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局解決不了的問題，一般情況下，肯定不會是普通級別的厲鬼。

非普通級別的厲鬼，蘇念就有一點興趣了。

而且照季東宵這個說法，她還不用去上班，再加上今天這樣的事情，如果以後再多碰上幾次，那確實也還挺煩人的。

蘇念覺得這件事可以考慮一下，於是點點腦袋：“等我問問——”

蘇忘就走在她身邊，聞言不由垂眸看過來。

然後就聽小姑娘軟聲軟氣繼續道：“——阿澤吧。”

蘇忘：“……”

……行吧。

那畢竟是“祖師爺”，就算小師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祖師爺”畢竟還是“祖師爺”。

季東宵自然也不指望她一下就立即答應。

調查局畢竟是國家機關，無規矩不成方圓，處理起事情來，雖然程序不如普通警方覆雜，但是條條框框也是免不了，所以年輕一輩的，性子愛玩或跳脫一點，往往都不願意進來。

而像這小姑娘這等水平的，別說是調查局稀缺，放眼望去，就連整個玄門界通共也沒幾個，更別說，她現在還只有這點年紀。

而且她加入的話，那位沈先生，就算不加入，肯定也會陪著她一起活動，基本上就是個買一送一、穩掙不賠的買賣。

所以，這會兒見她態度有所松動，季東宵也見好就收：“行，小師姑慢慢考慮，等過年回去了，我帶賀玨他們再請你和沈先生一起吃個飯。”

蘇念也還惦記著他們調查局外面的小吃一條街呢，腦袋重重點了點：“好的呀。”

季東宵又和她仔細確認了一遍飛機上的一些細節問題，便同這邊調查局的人，帶著哭得淒淒慘慘最後還被禁言了的朱道長，以及幹瘦師兄的屍體，一起回了這邊的調查局，還有許多後續問題，要和這邊的警方接洽。

蘇念上了車，才記起臨上飛機前，沈天澤的囑托，於是翻出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蘇念忍不住跟他抱怨：“阿澤，我剛剛差點兒被警察抓走了。”

電話那端的沈天澤：“……”

蘇忘剛剛已經知會過他。

他蔔卦算出了這丫頭自己不會有危險，但沒想到她會給別人造成“危險”。

親自送她進了機場，又囑托蘇忘親自到那邊機場去接，可就中間這麽一點點時間，她也能撞上事兒。

隔著手機，他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蘇念和他仔細說了一下飛機上那對師兄的事：“那個朱道長醒來後，居然認為是我殺了他師兄，我話都還沒問完呢，殺他師兄作什麽，你說他是不是傻？”

沈天澤：“……”

蘇念：“不過我幫你報仇了噢，我卸了他一條胳膊——”

話未說完，忽然感覺車子裏似乎冷了幾分。

蘇念一擡眼，就看見師兄冷冷的側臉，一下捂住嘴。

糟了！當著師兄的面說漏了！！

她急急忙忙補救：“是那個朱道長主動先找我麻煩的！我只是還擊！我還馬上又幫他裝回去了！！”

蘇忘：“……”

電話那邊，同樣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的沈天澤：“……”

……要認真教吧，又有點舍不得拘著她，況且這丫頭多少還有點分寸，又是為了“替他報仇”。

不教吧，這樣莽莽撞撞的，不放在眼前看著，真的一刻也放心不下。

蘇忘手控著方向盤，在一旁越聽越覺得有點不對。

小師妹和他們家“祖師爺”說話這語氣，是不是有一點……過於親昵了？

其實按倆人前世的牽扯，真要發展出一點什麽，也並不奇怪，可按這一世的關系，這輩份豈不是完全亂了套。

蘇念打了一路的電話，臨到院門前才掛。

她收了手機，才剛一推開門，屋內一把木劍就直直朝她逼過來，連帶著有一道熟悉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在外面玩了這麽久，本事沒丟吧？”

蘇念：“！！！”

蘇忘看著小姑娘行李一扔，拎著小紅鞭就迎了上去，站在半敞的院門口，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頓了頓，他面無表情地將小姑娘帶回來那兩個大行李箱拎了進去。

院內久未見面的師徒倆正你來我往見招拆招，小弟子路子喬仰著小腦袋星星眼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小師姑超膩害！太師父也超膩害！！”

蘇忘：“……”

蘇念一回來，先痛痛快快地……和自家師父打了一架，滿身大汗回屋洗了個澡，才興沖沖地又拖著帶回來的一個行李箱回到院內。

一打開，裏面全是吃的！

有祝家阿姨後面再給她做的鹽焗雞爪雞翅雞腿、王嬸自己炸的肉丸子以及從外面買回來的烤鴨等等，全都被王嬸仔仔細細抽真空包裝好，還有零零散散各式吃的，塞了滿滿一行李箱。

周隋剛剛幾個見識過自家小師姑和太師父打架的場面，多少還有點受刺激，齊齊回屋認真修煉去了。

只有路子喬年紀還小，高高興興地一拍手掌，趴在行李箱邊，完全挪不動腳。

“丫頭長大了，知道孝順師父了！”

