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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重見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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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伯!”楊飛一聲大叫,終於醒轉,睜開雙目,只見到蘇花語滿是關切之色的俏臉,他抓住蘇花語雙手,急急問道:“師父,師伯怎麽樣了?”他叫蘇花語“師父”叫得慣了,老也改不過來,蘇花語也由著他。

蘇花語神色一黯道:“師伯他已經去逝了。”

楊飛跳將起來,轉首望去,白向天正靜靜躺在洞內一側,原來宏偉高大的身軀在轉瞬間變得幹瘦之極。楊飛撲了過去,抱著白向天的屍首不禁痛哭起來。

蘇花語輕聲道:“你師伯臨死之時,內功散盡,方才變成這般模樣。”

楊飛哽咽道:“師伯都是為了我才……”言及此處,已然泣不成聲。

蘇花語輕扶著他道:“死者已矣,你節哀順便吧。”三人中,她同白向天感情最淺,是以未覺如何悲傷,言語間亦無多少傷心之意。

“不要你管!”楊飛聞她語氣,心中不悅,大叫一聲,狠狠將她推開。

“你……”蘇花語不由一怔,她冰雪聰明,稍一轉念,已然思及緣故,她生性高傲,雖已身為人婦,亦不想在楊飛面前低頭認錯,玉足輕頓,強抑珠淚,冷哼一聲,奔出洞去。

楊飛回過神來,亦知自己有些過火,欲待追去,可瞧著白向天的屍首,輕輕嘆了口聲,又留了下來。

南宮燕這時方才醒轉,不知為何,她近來特別貪睡,除了吃飯及楊飛助她活動之外,就是睡覺,連楊飛習武之時也懶得多看。

聞得楊飛痛哭之聲,南宮燕好奇心起,拄著楊飛為她特制的拐杖,慢慢走向楊飛身畔,邊走邊問道:“楊飛,你在哭什麽?”

楊飛哭喪著臉道:“小燕子,師伯剛剛去逝了。”他喪母之時年紀尚幼,也未如此悲傷。

“啊!”南宮燕驚得扔下拐杖,用輕功掠到楊飛身畔,瞧得一眼,已是花容色變,失聲道:“師伯早上還好生生的,怎麽,怎麽會仙去的?”

楊飛輕輕道:“師伯說他在墜涯時生機已絕,剛剛教完我武功,便……”

南宮燕淚痕滿臉,偎在楊飛肩頭,輕聲道:“師伯這麽好的人,怎麽會死呢?楊飛,咱們一定要替他報仇,殺了那個,啊!”她想起付無忌是楊飛叔叔,後面之言哪還道得出。

楊飛知她心意,卻不置可否,怔了半晌,忽道:“咱們找個地方把師伯埋了吧。”南宮燕自是連連點頭。

楊飛負起白向天屍首,行出洞外,見蘇花語早已挖好墓穴,還找了一塊合適的木板作墓碑,只等下葬了。

葬好白向天,楊飛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對一直默然不語的蘇花語道:“剛才我那般對你,真是對不住,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蘇花語微笑道:“你我既是夫妻,妾身怎會為些許小事生你的氣,何況剛才的事妾身也有不是之處。”她雖出此言,卻是言不由心,芳心仍隱隱作痛。

自那日拜堂以來,蘇花語尚是首次如此客氣,楊飛自知她心中所思,也不道破,佯作慰然道:“得妻如你,夫覆何求,師伯他老人家臨別之時……”他言及此處,忽又反問道:“師父,你是何時回到洞中?”

蘇花語道:“就是你師伯傳功於你之時,當時我見你身有異樣,不知所以,便去扶你,差點被你所傷。”

楊飛愕然道:“怎麽會?我武功差你那麽多?”

蘇花語道:“難道你忘了你師伯武功之高,較我更勝一籌,你現在身負你師伯數十年的內力,只怕已不在我之下。”

楊飛望著白向天的墓碑,心中又喜又悲,怔立許久,方道:“回去吧!”

