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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聖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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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

裝成這個樣子,給誰看呢?

第五風淫笑道:“把衣服脫了!”

“你!”趙玉兒大怒,想到自己的身份,到底還是忍住了。

“組織的規矩忘了嗎?”

一聽到組織的規矩,玉兒臉色又是一變,沒奈何,伸手脫衣。看到嫣紅的肚兜兜,還有繡花的小內褲,第五風猛地撲過去,左手一夾,將趙玉兒身子架住,揮起右手,“劈啪”揍起小師妹的屁股來。

“女人是不能打臉的,只能打屁股!”

兩巴掌下去,屁股已經紅了。

“師兄教訓你,是不是不服啊?”

她一聲不吭,倒是非常硬氣。

“老子是高麗公,手上有萬戶奴隸,你算什麽,敢打老子,還反了你了!”

打了十幾下,聽到了輕輕的啜泣聲!

第五風有些不忍,興致全無,又甩了兩巴掌,悻悻道:“今天是讓你知道知道規矩,再有下次,哼!”

眨眼間,玉兒就穿好了衣服。穿衣服的速度竟比脫衣服快了十倍都不止啊!

第五風笑道:“沒看出來,你穿衣服的速度倒是蠻快的嗎?”

趙玉兒仰頭看著這個無賴,無畏地正視著,靜靜道:“奴家不知道什麽高麗公,只知道上京暴風。如果上京暴風忘了自己的身份,敢作出背叛國家的事情,只怕想死都難啊!”

一席話,說得第五風身上“颼颼”冒涼氣。

這時,管家在屋外,大聲叫著:“魯國公派人送來一封信,等著您回信呢!”

聽聲音,人站在五丈開外,規矩還沒忘啊!

魯國公就是蒲察斜哥,這小子也升官了,還當了以漢人和已經漢化的契丹人組成的天順軍的都統。蒲察斜哥沒屁事,請他明天出城釣魚。第五風只說了句“不見不散”,就把人打發了。

第六卷 秋蘭香 外篇 高麗公(四)

上京北門外,阿什河邊有一處叫“黃龍亭”的所在,第五風帶著五名隨從,飛馬出城,來會蒲察斜哥。距離黃龍亭二裏,林間小道上突然崩出一道絆馬索,第五風的坐騎一個馬失前蹄,將主人甩了出去。

第五風心道不好,身子剛一落地,向一側用力,“骨碌碌”滾動起來。這是他的看家本事,逃跑的不傳之秘。身子在滾動,只聽幾聲慘呼,想必那些隨從多半是完蛋了。滾出幾丈遠,去勢衰落之際,腳下用力,身子彈起,立直身子就想跑,一把刀已經架到了脖子上!

“我家主人有請,想活命就老實點,否則,跟那些人一樣!”

眼前的人,第五風不認識,可是,脖子上的刀卻是真刀啊!刀刃上泛起涼氣,脖子上冒涼風,真他娘的冷啊!

這時,第五風倒是冷靜了下來,道:“我的手下呢?”

“他們留不得,只能願自己命不好了!”

“唉,”第五風長嘆一聲,“他們都是追隨我打過高麗的好漢,將他們好生葬了,否則,菩薩也不會放過你們!”

“算你有情有義!”那人道,“留下兩個人,挖個坑把人埋了。我們回去!”

第五風被蒙上眼睛,塞進一輛馬車裏,不知要被送到哪裏。

在黑暗中待了大概半個時辰,重見光明的時候,已經到了一處隱秘的莊園。周圍是密密的白樺林,空氣中散發著樺樹皮特有的芬芳,莊園不大,不過十幾間房子,正廳內坐著的人可是絕不一般。

金國當今皇帝長子宋國王宗磐,幽王宗固,還有一位是太祖皇帝的兒子陳王宗雋。宗雋怎麽和他倆搞到一起去了?這三個野種,把我請來做什麽?

第五風進門之後,“撲通”跪倒,眼淚、鼻涕橫流,大哭道:“冤枉,冤枉啊!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真不是我幹的啊!”

這套把戲,是當賊的時候練就的,多年沒機會施展,今天一試,並無生疏之感,老話說:藝不壓身,果然沒錯呢!

“呵呵,這倒奇了,本王什麽話都沒說,何曾冤枉於你?”宗磐道,“既然不是你幹的,那麽你幹了什麽?”

