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澤閉了閉眼，將小姑娘還在亂動的手緊緊扣住，半拎半抱地把人塞進了浴室。

蘇念中途探著腦袋瞧了一眼，看見電話是師兄打來的，瞬間喪失了偷聽的興趣。

關了浴室門，沈天澤走回床邊拿起手機。

方才溫香軟玉抱了滿懷，他這屋子裏又處處都是這小朋友的痕跡，浴室裏還有窸窸窣窣的響動，沈天澤頓了一秒，索性出了臥室。

手機還在震動。

沈天澤垂眸看了眼屏幕。

蘇忘這通電話打得倒是還挺及時。

“有事？”他摁下接通，聲線微沈，還帶著點啞。

遠在電腦另一端的蘇忘一聽這聲音，總覺得這位“祖師爺”似乎心情不是太好的樣子，本來還想問一問小師妹近況，索性直接開門見山聊正事。

“太師父有事找您，說晚上會過去您那一趟。”

蘇忘話音剛落，樓下客廳便現出了一個身影。

瘦瘦小小的一個老頭兒，身上帶著些許沈冷陰氣，想必便是蘇忘口中那位當了陰差的太師爺。

沈天澤：“我看見他了。”

他掛了電話，走下樓。

這位太師父未等他走至近前，便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祖師爺。”

沈天澤：“……”

他們玄天派倒也神奇，這老頭兒一看，板正程度就比蘇忘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知怎麽會收了蘇先這麽個徒弟，蘇先那種性格，把他家小姑娘教成現在這樣不稀奇，只是蘇忘卻又難得沒長歪。

太師父見他不開口，心裏只比蘇忘初次見他時，還有更虛上幾分。

畢竟這個“祖師爺”還真是他們碰瓷來的，可他們學的卻又確實是他的本事——雖然現在的後人遠不及他萬分之一。

噢，還得除了他那個現在輩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算的小徒孫。

論理說，宗門出了這種事，他頭一個應該阻止，可一來對上這碰瓷而來的“祖師爺”，他們理虧在前，先就自帶了幾分心虛，二來這小徒孫又和“祖師爺”前世有因緣。

他這次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祖師爺，有人在暗自跟地府打聽您和念念前世的事情。”

沈天澤眉梢輕挑了下：“知道是誰嗎？”

“慚愧。”太師父羞愧地垂下腦袋，“我就是個普通鬼差。”

聽見這個答案，沈天澤也不意外，只是轉而問了另一件事：“念念是如何重新投胎的？”

太師父：“……”

沈天澤雙眸一瞇：“不能說？還是要我親自去問？”

這件事他遲早要弄清楚，只是那傻丫頭命劫的事情更為迫在眉睫，他又想等等看她自己能不能記起前世的事情。

太師父：“……”

他相信，比起他破壞一下規矩主動告知，下面那群人會更不願意讓這位“祖師爺”親自去打聽。

“當年您重新投胎的時候，出了點問題，導致跳過了中間數百年，直接投胎到這一世，大概就是在您投胎後半年左右，修煉出人形的念念帶著您剩下的數萬陰兵闖進地府去找你。”

他說至此處忽然停了下來。

沈天澤怔了一瞬，下意識回頭往自己房間看了一眼，開口時才發現聲音又啞了幾分：“然後呢？”

太師父腦袋垂得更低了：“就是……她上一世性格可能和現在一樣單純，地府那些都是千年鬼精，總之……她把陰兵交了出去，換了一個投胎的機會。”

沈天澤眸色驟然沈下來。

他自己養出來的，會是什麽性格，他自然清楚，這丫頭前世更不愛想事，好騙的很。

可生氣的同時，一顆心又像是泡進了一汪滾水，又熱又脹，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屋內的氣壓一瞬間低了下來。

太師爺覺得自己明明已經是個鬼，可好像還是能感覺到冷一般，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好走，在這死一般的沈寂中，和他們這位“祖師爺”面對面站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樓上傳來一道溫溫軟軟的嗓音。

“阿澤？”

太師爺和這位小徒孫也打過幾次照面，即便聽不出聲音，可想也知道，此刻已經接近深夜，不會再有第二個小姑娘會出現在“祖師爺”家。

這道聲音一出現，屋內的沈悶低氣壓驟然一松。

太師父再次低下頭：“……”

唉……現在這輩份混亂的關系，大概就是當初他們瞎碰瓷這位“祖師爺”所要承擔的後果吧。

這深更半夜的，他可太打擾了。

“祖師爺，那我就先告辭了。”

他說著身形便消失在原地，隨後便聽“哢嚓”一聲細響，穿著米白色睡衣的小姑娘從樓上探了個腦袋出來，眨巴著眼睛看過來。

“咦？家裏怎麽有陰氣？”

沈天澤擡眸看向她，目光覆雜。

蘇念見她不說話，趿著她的小拖鞋吧嗒幾下跑了下來，站到他面前，一臉的疑惑：“家裏又進鬼了嗎？”

那個帖子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難道還有漏網之魚，趁著她在洗澡又悄悄摸了過來？

想起那天當著她面就敢來摸沈天澤的長發女鬼，她不由皺起臉。

不過，阿澤這樣看著她做什麽？奇奇怪怪的。

沈天澤低垂著眸子，隔了片刻，才看著她道：“你是不是傻？”

幾萬陰兵，不老不死的妖身，就換這麽一個出身就帶著命劫的破投胎機會。

再沒有比這更傻的事情。

蘇念還以為又有女鬼過來找他，本來就有點不太高興了，聽他這麽一問，小臉皺得更厲害：“你才傻呢！”