南宮燕終忍不住問道:“蘇姐姐,剛才楊飛到底怎麽對不住你了?”

蘇花語含笑不語,楊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悲傷一過,便嘿嘿笑道:“小燕子,這些不關你的事,再說你年紀太小,說了你也不懂的。”

“哼!”南宮燕橫了楊飛一眼,生氣的轉過螓首。

楊飛忽然嘆道:“這絕谷來來回回就這麽大,不知咱們何日方能出谷?”

蘇花語應道:“我今日在火湖發現一處洞口通向別處,洞外皆是密林,我唯恐迷路,便未久探……”

她還未說完,楊飛已是大喜過望,一拉蘇花語,迫不及待道:“那咱們現在就走。”

蘇花語微笑道:“那小燕子怎麽辦?”南宮燕行動不便,如何能隨二人穿過那座火湖?

楊飛搔首支吾道:“這個……”

南宮燕哼道:“死楊飛,臭楊飛,早知道你不是好東西,想將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楊飛怎有此意,訥訥道:“小燕子,你別胡說,我扔誰也不會扔下你們兩個啊。”

蘇花語又道:“據我這一月所探,那座火湖似在隨外界氣溫漸冷,我計到臘冬極寒之時,小燕子亦可去得,那時她的腿傷大概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可趁這段時間練好武功。”

楊飛有些失望道:“那不是說還要等三個月?”

蘇花語點了點頭,南宮燕低語央道:“楊飛,三個月很快的,等等好麽?”

楊飛一把她抱住,笑嘻嘻道:“我不是早說過嗎?我怎麽會扔下我的親親小燕子?”

※※※

楊飛打開白向天所遺包袱,裏面除了一些銀票,還有他已習會的三絕門三大絕武學的武功密笈,再就是幾張極薄的人皮面具,想必是白向天易容所用,最後是一封血書,卻是留給白玉霜的,楊飛本欲拆開,猶豫半天,最後作罷。

三月光陰,說快不快,說慢不慢,楊飛想起白向天所托,心憂白玉霜,真是度日如年,每日練功也無精打采,身負白向天傳授的絕世武功,卻沒有半點長進,蘇花語勸過數次,見他愛理不理,也懶得再說。

蘇花語已將火湖所有的暗道探過一遍,通往外界卻僅有一條,她出洞探了數十裏,仍處密林,若還是絕路的話,三人只有終老此谷了。

南宮燕腿傷痊愈,行走如常,楊飛算著日子,時候將近,便央蘇花語帶他先去出口一觀,蘇花語卻是不肯。

終於捱到這一天,楊飛悄悄挖出蟬翼劍,學著白向天模樣,藏在腰際,到白向天墓前拜過,與二女向內洞行去。

南宮燕在此住了四月,已然頗為依戀,心知此去,恐再無回來的機會,倒有些不舍之意,最後還是被心急火燎,恨不能走得愈早,離得愈遠的楊飛拖走。

各人的所有重要物事都包在一個包袱中讓蘇花語提著,讓她運功護住,免得被火所焚,行到一半,楊飛忽然問道:“師父,咱們此次身上的衣服不會又被燒得光光溜溜吧。”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醜體被二女看見,而是怕她們瞧見蟬翼劍,有負白向天所托。

蘇花語微笑答道:“你且安心,今日洞內溫度遠不及上次,只要你運功護體,身上的衣物絕計燒之不著。”楊飛這才放下心來。

行至火湖之畔,楊飛見翻湧熔巖漸已凝固,不需蘇花語相助亦可無事,嘆道:“果然涼快好多。”

被蘇花語用真氣護住的南宮燕嗔道:“還涼快,人家熱死了。”

楊飛望著那萬年寒玉上凝起的大片水滴,心中頓起捉狹之意,笑道:“小燕子,想不想洗個澡,那可是千年古水,有潤肌滑膚之效,你看花語,她冰肌玉膚,香噴噴的,就是這水洗所致。”

