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女醫生還挺年輕漂亮，聞言楞了楞。

面前這位患者今天一大早送過來的時候，雖然精神狀態明顯有點不太好，整個人處於一種很恐懼的狀態中，口中還一直嚷嚷著鬧鬼之類的說辭，但邏輯思維卻是同普通人一樣清楚，他那個妻子問及具體鬧鬼情況及原因的時候，他還支支吾吾不肯說，想必這中間還有內情。

在醫院這種地方待久了，她什麽人沒見過，這位患者依她看，大約是做了虧心事自己把自己給嚇破膽了。

她轉頭看著患者家屬：“他精神狀況挺正常——”

話未落音，病床上一直用被子蒙住腦袋的患者忽然一下扯開被子，直勾勾地望著他。

“小姐姐，有沒有興趣給我留個微信號啊？”

蘇念和沈天澤就站在沈爺爺背後，這會兒自然看見是那個青年男鬼適時地上了阿澤小叔的身。

但被“搭訕”的年輕女醫生和沈爺爺可看不見這青年男鬼。

沈爺爺：“？？！！！”

年輕女醫生只覺得這位患者說這句話的聲音帶著點笑意，雖然語氣並不顯得輕挑，但配上那張中年發福、涕淚橫流的臉，也確實不可能引起舒適。

她手上動作微頓，不著痕跡退開一步：“保險起見，我還幫你們聯系精神科檢查一下。”

忽然又恢覆身體掌控的沈峻：“？？？”

……不是說他精神狀況挺正常的嗎？正常還要去檢查？這醫院這麽黑心的嗎？？？

他楞了下，然後就發現剛剛還蒙在腦袋上的被子全被掀開了，而他並不記得自己有過掀被子這個動作？

不過大白天的，應……應該也不至於就繼續鬧鬼？

沒有被子蓋著，沈峻覺得特別沒安全感，正想又整個縮進去，忽然瞥見沈天澤身後那個小姑娘。

沈峻：“！！！”

他記得昨晚這丫頭好像說他身後有個“小哥哥”，還神神叨叨地和他說了幾句話！

老爺子有多喜歡這丫頭，他昨晚是看在眼裏的，要是她開口幫忙說句話，老爺子肯定會相信的！憑老爺子的人脈，不可能找不到一個真正懂行的大師，那樣他就有救了！！

他看著蘇念：“哎……後面那丫頭，你昨晚不是說我身後有個小哥哥嗎？你是不是也看見那個鬼了？”

蘇念還在研究對面那個饒有興致看著年輕女醫生姐姐的青年男鬼，忽然被cue到有點沒反應過來，懵懵的：“……啊，你說什麽？”

沈峻見狀，只當她是故意裝傻想整自己，眼睛瞬間就瞪大：“臭丫頭，你裝什麽——”

沈天澤聞言黑眸一瞇。

不過沒等他先開口，沈爺爺先護起了未來孫媳婦：“沈峻你給我閉嘴。”

沈峻：“……”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小聲辯解道：“爸，她昨晚真的說過，我沒騙您。”

沈爺爺冷笑：“昨晚我也在，我怎麽沒聽到。”

沈峻：“您當然沒聽到啊，那會兒您去廚房偷吃了啊。”

蘇念：“……”

沈天澤：“……”

沈爺爺：“！！！！！”

沈峻這話一出，他就感覺到自家那個冷酷的孫子立即淡淡朝自己瞥了一眼，沈爺爺一瞬間恨不得拍死這個不孝又沒眼力見的逆子。

他也不敢回頭，只冷聲道：“我看你真的是病糊塗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醫生，就麻煩您幫我聯系精神科了。”

被搭訕後又默默看了一出前言不搭後語的戲的年輕女醫生：“……”

這位患者一來就指定要豪華單人病房——這也是他覺得這位精神狀況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原因之一，現在又看了這樣一出戲，心裏不由腦補了一大出豪門爭權奪利的戲份。

只是怎麽感覺好像有誰一直盯著自己看似的，怪怪的。

***

手機輕輕震了下，沈天澤從老爺子隱隱透出一絲心虛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低頭摁亮屏幕看了幾眼，目光驀地一凝。

昨晚看見沈峻背後這青年男鬼後，他就讓崔彥去打聽事情真相，這會兒剛收到他發過來的一些情況匯總。

涉及人命的刑事案件，而且警方已經插手，這種事不能壓，也沒法兒瞞。

他指尖在暗下去的屏幕上點了點，還是叫道：“爺爺。”

還在心虛的沈爺爺：“！！！”

他慢慢轉過身，腦中念頭轉得飛快，最後決定打死不承認：“阿澤啊，別聽你小叔胡說。”

沈峻：“？？？”

沈天澤：“……”

見孫子不說話，沈爺爺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於是順手一指旁邊未來孫媳婦兒：“不信你問念念，念念啊，昨晚你有看見爺爺去廚房偷吃嗎？”