第五風道:“大王以這種方式叫小的過來,自然是小的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大王。但是,小的對天發誓,絕沒有幹過對不起大王的事情,請大王明察!”

說完話,微微擡起頭,看一眼三位天皇貴胄,旋即低下頭,不敢再看了。

聽腳步聲,有人過來了。忽然覺得下頜一痛,腦袋不由自主地擡起來,看到了那張俊美的面龐。宋國王宗磐長得極美,精致的五官,飄逸的風度,一身白衣,手裏搖著高麗出產的白松扇,就像戲中的書生,更加美得不行了。

“這把扇子你可是認得?”

認得,當然認得。白松扇淡淡的香氣,被第五風那比狗還靈的鼻子完全捕捉到了,自己也有幾把這種扇子,怎能不認得呢?

他找我來,不是就看看扇子這麽簡單吧?他發現了我真實的身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應該不是的。那麽,又是為了什麽事情呢?

第五風胡思亂想,絞盡腦汁,還是想不明白,一時忘了答話!

“你在想什麽?”

“啊,”第五風一哆嗦,急中生智道,“大王,你笑得真,真,真好看!比廟裏的觀音菩薩還要好看呢!”

“哈哈,”三位大王開懷大笑。

宗磐又道:“本王問你,這把扇子你可是認得?”

“認得,認得,”第五風使勁地點頭,“小的在高麗,弄了很多這種扇子,現在府裏還有幾把。大王若是不嫌棄,小的親自送到大王府上。”

高麗出產的白松扇天下聞名,大文豪蘇東坡讚曰:“高麗白松扇,展之廣尺餘,合之只兩指。當真絕妙之物也!”

若是只為了幾把扇子,那就阿彌陀佛了。

宗磐面色一冷,道:“除了這些扇子,你在高麗還得到了什麽?”

呀,難道私吞高麗行宮珍寶的事情,洩漏了出去?這個事情,一旦被皇帝知道,削爵,奪官,還是殺頭?

不能承認,打死都不能承認!

第五風打定主意,道:“不瞞大王,小的在高麗,著實發了一筆小財!小的弄了一枚綠玉扳指,一條金塗銀束帶,一頂金鏤英雄冠,還有一把刀,叫什麽斷玉的。對就是小的隨身佩戴的那把刀,剛才被大王的手下得了去!斷玉刀真是不錯,小的就獻給大王如何?”

“還有呢?”宗固高聲喝道。

“還有,還有十兩黃金,千兩白銀,五名高麗女官,就這些,沒有了,真沒有了!”

宗雋猛地拔出佩刀,掃過第五風的頭頂,金鏤英雄冠被削掉一半,頭發“嘩地”披散下來,還有許多在空中飄蕩。

“這一次,只是警告,不老實招認,本王就用這把刀把你剁成一百零八半,信不信?”

“信,信,嗚嗚,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這一次的哭倒不全是假的,想想被剁成一百零八半的痛苦,第五風能不哭嗎?如果第一刀,就把人幹死,剩下的一百零七刀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第五風見識過這種酷刑,肉一片一片的下來,人死過去,活過來;血一點一點的流,人就是死不了!叫得那個慘啊,那真是悔不該做人啊!

如果可能,還是不受那份罪的好!

“我說,我說!”第五風忽然想起了什麽,“小的睡了高麗的貴妃,還有幾個女人不記得是誰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應該讓三位大王先享受,小的那時候不懂事,求大王開恩就繞過小的吧!”

第五風的答案,宗磐很不滿意,宗磐很惱火,決定給他點厲害嘗嘗,所以,宗磐揍了第五風一拳。一拳下去,第五風“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只覺得眼前全是金星星,腦袋一沈,昏死了過去。

宗磐驍勇,絕不象他的外表那般柔弱。七歲那年,太祖皇帝還在世,宗磐隨父親、伯父出外打獵。獵物很多,收獲頗豐,回來之前點驗完獵物卻發現,宗磐不見了。所有人都去找,最後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了七歲的宗磐,宗磐滿嘴都是血,腳邊躺著一頭瘦狼!瘦狼也是狼,七歲的孩子難道弄死了一頭狼?

阿骨打大奇,問道:“磐兒,狼是你打死的?”

宗磐笑著道:“他想吃我,我就把他咬死了!”

七歲的宗磐就能咬死一頭狼,而今正當而立的宋國王,還不能打死第五風?