“真的假的?”南宮燕半信半疑,有些猶豫道:“可是咱們急著趕路……”她一直對蘇花語細若凝脂,柔若白玉的肌膚羨慕得不得了,聞言不由怦然心動。

蘇花語連忙道:“小燕子你別聽楊飛胡說,那怪水驟熱驟寒,我第一次洗的時候差點喪命。”

南宮燕嚇了一跳,向楊飛嗔道:“出去再找你算帳。”

三人步向蘇花語所說的那個洞口,洞內曲幽綿長,只怕較之來時之路更甚,楊飛心中煩臊,不時問道:“師父,到了沒有?”

前方愈加潮濕,石壁隱見青苔,前面天光一亮,終於到了出口。

楊飛望著前面的大片樹林,他對絕谷再熟悉不過,心知此處決計沒有回頭,心中振奮,怪叫道:“我終於出來了。”又狼嚎兩聲。

南宮燕啐道:“大色狼,叫得好難聽喔!”

天空仍下著大雪,楊飛諸人向前行去,密林中積著齊胸厚雪,每行一步,皆困難之極,如此走了半裏,楊飛已然惱了,仗著內力深厚,提氣在松軟的雪面上飛掠,憑他的輕功雖然做不到踏雪無痕,在上面掠過,倒也辦得到。

蘇花語早有此意,依法施為,他們如此不覺為難,卻苦了內功最淺的南宮燕,雖有二人相攜,仍是嬌喘籲籲。

三人不辨東西南北,一直奔出近百裏,仍難見邊際,楊飛內功再高,奔了近兩個時辰,已是力乏,見天色漸黑,便提議休息一宿,再作計較。

二女以他為首,自無異議,找了個空曠之地,用積雪圍成一個大圈,砍了些林木,升了堆火,臨時搭個營地,暫住一宿。

吃了些幹糧,睡到半夜,遠遠傳來狼嚎之聲,南宮燕心中害怕,偷偷鉆到楊飛懷中,卻被楊飛打趣了幾句,心有不甘的她有些不依的用粉拳捶了楊飛幾下,俏臉一陣蒼白。

楊飛心中大叫慘了,南宮燕不知為何,這兩個月總愛嘔吐,他避之不及,南宮燕已“哇”的一聲吐了他滿懷。

楊飛老眉大皺道:“小燕子,你這是第六次吐到我身上了?以後能不能忍一下再吐?”

南宮燕吐了幾下,感覺好受許多,一臉歉然道:“對不起,人家不是故意弄臟你的衣服的。”

他們這麽一鬧,將正在打坐的蘇花語驚醒過來,問道:“小燕子又不舒服了嗎?”

楊飛點點頭,用積雪擦拭了一上身上的汙穢,笑道:“沒關系,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咱們換了這身山賊裝。”

南宮燕嘻嘻一笑道:“山賊裝有何不好?碰到人還可以打劫。”

楊飛苦笑道:“問題是咱們不知道還能不能碰到人,怕就怕咱們現在正在一個更大的絕谷中,看這裏冰天雪地的,獵物都覓不到一只,要不是咱們帶了幹糧,恐怕得餓死此地了。”

南宮燕信以為真,俏臉蒼白道:“楊飛,你不要嚇我。”

蘇花語微笑道:“咱們也不必如此悲觀,依我看咱們只要走出這片樹林,便可看見人煙了。”

“走得出才怪!”楊飛信誓旦旦道:“現在若能讓我看見第四個人,男的老子喊他爺爺,女的老子稱她奶奶。”

南宮燕聞他奇言怪語,不禁“撲嗤”一笑。

蘇花語嗔道:“你是不是看我們看厭了,想換換口味?”

楊飛左擁蘇花語,右抱南宮燕,笑道:“怎麽會呢?對著你們兩個大美人,便是讓我看你們一輩子也不會厭的!”