說著還悄咪咪側身朝小姑娘眨了眨眼。

再次被cue的蘇念：“……”

她其實有看到一點，但是潛意識不太想對沈天澤撒謊。

可沈爺爺也超可憐的。

想了想，她還稍微走過去一點點，拉著旁邊男人衣袖稍微晃了晃：“阿澤，這次就算了。”

沈爺爺給她遞過去一個夠意思的眼神。

沈天澤看著這一老一少，真的就很無奈：“爺爺，我有別的事情要和您說。”

沈爺爺：“……”

出了病房門口，沈天澤又隔空在環形玉佩上多布了一層加持陣法，才緩緩將事情告知了老爺子。

老爺子沒說話，面色十分沈痛。

沈天澤知道老爺子性情，軍隊裏出來的人，骨子裏的血不會涼，這種事情他肯定不會選幫忙隱瞞，但到底是親兒子，他想了想，只得又補充道：“從主觀意識上，小叔目的只是傷害，同等結果的情況下，故意傷害致人死亡量刑會比故意殺人相對要輕一些，也不一定會判死刑。”

……其實受害人鬼魂現在纏著他不放，無期比死刑可能更折磨，不過好歹對老爺子來說，也算是個安慰。

沈爺爺還來不及說話，只聽對面電梯叮的一聲響。

幾個穿著便衣的男人從電梯裏走出來，從身形和精氣神來看，不大像普通人。

為首的便衣男人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徑直推開了旁邊病房的門。

沈峻之前看到沈天澤帶著老爺子出去，心裏就莫名有種不妙預感，這會兒一見屋內進來幾個陌生人，直接沒氣道：“你們誰啊，亂闖別人病房有事嗎？”

為首的便衣男人點點頭，利落地一亮證件：“有事，市局刑警隊，你涉嫌一宗命案……”

整個楞住的沈峻：“！！！”

他沒想到警方居然動作這麽快，聽對方剛剛這說法，似乎是還找到了什麽證據，這會兒他腳還打了石膏，連逃都沒辦法逃——雖然在幾個彪形大漢手中，他也沒有逃脫的可能性。

眼見對方已經拿了手銬出來，沈峻忽然靈機一動：“等等，我有精神病！！！！！”

為首的便衣警察：“……”

沈峻剛剛就是太慌了，他本來也就是個混吃等死的紈絝，沒遇過這種陣仗，話一吼出去，他就知道不太妙，但這會兒也沒別的辦法了。

他看著重新進來的老爺子，眼裏迸發出一點希冀的光亮：“真的，我有精神病，不信你問旁邊這個醫生，他剛剛還幫我聯系了精神科要給我做檢查。”

他一邊說一邊眼神暗示老爺子，希望老爺子能懂他意思。

便衣警察再次警惕地看了眼面沈如水的沈老爺子。

他調查這次案件，自然知道查過嫌疑人的身世，這位沈老爺子可是商界響當當的人物，當年還曾在戰場立過功勞，軍政界人脈不淺，晚年雖然比較佛，但絕不是沒手腕的人。

他耳力挺好，剛剛從電梯出來時，似乎還聽見他們似乎在討論死刑之類的問題，要是對方早有準備，想在精神狀況上使手段幫兒子脫罪，也不是完全辦不到的事情。

便衣警察瞇了瞇眼。

從進警隊那刻起，他就起過誓，絕不能對不起這身警服，要是對方真的——

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見對面那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他有個屁的精神病，你們快把這個不知死活傷害人命的孽子帶走，該怎麽走程序就怎麽走！”

便衣警察：“……”

一臉不可置信的沈峻：“？？？”

不！您剛剛不是這麽說的！！！

***

警方來得快，走得也快。

沈爺爺說不難受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把這個孽子養大這麽大，他心裏多少也有數，打過罵過也管過，就是不見有長進，心裏多少有點數，所以才不敢把公司交到他手裏，只是沒想到這孽子居然都喪良知到罔顧人命的地步。

不過這麽多年，他什麽風風雨雨沒見過。

可旁邊一貫冷淡臉的孫子破天荒露了點擔心的痕跡，未來小孫媳婦也是滿臉的擔心。

沈爺爺心裏頭一暖，淡淡看了倆人一眼：“發什麽呆？不是說要陪我去檢查？”

沈天澤：“……”

蘇念：“……”

沈爺爺這幾年在醫院是常客，檢查報告出得很快，各項指標都在往好的方向變化。

這個結果雖然在沈天澤意料之中，可著實讓主治醫生震驚了一下。

他對著報告看了許久，又陸續問了幾個問題，沒發現有什麽特殊之處，最終只得感嘆道：“真神奇啊，不過病情好轉是大好事，老爺子您繼續用藥，也繼續保持現在的好心態。”

沈爺爺覷了身後兩位一眼，輕飄飄道：“要是能有個大胖曾孫，我心態肯定會更好。”

……哎兒子不成器，孫子不歸家，可不只能指望曾孫了嘛。

沈天澤：“……”

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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