子問道：“所以, 她一個人把你們全打了？”

一聽這話，那報警的男生眼淚都快下來了，“警察叔叔, 我們真的是被打的那一方啊！”男生想要努力取信於人，但不知為何，棠柔打人雖然疼，表面卻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翻了翻全身，除了斷了的指甲，硬生生沒找出什麽證據，只能欲哭無淚地分辯道，“真的，我們都被壓在地上揍了……”揍得又疼，所以連忙慫慫地報了警，要不然，疼暈過去怎麽辦？

最後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梗著脖子紅著眼眶委屈壞了，道：“要不是真的被欺負慘了，我犯得著報警嗎？”

旁邊一眾蹲著抱著頭的人都跟著慘兮兮地點了點頭，十分配合自己的隊友。最後出場的錢天郜和室友也被警察帶回了派出所，他們的待遇稍微好點，坐在了一邊，這個可以理解，畢竟他們身上幹幹凈凈，一看就知道是過來阻止事態惡化的。

但——

棠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著小毯子，那邊的警察小姐姐還專門給她拿了一個果盤，一邊熟絡地打著招呼道：“棠柔，來嘗嘗，我煙臺的熟人給我寄的蘋果，超級甜。”

眾人：就……很氣！氣到爆炸！

喲，還真是能說會道了。他見過棠柔這麽多次，自然知道這是一個三好市民，總是幫著抓小偷。警察叔叔呵呵冷笑了兩聲，放下了手上的筆，轉正看著眼前這幾個人，“難道她還專門挑了一個月黑風光夜，趁你們七八個人去聚會吃燒烤的路上，把你們一個個輪流拖入小巷，獰笑著對‘弱小，可憐，無助’的你們下手？！而你們七八個男孩子‘奮力’反抗，卻被她得逞了。”

獰笑這個詞就很有魅力了，所有的形容詞也相當有靈性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睜著他們‘弱小，可憐，無助’的大眼睛，純潔無辜的模樣，狠狠地點了點頭：“對，就是這樣！”

警察：……

賈亦娜倒是沒什麽感覺，局子自己也不是第一來了，反正最後只有爸媽來操作一下，都會把人放了。而且本來這也不是多嚴重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的所作所為似乎已經被一個旁觀的人給洩露了出去，而且錢天郜也飛奔了過來……

心中的恐慌如同潮水一般，從心底瘋狂湧出，眼看就要把她拍落入海……

賈亦娜剛巧蹲在一眾人的最邊上，偷偷摸摸地朝著這邊湊了過來，扯了扯他的褲角，手腳都慌亂極了，話語間透著卑微地討好，道：“天郜，我只是想要幫你教訓教訓棠柔。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只是覺得她對你太過分了……”

帶著精致耳釘的少年單手插袋，居高臨下定定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饒是自認為已經很了解他的賈亦娜在此刻也看不透那雙深邃幽深的眼眸，心中卻始終有種不祥的預感。賈亦娜都已經快急哭了，焦急地連連道：“我本來沒想對她做什麽，只是想警告她讓她離你遠一點，沒想到她……”一貫嬌俏可愛的少女現在像是被當時的場景嚇壞了一樣，身體一個寒顫，眼眸中竟然真的有了點畏懼，“她真的很厲害。但我真的只是……”她扒著他的褲腿，一臉卑微，“天郜，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下次絕對不做這種事情了，我向你保證，我真的不做這種……”

她在此刻才終於有了害怕的情緒，眼中閃過一絲惶然，絕對，絕對不能分手！

自己只是在家裏公布了自己和錢天郜交往的消息，父母對她的態度就有了與之前截然相反的熱情，她已經不想回到過去了。關鍵是，眼前的這個少年如此出色，不論是從五官來說還是從別的方面。哪怕自己接下來再努力，可能也不會遇到比他還出色的人了。

“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小心翼翼地哀求道，真的快哭了。錢天郜依舊沒有開口，這個女孩的確很好看，但僅僅是因為有著肖似棠柔的五官，而拋開五官，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了，不，或許有一個優點，比如，她很喜歡自己……

他太懂喜歡一個人患得患失的眼神了，從以前的溫召池，再到某日美夢中驚醒的自己，那眼神都如同現在一樣。

少年的手指動了動，察覺到這個信號的賈亦娜以為他要安慰自己，連忙驚喜地看著他，對上那雙眼眸，心中依舊有忐忑不安，他緩緩俯身，低眸看著她，耳釘在燈光下反射出冷酷的光芒，那道銀光仿佛映照在他的眼中，他任由賈亦娜抓住他的手，闔眸，“我不生氣。”

因為這一句話，賈亦娜的眼眸中猛地迸發出了一絲狂喜，但在下一秒被打入了谷底。

他道：“我們分手吧。”

賈亦娜怔住了，她仰著頭看著眼前的錢天郜，少年的容顏上盡是冷酷，眼神殘忍得讓人害怕，她的身體在這道註視下已經開始些微地顫抖了。

少年卻毫不留情地將手抽了回來，甚至掏出了一張紙，擦拭了與她相握的地方，面色認真仿佛在做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一樣，聲音輕不可聞：“原本以為你還有點像她的。”那句話聲音很低，低到仿佛融入了風中，輕輕一吹就散了。

只是沒想到會臟透了，哪怕是他們這種人有著自己的高傲，從來不會做霸淩這種事情……

不像棠柔，反倒是有點像自己，手段同樣惡劣也同樣，卑微。

賈亦娜癱軟在了地上，目光呆滯。

………………………………

棠柔吃了兩口蘋果，又喝了一瓶酸奶，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叔叔才走到了她的面前，背後是一眾剛剛被她收拾了的人，一面瑟瑟小心一面幸災樂禍地密切關註這件事。怎麽說，這個女孩子也動了手，就不信她真的能全身而退！總不能只有他們一群人倒黴是吧？

——“你打的？”

——“沒有。”

眾人：……

“哦。”

眾人：？？？他們一個兩個氣呼呼地眸光一豎，正要發出抗議，就看到那邊精致如玉的少女歪著頭看向他們，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一個兩個慫的比誰都快。打不過打不過，早知道對手這麽強悍，給多少錢他們都不幹！

警察用筆抵著小本本，一臉嚴肅地問道：“那那個時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他們……喝醉了吧？”棠柔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您也知道x大旁邊沒有那麽安穩，經常有人來‘撿屍’，現在也是一個性向包容的時代，加上這幾個人長得實在眉清目秀……”

警察邊聽邊點頭，雙眼放光：“所以，你正準備撿屍？”

棠柔：“……”

不是，等會兒，您這個表情真的容易讓人誤會點什麽啊。

“所以，我就坐在那邊等——”

“等人來撿？十塊錢一個？”

四目相對。

棠柔面無表情：“……要不您來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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