“騙人!”南宮燕哼道:“等人家人老珠黃的時候你就會厭了。”

楊飛正想打趣兩句,蘇花語忽神色古怪道:“楊飛,恐怕你要準備喊爺爺奶奶了?”

楊飛呆了一呆,失聲道:“哪裏有人?”他急急站起,環目四顧,四周漆黑一片,哪裏有人?

南宮燕亦道:“蘇姐姐,哪兒有人?我為何沒看見?”

蘇花語卻是不語,反掏出一方早已備好的白布將臉蒙好,這才道:“我們只需靜靜等在此處,來人片刻即到。”

楊飛忍不住運功高聲道:“前方高人,請過來一見。”他內力充沛,遠揚數裏,回應他的卻只有一陣狼嚎。

南宮燕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道:“楊飛,別叫了,小心把狼都召來了。”

楊飛怪叫道:“小燕子,你敢說我是狼,小心我把你……”一副張牙舞爪,窮兇極惡狀。

南宮燕避到蘇花語身後,啐罵道:“對,你就是狼,一頭大色狼。”

楊飛童心大起,竄上蹦下,跟南宮燕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南宮燕家學淵源,內力雖遠不及他,輕功身法較他卻不知高明多少,在這方寸之地,楊飛一時倒也抓她不住。

蘇花語忽道:“不要玩了,有人來了。”

楊飛定下,運起夜視之術遠遠望去,卻見四周似有無數黑影迫近,心想難道不是一人,而是一大群人來,思起自己先前戲言,豈非要叫無數人爺爺奶奶,那不是虧大了。

南宮燕笑嘻嘻道:“楊飛,你可別食言哦?”

寒風似聞一個女子聲音傳來:“救命啊,救命啊!”楊飛數月以來,尚是首次聞得生人聲音,心中興奮之極,未及多想,提氣向那方向掠去。

“有狼!”蘇花語方出此言,楊飛已沒了影子,她抓起飛雲劍和劍痕,急急追出,二人內功相差不遠,單以速論,她的輕功並不比楊飛高明多少。

奔得近了,楊飛只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行來,心頭狂喜之下,連忙招呼道:“大家好啊,好久不見……”他不知何時見過來人,當真是語無倫次了。

“救命!”當楊飛又聞此聲時,漆黑夜空中,勉強可見一道嬌小的身影向他沖來,他不假思索,伸手抱住,瞧了一眼,卻是一名美艷之極的弱齡少女,不由愕然道:“姑娘喊救命幹什麽?是有人追殺你嗎?”心想我在絕谷中呆了四個月也沒喊救命呢?

那少女穿著一件華貴的貂皮外衣,釵歪鬢亂,好不狼狽,許是奔得過急,靠著楊飛急驟嬌喘,緩上一口氣,焦急的道:“是後面的野狼,若非被我的同伴所阻,我早就陷身狼口了,這位勇士,可不可以殺退野狼,救救我的同伴?”言罷,忽然省及自己正靠在陌生男子懷中,有些臉紅將楊飛推開。

“好!”楊飛天天對著蘇花語二女,這女子雖美,姿色只與南宮燕相若,及不上蘇花語,是以倒也心無邪念,心想英雄救美,自然要救個徹底,連美人的同伴一起救了,何況自己連老虎都殺過一頭,還怕區區幾頭破狼?

少女見楊飛滿不在乎的神情,欲言又止,蘇花語已然趕至,見得此景,難免有些吃醋,卻又不好發作,嗔道:“你怎麽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

楊飛笑道:“救人如救火,哪能耽擱?師父你也太小心了吧,連劍都帶來了。”

天色太黑,少女看不見二人容貌,光聽聲音,知年紀相差不大,有些驚奇的道:“她是你師父?”

楊飛頗為尷尬道:“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姑娘,你不是要在下救你同伴呢?他們人呢?”

少女指指自己奔來方向,泣然道:“他們在那個地方,卻不知已否陷入狼口?”