第五風倒是想死,免受一百零八刀之苦。不過,世界上的事情,哪能都如了人願?

死不成,又蘇醒過來。

宗磐拍手道:“你倒是有些風骨,很好,很好嘛!看看這個,你也許會想起很多事情來!”

這時身上的繩索松掉了,第五風抓起地上的紙,很快便看完了。看完了之後,心啊,比死人的心都涼!

紙上寫得清清楚楚:他自己吞了多少財寶,蒲察斜哥得了多少,宗翰又得了多少!

媽的媽我的姥姥啊,這下哏屁潮涼了,全完了!

這封信交到皇上手裏,皇上會不會真把我剮了啊?一百零八刀,再多一點也是有可能的。我死了,會不會有人哭?悲哀,真是悲哀,想來想去,若是自己死了,應該沒有一個人真心落淚呢!人活到這個份兒上,什麽高麗公,什麽都統,都是他娘的扯淡,不折不扣的扯淡!嗚嗚,不折不扣這個詞用的太好了,太貼切了,就是名滿天下的龜山先生也不過如此吧?

事到如今,我的姥姥啊,咱就認了吧!

第五風將信紙扔到一旁,大義凜然道:“這上面寫得都對,是我幹的,一百零八刀,老子等著呢!皺皺眉頭,就他娘的不算好漢!”

宗固慢條斯理地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老子,你是誰的老子?再叫一聲試試?”

第五風笑道:“乖兒子,連你的老子都不認識了嗎?”

又是兩巴掌!疼,不過,宗固畢竟不是宗磐,力氣小多了,要是讓宗磐幹兩下子,肯定就此告別萬惡的世界了。

哎,當好漢的感覺不錯啊!天老大,地老二,咱就是老三了。什麽皇帝親王,什麽榮華富貴,什麽山珍海味,什麽如花女人,都是狗屁,在老子眼裏,一文不值,都是狗屁!

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愛咋咋地!

想到這裏,第五風越發能得不行了,笑道:“乖兒子,有種朝老子這裏來,拿刀子直接捅,老子叫你見識見識,什麽才叫英雄好漢!老子如果皺一下眉頭,就是小腳婆娘養的!”

宗固還想打,被宗磐喝住,宗磐道:“想死,沒那麽容易!人啊,生,不由自己;死,也是不由自己呢!死有很多種方法,據本王所知:可以把你放在火紅的鐵板上跳舞,跳不動了,就先把你的腳烤熟,倒下了,烤完這邊烤那邊,裏外都熟了,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大功告成!還可以把你裝進一個罐子裏,上火直接蒸熟了,小火慢慢蒸,能蒸多少天就是多少天。可以把你的手腳四肢都剁了,裝在壇子裏看著解悶。這些還是好的,畢竟死了。如果讓你活著,想不想聽聽活著的方法啊?”

第五風一屁股坐在地上,萬念俱灰,遇到了高人,咱想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高人想什麽啊?

他想我死,還是讓我活?

這麽做總是有原因的吧?

他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

也許,還可以活下去啊!

第五風徹底認輸,道:“小的服了,大王想怎樣就怎樣吧!”

這個態度,宗磐還是滿意的,點頭笑道:“早這樣不就結了?本王問你的話,只說一遍,怎麽回答,全在你自己,聽清楚了嗎?”

“是!”

“這上面寫的,宗翰私吞的財寶是否正確!”

宗翰?

他們不是沖我來的,是為了對付宗翰?

是了,這就對了。不管是不是蒲察斜哥告的密,送宗翰東西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在場,事情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難道,他們要置宗翰於死地?

宗翰,宗翰是個好人啊!就像父親一樣!長這麽大,除了師父只有他對自己好了。戰場上,宗翰救過咱的命,雖然咱也救過他,但是人家畢竟是咱的救命恩人。現在,咱過上了好日子,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啊!

如果,說出去,宗翰倒了,咱怎麽辦?

不能說,死了也不能說!

想過好日子,找到下一棵大樹之前,就是不能說啊!

第五風的腦子從來沒象現在這樣好使過,聰明的跟狐貍沒什麽兩樣!

“數目對,東西也是小的送去的,可是,大王沒收啊!”

“什麽,”屋子裏的三位大王同時叫起來,第五風的回答真是出人意料呢!

宗磐急問:“東西哪裏去了?”