沈天澤輕聲冷笑了下：“對，我才傻。”

自不量力，連她都保護不好，還救什麽天下蒼生。

蘇念眨了眨眼，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後踮起腳去摸他額頭：“阿澤你沒發燒吧？”

怎麽怪怪的？

沈天澤握住小姑娘的手，順勢將人一把抱進懷裏。

“念念。”他聲音微啞。

蘇念又疑惑地眨了眨眼：“？？？”

這小姑娘經常這樣仰著腦袋看他，一雙杏眸澄澈幹凈，於是什麽情緒都顯露無疑，像此刻的疑惑，亦或是經常毫不掩藏的……喜歡。

沈天澤垂下眼眸，啞著聲音問她：“跟我雙修嗎？”

“！！！”蘇念楞了下，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話題突然轉到了這上面，但她都惦記好久了，還被拒絕了好幾次，現在聽他主動問起，當然是直接重重點了兩下腦袋。

沈天澤：“……”

這丫頭是真的傻。

他是真的想再等等，等她再大一點，可有個問題亟待驗證，而且……這會兒不做點什麽，他只怕會做出點更瘋狂的事情來。

——比如先去地府算個賬。

他攬著小姑娘的腰，直接將人半抱了起來。

雙腳驟然懸空，蘇念下意識便把腿環在他腰上，手也攬住了他脖子，一擡頭，便對上了他驟然變暗的眼神。

家裏面就裝了電梯，平日倒也沒人用，沈天澤讓這小姑娘瞎撩撥了半晚上，加上前世這一段因由還沈甸甸壓在心頭，這會兒那層心理防線一放開，心裏那股火便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上樓梯的幾步路都不想等。

摁開電梯門，將小姑娘半抵在電梯墻面，低頭便吻了上去。

不是第一次和他這樣親熱，卻從沒有哪一次帶著這樣的侵略性，被抱回床上的時候，蘇念已經因為缺氧而有點暈暈乎乎，完全忘記再問他家裏剛剛有陰氣的事情。

小姑娘有些難耐地仰著腦袋，頸線拉得修長，也白得晃眼。

沈天澤就這麽順著線條，從下巴一路吻下去，小姑娘平日鬧騰得厲害，玩個游戲經常都不得安靜，這會兒卻乖得不行，被他欺負得眼睛都紅了，還還是抱著他不放，哼哼唧唧將腦袋埋在他頸邊。

蘇念一直記得他說過雙修是比親吻還要親密得多的事情。

可她也沒想到能親密到這種地步。

男人手半撐在一側，隔著點距離低頭看著她，眉梢微蹙，像是在盡力忍耐著什麽，細小的汗珠順著脖頸一路下滑，喉結輕滾。

蘇念渾渾噩噩的腦海中忽然就冒出了“性感”兩個字。

那兩部電影裏的什麽冷面大律師啊、痞帥警官啊，都不如此刻的他來得好看……又誘人。

“怕嗎？”沈天澤擡手在小姑娘泛紅的眼角邊輕蹭了蹭，啞著聲音問她。

蘇念下意識搖了搖頭，感覺自己一開口說話，聲音好像都和平時有點不一樣，她其實這會兒還暈暈乎乎的，不太能思考，但這個答案似乎又不需要思考：“不怕呀，和你做什麽都行。”

……

……

小姑娘被他折騰得有些累，睡姿都比平日安份了許多，乖乖窩在他懷裏，呼吸清淺。

——其實前世也有過類似的場景。

妖化形，靈氣和機遇缺一不可。這小朋友上一世雖然遠不如這一世愛修煉，成日跟在他身邊撒嬌吃喝玩鬧，可到底那時他院內靈氣充足，所吃所用無一不帶有靈氣，只是這小朋友大約缺了一點機遇，開了靈智卻始終沒化形。

直到某日好友送了一小壇酒過來，用極珍貴的靈花靈草釀制而成。

他都沒舍得喝，這小朋友趁他沒註意，偷偷把一壇子酒全喝了，喝醉醺醺一小只，卻還記得回他懷裏來睡。

結果他一醒來就發現懷裏抱著個不著一縷的少女。

之後他才特意給這小朋友做了根小紅鞭，可也就這麽一次，變回去之後，直到他死，這小朋友也再沒化過人形。

他不知道自己出事後那半年發生了什麽，可沒人照顧，想也知道這平日懶得厲害的小朋友再不會有以前那樣自在。還有那次讓宋先生的鬼王拉進鬼域，小姑娘紅著眼睛撲進他懷裏時的模樣猶為清晰。

若說之前他還希望她能記起前世的事，沈天澤此刻卻只覺得，記不起來更好，他更想要這小朋友能像現在這樣，每天都沒心沒肺開開心心，別的什麽事情都不用她操心。

兩世的事情在腦海中紛紛擾擾纏成一團，沈天澤不知自己是何時入睡，可再次醒來，卻是因為聽見懷裏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哭聲。

沈天澤睜開眼。

他五感敏銳，此刻不用開燈，也能看清楚情況，小姑娘還緊閉著雙眼，眼角濕濕潤潤的滿是淚痕，秀氣的雙眉緊緊蹙著，像是陷在了夢靨之中出不來。

沈天澤輕輕搖了下懷裏的小姑娘，低聲叫她：“念念。”

小姑娘哭聲微微一頓，緩緩睜開眼，紅著眼睛盯著他看，像是有點楞住，片刻忽然一下緊緊抱住他腰，聲音還帶著明顯的哭腔。

“阿淵。”

作者有話要說：

沈老師不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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