“我去救他們!”楊飛自蘇花語手中取過飛雲劍,對她道:“師父,麻煩您送這位姑娘回去,徒兒先去救人。”他心想反正都誤會了,索性讓這女子誤會到底,免得蘇花語開口要自己稱少女奶奶。

蘇花語也不道破,對那少女道:“這位妹妹,咱們先回營地休息,讓我的乖徒兒去救你同伴,他武功蓋世,必能助你的同伴脫險。”

少女對楊飛道:“謝謝勇士!”

她說的是標準的京話,一口一個勇士叫得楊飛舒坦之極,道了一聲:“不用客氣!”賣弄的粗腰一擰,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掠過二十丈的距離,沒想到一口氣沒轉過來,落地之時摔了個狗吃屎,深深陷落雪地,還好其時已離那少女甚遠,未讓她瞧見,否則必會對這個勇士大失所望。

楊飛奔出沒多遠,就聽到前方傳來一聲慘叫,那是人在臨死之前所發,他心中一緊,暗忖為何那些野狼這麽厲害,轉念一想,肯定是那些人本領太過不濟,以致護花不力,自己武功高強,別說幾頭,就是對付數十頭狼也是不成問題。

可等他奔得近了,瞧了一眼,已然嚇得魂飛魄散,差點想立刻開溜,前面黑壓壓的一片,盡是慘綠的一雙雙狼眼,那可不是一只兩只,而是成百上千之數,團團圍住正中一群人猛撲不已,真不曉得剛才那少女是如何逃出來的。

值此寒冬臘月,林中獵物極少,這些野狼無食充饑,個個骨瘦如柴,早已餓得緊了,見了那一群人,怎肯放過。

“早知如此,先問清楚狀況再來了!”楊飛一陣後悔,立時打了退堂鼓。

“別救人不成反把自己這把米蝕了,還是回去搬救兵吧!”楊飛心中剛剛轉過這個念頭,一頭餓狼已張開森森白齒撲將上來。

“找死!”楊飛飛雲劍出鞘,在夜空中閃過一道紫色光華,那野狼厲嘶一聲,已被他攔腰截成兩段。

楊飛一招見效,底氣大足,心想老子一劍一只,砍上幾百劍還不把這些狼殺得幹幹凈凈,看來不必回去低聲下氣找蘇花語幫忙,徒然讓她取笑。

又有兩頭不知好歹的餓狼撲來,楊飛仍是一劍揮出,這次效果更佳,一劍幹掉兩頭,他心中大喜,心想老子這個勇屠群狼的勇士畢竟不比常人,英雄蓋世,出手不凡。

他所殺三頭野狼皆游離狼群之外覓食,狼血四濺,狼群聞得血腥之氣,已然驚覺,那些夠不到場子的毫不客氣的向楊飛撲來。

殺一頭兩頭是一回事,殺幾十上百又是一回事,在上百頭野狼輪番撲擊下,楊飛左支右拙,忙得滿頭大汗,心中喊娘,暗道自己好生生的充什麽英雄?這下倒好,只怕要做狗熊了!他心中大叫師父救命,否則你和小燕子要當寡婦了。

被狼群圍在正中的那群人似乎瞧見楊飛,奮起餘勇,緩緩向他所在之處殺來。

楊飛眼見幾頭惡狼撲至,數月苦練頓見成效,一式“七劍追魂”,劍身輕顫,劍尖不分先後的刺中五頭惡狼心口,雖說還不到十成火侯,刺中七頭,倒也馬馬虎虎,將就過得去了。

楊飛正得意間,右腳一痛,一頭被他砍掉半截身子的惡狼臨死之前還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若非他內功了得,這只腳恐怕要殘廢了。

楊飛右腳吃痛,厲喝一聲,運功將狼屍甩出,又一口氣殺了二十頭惡狼,稍稍緩了口氣,已覺右手虎口酸麻,連飛雲劍也握不大穩了,他心中一橫,索性還劍入鞘,仗著白向天授予的內力,雙掌不停劈出,只見血光四濺,狼屍飛舞,嚎叫連連,殺得好不痛快。