“宗翰說,把東西拿回去,分給士兵們吧!小的就拿回來了。小的手下的士兵,早就拿了一份,再分一份,恐怕會出事。所以,小的就自己先收著。小的想獨吞,沒那個膽子,又不敢帶回來,把東西藏在高麗的一個地方了!”

藏在哪了?高麗有什麽山?金剛山,對,就是它了!

“什麽地方?”

“金剛山!”

“還有誰知道!”

“一起辦事的都是高麗奴隸,小的把他們都卡嚓了!”

天衣無縫,哈哈,天衣無縫啊!任你宗磐智計百出,還不是要喝老子的洗腳水?金剛山可遠啊,去一趟不容易的,呵呵,想去嗎?老子給你帶路就是!

宗磐三人面面相覷,良久,宗磐擊掌叫道:“來人,把供詞拿來,給他畫押!”

屏風後面,人影閃動,一名老者出來,將供詞交到第五風手裏。第五風看都不看,提筆簽上名字,又按了手印,這就算簽了賣身契!從此之後,他又多了一個主子,這個人的名字叫完顏宗磐。

宗磐見抓不到宗翰的把柄,只好推而求其次,先扣住第五風再說。宗磐命令,第五風將有關宗翰的一切情況時時匯報,不得有誤。

然後,丟下第五風,徑直去了。

第五風獨自一人騎馬回城,就是蒲察斜哥弄個仙女來當說客,咱也不去釣什麽王八了。事情太過稀奇,身上的傷真疼,一切的事情一時還消化不了,第五風就像剛從大夢中醒來一般。

咱在宗翰那兒,是為了竊取情報;現在,宗磐又要咱出賣宗翰;宗翰對咱就像親爹一樣!

太亂了,這都是他娘的什麽跟什麽啊!

第六卷 秋蘭香 外篇 高麗公(五)

渾渾噩噩的第五風,直接來到晉王府,守門的侍衛早被他餵飽了,所以,兩人過來攙著,另有一人,小跑著進去通報。

第五風現在儼然宗翰的心腹,人來了,從來沒有不見的道理。

來到王府書房,女使奉上香茶,第五風嘗都不嘗,咧嘴道:“姐姐另取一杯人參茶來,得補補,真他娘的得補補啦!”

女使還沒見過這種人,不拿自己當外人,王先生高先生也不像他這樣啊!勉強答應一聲,正往外面退去,只聽一聲:“為何偏偏要人參茶?”

聽到聲音,一直高度緊張的精神才算松弛下來,第五風起身想行禮,肋骨鉆心地疼痛,“唉呦”一聲又重重地坐下,眼淚嘩嘩地流啊!

離開那個該死的莊園,也不知到哪裏去。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晉王府,也許,自己真把眼前這個人當成最親的人了吧?

真他娘的諷刺啊,想當年來到此人身邊,就是想禍害人家,現在卻這般難舍,今後可怎麽好呢?感情重要,還是祖國重要?當漢奸還是做一個忠義之人?難道不當漢奸,就非得出賣他不可嗎?難道,有朝一日,自己能把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嗎?

哎,生不由己,死不由己!人活著,怎麽就這麽難呢?既然這麽難,活著又是為了什麽啊?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來得幹凈。

宗翰的聲音又飄過來:“怎麽,身子不舒服嗎?”

第五風失聲痛哭,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倒了出來。

宗翰聽罷,臉色鐵青,一掌將身前的桌子擊碎,道:“哼,竟敢算計到本王身上來了,真是欺人太甚。”

第五風巴不得宗翰殺了宗磐,也好出口惡氣,在一旁煽風點火:“大王,小的受點委屈沒什麽,切莫因為小的這點事情,傷了你們弟兄的和氣啊!”

“他們何曾拿本王當過兄弟?”宗翰道,“你且先回去,天塌下來自有本王擔著,總不讓你再受委屈就是!”

第五風呲牙咧嘴地辭出來,只聽屋裏的宗翰喊道:“請三位先生過府議事。”

三位先生,就是都元帥府長史王汭、參軍高慶裔、晉王府長史劉思。宗翰既是晉王,又是金國的都元帥,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有兩套人馬。而最為倚重的智囊,就是這三位先生。

第五風來晉王府見宗翰,不怕宗磐懷疑的:宗磐手裏捏著他的把柄,根本不怕他耍什麽花樣,而且,他常來走動才能向宗磐提供最新的情報不是?