蘇先年紀比蘇忘還要大上幾輪，如果不是他師父硬壓了個振興門派的重擔給他的話，早些年更是連收徒的打算都沒有。

他們師徒三人都生了副好樣貌，蘇先更是完全看不出年紀，乍一眼看過去就是一個氣質帥大叔的模樣，這會兒裝出一副老懷甚慰的好師父語氣——如果沒有一邊啃雞爪的話，可能多少還能有點兒仙風道骨的模樣。

蘇忘摁了摁眉心，又長長嘆了口氣。

以前還只能拘在大名山內，現在小師妹解了禁，不知道這一老一少這幾天會不會把景山附近這片天都給掀了。

***

轉眼到了大年初五。

沈爺爺捏著顆棋子，覷了眼坐在對面跟自己下棋孫子：“念念還沒說要回來？”

“沒有。”沈天澤黑子落下。

沈爺爺見他步步緊逼，絲毫沒有一點要尊老愛幼的意思，冷冷道：“拜年那個視頻裏，我看念念門派裏可是多得是男孩子，年輕帥氣，嘴巴還甜，比你可強多了，你就這麽放心？”

沈天澤：“……”

玄天派那些人和那丫頭都差著輩分呢，他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不過，除了除夕那晚發了個視頻通話過來，家裏那小朋友至今連個電話都沒有，消息倒還挺頻繁的，時不時過來一條實時播報，跟她那個據說很不靠譜的師父一起在景山上四處捉兔子、免費算命、烤紅薯，玩得大概是樂不思蜀。

沈爺爺見他不接招，“哼”了一聲：“你手機響，看是不是念念發消息來了。”

沈天澤回過頭。

還真是那丫頭的消息，他垂眸看了一眼，黑眸微瞇了瞇。

沈爺爺趁他沒註意，悄沒聲兒地一連換了棋盤上好幾個子的位置。

沈天澤將手機擱下，低頭一看棋盤，也不揭穿老爺子，棋風卻一改剛剛還慢慢廝殺的路數，幾下就吃掉一大片子，迅速結束了棋局。

沈爺爺：“？？！！！”

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敢情剛剛他一直在讓著他，而他竟然還完全沒發現？？

他很不服氣地一拍桌子，棋盤上的棋子因為這個動作，發出輕輕的叮當聲響：“再來！”

沈天澤：“您去隔壁找何老下吧。”

“不去，我才不敢跟那個臭棋簍子下呢，念念不在家，你又沒事做！”他看著起身徑直往樓上走的孫子，“你幹什麽去啊？”

沈天澤：“訂機票。”

沈爺爺：“！！！”

他未來小孫媳婦兒要回來了！！

***

沈天澤到的時候，蘇念正帶著路子喬在院子裏練習用熾火符烤紅薯。

剛剛小姑娘發過來的視頻中，不小心入鏡的那個陌生男人和周隋一起，就站在她身邊，臉上帶著點兒爽朗笑意，但垂眸看向家裏小朋友的眼神，多少和周隋他們有些不同。

似有所感，正在指揮路子喬如何控制符咒火候的小姑娘驀地擡起頭來，眼神撞上他的一瞬，亮起了熟悉的、閃著小星星似的光芒，小炮彈一樣沖過來，直接撲向他懷裏。

“阿澤，你怎麽來了？”

沈天澤接住人，收緊胳膊又往懷裏帶了帶。

好幾天沒見，還真挺想這丫頭的。

看著這一幕的周隋：“！！！！！”

他說什麽！！

他就知道這位沈先生對他家小師姑有非分之想！！！

剛剛將“祖師爺”接回來的蘇忘：“……”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真的看見這一幕，他還是有些驚訝，更有點家長看到自家孩子早戀的酸爽感。

蘇忘摁了摁眉心，這以後輩分要怎麽算？

蘇念也沒註意自家師父和周·小師侄·隋的表情，抱了一會兒，就高高興興牽著沈天澤往自己屋裏走：“帶你去看我們前幾天救下來的小兔子！”

路子喬還在超努力地用熾火符烤紅薯，白生生的小臉蛋上好幾條灰痕，仰起小腦袋看著從旁邊經過的蘇念：“小師姑，紅薯怎麽辦呀？”

蘇念也不看他：“你先慢慢烤著，好了再叫我。”

路子喬：“……”

蘇先在外面景區晃悠了半天。

能玩兒的，這幾天都帶著小徒弟和小徒孫一起玩了一圈，今天觀裏也沒來什麽有趣的游客，幹脆又晃晃蕩蕩走了回來。

他咬著樹葉子一走進院內，就遠遠看見一男一女牽著手往裏面走去。

再一看，其中稍矮一點的那個身影好像有一點眼熟？

蘇先咬著樹葉，臉色“嘩”地一下沈下來，看向大徒弟：“前面那個……牽著我徒弟的野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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