足足殺了盞茶功夫,那些惡狼許是餓得急了,聞了同類的血味,不但不懼,反四處撕搶它們的屍體。

楊飛只感一陣力乏,心中苦笑,暗道老子以後再也不充什麽屠狼勇士了,真他奶奶的不是人幹的。他手下緩得一緩,兩頭惡狼一左一右,分別咬住他的雙手。

楊飛吃痛,提起兩只狼頭一撞,腦漿飛濺,灑了他一身,勉力運功將狼屍震開,忽覺身邊壓力一輕,原來那群人趁群狼圍攻他的當口,已殺到他身畔。

那群人有十數人之多,圍成一個大圈,將楊飛護在正中,合拒群狼,一名年青的華服男子似乎是他們的首領,向楊飛揖手道:“兄臺,你也被野狼困住了嗎?”

楊飛有了喘息之機,暗暗運功,體內真氣窮極而生,自丹田緩緩流遍全身,好不舒坦,周身傷口也漸漸愈合,他松了口氣道:“在下受一位姑娘所托,前來救你們的。”

“原來是兄臺救了舍妹!”華服男子深深施了一禮道:“多謝兄臺援手之德,還未請教兄臺高姓大名?”

楊飛道:“在下楊飛,兄臺呢?”

華服男子道:“在下姓朱,上寰下豪。”

楊飛笑道:“原來是朱兄,這可是國姓!”

朱寰豪又問:“楊兄,不知舍妹現在何處?”此人雖處困境,一言一行仍彬彬有禮,不失威嚴之氣,顯是身份頗為尊貴之人。

楊飛道:“離此數裏,我們的營地,與我同伴一起。”

華服男子道:“原來楊兄還有同伴,楊兄武功如此了得,不知你的同伴武功如何?可否相助?”

楊飛傲然道:“其中有位是我師父,武功當然高我十倍。”

華服男子大喜道:“那可太好了,我們被這些野狼圍攻了半日,損傷甚眾,一直脫身不得,若得楊兄及尊師相助,脫離險境,必有重謝。”

楊飛道:“朱兄客氣了,這些野狼太多,一時也殺之不盡,不如引到我的營地,那兒升有火堆,野獸懼火,只需堅持到明晨,它們必會散去。”

華服男子沈吟道:“此法甚好,只是狼群勢大,恐怕不易突圍?”他們也不是沒想過火拒法,只是火星未起,已被狼群團團圍住,只來得及引開狼群送走那名少女。

楊飛微笑不語,他見得那些餓狼搶食同類屍體之景,早有應對之策。他休息片刻,氣力漸覆,抽出飛雲劍,越過人墻,在夜空中閃過一道紫光,立時又有數頭惡狼喪命,狼屍飛回狼群中,立刻被同類分食,眨眼屍骨無存。

眾人齊聲喝彩,朱寰豪讚道:“楊兄好武功。”

楊飛高聲道:“將狼屍擲往前方狼群。”

眾人初時尚是一怔,朱寰豪卻已思及他此舉何意:用狼屍吸引餓狼註意,趁機突圍。

朱寰豪讚道:“好計!”

眾人一起動手,片刻間擊殺了數十頭野狼,卻將狼屍聚在一起,其間尤以楊飛奮力屠狼,最為英勇。

楊飛一聲大喝,眾人一齊將狼屍擲去,那些餓狼爭食之下,攻勢大減。

“走!”楊飛威風八面,在他的帶領下,眾人齊齊殺出重圍。

諸人且戰且走,一直逃出數裏,楊飛遠遠看見那片火光,不禁振臂高呼道:“師父,師父!”