宗翰、宗磐結仇,進而鬧起來,是不是也是大宋希望的結果呢?

第五風身上有傷,心情還不算太壞;宗翰身上沒傷,心情卻壞得不行了。

宗翰攜高麗大勝之威,正在熏灼之時,豈能咽下這口惡氣。普天下的人都清楚,第五風是從他宗翰身邊出去的人,宗磐這個搞法,不是在向他宗翰示威嗎?召集三位智囊來,就是要商量一下今後的行動方案。

宗磐想對付宗翰,無非是看中了宗翰手中的權力,他也許並非想真的把宗翰置於死地,但是,宗翰豈能任人擺布?戰爭結束了,谙班勃極烈的位置又成為各方勢力角逐的焦點。宗磐當然想當這個谙班勃極烈,既然如此,就不能讓他如願。太祖之子,無論是宗弼還是宗輔,也不是宗翰想要的未來之主。他心裏還想著讖語,想著那件第五風從古墓裏偷來的觀音像,現在沒有機會,將來未必沒有機會啊!

商量的結果,太祖嫡長孫完顏亶,小名合刺的,才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且,這個人選,朝中的另一位實力派人物——遼國王、國論左勃極烈宗幹也不會反對,因為,宗幹是合刺的養父。合刺成為谙班勃極烈,無疑對宗幹的位置是一種鞏固。合刺登基之後,宗幹還可以獲得更大的權利。

其實,宗幹這個人,宗翰是不喜歡的,確切的說,兩人政見不同。宗幹主張學習漢人那一套,從政治、經濟、軍事等各方面全盤漢化,宗翰就極力反對。女真人之所以具有強大的戰鬥力,就是因為女真人有一套與漢人完全不同的做法,女真人漢化了,又怎麽鬥得過純粹的漢人?

兩害取其輕,眼下,也只有與宗幹聯合,才能重重地打擊宗磐。但是,兩人關系一直很僵,想說說話,也要有個引見人啊!哎,還真有這麽一個人,就是完顏希尹。三日後,隨便找了理由,宗幹、宗翰會晤,商討驚天的大事。

上京皇宮明媚宮前,綠油油的草皮上,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看著三歲的兒子宗煒跳躍著追蝴蝶,金國皇帝完顏晟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明媚宮,以主人的名字命名,位於皇後唐括氏所居住的明德宮西側,專門為大宋帝姬趙明媚所建。

明媚就坐在不遠處,怔怔地望著兒子出神,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如同聖潔的女神。短短的三年之間,原來的花季少女已經成為一個風情萬種的小女人,原來陽光的明媚,憑添了恁多的哀愁。

他喜歡這個女子,象愛惜自己的權力一樣,鐘愛於她。他想讓明媚快樂,可是,他做不到,即使身為皇帝,也做不到呢!

兒子終於抓住了一只蝴蝶,歡快地叫著,象母親炫耀著,母親臉上帶著淡淡地笑,向兒子說著他似懂非懂的道理。宗煒歪著小腦瓜想了想,嘴撅得老高,大聲道:“我去問父皇!”

一定是遇到了難以解決得問題,所以,只有向父皇尋求幫助呢!

“父皇,母妃說應該把蝴蝶放掉,讓它去找媽媽。兒臣卻不願意呢!”宗煒小臉蛋紅撲撲的,引得完顏晟忍不住上去香了一口,把小家夥弄得“咯咯”笑起來。

宗煒聰明,從未見過這麽聰明的孩子,完顏晟非常喜歡這個兒子。聽到兒子的問題,道:“你為何不願意呢?”

“父皇說,要做天下最強大的人。兒臣抓到了它,是不是很大?”宗煒還弄不清強於大的區別,把強當作了大啊!

“嗯,當然!皇兒很強,很大!”

“有多大?”

“象天一樣大!”

“這只蝴蝶是不是就屬於我的了?”

完顏晟點頭,等著兒子的下一個問題。

“我不想放了它,我想把它烤熟了吃!”

“為什麽?”

“你們打來的獵物,不是都烤熟了吃掉嗎?”

“哈哈,”完顏晟大笑,“你聽聽,他要吃蝴蝶呢!”

明媚施施然走來,月白色的長裙在草地上滑過,那般輕柔,那般飄逸,完顏晟一時看得癡了!

明媚笑道:“煒兒,聽母妃的話,要做一個善良的人,要保護弱小的動物,把蝴蝶放掉好不好?”