一道嬌俏人影飛掠而至,只聞蘇花語嗔怪的聲音道:“虧你還有命回來啊。”

楊飛喘了口氣,笑嘻嘻道:“惡狼追到家門口了,師父快救徒兒一命。”

他此言未畢,蘇花語一聲“我阻它們一阻,你們快逃命!”香風稍縱即逝,倩影已若空氣般消逝在他們眼前,狼群中傳來一陣哀鳴聲,自是她已大開殺戒。

朱寰豪皺眉道:“這位小姐孤身一人,不怕……”

“不用怕,別看我師父嬌滴滴的,以她的武功只有狼怕她的份,決計不會被狼吃了!”楊飛不待他說完,一馬當行,慌忙逃命。

朱寰豪追上他,愕然道:“這位姑娘真的便是尊師嗎?”他雖看不清蘇花語的容貌,僅憑體態聲音,便知她是一名極為年青的女子,恐怕較楊飛大不了多少,怎麽倒成了他的師父。

楊飛嘿嘿一笑,不置可否,指著前面道:“令妹想必便在前面,咱們前去相聚吧。”

還未走到近處,那名少女已撲了過來,伏在朱寰豪懷中嗚咽道:“大哥,托天之幸,你還安好,都怪我一時任性,要來這裏玩兒。”

“玩?”楊飛心想這小姑娘只怕真的太也任性,若非是她,她大哥怎會身處險境?還死了一大票手下!

朱寰豪有些尷尬的道:“小妹,群狼尚近,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少女俏臉一紅,掙開他,隨諸人向火光行去。

那裏早已準備停妥,用樹木圍成了一個大圈,燃起大火,形成火墻,眾人自缺口行入,南宮燕便用枯木將之封上。

朱寰豪見了南宮燕,一臉驚愕,顯是認得她,怔了許久,忍不住問道:“南宮姑娘,你為何會在這裏?”

南宮燕卻不認得他,反問道:“你認識我嗎?”

朱寰豪笑道:“兩年前令尊五十大壽,在下曾登門道賀,見過南宮姑娘一次。”

南宮燕歉然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記不得了,還沒請教公子是……”

朱寰豪也不在意道:“在下朱寰豪,她是令妹朱鈴芷。”餘人他提也不提,顯然都是他的扈從。

朱鈴芷已跟南宮燕相識,這時才有暇謝過楊飛這個“大恩人”,襝衽一禮道:“鈴芷見過楊公子,多謝楊公子救命之恩。”

一直插不上嘴的楊飛連忙打了個哈哈道:“朱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朱鈴芷見他身上衣衫破損多處,傷痕極多,雙手更見齒痕,要說舉手之勞也不至於勞成這個樣子,芳心暗笑,不由微露笑意,卻是不語,在南宮燕身畔坐了下來。

楊飛低頭一瞧,自己果然看相極差,那套山賊服早成洞洞裝,再看朱鈴芷,披著一件華貴的貂皮大衣,映襯著如玉肌膚,明艷不可方物,兩相比較,有如叫化與公主呆在一起,貴賤高下一望便知。楊飛自慚形穢,暗恨起那些野狼來,心道竟敢惹到老子頭上,老子總有一天要將你們殺得幹幹凈凈,以報今日之恨,卻未想是他去招的野狼,而非野狼惹的他。

朱寰豪取出一支玉瓶遞與他道:“累楊兄受傷,真是過意不去,這是上好的金創藥,還請楊飛敷敷傷口。”

南宮逸送於楊飛的那瓶金創藥早已被他用個幹凈,是以也未推拒,不客氣的接過,敷起傷口,南宮燕自然過來幫忙,看得朱寰豪暗暗納悶,不知他們是何關系?如此親密。

朱鈴芷本欲相助,被朱寰豪看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朱寰豪的那些扈從有的受傷不輕,趁此良機,各自療傷,時而可見幾頭野狼襲來,未等楊飛出手,便被他們擊殺。

朱寰豪所贈金創藥雖不及南宮逸的那般奇效,倒也是上品,楊飛敷於傷口,一陣清涼,已無疼痛之感。

過了半晌,朱寰豪仍不見蘇花語回來,不由有些擔心,再次相詢道:“楊兄,尊師到現在還不回來,不知是否有何危險,可要在下前去接應?”