“為什麽父皇可以射鹿,兒臣卻不能抓蝴蝶?為什麽父皇可以吃鹿肉,我不可以吃蝴蝶?”小家夥的理由非常充分呢!

明媚一時被問住,不知如何做答,完顏晟笑得更響了。

“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最後,秀外慧中的明媚不得不拿出大人對付小孩最有力的法寶,才算給出一個孩子並不滿意的答案。

這時,宗幹、宗翰在前,吏部尚書完顏希尹與翰林學士、禮部尚書韓昉在後,緩步而來。

這些人怎麽湊到一塊去了呢?這四人可是不簡單,幾乎等同於大半個朝廷!

宗幹是朝中文臣最強勢力的代表,身後還有宗弼、宗輔等太祖諸子的支持;宗翰則主要代表軍方,已經遠房宗室的勢力;完顏希尹能文能武,一手創建了女真文字,在朝中威望極高,韓昉更是漢人勢力的典型代表。

他們一起來,所為何事?

難道是為了……

明媚牽著宗煒的手,退去了。

完顏晟揮手示意不必行禮,道:“坐吧!”

君臣五人就在草地上坐了,宗幹道:“谙班勃極烈乃國之儲貳,關系到帝國的興衰,臣等共議,請陛下早做決斷!”

坐得久了,腰隱隱作痛,完顏晟換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道:“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是,請陛下早做決斷!”三人異口同聲道。

完顏晟當然想早做決斷,可是,這個決心難下啊!於情,自然想立自己的兒子;於理,當立哥哥的兒子。若是立自己的兒子,嫡長子宗磐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他最喜歡小兒子宗煒,不止一次地想到,能不能立宗煒?漢人立太子,有所謂四立,立嫡立長立賢立愛!立愛最不可取,可是,人又怎麽能割舍自己地感情?

阿骨打哥哥鑒於國家草創,幸賴長君地道理,選擇了自己。想必,他當時下這個決斷也是很難的。將心比心,都想立自己的兒子,人之常情嘛!時至今日,他可以自豪地說,大哥的選擇是正確的,他無愧於國家,無愧於族人。

滅遼,伐宋,征高麗,臣服西夏,國家幅員萬裏,人口七百萬,與大宋相比毫不遜色,猶有過之呢!

可是,他的繼承人,會怎樣?

盡管心裏翻江倒海,面色卻是如常,緩緩道:“卿等以為,立誰為谙班勃極烈最為妥當?”

宗翰道:“臣以為,合刺太祖嫡孫,身份貴重,當立!”

合刺?

宗峻的兒子,宗幹的養子,還是個孩子嘛!

宗幹、宗翰兩人一定是商量過了,只是不知,另外兩人的意思。

完顏晟順手揪起一根嫩草,放在嘴裏輕輕咬著,又道:“你二人覺得如何?”

韓昉端坐,身體正直,象宗翰一樣直,道:“此為陛下家事,臣焉敢妄議?”

此人原為遼臣,中過狀元,是真正有大學問的人,完顏晟賴之定禮儀、官制,所任皆稱職,就是對漢人不滿的宗翰都說不出什麽來!

完顏希尹迎著皇帝的目光,道:“帝王之家,家事亦國事也!臣以為,立太祖後裔,於理合,後世必稱頌陛下仁德,大金亦將賴之萬年無期。大位空懸,覬覦者重,非國家之福!陛下英明神武,萬民稱頌,伏請陛下乾綱獨斷!”

太祖後裔,為何不是太祖的兒子?

往深了想一下,道理也就明白了。哥哥的兒子和自己的兒子們都在盯著這個位子,勢同水火,自己還在,現在能穩住局面,往後就不好說了。為了國家,索性兩派都不立,立合刺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呢!

難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嗎?

完顏晟心力交瘁,懶懶道:“卿等的心思,朕知道了。朕累了,卿等先退下,三日後,君臣出獵混同江,朕將宣布谙班勃極烈的繼任者!”

“臣告退!”四人去了,心中的問題還沒有最後的答案,真是累了,真是老了啊!

女真本漁獵出身,為保持貴族的尚武精神,每年春秋兩季,上京王公貴族當隨侍出獵。

風清氣爽,艷陽正高!一群天鵝正在混同江邊覓食,站在上風口的完顏晟揮手示意,衛士們敲響鑼鼓,天鵝驚飛而起。

純白色的海東青,立於主人的左臂之上,目光炯炯,註視著展翅欲飛的天鵝。完顏晟輕彈一下“小白龍”,道一聲:“去!”