楊飛忙道:“不用,以我師父的武功,雖然殺不光那些野狼,要脫身倒是綽綽有餘的。”他雖對蘇花語武功信心十足,可她許久不歸,心中憂慮,不禁站了起來,翹首以盼。

“楊飛,是不是又在外人面前說為師的壞話了?”蘇花語聲音傳來之時,倩影已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在狼群中廝殺多時,竟連一滴狼血也未濺到衣襟之上,較之狼狽不堪的楊飛,當真有如雲泥之別。

楊飛心中一寬,笑嘻嘻道:“徒兒怎敢如此造次?徒兒可是說師父武功蓋世,天下無雙的,不信師父可以問朱兄?”

朱寰豪連忙施禮道:“在下朱寰豪,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以後前輩但有差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與楊飛平輩論交,是以雖見蘇花語年輕,畢竟是楊飛的師父,便尊稱前輩。

蘇花語啞然失笑道:“朱公子,你這麽稱呼,真是折煞妾身了,你休聽我丈夫胡言亂語,其實妾身年紀比他還小,若蒙不棄,稱妾身一聲楊夫人吧。”她尚是首次在人前自稱楊飛妻子,不禁有些羞澀,只是面蒙白巾,別人瞧不見罷了。

朱氏兄妹望望楊飛,又瞧瞧蘇花語,實在有些搞不懂他們之間亂七八糟的關系,半晌,朱寰豪才輕聲問道:“你們到底是夫妻還是師徒?”心想若兩者都是豈非有違倫理。

楊飛連忙解釋道:“她是我妻子,只是她武功遠較我高,我的武功大多是她所授,平日戲稱師父師父的叫得慣了,一時脫口而出,讓朱兄見笑了。”

朱寰豪恍然道:“原來如此。”頓了一頓,又問道:“敢問賢伉儷還有南宮姑娘是如何到這裏的?”

他此言方畢,南宮燕唯恐應得慢了,拉著楊飛道:“人家也是他妻子,已經不是南宮姑娘了。”

朱寰豪心道原來如此,不禁暗暗羨慕楊飛娶了兩個老婆,一個武功高強,另一個卻有家世容貌,他見蘇花語蒙面,還道她容顏有些不堪入目,若見她真顏,恐怕不是羨慕,而是嫉妒了。

楊飛老臉一紅,叱道:“小燕子,幹嘛要說這麽大聲,我又沒說你不是我老婆?”

南宮燕嬌聲道:“你沒看到別人誤會嗎?人家只是解釋解釋而已。”

朱寰豪哈哈一笑,道:“倒是在下失言了,楊夫人。”

餘人盡皆微笑起來,這下卻輪到南宮燕不好意思了。

楊飛見南宮燕沒有想起他要喊來人爺爺奶奶的戲言,自是絕口不提。

這時那些狼群已然圍了上來,只是野獸天性懼火,不敢撲入火墻之中,眾人只需添柴加火便可,偶爾有餓得急的,悍不畏死撲來,也被蘇花語玉掌一揮,輕描淡寫的斃於無形。

楊飛蹲在一具狼屍之畔,見它身上竟無一絲傷痕,不禁暗暗稱奇,削下一條狼腿,在火上慢慢灼烤,笑著對避得遠遠的南宮燕笑道:“小燕子,想吃狼肉嗎?為夫烤點給你吃吃。”

南宮燕連連搖頭,她聞得血腥之氣,已是惡心之極,哪還有胃口吃東西,而且那頭野狼不知餓了多長時間,身上連半兩肉都沒有,如何吃得下去?

楊飛又望向蘇花語,她也敬謝不銘,正在大嘆沒人欣賞他的好手藝時,卻聞離他不遠的朱鈴芷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楊公子,可以烤點給我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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