白龍“霍地”筆直沖天蔚藍的天空,稍作盤旋,以閃電般的速度俯沖而下,起初還是一個小白點,眨眼之間,又是那個威武無雙的“小白龍”。

幾聲“啁啾”的脆響過後,“小白龍”飛到天鵝的頭頂,利爪前出,死死抓住鵝頸,利嘴狠狠地啄鵝頭。淒厲的聲音飄過平靜的湖面,一片片天鵝的羽毛悠然而下,宛如冬日的雪花。說也奇怪,雪花落在河面上,卻不融化,隨波逐流,如同水中盛開著白花!

天鵝不再動了,“小白龍”托著天鵝飛回來,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飛至主人面前,扔下天鵝,落在主人的左臂上,展開羽翅,忽閃幾下,瞧它的樣子,正等著主人的賞賜呢!

群臣紛紛讚頌,完顏晟頗為自得,痛快地笑著,吩咐就將天鵝的腦漿作為獎品,賜給小白龍享用。

海東青出產於東部海邊,是獵人最好的夥伴,史稱“盤旋空中可以無微不矚,棲於地面能見雲霄中物”,一日飛兩千裏,實為鷹中一等!

海東青體重不足天鵝的兩成,捕獵天鵝卻如探囊取物一般,他這頭“小白龍”還可以捕鹿呢!海東青有“玉爪”、“波黃”、“秋黃”、“三年龍”等品種,“小白龍”屬於玉爪中的極品,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物。

完顏晟指著韓昉,道:“愛卿可否作詩一首,以茲慶賀?”

韓昉忙稱領旨,望碧藍的河水,唱道:“駕鵝得暖下陂塘,探騎星馳入建章。黃傘輕陰隨鳳輦,綠衣小隊出鷹坊。搏風玉爪淩霄漢,瞥日風毛墮雪霜。共喜園陵得新薦,侍臣齊捧萬年觴。”

完顏晟連稱好詩,催馬入林,捕獵開始了。

當天出獵,斬獲豐厚,就在建章行宮外面,架起篝火,大鍋煮肉,小火慢烤,一時間香氣充溢於人心,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肉香,酒亦香!

有肉豈能無酒,有酒豈能不舞?

場中起初只有幾個女官在跳,慢慢地人越來越多,就連一項不茍言笑的晉王宗翰也下場舞蹈起來。

“第五風何在?”完顏晟高聲喊道。

第五風飛身來拜:“臣第五風伺候聖駕!”

“朕的高麗公,能飲否?”完顏晟舉酒問道!

“慢說是這一碗酒,就是陛下將皇宮的酒窖都賜給臣,臣也能消受呢!”第五風一飲而盡。

完顏晟大奇,道:“你可知朕的酒窖裏有多少酒?莫非愛卿千杯不倒?”

第五風道:“臣喝不掉,還賣不掉嗎?”

“哈哈”,眾皆歡笑。

“來來來,為朕的第一功臣盡飲此杯!”完顏晟心情大暢,為平高麗的功臣勸酒。

喝了一個時辰,皇帝還未宣布那件國之大事,還在等什麽?

宗翰看看宗幹,宗幹搖搖頭,分明再說,還是等等吧!

酒酣耳熱之際,完顏晟忽然道:“合刺,來,到朕的身邊來!”

聽到皇帝叫合刺的名字,宗幹、宗翰皆有喜色,心道大事成了。

合刺身材中等,粉嘟嘟的小臉,齒白唇紅,行為穩重,若翩翩學子,倒有幾分象宗磐小時候的樣子。這孩子今年十二歲了,仁義知禮,漢人經典,多有涉獵,韓昉不只一次稱頌過他的才華。只是,天性不愛武藝,學過也不見什麽長進,族人輕蔑地稱為“漢兒”,當然,此話出自宗磐之口,至於真實的情況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今天,他終於決定了!

“孫兒合刺,參見皇爺爺,皇爺爺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家夥鄭重其事,有那麽一點意思。

半倚在龍椅內,完顏晟道:“你們都稱呼朕萬歲,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萬歲?人生七十古來稀,太祖駕崩之時,不過五十六歲。朕今年也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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